第十四章 本来,赵勇志是来为儿子收尸的,却一块完整的骨头也找不到,只有他生前穿 的那件衣服,而且也是些血糊糊的碎片。几个男人越想越伤心无比,跑到大面山铺 子里喝了一夜的伤心酒,流了一夜的伤心泪。天亮了,二保放下酒杯,突然跪在赵 勇志面前,提出一个请求,说: “赵伯伯,我一个人,早就没有亲人了,是赵家的几个哥哥多次救我二保的命! 我跟赵家一定是前世有缘,赵伯伯,您如果不嫌弃,就让我拜继您,当您的干 儿子吧?“ 这两天赵勇志很少说话,突然,他的泪水一下又涌了出来!一把将二保拉起来, 激动地说:“孩子,我本来三个亲儿子,一个干儿子,现在小光他走了,我答应, 你就是我的干儿子了!” “好!我先敬干爹一杯!”二保端起酒杯说。 二保跟赵勇志都一饮而尽,小亮赶紧又将酒满上。二保举起酒杯又说:“来, 我敬三位干哥哥一杯!” 小亮站起来说:“慢!我建议这杯酒欢迎二保成为我们赵家兄弟!” “二保,反正你也没有家,今天就跟我们一起回石老霸。”赵勇志说。 小明说:“二保,跟我们上山去吧?” “多谢干爹!多谢干哥哥!圣步堂还在派人到处捉我,我现在还是先去泥沙高头 躲躲,免得给干爹干哥添麻烦,等风声过了,我就回来。” 天蒙蒙亮,二保与大家分手。二保的确怕圣步堂抓他,但一多半心里还是惦记 若文。在水南渡有人告诉他,前些时候有人见过一个年轻女人,领条小狗去了黄虎 港那边。当时二保就认定那是若文。他要去泥沙高头找一找。小亮挂念周静和学生, 他也没跟爹一起回家,而是直接赶去了学校。小亮自从和周静同睡一个床以来,两 个人还没有分开过。小亮走后的这些日子,周静一直不敢一个人在学校住。小亮走 的当天,她就找来一个妹子跟她做伴。但周静仍然害怕,心里总觉得不如小亮在跟 前踏实。夜里睡觉她连灯都不敢吹。有天夜里,周静睡着了,双手抱住做伴的妹子, 嘴里不停地喊:“亮,亮。”做伴的妹子以为周静是怕浪费油,赶紧起来把灯吹了, 但不一会儿,周静又把妹子搂了过去,又喊:“亮,亮。”妹子又以为把灯吹了她 害怕,就又轻轻解开周静搂她的手,赶紧起床重新把灯点上。第二天起床后,妹子 说起这件事,周静的脸一下红到了耳朵根。当时做伴的妹子脸也一下红了。小亮回 到学校,刚好头天周静接到家里搭来的一封信,信中说周静妈妈病重,让她赶紧回 去看一眼。周静不知小亮何时回来,她急得一天没吃饭。一见小亮回来,她不顾身 旁有妹子,扑上去就把小亮紧紧抱住,说:“小亮,我想死你了!” 第二天天不亮,小亮就送周静到沿公渡搭下水船。周静上了船,小亮转身拼命 往上跑,一口气爬完了渡船码头九十九级台阶,站在最高处,望远去的周静,一直 望到周静搭的那条船在他视线中消失。周静也一直站在舵手旁望着小亮,船拐了弯, 她望小亮的视线被挡断了,周静的心情也突然变了。她抬脚进船舱里,刚一低头弯 腰,她左脚还在舱外,突然,好像有人往她头上套了一个大口袋,刚才还望小亮的 那双明亮的眼睛,陡然一片漆黑。周静心里想:“完了!”她一点动静都没听出来, 就被人把手背在背后绑起来了。周静在黑暗中想啊想:下黑手的会是哪个呢?她想 了一大圈儿,就是想不出来是什么人干的。最后,周静硬是往肖忠诚身上想,可是 她想不下去,她心里清楚,肖忠诚在感情上虽有过对不住她的地方,但她在他心目 中的地位还是有的,新婚之夜,肖忠诚就对周静说: “从今天起,石门才有真正漂亮的女人!你不仅长相周整,而且文静。细看, 你透着一股骚劲儿!你的身子既神秘又神奇,满身有股淫荡感,好像有天大一股吸 引力,吸引着我在你的身子上拼命!吸引着我为你的身子去死……” 周静没让他把话说完,就一掌把肖忠诚推开了,又猛然一下将身子扭到一边, 哭着说:“……你说我淫荡……” “宝贝,你听我把话说完。” “我不听!我不听!”周静哭得更伤心了。 肖忠诚不知所措,赶紧坐起来,把手放在周静的身子上又说:“宝贝,我不是 说你不好,是说你的身子长得好。我敢说,天底下没有哪个男人不想得到像你这样 的女人,除非他是傻瓜!静,我晓得你不爱听淫荡这句话,我太笨,我是一时想不 出一个好词儿!就算我说错了。静,你是女人,可能自己看不出自己的身子好,我 保证,你身子比天上仙女的身子长得还好看一百倍!有你这么好看的堂客,我自豪, 是我肖忠诚有福!静,宝贝!快,快过来!” “你不是说我淫荡吗?”周静一下把肖忠诚的手扒掉,哭着说。 肖忠诚也无计可施了,他只好下床跪在踏板上求她。 周静的心也软了,很不情愿地躺好,那样子好像不管了,说: “哪个叫你瞎说八道!那我成了什么人了?” 从此,周静在这一方面有意压抑自己,把内心原先的那一点点主动变成了被动。 刚才的亢奋与兴趣,打着灯笼火把再也找不回来了。直到第二天凌晨。周静才恢复 当女人的一点二兴致!后来。周静发现肖忠诚在外面有相好的女人,她跟肖忠诚大 吵大闹一场。但肖忠诚一声不吭,只是默默地给周静下跪,并把脸伸在周静面前, 让她打,说:“周静,我不是人!你打我吧!你打我几巴掌吧!” “你不是说我是石门最好的女人吗?我是最好的,你还背着我在外面找野婆娘!” 周静气得哭着说。 “周静,你是最好的!在我心目中的地位一辈子都不会改变。 我是对别的女人一时好奇,现在我后悔死了!“ 周静被人绑架后她一直在想:这到底是谁对我下毒手了?肖忠诚知道我在高家 台学堂。周静不相信肖忠诚会下这么黑的手。但有个家伙说话却走了嘴,周静一下 就明白了,这事是肖忠诚的老子干的!那个老东西心狠手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 家伙。周静知道自己落入了魔掌,知道自己活不成了。现在她惟一的心愿,就是能 见两个儿子和小亮一眼。周静哭了。 一个多月了,周静一去不归。小亮急得心里像火烧一样,他常常上课的时候发 无名之火,后来他干脆请人代课,自己亲自去常德找周静。 小亮找到了周静的父母。周静不仅没回去,她父母也根本就没病过。小亮断定 周静遭肖家绑架了,一定处境不好。小亮返回月光坪,偷偷潜入肖家大院,他首先 找到肖家人。可是都说周静没回来。小亮见到了周静的那对乖儿子,他们思念母亲 心切,说起来泪流不止。兄弟俩还记得小亮背他们过水,帮他们捉红蜻蜓的事。小 兄弟俩哭着对小亮说: “叔叔,你看到我妈妈了吗?” “好孩子,真乖!叔叔也很久没见你们的妈妈了,叔叔看到妈妈,就说你们想 妈妈了,叫妈妈赶紧回来看你们!”小亮一手搂着一个孩子,眼眶里湿湿地说。 小亮断定周静出事了,而且肯定是肖家干的。他离开周静的两个乖儿子之后。 一闪身。躲讲了肖家院子的竹林里。他要问肖忠诚,为什么下毒手?还真巧,果然 遇上了。 “你把周静弄到哪里去了?她是我学堂的教书先生。”小亮问。 “我还要问你呢?昨天我去了学堂,说她都走了快两个月,你把我堂客搞到哪 里去了?”肖忠诚又急又气地反问。 “她没回来?”小亮听了心里一愣。看肖忠诚那样子不像是装的。 “没回来呀。真的没回来!有半句假话,我都遭雷打!”肖忠诚发誓。 小亮更急了,他担心周静是出大事了。他告诉肖忠诚,周静走的头天,她接到 常德父母的一封信,说她母亲病危,要她赶回去看一眼,他送她在沿公渡搭的船。 可是她母亲没病,她也根本没回去。肖忠诚一听慌了,自言自语:“她到底会到哪 里去了?”肖忠诚猛然一下怀疑到了他爹的身上。差不多就在两个月前,他爹骂他 无能,他叫他找几个人把周静抓回来,绑块石头沉潭!还骂周静是娼妇,坏了肖家 的名声!肖忠诚对小亮说:“这事我看一多半是我爹指使人干的!” “你爹?” “啊!我爹干得出来!” “你好好想想,你爹可能会指使什么人干?” “要是我爹,一多半会找仙阳圣家。”肖忠诚想了想,说。 “仙阳圣家叫圣什么?” “圣步堂。仙阳圣步堂,跟我爹是结拜的兄弟。两个多月前,我爹去仙阳找过 圣步堂。” 周静失踪,的确是肖满平找圣步堂下的手。圣步堂有个原则, 他一般是对男人下毒手,对女人是能过得去就过去。他嘴边有句话:“好男不 跟女斗!”可是,自从娶儿媳妇遭难,他对女人产生了深仇大恨。一听肖满平说儿 媳妇跟人私奔了,他马上联想到若文逃跑的事,圣步堂立马牙齿都气歪了,说: “啊?有这等事?这些婊子要翻天了!” 肖满平说:“嗨,我养个不争气的儿子!今天我就是特意来求大哥帮忙的。” “你家门口不是有潭吗?让人把那个臭婊子找回来,绑块石头沉了!” “这我想过,可姓周的也不是普通人家,我那里人杂,万一走漏一点风声,麻 烦大!” “你的意思要我帮你办?” “我来求大哥,就是这个意思。” “好!这个忙我帮!周家问你要人,你就告诉他,那个婊子跟人私奔了!”圣 步堂一脸的得意,他是把周静当做若文来恨了。圣步堂当即设计出个陷阱,对肖满 平说:“要抓,狗男女一起抓,解决在一块儿,给他们在阴问也能有偷人嫖堂客的 机会。”当即,圣步堂就把这件事交给伍铁砚办,并一再叮嘱:“要办利索,神不 知,鬼不觉!” 伍铁砚连磕巴儿都没打,答应得特干脆。大白天,光天化日之下,怎么能做到 “神不知鬼不觉了”?伍铁砚很是动了一番脑筋。 最后,他想出来的的确是条妙计,他高兴得放屁都哼小曲儿。伍铁砚决定先把 两个人引出来,在沿公渡船上下手。抓到后先蒙住双眼,再用两乘轿子抬回仙阳, 鬼都不会想到,轿子里抬的是圣家要杀的人,别人一定还以为那是老爷跟三太太从 外面回来。 伍铁砚托人把信送出后,第二天挑选八个人,抬两乘小轿早早赶到九渣拐。伍 铁砚让四个人带乘轿子去河里抓女的,他自己和另外四个人原地等候,等男的转身 回来再动手。周静和小亮下来了,几个家伙高兴得磨拳擦掌。当周静和小亮从他们 身边走过时,伍铁砚尿都吓出来了!男的他认识,在月亮湾他们交过手。伍铁砚知 道小亮的厉害!等周静、小亮走远之后,伍铁砚说:“等他回来,你们一定要干得 干净利索!”但他自己却要溜!说:“我下去帮他们抓女的,今天女的是重点!” 其实,他哪儿也没去,他知道自己和那几个人根本不是小亮的对手,不可能抓得住 他。如果从他手里逃脱,他就没面子,也不好回去跟圣步堂交待。伍铁砚鬼!他赶 紧通知抓周静的人改路线,走樟树角,缸银跑,他再返回来躲在暗处,要亲眼看小 亮怎样收拾他的手下。 小亮来了,他根本没想到,这几个家伙是抓自己的人,他们把轿子横在路当中, 小亮还以为是哪家的走狗们,有意在此难为过路人。一开始小亮说:“大路朝天, 一人一边。你们怎么把轿子横在路当中?是不是得罪你们一下,把轿移开给别人腾 点路。” 那几个家伙不仅不让,而且还说:“有本事,你就从老子的轿杠上跨过去呀!” “这可是你们自己讲的?别以为我不敢跨!”小亮边说抬腿就跨。 在湘西跨别人的扁担,或者跨别人抬东西的扛子,那是一种极不礼貌的行为, 因此小亮先说后跨。他刚跨过一根轿杠,几个家伙一拥而上,说小亮跨他们的轿杠, 是有意让他们背时。小亮开始躲了几个回合,明眼人一看,就该知道小亮是高手, 可是这帮家伙狗眼不识金镶玉,以为小亮是怕他们,他们更加来劲了!小亮开始像 根定海神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们的拳脚来了,小亮只是歪歪身子,低低头就 躲过去了。等他们四个人一齐围过来时,小亮身子一提,像股旋风腾空而起,立即 双腿一分,一脚踢倒一个。另两个一看不妙,转身就跑。小亮飞身落在王仨面前, 当即腾空一脚,就在王仨倒地时,邹冬保知道自己跑不了了,扑通就跪在地上求饶。 小亮根本不跟他废话,上去一脚将他踢翻在地,连腰都懒得弯,几脚又将横在 路当中的轿子掀下悬崖,他转身又对几个走狗说:“往后你们横行霸道,仗势欺人, 再让我遇见,叫你们跟这轿子一样的下场!”小亮拍拍手,掸了掸衣服,扬长而去。 今天小亮又一次来到此地,突然他想起两个月前的情景,猛然有所悟。可是他马上 又自己否定了:“抓人不可能还用轿子抬!”小亮坐在路边一块石头上,周静跟他在 教室,厨房,野外,床上的那些事,一幕幕犹如电影。小亮用潮湿的双眼望着河, 心里喊:“周静,你在哪里?” 小亮抬手一抹泪水,起身就走。一个大男人在路边哭,他怕别人见到笑话。刚 出去十几丈远,突然,他想起父亲叫他抽空去看干哥覃平山的事。他又回头下九渣 拐,走缸银跑、热水溪去渡水。七月流火,渡水这几天出奇地热,水牛卧在水塘里, 几天不上来吃草。家家户户的狗趴在阴凉处,张着嘴,伸出又长又红的大舌头发喘, 来了生人也懒得叫两声。小亮刚接近渡水坪,就像掉进了大蒸笼,浑身往下流汗, 衣服全湿透了。小亮真不想受这个罪,恨不得扭头就走。但一想:“到了人家家门 口,不迈他的门槛,爹还不骂死我!”小亮来到覃平山家,天啦!覃平山家里一幅 惨不忍睹的情景,家里东西砸光了!屋里水流一地,连下脚的地方都找不到,好在 小亮穿双草鞋,他站在堂屋中间喊:“干哥,干哥!”喊无数声,家里无人答应。 小亮赶紧找邻居打听,邻居家里也都没人。小亮到一个阴凉的山墙下,看到个打草 鞋的老人。小亮过去问他,老人连头也不抬,埋着头继续打他的草鞋。小亮又问, 老人还是不说话,只是歪头用嘴朝对面神秘地一指,偷偷说:“他家三口叫保长吊 在树上了!都快吊死了!”小亮扭头就跑,果然,沟对面大皂角树上倒吊三个人。 旁边另一棵白果树下,坐着四个流里流气的男人。他们嘻嘻哈哈,摇着蒲扇,喝茶 抽烟。小亮跑过去不问青红皂白,抱住头朝下脚朝天的覃平山就解绳子。覃平山用 哭腔说:“干弟,你先去救我娘,她老人家怕受不住了!” “你娘?”小亮没来过覃平山家,不知道他家有几口人,有什么人,说:“好! 我马上就去救你娘。” 小亮的话没说完,覃平山身上的绳子还没完全解开,就被那几个喝茶抽烟的家 伙发现了,他们恶狠狠地吼:“什么人?找死啊!” 小亮根本不理睬。他们急了,像四条恶狗一拥而上。覃平山没见过小亮的功夫, 怕他吃亏,说:“兄弟,赶紧走,别连累了你,这帮家伙毒得狠!” “干哥,别怕!天当棋盘星当子,我看哪个敢下!地当琵琶路作弦,我看哪个 敢弹!老子的手早就在痒痒!” “兄弟,还是快走吧!你吃了亏,我没法跟干爹干妈交待!” 小亮已经把覃平山解开了,覃平山东倒西歪站不住。眼看着四个家伙就要到跟 前了,小亮手一松,覃平山像没长骨头,一下就瘫倒在地上。小亮也顾不了那么多 了,他抓住树上的绳子一悠,立马落在那几个家伙的身后,小亮一手抓住一个人的 脑袋使劲一撞,瞬间,两个人倒地!小亮又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李本成跟邓老六, 说:“你们俩是想死,还是愿意照我说的去做?” 两个人屁都吓出来了,说:“听大哥吩咐!听大哥吩咐!” 小亮一指,说:“那好!你们赶快去把那两个人放下来!轻点,摔了我要你们 的命!” “一定小心,一定小心。” 两个人都解下来了,小亮又指挥他们把三个人背到白果树下去喝茶,一回头小 亮看到树上的绳子,突然来了主意,他命令李本成邓老六,把躺在地上的两个家伙 吊起来,他们不干,小亮说:“是你们吊他们呢?还是老子吊你们?你们自己选!” “我们吊,吊他们!”李本成邓老六同时说。 两个打手吊另外两个打手,小亮站在一旁心里发笑,吼:“动作快点!绑紧些!” 等两个混蛋吊完了另外两个混蛋之后,小亮过去抓住邓老六,问:“你们为什么吊 他们全家?” “是保长逼,逼我们吊的,不,不能怪,怪我们!” 小亮松开邓老六,命令他把李本成吊起来,邓老六不敢,小亮飞身,一掌把盖 碗粗的一根树干劈断!威慑说:“还空一根绳子,总不能让他闲着吧?你们自己说, 让谁尝尝吊在树上的滋味?”邓老六、李本成都清楚,今天让人捏在手心儿里了, 跑是跑不脱了!李本成跟邓老六力气相当,拉拉扯扯撕巴半天,看样子谁把谁吊起 来都难。小亮过去三下五除二,将李本成绑起来了,对邓老六吼:“你真是个废物! 扯上去!” 邓老六一边往上拉绳子,一边挨李本成的骂,两个人对骂的时候,小亮就朝白 果树那边走了,邓老六拉上去后,系好绳子,乘小亮a不注意,他撒腿就跑。 其实,让邓老六跑,是小亮设好的计。小亮让他回去给保长报信。 真的是如小亮所料,保长黎安定带几个人,背着枪,风风火火地赶来了,邓老 六跟在最后。乡亲们都聚在大皂角树下看稀奇。平时,这里是保长、甲长吊老百姓 的地方,他们看这屋场谁不顺眼就吊谁。保长的妹夫看谁不顺眼,黎安定就派李本 成、邓老六几个走狗来吊谁。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平日作恶吊人的人被别人给 吊起来了。小亮叫覃平山一家先回去了,他自己藏在竹林里,一群扛火枪的人中, 小亮一眼就认出保长黎安定。他是这一方掌权的人物,一看那谱儿就是恶霸!小亮 突然一个箭步上去,一把抓住黎安定的脖子,问:“你是保长吧?” 黎安定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下还没反应过来,说:“我是保,保长。” 另外三个人一看情况不好,迅速散开,端枪对准小亮。小亮喊:“邓老六,你 们开枪吧!打死的第一个就是你们的保长!” 黎安定一听破口大骂:“你们都瞎眼了!老子都不认识了?你们家想断种啊?” 邓老六他们赶紧把枪口朝天。小亮又喊:“把枪赶紧扔进池塘! 要不我就掐死你们保长!“ 黎安定一听吓坏了,赶紧喊:“还不赶紧给老子把枪扔了!” 小亮说:“邓老六,我刚才没吊你,你小子恩将仇报!我看你的良心是叫狗吃 了!如果你们今天不老实,趁早搭个信回去,叫你家里赶紧抬块门板来收尸!” 邓老六带头,火枪通通都扔进池塘里。小亮又喊:“邓老六,如果你不想死! 就赶紧把那边羊身上的绳子解了送过来!” 邓老六还真听话,乖乖地把那边羊身上的绳子解了送过来。小亮又是三下五除 二,把黎安定吊在皂角树上。小亮又喊:“乡亲们,平日这皂角树是吊你们的,今 天也吊吊他们!”小亮朝黎安定屁股上狠踢了一脚,问:“你为什么吊覃平山一家?” 黎安定不做声。小亮上去又是两脚!黎安定立马哭天喊地荡起秋千来。停住了, 小亮过去吼:“我再问你一遍?你为什么吊覃平山一家?” 黎安定脸憋得像猴儿的屁股,说:“他偷我妹夫老婆的×人!” 小亮一下没反应过来,问:“什么?你再讲一遍!”黎安定又重复一遍。小亮 心里一下忍不住笑出声了,说:“你倒聪明,还跟我拐弯抹角儿!那叫入你妹!” 小亮朝他屁股上又是一脚!说:“混蛋!你妹妹图快活,想吃新鲜玩艺儿,你不吊 你妹,吊别人?”小亮转过身来面对看热闹的人编话说:“乡亲们,我是衙门里的 人,邓局长就是我的上司。一年前,我在泥沙高头办公事发绞肠痧,在半路疼得在 地下打滚,是赶骡子的覃平山救了我的命!”小亮扭头扫一眼黎安定,接着说: “乡亲们,日后,不管什么人欺负你们,你们就搭信给我,我来为你们出气!”这 时,覃平山正好急急忙忙地跑过来。这是小亮的安排,覃平山说:“兄弟,你饶了 他吧,他是我们的保长。” “这种人你也替他求情?”小亮一转身,极其严厉地对着黎安定说:“那好, 今天我看在我兄弟覃平山的情面上,饶你一条狗命!” 小亮给黎安定又是一脚,说:“你给我竖着耳朵听好!你们砸了覃家的东西, 赔三担谷,今天点灯前,必须送来!” 黎安定的嘴在小亮脚边,说:“我送来我送来。” “还有!日后不管明的暗的,你们胆敢动覃平山和乡亲们一根汗毛,老子都要 你的狗命!“小亮说完,在黎安定朝天的屁股上又给了两脚,问:“听清楚了吗?” 黎安定用哭腔说:“听清了。” 小亮突然一蹲,猛地把身子腾起一人多高,抬手一掌将吊黎安定那根树枝劈断, 黎安定像条死狗,猛地摔在地上。 小亮偷偷笑着问覃平山:“你真偷他妹妹的×人了?” “干兄弟,那是天大的冤枉!这是他们栽赃。”覃平山说。 夏天,湖南的省会长沙,被称之为火炉。石门虽是山区,也不凉爽多少,尤其 在坪里,稻谷成熟的那些天,热得人都喘不过气来,真有要热死人的感觉。这时候 的老天爷,不比那些掌权的家伙好多少!它们把所有的风都攒给冬天!最可恨的是, 夜里跟白天一样热,有时夜里甚至比白天还热。累了一天的人们,为了夜里能睡一 会儿,吃过夜饭,家家户户早早地把竹床搬到屋外的空场上,绑几根竹竿支顶蚊帐, 或是在自家床边点把艾蒿。有人手的家里,太阳刚下山,就从井里打来凉水,用湿 毛巾一遍一遍地擦竹床,有的还往地上泼些凉水。即使这样,仍然是热得难以入睡, 大多数人,都只能在凌晨前,下露水的那会儿,才能入睡一小会儿。不过,这个睡 觉的最佳时刻,只有那些老实巴交、心地善良的人躺在床上,而对那些一肚子男盗 女娼的家伙们来说,正是他们打歪主意的良机。覃平山的邻居张中生就是这种人。 张中生是本保保长黎安定的妹夫。他仗大舅子的权势,一贯偷鸡摸狗,别人还 不敢管!经常趁人在外熟睡之机,他进东家,在灶头上取几块腊肉,抱一坛子猪油 ;到西家舀几升米,几碗盐。事情虽不是大得不得了,可是癞蛤蟆跳到脚面上,不 咬人膈应人!张中生心里明白,乡亲们心里也明白,众人敢怒不敢言,哑巴吃黄连, 有苦说不出。乡亲们心里早就憋着一股恨,要找个神不知鬼不觉的法儿,报复张中 生。 昨天,张中生和覃平山两家,竹床挨得很近。张中生趁大家熟睡之时翻身起来, 半支着身子,在老婆屁股上轻轻拍了两下,小声在她耳朵上说:“先好好睡,等一 会儿我就回来再弄,不准你推辞!” 黎春梅最烦在床上的张中生!她愿意尽妻子的义务,可是张中生要求太强了, 他不分时候,经常半夜三更推醒熟睡中的黎春梅折腾,时问一长,黎春梅也疲了。 每次张中生折腾的时候,她根本不当回事,好像这事根本与她无关。今天她刚被他 折腾完,现在黎春梅被瞌睡虫儿折磨得支持不住了。她不耐烦地用手一推张中生, 小声说:“哎呀!你赶紧走吧!回来再说回来的事!” “我回来要你主动,我要的时候你老不热情!”张中生在老婆脸上亲一口,轻 轻将蚊帐往被子里掖了掖,走了。 就在覃平山后边的竹床旁,有个中年男子,在蚊帐里观察半天了。张中生前脚 走,他后脚就到。但他没有马上上黎春梅的床,而是蹲在床边,将蚊帐掀起来把身 子挡住,等待黎春梅彻底进人梦乡。黎春梅刚有轻轻的鼾声,他立马偷偷趁虚而入, 混水摸鱼!但黎春梅半睡半醒,半推半就,心里明白,自己的身上有动静,可是, 她一如既往,仍然是一付泰然处之、麻木不仁的态度。人家圆满完成了任务,又紧 急撤军,她却继续呼呼而睡。那位中年男子,的确有勇有谋,空子钻得很成功。他 兴奋不已!满意而归!而张中生也是兴奋不已,满载而归!他今天不仅偷到几斗米, 竟然还抱了人家两匹布回家。因为高兴,张中生更来了兴致,上床就把黎春梅的身 子搬平了,但黎春梅睡得正香,她有点不耐烦,说:“你到底还有完没完?你不是 刚才……”她把身子躲在一边。张中生有点儿急了,马上一把把她的身子又搬过来。 黎春梅一下就火了,身子一挺,又重新侧了过去,生气说:“一夜你到底要几回? 你都两次了!还不知足?又来了!你还让不让我睡觉?!” 张中生一听急了,一把将她的身子搬过来,问:“你说什么?今天我两次了?” “啊,你刚完就不认账了!” 张中生把脸贴在黎春梅脸上说: “小声点,叫旁边的人听到了。”停了一下, 他接着又说:“我跟老天爷发誓,今天我只有一次!”他把声音压得更低,又说: “我出去刚回来,扯谎是杂种!” 黎春梅自己也觉得刚才的事有些不对劲儿,她猛地一下坐起来,问:“你回来 好大一会了?” “我刚回来上床。” 黎春梅无意识地摸摸被别人偷耕了的田,紧接着伸手抓个什么东西就擦,说: “不好,今天一定是哪个杂种来占了我的便宜!当时我迷迷糊糊地心里还想,今天 你怎么变文明了?弄了半天不……” 张中生心里也不是滋味,叹了口气,说:“你怎么啦!别人跟我你都分不清了! ‘’ “我困得要命,哪个晓得还有缺德的来干这种事?都怪你!”黎春梅抓住张中 生的耳朵,使劲晃他的脑袋,咬牙切齿,哭着说:“你去偷啊!你去偷啊!现在倒 好,你偷别人的东西,别人就偷你……” 张中生一把把黎春梅的嘴捂住,说: “你小声点!让别人听到!” 黎春梅哭着说:“你老婆都让别人偷……你还怕别人知道?这真是报应了!” “你又没掉块肉!哭么子?” “你这个剁八块的!说出这种猪不吃狗不闻的话来!日后,你叫老娘还有什么 脸做人……” 张中生一把将黎春梅搂在怀里,安慰说:“别哭了,都怨我。 可我也是为了这个家呀。明日一早,我就去找你哥来报仇!吊死那个狗入的! “ 覃平山对小亮说:“我背这么个黑锅,真是天大的冤枉。干兄弟,这一年多我 怎么尽背时?” 小亮一笑,说:“不管这事是哪个干的,都干得好!干得聪明漂亮!”接着他 又说:“黎安定日后再也不敢欺负你了,他狗入的敢不老实,老子再来收拾他!” 覃平山之所以背黑锅,是因为他们两家的竹床隔得近,这帮狗人的也不想想, 覃平山自己床上有老婆,老婆能让他去干那种事吗? 小亮回到学校,学生都放学回家了,代课先生也回家了,整个学堂浸泡在静静 的夜色里。小亮又热又累,衣服汗湿了,能拧出水来。可是,他一跨进学堂的门槛, 就有种冷冰冰的感觉。过去放学后,他每次去挑水回来,周静都要站在柏树下的台 阶上望着他。而今再也没有这种幸福感了。小亮来到灶屋,灶屋已多日没人做饭, 一副冷火秋烟的样子,他眼睛朝四周一扫,心里全凉了。他湿着眼睛饭没吃,澡也 没洗,连鞋也不脱,和衣朝床上一躺。 小亮一夜没合眼。周静的身影总在他眼前晃,欢声笑语始终在耳边回响。自从 周静走的那一刻起,小亮就开始盼她早回来,她们商量好了的,周静还保证过,一 定“早去早回”。可是,都两个月了。在这段时间里,小亮是早也盼,晚也盼,日 日盼,夜夜盼。这几十天他一直是在盼望中过日子。希望是美好的。现在,小亮知 道自己的心上人落到圣步堂手里了。圣步堂是个恶霸,他杀人不眨眼,手上沾着无 数人的鲜血,小亮心中的美好破灭了! 小亮点亮油灯,抬头望见周静换洗的衣服,他走过去深情地反复抚摸,接着他 又去摸镜子。这块镜子,往日周静一天不知要照多少次。小亮就那么深情地望着, 他像要等周静的那张多情而又可爱的脸从镜子里重新出现。睹物思人,小亮头一次 对着镜子哭了。 周静生死未卜。小亮决定马上去仙阳圣步堂家探听虚实。突然,小亮想到了圣 步堂家的地牢,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手一松,镜子落地粉碎了。 今天是小亮妈妈的生日。两个月前,小亮就托人在沿公渡街上带来两丈布和六 斤红糖,特意提前准备好了跟周静一起回去给娘拜寿的礼物。小亮也早就把信搭回 去了,家里都知道。赵勇志两口子虽然都见过周静,但两口子一个同意一个反对。 赵勇志心里还是嫌弃周静是二婚。但他借口周静的嘴巴大不同意,他对老婆说: “你看看她那嘴巴!” “她嘴巴怎么了?不是挺周正的吗?”妻子说。 “她嘴大你没看见吗?一笑那嘴巴都到后脑壳上去了!” “你也太能说大话了!怎么?嘴巴小就能少吃饭?我看嘴巴大不算毛病,古人 都说嘴巴大好!” “哪个古人说了?” “嘴大吃四方!那不是说好是说什么呀?” “你这女人真是头发长,见识短!说嘴大吃四方那是指我们男人。女人应该是 樱桃小嘴。男人嘴大吃四方!女人嘴大吃裤裆!那叫好吗?” 赵勇志老伴对周静的印象不错,不愿丈夫说她那么多难听的话,有些急了,说 :“你光看她嘴巴大,怎么就不看人家的屁股哇? 老人说了,女人屁股长得圆,儿女生得全!“ 赵勇志也急了,说:“是,我信。女人屁股长得圆,儿女生得全!就怕生全了 你都认不出来哪个姓赵哪个不姓赵!” “……” 老两口经过一次争吵,赵勇志也不像原先那么死坚持了,他说他不管小亮的事, 一切由小亮自己做主。这次小亮领周静回来,家里都说好了,不准任何人提这件事, 就当周静是来做生的客人。今天家里大家都在等小亮跟周静回来,可是,周静今天 却没来,家里人都问小亮是怎么回事,小亮开始不说,后来只好讲实话。大家为周 静的生死捏一把汗,惟有赵勇志未表示同情之心,他还说小亮:“从小我就跟你讲, 读书好,耕田好,学好便好!你就是不听!偏偏贪那么个二道货!这不,到底还是 出事了吧!” “他爹,孩子够伤心的,你就不能少说几句吗?”小亮的娘说丈夫。接着她转 过脸,又问:“小亮,那你心里怎么想的?” “我想马上去仙阳圣家打探打探。” “你去也是白搭,人家恐怕早就下毒手了!”赵勇志说。 小亮说:“爹,我是先去打探,万一还活着呢?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小亮说得对,万一她还在人世呢?救人一命也是积德。”小亮娘说。 “一定要小心,鲁莽不得!那次他失了财,又丢了人命,肯定加强了防备。” 赵勇志看一眼二儿子,说:“小明,你跟小亮一起去,兄弟俩好有个照应。” “爹,不用二哥去。”小亮坚持一个人去。他很自信,相信自己的智慧和功夫。 小亮一到仙阳,就听人说林毅夫来要女儿的事,跟圣步堂动手了,一拳打掉了 圣步堂两颗门牙。虽然圣步堂吃了亏,但他忍了这口气。老东西鬼!他帮肖家是想 把肖家的火力调过来,壮大他的势力,用牛刀杀鸡的办法,彻底灭掉林毅夫在渡水 的势力!在石门耍耍威风!告诉那些平日想打他主意的人,哪个敢惹他圣步堂,就 是这个下场! 小亮来到圣家,按理说,他对圣家周围的地形和防御设施了如指掌。对圣步堂 家里也很清楚。也许爱能忘记一切。小亮低估了圣步堂。 小亮来到圣步堂的大门口,他发现已经不同往常了。过去大门外两个持枪者把 守,而今,门口没人。小亮又绕到圣步堂屋后紧贴圣家高高的院墙。院墙用青一色 的杉树栽成。小亮从东边走到西边,刚要转身,突然,只见什么东西一闪,小亮还 没弄清怎么回事,他已经头朝地,脚朝天地被倒吊在半空了。 圣家为了将被抓住的人能留住活口,就布置人在院墙上捆一排弹性好的檀树杆 子,再扳下来在地上安个机关,设下套,只要你一脚踏上,立马就将你弹上去倒吊 在半空。这是山里人用来捉野兽的一种土办法,ⅡLI弹杆。 虎落平川被狗欺。小亮功夫用不上,知道自己今天凶多吉少,完了! 圣家藏在院子里的十多个人,一齐拥出来,喊:“抓住了!”瞬问,像打闪一 样抛出十多根绳子,套住小亮身子的各个部位,再慢慢将他放下。小亮刚落地,伍 铁砚一眼就认出来了!他心里立马格登一下,说:“是他!”伍铁砚赶紧把自己的 手下支走,让肖家来的人上。因为他的手下,有几个人与小亮在九渣拐交过手,认 识。伍铁砚知道他为谁而来,说:“你们都小心点,别让他跑了。给我沉到潭里, 好让他跟肖家的女人做个伴!” 小亮早也认出伍铁砚了,他在岩巴渡打过他。小亮心里一下凉了半截:“今天 落在死对头手里了!”他又一想:他这明明是在告诉我,周静己经死了。小亮突然 想起二保对自己说过:“伍铁砚并不恨你,他说那次是你手下留情,他才捡了一条 人命。” 小亮说:“我一个穷教书的先生,你们抓我做么子?” 伍铁砚大声禀报圣步堂:“老爷,抓到一个臭教书匠!” “给我弄到这边院子里来!”看样子,圣步堂是想亲自审问。 伍铁砚一边解绳子,声音不大,自言自语地说:“你一个臭教书的,敢跑到圣 老爷屋后去,那是你随便来的地方吗?” 小亮被押到。他已经想好了怎么对付圣步堂。圣步堂坐在堂屋里头,那样子恨 不得一口把小亮吃掉,他假装慢条斯理,问:“你到这里来干么子呀?” “我过路。”小亮说。 “去哪个地方啊?” “我到汤溪峪找黄聋子看病,顺路在热水溪洗澡。” “看什么病啦?” 小亮没做声。伍铁砚假装讨好圣步堂,吼:“老爷问你哩?”圣步堂摆摆手, 示意不准伍铁砚插嘴。 小亮假装使劲咳嗽,说:“痨病。” 离小亮太近的人吓得立马后退几步。圣步堂说:“你吓哪个? 老老实实说实话,我免你一死!“ “我句句是实话。我是八谷山的教书先生。在家养病半年了。” 小亮说话假装有气无力。伍铁砚一步跨过去站在小亮的对面,正好挡住圣步堂 的视线,两个人好像商量好了的,小亮刚一抬眼皮,伍铁砚立马给他个眼神,接着 假装抬手要打他,并恶狠狠地说:“你不老实,扯谎!去汤溪峪找郎中你跑到老爷 屋后干么子?” 小亮知道,伍铁砚早认出他来了,看来他是想帮他。只要他包庇他,这些人中 就没人知道他有功夫,凭他的书生外表,今天就能逃脱。小亮说:“学生见我在家 养病闷得慌,帮我捉来一只八哥。 放在家里怕猫儿吃它,我就随身带着教它学说话。刚才我没小心,手一松,它 飞了!我到竹林里找我的八哥。“ 圣步堂烦了!突然吼:“我看他在扯谎!就是教书的,也不能让他白来我家一 趟,给跟我往死里打!他自然会招!” 伍铁砚抓起一根竹棍就要打,问:“说实话!你是不是渡水林家派来的?” “你打死我,我也是八谷山教书的!” “老爷,我看来个痛快的算了!” 圣步堂也在想到底怎么处置,突然,圣家西院火光冲天!偏屋那边失火了。圣 步堂急了!那边是柴草屋,挨着的是谷仓。圣步堂吓得脸都白了,声音也变了调, 喊:“快过去救火!快!赶紧去西院救火!” 这火是小明放的。他一直在后边盯梢,暗中保护小亮。这是小明搞的调虎离山 计。圣家人果然丢下被捆绑的小亮,去了西院。此时,小明在正门杀死了门卫,救 出小亮。圣步堂料定小亮不是教书的,这火是小亮的同伙放的。他命令伍铁砚立即 将小亮处死。等那边灭了火过来,小亮早已无影无踪,圣步堂急了。他暴跳如雷! 可是,任凭圣家几十条枪屋前屋后,山上山下一通乱搜,从中午搜到晚上,连脚印 也没找到一个。 小亮跟小明就躲在圣家门口的稻田里,一直到半夜,兄弟俩才抽身回到学校。 小亮煮一只腊羊腿喝酒,一直喝到第二天早晨,小亮说:“二哥,你赶紧回去替我 给二老报个平安。” 小亮送走小明,他回到屋里给父母写了一封长信。从此,小亮与家中断了音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