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高三的第二个学期乏味而令人麻木,我们整天面对的除了试卷,还是试卷。 小光好像突然被打通任督二脉,打败众多高手。他的成绩突飞猛进,基本可以 保持在年级前100 名,而我依然在年级前50名内浮动。 秦定然变得忙起来,他现在除了教高三,偶尔还要跑去上高一的数学课。 在学习忙得摸不着方向的时间里,我居然还记得秦定然的生日,我觉得自己对 他还是不错的。 周日的下午拖了苏星陪我去逛衣服店,我想给秦定然买一件外套。他的衣服不 多,颜色单调,很多衣服的款式都差不多。即使是这样,我们学校那些盲目的小姑 娘们依然会觉得秦定然很帅。不过可以理解,我们学校里的男老师要么上了些年纪, 要么就是内在美,跟外在美实在还差些距离。秦定然的出现简直就像拯救了她们无 聊枯燥的高中生涯,于是有事没事就意淫一下他,说说他的八卦。 苏星问:“小葱啊,你到底是要帮谁买衣服呢?可别告诉我是致远。” 我说:“怎么可能是致远,我跟他好久好久没有联系过了。” 苏星说:“哈哈,听说佟心雨准备生了哦。” 我不高兴道:“别跟我提佟心雨。今天是我哥生日,我打算给他买件衣服。” 苏星说:“原来今天是秦老师生日啊。对了,我们打算下个月去看看致远,你 去不去?” 心里涩涩的难受,我顿住脚步,旁边的行人撞过来,苏星把我扯过一边。 “你想见他吗?都是以前玩的好的兄弟去看他,放心,有好些人一起去,你们 应该不会尴尬。” 我继续往前走,闷闷地说:“不去了,就算去了又能说什么?苏猩猩,帮我看 看他过得好不好。嗯,还有帮我看看佟心雨的身材是不是变得圆滚滚的,听说要生 孩子的女人都没有身材可言。” 苏星望着我笑了两声,说:“放心,听说生完孩子的女人身材容易变差。以前 我就没觉得佟心雨有哪里好,致远看上她,我还觉得致远的眼光扭曲了呢。” 我不想把这个话题再进行下去,不耐烦道:“行了行了,不提他们了。待会要 辛苦你,你当一下衣服架子,秦定然的身材似乎跟你差不多,就是比你高些。” 苏星笑嘻嘻地点头:“你怎么这么了解我的身材,经常偷看我吧!” 我翻白眼:“想太多。大概是你比较像猪吧,我了解猪的身材。” 他远目状:“原来秦老师也比较像猪,这叫人情何以堪。” 我愣了一下,这样说是我比较了解秦定然的身材?苍天明鉴,我平时绝对没有 偷看过他洗澡换衣服什么的…… 我满意地搂着买到手的衣服,心想秦定然应该会喜欢,不喜欢也必须喜欢。 苏星用手肘撞了撞我,说:“哎你看,前面那个不是秦老师?他旁边还有个女 的!” 我寻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秦定然嘴角含笑地在跟旁边的人说话。我拽紧 手里的袋子,扭开头,假装没看见,说:“苏猩猩,我们往那边走。” 苏猩猩却好像撞破什么惊天秘密八卦,兴奋地说:“我们过去打个招呼!那个 女的到底是哪个老师?小葱小葱,你有没有觉得她的背影像高一的某个语文老师!” 我扯着他的手臂往人群的另一边挤,口气不好:“有什么好看的,走了走了。” 苏星收回眼神,看向我:“你怎么不高兴了?难道你不好奇那个女的是谁吗? 其实有可能是你的未来嫂子呐。” 我松开他的手臂,抱着怀里的衣服说:“我没不高兴,就是不想给秦定然看见。 如果他知道我帮他买衣服,晚上的时候就不惊喜了。” 不知道秦定然他们怎么逛街的,走着走着居然又往回走,正好看见我跟苏星。 秦定然看见我愣了一下,待看见我旁边的苏星,嘴唇抿成一条线。 苏星惊讶状:“秦老师好!” 秦定然点了点头,望了望我:“别玩太晚。” 我低头不理他,苏星哈哈地笑了几声,缓解僵直的气氛。秦定然旁边的女老师 倒是很高兴的模样,走过来亲密状地扶了扶我的肩膀,声音甜美:“定然,这个就 是你妹妹小葱吧,成绩好长得又漂亮。” 想收买我?要想搞定一个男人就先搞定他的妈和妹妹之类的策略? 我老老实实地说:“老师好。” 女老师露出两个甜美的酒窝:“嗯,你们是准备要回去还是去逛逛?如果没什 么事的话,干脆一起逛吧?” 我头皮发麻,什么况,难道这个女老师喜欢的其实是我?她想通过秦定然接近 我? 苏星反应快,急忙说:“我们正打算回去呢,老师你们去吧,我跟小葱就不打 扰你们了!老师再见!” 我回神,说:“嗯,我们要回去了。” 女老师微笑:“这样啊,那我跟定然就再去那边走走。” 秦定然望着我倒是没说话,之后就跟着女老师一起走掉了。 晚上我闷在房间里上网,谁叫我都不理。后来小光居然用上了在QQ上跟我发信 息的方式说:“姐,你忘记今天是哥的生日了?快点开门!” 我回复信息:“忘记了。” 小光:“开门!” 我觉得烦闷,干脆连QQ都关了。 我瞥了一眼扔在床上的衣服,自言自语:“真是多余。”反正秦定然也不需要 我跟小光帮他过生日,人家有漂亮甜美体贴的女老师呢。 闷在房间里玩游戏,坚持到11点,口干,我打开门去找水喝。 我动作一顿,余光里看见秦定然拿着水杯走了过来。 这混蛋甚是自觉地把杯子放在饮水机的出水口,他轻轻一挑眉尾,望着我。 我低头,帮他按开水。 “生日快乐。”我说。 “谢谢。” 本来是打算把衣服送给他的时候才说的,现在我反悔了,不想送了,我送给小 光去,小光穿不着就留几年。 秦定然转了转水杯,杯子里的热气氤氲,把他的脸弄得有些飘渺。我瞪了他一 眼,把我杯子里的水接满。 他状似不经意地问:“你怎么又交男朋友?” 我关掉开关,语气不善:“你管不着。” 他没有接话,倒让我觉得奇怪了。我抬眼看他,他喝水的动作停下来,似乎挣 扎在喝与不喝之间。等他做了决定不喝,望向我的时候,眼眸里仿佛涌起暗沉的潮 水。 他弯了一下唇角,凉凉地说:“那我这次就不管你了,事事约束你,倒让你恨 我了,是这样?” 我低头盯着水杯,说:“没有到恨的程度,就是讨厌你,很讨厌你,巴不得我 快一点毕业,以后去外面读大学,看不见你才好。” 他说:“是么,还有半个学期,很快的。” 我愤怒地踩了他一脚,跑回房间把门关上。 没有来敲门,也没有来示好。我死死盯着那件买给他的衣服,想着马上处理了 它。 这件衣服我选了好久的,苏星也被我折腾了很久,买衣服的钱是上次我给一个 小学生做了一个月的家教得来的。 秦定然是混蛋。这样骂了好几句,我才舒服了些,可是远远不及踹上他两脚舒 坦。 越是这么想,我越想踹他两脚。刚才踩的那一脚,我还没过瘾。花了我那么多 钱买这件衣服,怎么着也应该给我过瘾一把。 我抱起衣服往他的房间跑,跟他商量:“秦定然,其实我给你买了件衣服来着, 可是我不想送给你了。但我想,买都买了,我觉得还是送给你吧。直接送呢我又不 舒服,这样,你给我踹两脚,我踹完之后就把这衣服送你。” 他抽了抽眼角,看着我:“什么?” 我认真地说:“你给我踹两脚。” 他把椅子转过来,望着我怀里的东西问:“送给我的?” 我说:“你给我踹两脚就是送给你的,不给的话就不是。” 他闭了闭眼,点头:“行,那你踹吧。” 我突然又犹豫了。 这就有点像去逛青楼,花魁本来是坚持卖艺不卖身的,后来有个公子爷说就要 她卖身,那个花魁应该按照常理反抗一下,可是花魁居然很爽快地答应了。我觉得 这里面要么有诈,可能花魁得了艾滋病,要么就是花魁真是心甘情愿了。 那秦定然这是属于前面一种还是后面一种呢?他是打算先得到我送的礼物,以 后再踹回来?还是脑子抽风了心甘情愿地给我踹两脚? 他说:“怎么不踹?你过来些,别踹错,踹到椅子。” 我呆呆地过去了些。 真踹他两脚? 他突然伸手拉了一把我,让我坐在他的膝盖上。 我瞪大眼睛,没搞清现在的状况。 “这样近一点,你慢慢踹,踹够两脚了就自己跳下去。” 我:“……”这样怎么踹啊挠墙。 “你也不要有心理压力。虽然吧,今天是我生日,可是也没有讲生日的人就不 能吃亏。小时候我在孤儿院从来不会过生日的,你踹吧,就当给我过一个特别点的 生日。” 靠啊,故意说这些干神马?!搞得好像我真踹了,就是十恶不赦罪不可赎的大 魔头。 我说:“我不踹了!” 我要从他的膝盖上跳下来,却被他单手扣住腰。 “踹嘛,踹完再跳下去。错过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我平时不好说话的, 你踹我一脚,我肯定是要踹回来的。现在我给你踹,我不会踹回来。” 我:“不踹了……” “待会你肯定要后悔,我不允许你明天补踹的,踹完才给跳下去。” “……” 见过哪个人非要别人踹他的吗?欧卖糕的,秦定然中风了吧。 既然他这么客气,我就不好意思了!坐在他的膝盖上琢磨了一下角度,我晃了 晃腿,踹了他第一脚。见他面色不改,悠然状望着我,我又踹了他第二脚。 第二脚之后他皱了皱眉。我赶紧从他膝盖上跳下来,说:“是你自己说给我踹 的!你以后不能借机会踹回来!哥,衣服送给你了,希望你喜欢!”说完之后我飞 快地跑掉。 在他生日的这晚,我踹了他两脚,他会不会终生难忘。 我踹了他那两脚,之后的几天还蛮担惊受怕的,后来证明一切只是我自作多情, 人家根本没有想踹回来。临近高考,校长体谅高三的老师压力大,给老师一次去旅 游的福利。 我觉得校长应该给高三的学生去旅游放松,给那些老师去旅游算是什么事儿。 老师们的旅游定在明天,行程是去临市的海滩,可以带家属。小光本来是要跟 秦定然去的,可惜傍晚的时候小光踢足球伤了腿,于是小光去不成了。 我在看电视,秦定然在我旁边坐下,陪我看了一会儿都市搞笑剧。插拨丰胸广 告的期间,秦定然问:“明天的旅游,你想不想去?” 我望着电视画面上的大胸模特悲愤地换了一个台,嘴上淡淡地说:“随便。” 好吧,其实我是想去的,可是表现得太明显,我觉得会助长秦定然的气势。 “你不想去就算了,听说海洋馆有海豚表演,我拍几张相回来给你跟小光看着 玩。” “我没说不想去啊。”我急了。 “那就是想去了?想去就想去,干嘛说随便。”他满意地拍了拍我的头,像是 对待小动物。 按照原计划,我是要睡懒觉的,可惜早早地就被秦定然吵醒。 应该是我昨晚忘记把房门锁上,本不该出现的秦定然坐在床边轻拍我的脸,说 :“小葱,起来了。” 我用被子捂住脸,嘟囔:“大清早的喊什么喊,给我再睡一会儿。” 我感受到他在拍我鼓鼓的夏被,一边拍还一边给我讲了个故事。 “从前在仙山上有一棵小葱苗,本来吧,这棵小葱苗修为就不高,它很害怕有 人把它拔了煮来吃。于是它每天都赶在喜欢拔仙草的人来之前醒来,再找一个安全 的地方躲起来。后来有一天它懒惰了,睡到中午都没有醒,嗯,结果你懂的。” “……”被人吃掉了? “给你三秒,我要掀被子了啊,管你穿没穿衣服。” 我死死捂着被子,尖叫了一声,“秦、秦定然你出去,我没穿什么衣服……” 昨晚热,我真没穿什么,上身只穿了一件小吊带,□只穿了一条内裤来着…… “真起来了?” 我在被子里猛地点头,想到他看不见,补了句:“嗯嗯,你先出去,我要穿衣 服。” “8 点开车,在那之前我们要到学校,你最好速度一点,不然你就去不成了。” “好好,你先出去……” 我似乎听到他笑了几声,被子又挨他拍了两下。 “我有这么可怕么,就算你当着我的面换衣服,我也不敢对你怎么样。” 我继续躲在被子里说:“难讲。知人知面不知心,禽兽的脸上也没写禽兽两个 字。” 感觉夏被的重量加重,我不懂他在搞点什么。偷偷地露了一只眼睛,我看见一 副诡异的画面,他俯身吻了一下我的夏被。 “你还太小了。”他这样说。 我不敢动,脸上热气上涌,连呼吸也重了起来。他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还 太小了? 他说完这句莫名其妙的话,终于走出我的房间。我找了条裤子穿上,跳下床把 门锁上。 一直到出发,我都没想明白他的那句话。他的意思是我现在还小,不懂得照顾 自己吗?我偷偷望了旁边的秦定然一眼,再扭开头,望向窗外的风景。 同车的老师我都认识,他们也大都认识我。秦定然生日那天跟他一起逛街的女 老师也在车上,她就坐在我们后面。我打听过了,这个女老师叫詹珍珍,是校长的 亲戚。 细碎的阳光斜进来,照到我的七分牛仔裤,我无聊地抚摸着阳光,手上温暖。 秦定然闭着眼睛在养神,我从包包里掏出MP4 ,攀着他的肩膀给他的耳朵塞了一只 耳塞,然后开始放英语听力。 英语听力刚刚开始,秦定然的眼角一阵抽搐。他睁开眼睛望了我一眼,我说: “哈,好东西大家一起分享。” 他说:“平时也没见你这么勤奋,换歌听。” 我龇牙:“不要,我就喜欢听英语。” 他扯掉耳朵上的耳塞还给我。自己听英语啊,我觉得我会无聊死的,我就想要 他跟着我一起听,于是我又把耳塞给他的耳朵塞上。车子颠簸,他搂了搂我,说: “乱动什么,坐好。” 我笑嘻嘻地回:“嗯,我换歌,一起听一起听。” 耳塞里响起这样的歌声:“终于你做了别人的小三,我也知道那不是因为爱… …从此我不再是你的港湾,当你依偎在他的胸怀……” 歌词唱了好一会儿,秦定然终于忍不住了,说:“秦小葱,你的内心受到了重 创吗?居然喜欢听这种歌。” 我哼了两声调子,说:“你不觉得这首歌很悲戚很悲戚吗?心爱的女人抛弃他 去做小三了,多可怜。” 他闭上眼睛又不理我了。路途漫漫,我太无聊,于是我又开始想办法给自己找 点乐子。 “秦定然,如果以后你女人像这首歌里的女主角一样,跑去做别人小三了怎么 办?哈哈哈哈,我只是打个比方,你也知道,这种事随时可能在这个世界上发生。” 我满怀期待地望着他,等待他的答案。 秦定然依然闭着眼睛,冷声:“她敢,打断腿,关在家强* 暴一百遍。” 我:“……” 好、好大的一变态…… 我无端地打了个冷颤,默默地换了一首英文歌。 他淡淡的嗓音响起来:“记住了?” 我:“……”记、记住什么…… 别人都说从孤儿院出来的孩子即使长大了,心里都是有点扭曲的。以前我还不 信,秦定然多正常,可现在我是相信了,恐怕秦定然的心里是有点扭曲的,只是我 以前没发现而已…… 2 个小时之后终于到达目的地,阳光渐渐变得毒辣。虽然拉上了窗帘,依然会 有阳光漏进来,秦定然的脸被晒得有些红。而我大概是脸皮厚,脸色没什么变化。 我从包里掏出伞,递给他。他打开伞,撑在我们头顶。 詹珍珍也撑了一把伞遮阳,她微笑着走过来,说:“今天又热又晒,说实话我 宁愿在家看电视。小葱你觉得热吗?” 我点头:“热。” 詹珍珍看向秦定然,说:“定然,那边好像有冷饮,我们过去买一些过来吧?” 我伸手抢秦定然手里的伞,说:“我要草莓味冰淇淋,你把伞留给我。” 秦定然说:“不要乱跑,在这里等我。” 我点头,有些后悔跟来玩了,我这不是特大号的电灯泡吗?秦定然也怪不容易 的,他肯定不好意思支开我,看来要靠我自己自觉了。 秦定然啊秦定然,虽然我一直不想承认,不过你的眼光还是蛮好的,詹老师绝 对是贤妻良母型的女人。 跟其他老师坐在广场的长凳上等了许久,依然没看见他们两个回来。我从口袋 里掏出一张十块钱,跟我的班主任说了一声,跑到旁边的商店买冰淇淋。 哼,秦定然肯定是光顾着去享受两人时间,忘记我们了。 揭开冰淇淋盒的盖子,我舔了舔嘴唇,这个冰淇淋看起来很好吃,开动! 将将挖了一勺,被人抓住手腕。我愕然抬头,看见秦定然脸色不好地盯着我。 我说:“你回来啦?” 他拖着我往外走,似乎在生气:“都叫你别乱跑,我不是去给你买冰淇淋了么, 你还乱跑什么!” 我无辜状:“你太久没回来,谁知道是不是跟詹老师跑了,我想吃冰淇淋,当 然自己来买,我有跟我的班主任说啊,他没告诉你吗?” 他说:“刚才没看见他。” 我挣脱他的手,继续用小勺子挖冰淇淋,吃了一口,口齿不清:“呐,待会我 跟着其他老师走,你自己玩你的,我不会打扰你的。” 他瞪了我一眼,说:“你说什么。” 我用一副“我都知道”的表情说:“我懂的我懂的,唉,昨晚你怎么不说清楚 呢,早知道我就不跟来了。你也蛮老了,是该考虑一下这种事了。” 好吧,他刚刚过了24岁的生日,的确蛮老了。 秦定然停住脚步,眼眸在热辣辣的阳光下似乎可以喷火,我退后了两步,生怕 他的眼神会烧伤我。 他面无表情:“多老?” 我说:“呃,也不是很老,不过还是跟我这一辈有点代沟。” 结果他甩下我走掉了。我45度仰望天空,有点忧伤。他老是说我还小我还小, 那我还能说什么?不只能说他老呗。 等我走回大部队,秦定然已经跟詹珍珍有说有笑了。我默默地站在角落里吃冰 淇淋,有一种自己被遗弃了的感觉。 一个老师拍拍我的肩膀,笑眯眯道:“小葱啊,刚才你哥发现你不见了,他马 上就跑去找你了。我还劝他不用着急,你这么大的人了,不会不见的。他却说没看 见人就是不放心,他挺在乎你的嘛。也是,哥哥本来就应该疼妹妹的。” 我咬着勺子,向那边望了一眼。其实秦定然跟詹老师站在一块儿,还是蛮般配 的。当初我也觉得秦定然跟公主老师蛮般配的,可惜现实就是一副茶几,上面摆满 了悲剧。公主老师有未婚夫了,那这个詹老师呢?悲剧了一回,可能这一次秦定然 不会再悲剧了。 我们去的第一个景点是海洋馆。 我估计秦定然要跟詹老师单独行动,是没功夫看我了,于是我只好默默地粘着 我的班主任,他去哪我就去哪,生怕自己走丢了。我的班主任很乐意照看我,他这 人有个嗜好,就是摄影,而且他喜欢拍人物。我跟着他的结果就是给他当了大半天 的模特。 班主任拿着相机招招手,说:“小葱,看这里!” 我麻木地龇牙笑了一下,秦定然看过来一眼,可很快又转开视线跟詹珍珍有说 有笑去了。 我们的计划是分头行动,下午2 点的时候在海洋馆门口集合。一开始大家还是 走在一块儿看海底动物的,后来越往里,就越分散,我和班主任很快跟其他人走散。 海豚馆里人山人海的,我终于也跟班主任走散。我没有手机,身上就带了一百 块钱跟一块手表。周围的人都潮一个方向挤,我好奇,问了旁边的一个阿姨,才知 道马上就到海豚表演的时间了,大家都赶着过去占位置。 一个人在这样陌生的地方,我居然没有觉得害怕,就是心里空落落的,大概又 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我觉得自己选的地理位置不错,不是因为角度好,是因为我旁边站了个大帅哥。 周围的人挤啊挤的,我那个孤独无助,于是我就默默地往大帅哥身上挤。 估计他被我挤得受不了了,居然主动跟我说话。 “知道今天那么多人,我就不来了。” 我们的周围都是一些大叔大妈,我肯定他是在跟我说话。我说:“是啊是啊, 早知道我今天就不来N 市玩了。” 他惊讶:“你是外地的?一个人来?” 我叹气:“是啊,我是跟我哥来旅游的。我哥去泡妞了,他让我自己去玩,他 是不是很可恶?” 大帅哥望着我笑了一会儿,然后拽住我的手把我往外拉,说:“这里人太多了, 我带你去其他地方转转。” 在这样一个凄惨无助孤独的时刻,有人向我伸出了双手,我简直感动得热泪盈 眶,我顺应着内心的声音跟他走了。当然,假如这个人是一个猥琐大叔,我是断不 会跟他走的。 大帅哥带我把海洋馆逛了一圈,最后我们坐在小商店吃冰淇淋。 我说:“谢谢你啊,如果不是你带我去玩,我肯定无聊死了。” 他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很阳光,“其实我一个人的话也会很无聊。待会我们 可以出海洋馆,我还可以带你去其他地方看看。” 我说:“不用了不用了,待会我还要跟我哥回合呢,我怕他担心我。” 大帅哥替我不满:“他都没空照顾你,估计是不会担心你的。你家远吗?晚一 些我可以送你去汽车站或者火车站,你怕的话我可以送你回到家。” 艳遇啊艳遇。我要不要打个电话给秦定然,说我要自己回家,不过我觉得回到 家以后他肯定会踹死我的…… 我说:“不用不用,真是谢谢你了,2 点钟的时候我哥会在海洋馆门口等我。” 大帅哥低头看了看表,说:“快2 点了,那现在我带你出去。” 海洋馆的一楼大厅,好几个老师已经围在一起聊天,我跟大帅哥说:“我看见 认识的人了,谢谢你了啊!” 被人拍了一下肩膀,我回头,看见秦定然脸色不好,盯着我看。 我介绍:“这是我哥!” 大帅哥微微点了个头,把手里的零食饮料递给我,说:“你自己小心点,那我 就走了。你把手机号码留给我吧?” 我用手肘撞了撞秦定然,说:“我没手机,报你的手机号码。” 秦定然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念了,我跟大帅哥挥挥手:“刚才玩得很高兴,谢谢 你。拜拜了。” “拜拜,晚上我会打电话给你。”他冲我挤了挤眼睛,竟然像是在放电。我不 太好意思地点头。 大帅哥走远了,我把手上的东西塞给秦定然,“哥,你帮我拿!” 我抬眼瞄了瞄秦定然的表情,他紧紧抿着唇,俨然一副想教训我却又不知从哪 开始的表情。 我决定先发制人:“哼,早知道我就不跟你来了!你根本就不管我,只顾去泡 妞!刚才要不是那个大帅哥带我出来,我早就迷路了!秦定然我跟你讲,下次我绝 对绝对不跟你出来玩了!” 他无奈地揉了揉眉心,说:“行了,回家再闹,晚上给你闹个够。待会我绝对 会守着你,距离不超过三步,行了吧。” 我点点头,继续吃爆米花。 后来就变成四人组队,秦定然、我、詹珍珍、我的班主任。班主任把我弄丢了, 表示很内疚,之后的旅途他一直保证视线里要有我的存在。 傍晚6 点,我们的大巴回到学校。天边的夕阳像一个大饼,我饿了。 小婶准备好了晚饭,我狼吞虎咽地把自己的肚子填饱。 洗好澡,已经是晚上10点,我想起今天那个大帅哥说过会打电话给我,可手机 是秦定然的,我还得去找他。 秦定然不在屋里,估计又上楼顶了。今晚的月光很好,地面被铺上一层淡淡的 银白色,踩着这样的月光,心情变得美好起来。 秦定然像以前一样睡在椅子上,头上盖着一本数学书,重点是他的上身居然没 有穿衣服,□倒是穿了一条休闲浅色长裤。他的身材极好,常常会让我想起杂志上 的外国男模特。 我默默地走过去,把他头顶的书拿掉。他极缓慢极缓慢地睁开眼眸,眼神迷茫, 似乎刚刚睡醒。 我伸出手,说:“秦定然,你把手机给我。” 他闭上眼睛不理我,大有继续睡觉的意思。我怒了,居高临下地打量他一遍, 黑手直接伸向他的裤子口袋。 摸了半天没摸到,我决定换一个口袋继续摸。 他突然拽住我的手,说:“乱摸什么。” “你手机放哪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坐起来,手上依然拽着我的手,渐渐用了力,仿佛希冀这一 只手就能把我锁住一般。月光照着他的脸,在我的角度看来,他的脸色绝对可以称 得上是清冷,有一种寂寥的美。 他的视线牢牢锁住我,一字一句道:“秦小葱,你能不能安分一点?” 他太用力了,我使了好大的劲却没能挣脱他的手。我说:“你有病,我什么时 候不安分了?在你看来,不管我做什么都是任性不安分,我永远长不大。别以为你 就很成熟了,一样幼稚!我要手机!早知道我就应该留QQ号给他的,我忘记了我哥 很可恶很恶劣!” “你不交男朋友会死?都快高考了,你老实一点行不行?!” 胸口憋着一口闷气,我使劲甩开他的手,狠狠地踢了一脚他的椅子,吼出声: “你神经病!别说我没交男朋友,就是交了又怎么样,我爸都不会说我,你凭什么? 堂哥而已,我还真没见过谁的堂哥会不给谈恋爱的,你心里扭曲!” 他望着我的脸冷笑,此时的他跟电影里的吸血鬼似的,脸色在月光的熏染下如 同苍白的色泽。他的声音冷得彻底:“你再逼我试试看,我心理扭曲就好了,直接 把你往床上扔,现在还由得你闹?” 他什么意思?我吓得退后两步,心里乱糟糟的一片,像是爆发了海啸,只剩荒 芜。 他看见我惊吓的模样立刻变了脸色,伸手拽我,低了语气:“小葱小葱,对不 起。” 第一次见到他这样低声下气的模样,我有些不知所措,任由他拽着。他的眉揪 在一起,垂着眸,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我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状况,只能沉默地 望着他。 其实也没什么,他以前骂我骂得多了,我也知道他只是说说而已,就像他会说 我蠢说我笨说我智商低,可是他心里却不是这么认为的。 我觉得应该缓和一下气氛,他这个模样倒让我觉得是我的错了。 我用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手背,说:“哈哈,没事,你突然这个样子我好不习 惯。” 他把我搂在怀里面,侧脸蹭着我的耳朵,声音低低的:“你不要惹我生气,如 果惹了就别来跟我讲话,我会控制不住脾气。我现在是你哥,我帮小婶管着你。我 们来个约定,等你上大学我就不管你了,好不好?在这之前,你乖一点,老实一点, 不准再谈恋爱,不准惹事。” 大热天的,本来就穿得少,况且秦定然根本没穿上衣,他这样搂着我,像一个 巨大的热球,搞得我全身都热辣辣的。他说大学以后就不管我了,还有2 个月高考, 算起来也不是很久。我觉得这个约定还行,点了头,说:“嗯,可是你不准打我!” 耳朵热乎乎的,不晓得他干嘛对着我耳朵喷气,而且他的气息不稳,似乎在克 制点什么。 “我什么时候打过你?” 我翻旧帐:“有!就那次在你的书上画了漫画,你打我屁股来着!” “就一次而已吧,谁让你任性,我的学生看见书上的漫画就不好了。” “反正你打我,你的错!” “嗯嗯,我的错行了吧。” 我扭了扭身体,推他,说:“秦定然,我好热,不要抱了。” 他放开我,揉了揉我的头发。 这人变脸比翻书还快,刚才还冷若冰霜,现在温柔异常,居然主动承认是他的 错,不把握这个机会我都觉得对不起我自己。 我说:“今天你都不管我,自己逍遥快活,我差点就丢了!” 他说:“那下次拴根绳子,我走到哪就牵你到哪,行不行?” “拴你!我走到哪牵你到哪。” “好,拴我拴我。” “你有看海豚表演吗?人好多,我都挤不到前面去,都没看见什么。” “我在休息区看见你班主任一个人,他说跟你走散,我跑去海豚馆找你。光顾 着找你了,没有功夫看表演。” “那詹老师呢?” “海豚馆太多人,她跟你的班主任一道去看珊瑚了。” “其实还是蛮好玩的啦,下次放假,我们一家人可以去玩。别人说那边还有好 多景点的,可惜我们今天都没时间去。” “嗯,下次我们一家人去。” 高考的前一天晚上学校封了考场,有些学生在宿舍自习,有些学生在家自习。 我是外宿生,自然就在家过着滋润的小日子。小婶小叔担心我紧张,都不敢问我高 考的事儿,倒是小光巴巴地跑来我面前,问:“姐你紧不紧张?三年的成败就在明 天后天了!” 我晃晃脑袋,说:“没感觉,秦定然呢?” 小光摸了摸后脑勺,哈哈笑道:“晚饭之后,他穿戴整齐就出门了,还红光满 面的,貌似是去约会!” 我暗暗地摩擦着指甲,问:“跟谁?” 小光说:“不知道!姐应该比我了解啊,可能是你们学校的老师。” 我说:“哼!” 小光莫名其妙地凑上来:“姐你不高兴?其实咱哥也到了成家的年龄了,是该 考虑找个对象了,以后我们就多了个嫂子!” 我扭头走开,留给小光一个背影,“明天高考,我要去看书!你别来跟我聊天, 分散我的注意力!” 小光在后头抱怨:“喂,姐你怎么这样,我正讲得高兴,你就不给我讲了。” 回房翻理综的试卷,怎么也看不进去。我哼哼两声,心中忿然。一般来说,家 里有孩子要高考,那都是全家人出动,全方位关心要高考的人。虽然说我们家也算 是挺重视我的高考了,可是还缺了个人呢,秦定然居然还跑出去约会了!约会有我 的高考重要吗?万一我今晚有哪道题不懂,要问他,他却不在,明天考试正好考到 这个知识点,我就怪他!反正他不该撇下我春光满面地出去约会! 越想越气愤,我爬上小天台,拿着树枝抽打他的椅子。打了好几下才泄愤,然 后学着他以前的模样躺在椅子上,闭起眼睛。 秦定然说高考完以后就不管我了,那等考完试,我一定要庆祝一下。等过了这 两天,我就去找蓝珈,让她带我去玩。可能她会带我去酒吧玩,听乐队的主唱唱歌, 认识一些新朋友。算起来,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蓝珈了。 想着想着还是睡着了,上一次在电影院的包厢里醒来,秦定然是在抚摸我的脸, 这一次醒来,他还是没有回来。 电视台播放着学生高考的新闻,小婶在帮小叔缝衣服的扣子,我无聊极了,又 不想去看书。 小婶说:“小葱啊,明早想吃什么早餐?煮两个鸡蛋给你?你的牛奶好像喝完 了吧,我忘记叫定然帮你买了。待会等你小叔回来,叫他帮你去买。” 我换了个台,闷闷道:“待会等秦定然回来,让他给我买,才不要麻烦小叔。” 小婶说:“晚上都没见定然,他去哪了?” 我说:“好像去约会了!最近他跟我们学校的一个女老师走得很近的。” 小婶扶了扶老花眼镜,笑道:“这样啊,挺好的。等你考了大学,定然结婚, 我就满意了。说起来,上次有个亲戚还想把女儿嫁给定然呢,我觉得这种事得他自 己做主,他的妻子,得他自己喜欢才行。娶一个女老师,挺好的,有知识,也比较 贤惠有爱心,以后生个白白胖胖的孩子,家庭教养也好。” 我说:“嗯。” 小婶看了我一眼:“小葱你长大了,我也懂,其实定然的心思大都放在你身上, 他希望你好,不要像那些没有出息的小姑娘一样,高中毕业就嫁人生孩子,一辈子 都待在小地方,没有机会去外面闯一闯。我们都相信你,等你以后上了大学,可能 定然就能放心了,该结婚就结婚。真正束缚他的不是我们,是你,你明白吗?” 我扁了扁嘴,说:“嗯。” 小婶继续说:“唉,定然他心里有事也不会告诉我们,大概是小时候的生活影 响他太大了。他宠你,你有时间就想办法帮我问问他,看看他真正在想什么,他想 要什么。虽然他不是我亲生的,可我也希望他好,如果他想在外面发展,我跟你小 叔也不会有意见。不舍得是肯定的,他是我养大的儿子。等小光高中毕业,我跟你 小叔也可以去找他嘛,我们不一定要留在这儿,定然在哪,我们跟去哪也行。” 我说:“如果他都决定在这里结婚了,还会去哪儿。” 小婶笑了笑:“那就看他了,就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子的姑娘。如果他真的就 是喜欢你们学校的女老师,在这儿发展也不错。” 我垂头,闷闷地不说话。 我闷在房间看试卷,十点钟的时候秦定然终于回来,他没敲门,直接走进来。 他坐在我旁边,问:“很紧张?” 我不理他,继续低头看卷子。 他伸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背,难得地用哄人的轻柔口吻说:“怎么啦?” 我还是不理他。 似乎他的耐心被磨没了,敲了敲我的头,说:“干嘛不理人。” 我说:“哼。” 他失笑,捏我的脸,说:“你哼个什么,像小猪。” 我把试卷收起来,望向他,换上一副笑嘻嘻的表情道:“哥,你准备结婚啦? 小婶说你年纪也蛮大了,是该结婚了。” 他说:“嗯?谁说我要结婚了?” 我闷声:“不知道。” 他看到我这个样子好像很高兴,刮了一下我的鼻子,说:“没啊,我还年轻, 嗯!不急不急。” 我扭开头:“幼稚。” 秦定然眯了眯眼睛,说:“蹬鼻子上脸了?你就是欠虐,我对你温柔点你不爱, 就爱我骂你那语气是吧。” 我翻白眼:“神经,你才欠虐!我都不爱!你今晚去哪了?小婶让你去帮我买 牛奶!”最后一句话我强调了只是想提醒他要帮我买牛奶,而不是关心他去了哪里。 他揉我的头发,说:“别咋咋呼呼的。有个学生出了点事,我去处理了。” 我气焰全消,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听到秦定然去约会,我会不 高兴,就像是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了一样。这也不能怪我太霸道任性啊,因为这 么多年,秦定然给我的错觉就是他永远不会离开我。 可是这又怎么可能,他会结婚,会有自己的家庭,我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粘着 他。小婶说,真正束缚秦定然的人其实是我,等到我高考过后,他就会安心地去谈 恋爱,然后结婚吗?小婶小叔肯定希望他早一点成家的。 高考前的这个夜晚,我烦闷了很久,不是因为高考,却是一些莫名其妙的担忧 害怕。 高考结束的夜晚,我们班的同学在KTV 订了包厢,男生放肆地喝酒,跟渴了好 久的人终于看见泉水似的。 苏星他们班就在我们隔壁的包厢里狂欢,他脸色潮红,跑进我们班的包厢里喊 我,一群人闹哄哄地故意大声喊:“小葱小葱,5 班的苏星帅哥喊你!” 紫乔凑过来问我:“你跟他好上了?” 我凑到她耳边大声说:“没有!” 走廊站着几个服务生,混杂的歌声从各个包厢里漏出来。这里只是一家价格便 宜的KTV ,很多学生喜欢来,理所当然的,这里的隔音效果差了些。 苏星站到我对面,嬉皮笑脸地说:“毕业了啊!” 我重重地点头,说:“嗯!” 之后一直无话,我们两个像傻子一样在走廊上站了很久。就这样毕业了,高中 时光宣告结束。以前我曾经想过,毕业之后一定要跟骆致远去一趟旅行,随便去哪 里,我会抱他亲吻他。可惜他早就消失在我的青春年华里,曾经遇见,却最终说再 见。 苏星脸上的笑一直没消失过,他突然大步走过来,趁我没注意,一把抱住我, 说:“来一个纯洁的拥抱。” 本来想推开他,听见他的话最终作罢。我知道他对我没有其他想法,纯粹是革 命情谊,我们都因为同一个人的消失而怅然。 苏星说:“不知道以后会去哪读书,不过常联系!”他松开手,充满笑意地望 着我。 我点头:“必须的!组织需要你的时候肯定会呼唤你!” “遵命!对了,你哥在我们那边啊,你要跟我过去吗?” 我怔了怔,看见秦定然站在拐角的地方冲我挑眉。 他那个表情真是让我觉得毛骨悚然,我突然萌生出一股被捉奸在床的错觉。毕 业狂欢,他们怎么把一个老师也给喊来了?说秦定然跟他们班男同学打成一片,我 不太相信,八成是5 班的女生集体联合起来,强烈要求秦定然来。 秦定然居然走过来了…… 我、我要躲起来吗?他肯定看见苏星抱我了。唉?他自己说过高考之后就不管 我了,而且我又不是在跟苏星谈恋爱,我怕什么!这样一想,我更加坦然,昂着头 镇定状。 苏星笑嘻嘻地打招呼:“秦老师。” 秦定然点了点头,修长的手指搭上我的肩膀,说:“跟我进去坐一会。”他今 天穿了格子的衬衫,锁骨处的扣子没有扣,我是在哪里看过别人说,男人的锁骨最 性感来着? 将要踏进包厢的时候,秦定然揽着我,转过头望着苏星问:“你跟小葱在谈恋 爱吗?” 秦定然你是神经病吗,作风令人发指!如果苏星是我的男朋友,秦定然揽着我 的肩膀这样问,我的男朋友苏星要情何以堪…… 苏星赧然,望了我一眼,见我没有说话,只好摇头,说:“秦老师,没有啊。” 秦定然拍拍我的头,嘴角上扬成一个好看的弧度。 苏星他们班包厢里的情况跟我们班差不多,几个男生围在一起喝酒玩骰子,女 生坐在另一头唱歌。我跟着秦定然进去,一行女生的目光齐刷刷地看过来,我有一 种被人窥破的不自然感。好似当初骆致远跟佟心雨的那件事情发生之后,我的尴尬 被摊开在众人面前。除了苏星,我几乎不跟5 班的人有来往,暗地里的猜测议论我 通通不知道。现在我出现在5 班的人面前,竟然像穿越那些过去的时光,承受一回 那个时候应该承受的探究目光。 我说:“秦定然,我还是回去那边了,我跟你们班的学生不熟。” 秦定然没有理睬我的话,用双手推了推我的肩膀,不让我走,把我带到沙发。 苏星被其他人喊去喝酒,我坐在秦定然旁边,无所事事。 要来的还是来了,有个女生坐了过来,问我:“你是秦小葱吗?你好啊,我很 早之前就认识你了哦,不过你可能不认识我就是了。” 我说:“呃,你好。” 她眨了眨眼睛:“我知道你以前是致远的女朋友,其实我们班很多人都知道。 我们都觉得你们很配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会出了那样的事。” 我想她可能是好意,想安慰我什么的,可是提到这件旧事,我心里还是闷得慌。 却不想她的话尖锐起来:“你怎么没有把自己的男朋友看好呢,像佟心雨那样 的货色,不是很好摆平的吗?如果是我,肯定不会让佟心雨那个贱人有机会抢自己 的男朋友。应该是你也抓不牢致远的心,否则致远怎么就跟别人好了。” 秦定然是混蛋啊,干嘛要带我进来,传闻5 班的女生猛于虎,现在我是略微见 识了。这样的话题,要我怎么回答?我“嗯嗯”敷衍两声,望向秦定然,用眼神谴 责他。 秦定然瞥了我一眼,执起案几上的玻璃酒杯开始喝酒,明摆着表示不打算帮我, 混蛋啊! 那个女生的目光开始飘向秦定然,说:“秦老师,你觉得呢?” 秦定然望向她,说:“什么?” 成功吸引来秦定然的目光,那个女生眉开眼笑。你们大爷啊,有必要拿我做跳 板吗?我躺着也中枪!你们聊你们的,我先闪成么。 我暗暗打算开溜,话题居然又在我身上徘徊。 “秦老师,你觉得是这样吗?我刚才说是小葱没有抓牢致远的心,如果是我的 话,我肯定不会让自己的男朋友有机会外遇的!我会学化妆,学家务,学会体贴他, 不会让自己比不过其他女生的。” 有胆量,跟一个男老师讨论这种。 秦定然的目光移向手中的酒杯,手指轻轻划着杯壁,淡淡道:“是骆致远眼光 有问题,我家小葱没哪里不好的。” 他居然夸我?内心那个惊喜,我努力保持淡定状,平静地说:“其实我还是有 很多缺点的,就是不容易被发现而已,嗯,就是这样。” 秦定然弯起嘴角望向我:“你啊,别人总看不到你的缺点,在我面前什么本性 都露出来了。” 我用一个“哼”字表达我的不屑。 “秦老师,你们是亲生兄妹吗?”大概被晾在一边的那个女生不高兴,又扯了 话题,不过她的表情有点古怪就是了。 秦定然说:“不是。” 等了半天他没有补充,我“哈哈”地补充上一句:“堂的,堂兄妹。” 旁边的女生盯着屏幕小声嘀咕了一句:“搞乱伦么。”接着耳边歌声充斥进耳 朵,我觉得她是在说那首歌的MV。秦定然的目光停在酒杯上,不知道在想点什么。 看着眼前的酒杯我跃跃欲试,问秦定然:“我可以喝酒吗?”他点头允许,我 一口气喝完了一小杯。在他旁边坐了十多分钟,我起身打算遛回我们班的包厢。秦 定然拽住我,说:“待会别自己先走,一起回去。” 想起刚才他夸了我,我赏他一个大大的笑脸,说:“没问题。” 等到我们班的一些女生打算先走,我也想回家了,走出包厢看见詹珍珍趴在秦 定然的怀里哭。我愣了半晌,我们学校的老师真是无处不在。苏星拍了拍我的肩膀, 说:“怎么了?我送你回家啊。” 我说:“嗯,那麻烦你送我回家了。” 看来秦定然跟詹老师是有戏的,我不该打扰人家。我跟苏星说话这么大声,秦 定然似乎根本没听到。看来詹老师是哭得太过用情了,而秦定然是对怀里的女人用 情了。 回头跟包厢里打算留到最后的男同学说了一声,如果秦定然来问,就说苏星送 我回家了。 苏星所谓的送我回家,就是有司机开车送我们。看到苏星的代步工具,我震惊 了,原来我的身边一直潜伏着一个富二代!我居然一直没有发觉! 那辆卡宴啊,华丽丽地闪花我的双眼。 我颤抖地指着卡宴,抱有一丝侥幸,问:“苏星,这车借的?” 苏星打开车门,示意我坐进去,笑嘻嘻地说:“不错吧,这车我家今年刚买, 你试试,舒不舒服。” 我说:“我靠啊,我瞎了眼啊,你原来是个富二代!我平时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你装得也太像了!富二代的明显特征根本没有在你的身上体现啊,亏我以为你也是 个普通的小老百姓,我眼瞎了啊我瞎了。” 苏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说:“小葱,你别说得这么夸张行么,我在你面 前是怎样,就是怎样啊,我没有要故意装的。” 我说:“现实就是这么夸张!不错,我居然有个富二代哥们,以后出门也多了 一项可以跟人炫耀的东西。” 苏星的脸蛋微红,不晓得是不是今晚喝了太多酒的缘故,他说:“我可不想搞 特殊化,我就喜欢简简单单的生活,你可别因为这个原因就改变跟我的相处模式, 我会不自在。” 我哥俩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可是由于用力过猛,苏星的肩膀垮了垮,我说: “小伙子,说得太好了!你简直就是富二代的榜样!” 这辆卡宴一直开到我家小区大门,成功吸引了无数大叔大妈的目光。就算别人 不了解卡宴的价位,可是看到这华丽的车身曲线,就能猜到这车子肯定不一般!我 下车的时候,一群正在打牌的大叔大妈纷纷转头看过来。好嘛,有生之年我也能体 会一回傍大款的感觉。 小光又在修剪他的盆栽,我拿着剪刀剪了几片叶子,又跑回自己的房间准备干 一件大事。 我要把书给烧了!压迫了我三年的课本啊,上面有我无数的口水和涂鸦漫画, 我现在正式宣布抛弃他们了! 我把旧的书本书卷作业本通通装进箱子里,抱上天台。 找出打火机和火盆,一切设备齐全之后我开始点火。 为了安全,我不敢把火烧得太大,慢慢地把课本试卷丢进火盆。火光明亮,我 觉得自己得到了解脱。 火燃了一个多小时,那些课本试卷才被解决。灭掉火,我找来扫把清扫被风吹 出火盆的灰烬。楼底传来脚步声,我侧头望过去,看见秦定然停住脚步在望地上的 东西。 “你在干什么?”他问。 我咧开嘴笑:“烧书啊,毕业了嘛,这些书没有用了!” 他望了我好一会儿,才继续走上来,语气听不出喜怒:“不是让你等我的吗? 你怎么先回来了?” 我低头踢了踢脚边的枯树枝,说:“干嘛要等你,我不想等就不等!” “又闹什么脾气?是怪我带你进5 班的包厢,让别人提起你跟骆致远的事?都 过去那么久了,你还没放开么。你的这段感情真的有这么难忘?” 我大胆地直视秦定然:“初恋嘛,肯定是难忘的。我没有闹脾气,苏星说送我 回来,我不想等你。你这个人这么讨厌,我才不喜欢跟你一起走。” 我以为这话会激怒他,谁知道他沉默了一会儿,转身往楼下走。我喊住他: “喂!秦定然你走什么,火盆太重了,你帮我把它抱下去!” 他没回头,声音清冷:“火盆刚烧完火,等冷了我再上来。” 我朝他的方向跑了两步,“那你帮我扫地。” 他终于回头,眼眸定定地望着我,性感的嘴唇一张一合:“你不是说讨厌我么, 我少出现在你面前,不好?” 其实我就是说说而已,可是倔脾气上来,我也不想低头。我说:“好,这样最 好了!反正你说的,高考以后就不管我了,以后我的事我自己自主,不会给你插手, 你的事我也不管,管你是要谈恋爱还是结婚,我才不在乎!”说完之后我默默地咀 嚼了一下,怎么有点酸。我考完了人生的一大考试,以后的路还需靠我自己走下去, 秦定然不会再被我束缚了。 脑子里浮现詹珍珍在秦定然怀里哭的情形,结你大爷的婚去!我才不管! 秦定然冷着张脸望了我一会儿,走下楼。 其实我发现秦定然这个人也挺幼稚的,那天晚上过后,我们冷战了两个月。虽 然吧,是我先说了讨厌他,可是他要不要这么记仇!好几次我跑上天台骚扰他,他 都装睡不理我,就连我欣喜地告诉他我被我喜欢的大学录取了,他也是一副毫不关 己的淡淡表情。 因为跟秦定然的冷战,这个假期显得格外地漫长。我期待大学的新生活,同时 又舍不得现在能天天待在家的安逸小日子。 小光也考上了心仪的高中,他整个人精神焕发,几乎天天跟同学去踢足球。 我很苦恼,跟秦定然的冷战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他不对我冷言冷语了,语气平 常,漫不经心根本不放在心上,我反而觉得一阵寂寞空虚,像是有什么东西从身体 里抽离。细细地分析下来,我不禁泪流满面,难道我真的是受虐体制?突然很怀念 他戳我脑袋骂我笨,一边冷着语气一边却很在意我。 被压迫久了,我好像变得有点犯贱,竟然希望被秦定然一直压迫下去…… 在买到了火车票的那晚上我终于忍不住了,爆发了,不淡定了。我豁出去了! 大不了我、我主动去跟他和好!在家的日子没剩多少天了,上了火车,那就是分别 了!电视里面每每演到分离的镜头,都要煽情一下,现在也算是接近分离的日子了! 我怎么着也得煽情一把! 直接推开秦定然的房门,我变得紧张起来,一般主动和好的台词是什么来着? 我错了,我们和好吧?不行不行,太没骨气。我站在房门口纠结了好一会儿,听到 秦定然淡淡的声音:“怎么不进来?” 我说:“我、我……” 他说:“走过来。” 我很听他的话,走过去了。我觉得我得说点什么,于是拿着火车票在他面前晃 了晃,说:“秦定然,我买好火车票了,三天后的火车。” “这么快,过来给我抱一下。” 我说:“什么……”我产生了幻觉? 秦定然抿了抿嘴角,不是在笑,也不是生气,眸色暗沉晦涩,彷如我读不懂的 咒语。是因为我准备要外出读书了,可能大半年见不到一面,所以来一个离别的拥 抱? 我像是被他的眼眸蛊惑,慢慢地点了头。他露出笑容,把我抱在腿上,漂亮的 右手扣着我的腰际。 他并不是抱得很紧,我低头望了望他的手指,喊了一声:“哥。” 他说:“嗯。” “哈哈,你从小就比较缺爱,我懂的,你也不要觉得太孤独绝望。小婶让我多 关心你一下,让你感受多一点家庭的温暖!” 他冷声反驳:“你才缺爱。” 我表示理解:“我懂的我懂的,一般男人都不喜欢把脆弱的一面表现出来,我 非常理解你!” “秦小葱,那你懂得坐在一个男人腿上会有什么后果么?” 我仔细想了一下,哆嗦着试探:“秦定然,你又在逗我?” 他的手指渐渐用力,扣紧我的腰,他还用另一只手帮我把耳边的头发别到耳后, 说:“你觉得呢?” 我觉得事态有点严重,挣扎着要从他的腿上跳下来。这种事怎么说呢,我不喜 欢被他当成无聊可以逗弄的小动物,他无聊了,就来玩一下我,他不无聊的时候, 又会觉得我碍事。并且这种逗弄的乐趣完全只是他单方面得到了爽快,我完全不可 能逗弄得了他,怎么分析怎么都是我比较吃亏。 他沉声:“屁股别扭来扭去。” 我:“……”我是在反抗啊反抗! “别紧张,逗你的。” 听他说话的语气平和冷静,我就放心了。追溯起我们冷战的原因,貌似有点莫 名其妙,我只是说了几句讨厌他,他就一直耿耿于怀? 我控诉道:“秦定然,前段时间你干嘛都不理我。” 他专注地望着我:“不是你说讨厌我的么。” 好吧,原来他竟然有一颗玻璃心,随便撞一撞就裂开了?为了缓和我们的关系, 我必须抚慰一下他受伤的心灵。 我说:“我随便说说而已的,你也信,太笨了,哈哈……” “哈”了两声我就哈不下去了,他他、他勾下我的脖子,在我的额角亲了一口 …… 我呆滞半晌,摸了摸额角,上面好像还残留他嘴唇的温度。我觉得不是我幻觉 了就是他抽风了,这会让我有一种乱* 伦的羞耻感。我默默地自我反省,可能是我 太不纯洁了。他的嘴唇只是轻轻碰了一下我的额角,挺纯洁的一个吻,应该是哥哥 对妹妹那种爱吧。 他说:“出去外面之后,要自己学会独立,做什么事之前先想一想再做,不准 闯祸,经常打电话回来,不准穿超短裙,来大姨妈的时候不要吃冰淇淋。” 我点头:“嗯。” 他沉默了一会儿,把头搁在我的肩膀上,自言自语般地说了一句:“怎么办, 好像还是不放心。” 我豪气状:“没事,我长大了嘛,早晚都是要想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其 实除了在你面前,我会比较任性不懂事,在外面,我还是很冷静很懂得为人处事的!” 他低声:“小葱,你什么时候才能再长大一点。有些事不能走错一步,一步错, 步步错,并且不能回头。我也会害怕,我想到最终的可能结果,要么完满结局,要 么痛苦一生。后一种结局,我承受不起。你乖一点,等我半年。” 我心里有些异样,问:“干嘛等你半年?” 他摸了摸我的头,说:“以后就知道了。” 虽然我不懂秦定然说的等他半年是个什么意思,不过我觉得肯定会是一件很严 肃很严肃的事情,已经可以用痛苦一生来形容,得多严重?我觉得不太关我的事, 他可能是在自言自语,可能是在思考一个类似普遍男人都很难回答的问题,是娶一 个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鱼的美人鱼,还是上半身是鱼,下半身是人的美人鱼。 我觉得这个问题嘛,不管选哪个都很蛋疼…… 苏星跟我考上的是同一所学校,不过吧,我一直怀疑他是走后门得来的名牌大 学名额。我的想法有点小人,苏星的确是通过了艺术考试,他学的是画画。不过艺 术这种东西,本身就是一扇大大的后门,决定它价值的人怎么看它,它就价值多少。 苏星告诉我,艺考的老师是个猥琐的大叔,听说有个女生同意做他的情人一年,来 换取考试的通过。我问苏星猥琐的大叔有没有向他提出类似的要求,苏星点头说有, 要求一样,一年的情人。 我替他捏了一把汗,问:“那你有没有答应?”既然苏星考上了,那么……我 替苏星的菊花捏了一把汗,那个艺考老师够猥琐的,连苏星这样健康向上的好青年 也不放过! 苏星耸了耸肩:“当然没,不过我被录取了是真的。” 我说:“苏猩猩,你太天真了!回去问问你爸爸,有没有实践了‘我爸是李刚 ’这句话。” 苏星理所当然的表情消失,换成皱眉思考的模样。不得不承认,苏星的皮相生 得甚好,很能吸引文艺少女以及怪阿姨的目光,他像个从漫画里走出来的忧郁美少 年。 我们坐同一趟火车去M 市,下了火车,有师兄师姐拿着扩音器在喊:“M 大的 师妹师弟们,我们是M 大派来接待新生的,请新生往这边走!” 秦定然要上课,没有空送我来M 市。好在我的行李不多,又有苏星当免费苦力, 我简直毫无压力。 M 大里有各大银行的自动取款机、移动联动自动充费机,以及卖各种东西的商 店。在我看来,M 大就像是一个独立的小镇。带领我们的师兄还跟我们介绍道: “这个湖叫思源湖,湖的边缘跟走道距离很近,所以师弟师妹们经过的时候要小心 了,上个学期有个男生掉进湖里,据说差点被淹死,还好有个女生及时帮他人工呼 吸,人救了回来。” 有个跟我们一起下车的男生唏嘘:“哇,难怪叫思源湖,人工呼吸,那不就是 传说中的缘分么。” 我说:“这里经常发生落水事故么?那如果每掉水一个男的就有女生帮他人工 呼吸,那这个湖岂不是可以改名为奸* 情湖。” 显然师兄没想过这个问题,他望着湖面愣了一会儿,笑起来:“小师妹好聪明, 我们怎么就没想到呢,以后可以组织光棍来这里跳湖,肯定能快速降低我们学校的 光棍率!” 噗……集体跳湖,那是怎样一个壮观而悲催的场面。 我到了铺导员分配好的宿舍,里面已经有两个女生在整理床铺。我住的是四人 间,苏星住的是六人间。第一次离开家,很多事情对我来说新鲜又刺激,我像是脱 缰的野马,可以恣意奔跑起来。新的视野新的生活,我已经做好了迎接的准备。 收拾好东西,我准备给家里打个电话。楼下的公共电话亭被一个女生占着,我 在附近转了转,没找到其他的电话亭,只好回头等在旁边。现在正值炎热的夏天, 打电话的女生穿着超短裙,露出来的长腿性感又诱惑。我偷偷望了好几眼,又低头 比划了两下自己的腿,应该没差很多吧?虽然胸小了点,好歹还是能从腿上弥补一 些女性魅力。楼下蚊子多,我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这个女生有挂电话的倾向,依 然跟男朋友你侬我侬中。可是我又舍不得就这么上去,万一我前脚一走,她就挂电 话了呢?秦定然有在等我的电话吗? 抱着被子席子的学生上去了一批又一批,我站得腿都酸了,霸着公用电话亭的 女生终于发现了我的存在,依依不舍地告别了五分钟,挂了电话。 我想了想,先给爸爸打了电话报平安,说我一切安好,让他不用担心,再拨通 了家里的电话。接电话的是小光,他好奇又兴奋地向我打探大学的新生活,可我才 刚来一天,哪有什么可以告诉他的,除了介绍一下宽大的校园,以及那个奸情湖, 还真没什么好说的。对了对了,可以补充一下这里有很多美女来着。 依次跟小婶小叔通了一会儿电话,唯独没有听见秦定然的声音。问小光那个家 伙死到哪去了,小光说秦定然出去了,大概是去约会。 挂断电话,我下定决心绝不打他的手机。虽然我搞不懂自己为何会产生这样的 想法,可是我相信其中一定有它的道理。 我的一个舍友叫夏蒹葭,这名字可真像青春言情小说里的女主角名。她给人的 感觉很疏离淡漠,以至于我不敢跟她搭讪,其他几个舍友看起来倒是很温和容易相 处的模样。 我嬉笑着跟新舍友聊了几句,闭眼睡觉。在新的环境里,我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想起小时候我贪玩,跑出去淋雨,秦定然一脸严肃地把我拖回家。我当然是要反抗 的,后来他不耐烦了,直接把我扛上肩膀。他被我拖累,衣服也尽数湿透。半夜的 时候开始打雷,我瑟瑟发抖地躲在被子,雷声每响一声,我就要抖一下。小朋友容 易胡思乱想,我一直住在小叔家,难免会产生一些孤寂无助的感觉,以为自己被爸 爸抛弃,把我扔在小叔家。然后我又会想,小叔会不会也抛弃我,把我扔到别人家? 电闪雷鸣,那个时候的小小葱害怕极了。突然被子被人拍了两下,我吓得尖叫出声, 小秦定然连带着被子一起抱住我,说:“妹妹,你很怕打雷吗?” 我在被子里点头,小声地应道:“嗯。” 他又拍了两下我的被子,说:“要不要过去跟我一起睡?我不怕打雷。” 没有男女意识的小小葱,抱着自己的小棉被就爬上了他的床…… 别想歪啊别想歪,我们那个时候很纯洁的。后来打雷的时候我因为害怕,又爬 了好几次他的床。再长大些,我懂得这样不好啊不好,就再也不敢做这种事了。虽 然我常常不喜欢喊秦定然做哥哥,可事实上,这么多年,他一直以一个哥哥的身份 伴随着我的成长。 不可磨灭的记忆中,他是哥哥,只是哥哥而已,之后就是再加上一个老师的名 号。 一件件的往事涌入脑海,我就这样默默地回忆着,终于睡着。 军训,上课,入社团,认识新的朋友,新生活带给我的激情远远没有我想象中 持续得久。离开了从小生活的小城市,我发现自己最深的留恋通通留在了那里。我 曾经的男朋友骆致远、同桌紫乔,以及那些肆意张扬的高中生活带给我的深深感触, 再也不可能重新感受一遍。 还有可能正在谈恋爱的秦定然,他结婚之后,还会不会像小的时候一样,在夜 晚打雷的时候拍着我的被子,带来那一个季度最难忘的温暖。 苏星坐在我对面喝着奶茶,叹了一口气:“小葱,我前几天加入了一个COSPLAY 的社团,我现在后悔了。” 我撑着下巴望着他:“为什么?没有美女吗?” 他忧愁地说:“美女是有很多,这个我不太在意,主要是社团会让我穿一些奇 怪的服装,拍一些奇怪的照片,可是我的发展方向是绘画啊,社团活动会花费我太 多的时间。” 我开导他:“时间这种东西,挤着挤着就出来了,多一个爱好,挺好的。” 苏星忧郁地盯着玻璃桌面,说:“我好像还没有适应大学的新生活。” 我忧郁望天花板:“貌似我也是。我想小婶的鱼片粥,想我家小区那条小路, 还有小光跟秦定然。” “有打电话回家吗?” 我说:“有,最近我有些失眠,老是会想起小时候的事情。” 苏星叹气。 最后我们决定化忧郁为食欲,吃遍了学校里的各类小吃。每次我想要掏钱,苏 星都会比我快一步,搞得我挺不好意思的。后来想起他是个富二代,缺什么都不会 缺钱,我便释然了。 跟苏星一起出去吃东西的次数太多,难免会被我的舍友看见。晚上熄灯之后有 人忍不住,开始问苏星是不是我的男朋友。我跟她们解释了半天,从头到尾唯独夏 蒹葭没有说过话,有时候她沉默得过分。 周末,苏星陪我去市中心买手机,很不幸,他的手机被小偷扒了,直到在手机 专卖店里他想掏出自己的手机对比一下,才发现手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偷走。 卖手机的姑娘笑得温柔,建议苏星立刻买一个,并且推荐了好几款价格很高的 新款式。这个推销员眼神不错嘛,看得出来苏星是有钱人,我看了两年多咋就没看 出来呢。 巧的是我看见了夏蒹葭,她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柜台拿出来的手机,明明很喜欢 的模样,却讷讷地说她不是很喜欢这个款式。 同住一个宿舍,我决定走过去跟她打个招呼。她看见我愣了好一会儿,对我笑 了笑,从价格便宜的柜台边走开,眼神停留在中等价格的柜台。 夏蒹葭的家境似乎不太好,我们宿舍的姑娘都是一群体贴的好姑娘,在她的面 前不会大肆炫耀,希望夏蒹葭能融入我们。可惜开学了这么久,她依然保持着原来 的样子,礼貌而疏离。 看着她,我会想象假如我不是住在小叔家,而是跟着爸爸在外面经商,我会不 会不是现在的模样。爸爸忙着生意,根本没有时间管我,能提供给我的,就是金钱。 如果我跟着爸爸长大,可能我会因为没有感受到家庭的温暖而自卑怯弱。 苏星在我后面拍了拍我的肩膀,问:“唉?怎么了?” 我说:“我舍友!介绍你认识!” 我把苏星介绍给夏蒹葭认识,她微微低着头,跟苏星打招呼,带着点羞涩。 苏星对新认识的女孩子没什么热情,喊我过去看一款手机。 我看着价格瞠目:“好贵,我买不起。我不需要什么高端的功能,能打电话发 短信就成。” 苏星说:“对了,你生日快到了吧,就这款了,我送你。我最头疼给别人买生 日礼物,你别让我纠结送你什么。” 我说:“太贵了吧,我不敢收啊!” 他直接让销售员开发票,说:“别拒绝,你说的,我是富二代嘛,不缺钱。” 我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买了两只一模一样的手机,貌似另一只是他自己用。有这 样大方的朋友,我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来了M 市以后,苏星跟我颇有点相依为命的味道,我们两个经常坐在思源湖旁 边的草地上,我沉默地忧郁望天,他架着画板在画画。 在买得新手机的第二个月,我终于决定给秦定然打一个电话。 晚上在宿舍楼下的走道乱晃,好几对情侣都以一种异样的目光打量我,我通通 无视,捏着手机继续晃悠。晃了十多分钟,已经是高中下晚自习的时间,我默默地 按下秦定然的号码。其实在我买到手机的第一天,我已经把他的号码存了进去,只 是没有打过就是了。 等了一会儿,电话接通。 我听见他“喂”了一声。 “咳,猜猜我是谁。” 他没有兴趣猜我是谁,或者根本不用猜,声音冷冷的:“让你经常打电话回来, 都忘记了?” 那些站在宿舍楼下的小情侣们语调那个温柔甜蜜,就我像一傻逼一样站在楼下 打电话,电话里的声音还根本不温柔。 我说:“你神经啊,我上个月还有打,我没事干嘛天天打电话回去,电话费贵!” 他在那头沉默了一下,软了语气:“你买了手机吗?” 见他态度转好,我也不想浪费电话费跟他闹脾气,说:“嗯,苏星送的生日礼 物。” “不是给你打有钱?买好几个手机都够了,别收别人这么贵重的礼物。” 我走了两步,回答他:“这次已经收了,我保证没有下次。你在家吗?还是在 外面约会?” “在家,没有去约会。” 其实我知道,就算他骗我,我也不知道,不过好像他没有骗我的必要。之前不 想给他打电话,现在打了,就有点一发不可收拾,迟迟不舍得挂,他好像也没有想 挂电话的意思。我从食堂的饭菜特色一直说到我们学校的思源湖,像个唠叨的老太 婆,他也没有嫌弃,一直听我说下去。 满足感从胸口溢出来,我太久没有听见他的声音,有点想念。我对此定义为一 个妹妹离开了家,对哥哥该有的感情。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12月,天气变冷,晚上出来散步的小情侣少了不少。 苏星开始练习画人物,我扯了夏蒹葭出来给他当模特。 看着这两人越来越默 契,我不好意思打扰他们培养感情。撑着下巴打了一个呵欠,我摸出手机想玩一会 儿游戏,“叮”地一声响,有短信来。 “下课了吗?去外面吃饭?” 看到这条短信,我心中的各种滋味齐齐涌上来。前段时间我们学校招辅导员, 秦定然抛弃了那群可爱活泼的高中生,转而祸害大学生来了。M 大给他分配有老师 公寓,他已经在这里住了半个月,我也不能自作多情地以为他是来监督我的,可能 是他又被我们高中的女老师伤害于是离开那个伤心之地? 我回忆了一遍学校对面小饭馆的菜色,貌似没有什么想吃的,同时想起上次在 外面吃出一条虫子的恶心经历,遂编写短信:不想吃外面的,要么食堂,要么你煮! 在家的时候都是小婶掌勺,君子远庖厨,秦定然不会做菜,我更加不会。我以 为他会说在食堂吃,谁知道他居然答应自己煮。 结果我满心期待地坐在沙发看电视,二十分钟之后,他的成果只是蛋炒饭。我 用筷子挑了挑饭,嫌弃地说:“你确定这能吃吗?唉算了,我们去食堂吃。” 秦定然冷冷的眼风扫过来,说:“我煮给你吃已经不错了,要求还这么多?” 我吃了一小口,“呸”一声,把嘴里的东西全都吐出来,装模作样道:“难吃 死了!唉,你简直就是糟蹋了蛋炒饭,怎么能这样呢,下次不要这样了!” 秦定然盯了我半晌,拿着筷子低头吃饭,懒得理我。我本来还以为他会反驳几 句,现在我也只能默默地看着碗里的蛋炒饭,默默地吃掉。我承认我表现得夸张了 些,他的蛋炒饭还能入口。 “去洗碗。” 我默默地收拾了碗筷,跑去洗碗。 傍晚,蒹葭打了电话来通知我,班长突然通知今晚要上课。我匆匆忙忙地回宿 舍打算先洗个澡,然而宿舍没有热水。晚上下了课,我回宿舍带了换洗的衣服跑到 秦定然的公寓洗澡,他还没有回来,我有他公寓的钥匙。开了喷头,热水撒在赤* 裸的身体,浴室的周围全是白雾雾的水汽。大冬天的,我们宿舍楼居然没热水,秦 定然的教师公寓好像是24小时都供应热水,不公平啊不公平。现下条件好,我难免 要洗久一些,一个不留神,脚底滑了一下,条件反射地尖叫了一声。我以为秦定然 没有回来,哪里会顾忌那么多,尖叫声就大了点,结果谁知道他已经回来了,重点 是他在浴室门口喊了我一声,我没反应过来,他直接撞门进来…… 任何句子都不能完全描述我内心的激荡,就像正在看一部狗血的连续剧,以为 这一集的内容已经很狗血了,没想到下一集还有更加狗血的情节。我手一抄,抡起 可以手够得到的衣服扔他的脑袋,语气哆嗦:“你干嘛啊,出去!” 长这么大,第一次发生这种囧事。我刚才干嘛要尖叫啊!还有浴室的门敢不敢 安全一点,一撞就开,搞毛啊! 脚下又一个打滑,我“啊”了一声滑坐在地上。 秦定然说:“唉你真是……”说完扯下头上的衣服,扔到我身上,他没有看我, 又取下挂着的几件衣服往我身上扔。我也顾不了身上湿没湿了,颤抖着把身上的重 点部位都遮了。刚进来的时候,他到底看到多少了? 他蹲在我面前,摸了摸我的脚踝,“扭到了没?” 可能没有穿衣服的女性生物智商普遍低下,我木呆呆地望着他眨了一下眼睛, 问:“什么……” “洗完了没的,我抱你出去。” “……完、完了。” 用衣服的袖子简单地在腰间打了结,他就这么直接抱我出去。直到被他抱到沙 发,我的脑子才清醒一些。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不应该这样,可是身体里某些 蠢蠢欲动的东西却让我变得不清醒。 我的手臂跟腿都跟空气亲密接触着,秦定然确定我的脚踝没事之后,扶着我的 肩膀凑了过来。他的眼眸黑黑沉沉,突然又跳跃起火焰,好似沉睡的野兽就要苏醒。 我紧张地往沙发靠,说:“秦、秦定然,你先回避一下,我要穿衣服。” 最后一个尾音简直就是被他含进口里,我瞪大眼睛,脑子乱成一片。他吻得凶 狠又霸道,一只手插进我的头发,逼迫我也凑近他。 我却觉得世界崩塌,脑中轰隆隆的一片。有哪个哥哥会把舌头伸进妹妹的嘴巴 里?乱* 伦的羞耻感铺天盖地而来,我们不能这样的啊! 我使劲推他,手一直都在颤抖,好不容易让他停下来,我都要哭出来了,“哥, 你是清醒的吗?” 他吻了吻我的唇角,说:“嗯。” 那么就是因为身体里难以控制的欲望?我是他的妹妹啊,不是给他发泄欲望的 工具!心寒愤怒,我用力地甩了他一巴掌,说:“你是羊癫疯还是神经病?你在玩 弄我吗?堂妹也要下手,你这种败类,以前我怎么没看出来!” 他的半边脸渐渐地浮上红红的掌印,他只愣了一会儿,冷声:“你真的不懂我 为什么吻你?以前怎么没见你强调我们是堂兄妹,现在倒是记得了,我想玩弄你有 必要等到现在?” 我吼他:“因为以前有小叔小婶,你不敢下手!现在不同了,我们在外面,就 算你要对我做什么,他们也阻止不了!” 他的眼底浮上冷色,脸部线条冷硬非常,他捏起我的下巴,语气骇人:“原来 你一直都是这么看我,是我太自以为是了。那如果我想玩你,你给吗?” 我还想抽他一巴掌,手却被他禁锢,我愤怒:“玩你妈!你不要脸!”就算以 前会有争吵,也绝不会像这次一样让我觉得恐惧。他是哥哥,就算关心保护监督妹 妹不也应该是理所当然的吗?超过了兄妹的感情,不是不能存在的吗?就算没有血 缘关系,可是十几年的兄妹,不是早就跨过血缘,应该互相爱护的吗?现在他居然 说想玩我? 公寓里的灯光明亮,能够看清现在的情况,衣服只是松松垮垮地围在我的身上, 根本遮不住胸口跟大腿的春光。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他的脸色很不好,虽然除了 刚才的那个吻,他再没有其他过分的行为,可我还是害怕。 他自嘲一笑,站起来,说:“要真想玩你,就不问你了,直接按住你就好,你 挣扎也没用。出去的时候帮我关好门。”说完,他直接走出公寓,门被他摔得很大 声。我傻傻地捂着衣服坐在沙发上,过了好半天才慢慢地把衣服穿好,帮他关了门 走出去。脚还有些疼,我只好慢慢地走回宿舍。 一路上不停地想着他的最后一句话,他不是想玩我吗?那干嘛吻我?是喜欢我 吗? 太阳穴突突地跳,我的脑子乱急了,那么十多年,他一直只是哥哥,突然有一 天吻我,我怎么知道是什么回事。 回到宿舍,蒹葭可能见我脸色不好,望着我欲言又止。我爬上床,什么都不想 说。 最终蒹葭还是问了:“小葱,怎么你关机了?刚才我还想问你今晚回不回来睡, 秦老师那儿有地方给你睡吗?” 我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说:“手机没电了,我肯定是要回来睡的。” 她突然扭捏了一下,说:“今晚苏星想喊我们一起出去吃夜宵的,你不在,我 就跟他去了。” 我说:“没事,你不用跟我报告,他不是我男朋友,你们两玩得高兴就行。” 她说:“小葱,我才没有那个意思。” 我说:“好好,你没有那个意思,我困了,我要先睡一会儿。” “啊,好,不打扰你。” 根本没有办法入睡,闭上眼睛浮现出来的都是刚才的画面,口腔里好像都是他 舌尖的味道,他的吻一点也不温柔,凶狠又霸道,像要把我吞下去似的。 我到底是怎么看他的?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当时的情形,我哪还有功夫仔细地 去思考,质问他是不是想玩我,他一开始也没否认,居然还问我如果他是想玩我, 我给不给。打他的那一巴掌,下手那么重,他的脸会不会肿起来,明天其他老师看 见他,他要怎么解释。 其实他说得对,如果他真的想玩我,直接扯掉我的衣服就好了,如果不是肉体 上,是精神,那么我也无法接受。堂兄妹的身份会让我产生一股沉重的羞耻感,我 怎么可能接受自己跟堂哥接吻呢,那样的话,我不仅会觉得他是败类,我也为自己 感到羞耻。 深夜12点,被手机吵醒,秦定然的号码出现在屏幕上,我犹豫了一下,接了电 话。 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我听明白他的话后,穿好衣服翻身下床。秦定然这个 神经病,在外面喝醉酒了,被我们学校的一个英语老师看到。本来那个老师打算送 他回公寓,可是找遍他的身上,都没发现公寓的钥匙,正巧有个知道我有钥匙的老 师回来,才打电话给我。 在宿舍楼下的阿姨那儿登记了名字,我才得以放行。路灯明亮,冷风吹着脸, 我一路小跑,心里还有些别扭,可是总不可能不管他。 上到秦定然公寓的楼层,看见一个陌生的男老师扶着他。 我说:“老师,我是他妹妹,谢谢你。” “我姓吴,先拿钥匙开门进去吧,他可能快吐了。” 第一次看见秦定然这么狼狈的模样,连走路都要别人搀扶着,全身酒气熏人。 我喊了他一声,他没看我一眼,扶着墙壁很想吐的样子。 我说:“吴老师,我来扶他吧,真是谢谢你了,下次请你吃饭。我哥今天心情 不好,才喝酒的,他平时绝不是这样。”我担心别人会以为秦定然的作风有问题, 难免要替他解释。一个新来的辅导员大半夜喝得醉醺醺的回来,传出去秦定然也不 用混了。 “小事,请吃饭就不用了。你小心点,他还挺沉,那我就先回去了。” 我扶着醉醺醺的秦定然,说:“嗯,吴老师,真是很感谢你。” 秦定然很沉,喷出来的气息充满了酒精的味道,不过他很老实,不乱说话,也 不会乱动。 关了门,扶着他走进卫生间,我说:“发什么疯,喝成这样,被学校领导看见 你就完蛋了。” 也不知道他听进去了没有,他的睫毛微微地颤抖,依然闭着眼睛不说话。我拍 着他的背,等他吐完好收拾残局,结果他没吐,只是弯着身子表现出一副不舒服的 样子。 我手上用力,打了他一下,说:“要吐就吐快点!” 他睁开眼睛望了我一眼,倒在我身上。压死我了,我费劲地把他往外拖,直接 将他安置在洗手间外面的地板,让他靠着墙。洗了毛巾给他擦脸,他浑身的酒气熏 得我难受。 因为我们两个吵了架,他就跑出去喝酒?我蹲下来,凑近他,右手不受控制般 地摸了一下他的眉毛跟鼻子。我顿住,心里一阵怪异,我在干什么? 听说酒后吐真言,我拍了拍他的脸,问:“秦定然,你喜欢我吗?” 没反应。我又问了一次,他还是没反应,我决定放弃。 简单地把他清理好,拖他到床上,我才能休息。摸出手机看时间,有条蒹葭发 来的短信,问我出什么事了,今晚还回不回去。我望了一眼躺在床上跟死猪一样的 人,回蒹葭的短信说今晚不回去,在秦定然这儿过夜。 因为担心他后半夜想吐什么的,我没敢跑到其他地方睡,搬了张凳子伏在他旁 边闭眼休息。以后要怎么相处呢?假装昨晚的事情没有发生吗?就像现在,我根本 做不到撇下他不管。我想不管这一辈子以什么身份相处,我都不可能远离他。他是 跟我一起长大的秦定然,只不过他成长的速度远远超过我罢了。 到了明天,该怎么办呢? 然而还没到明天,头疼的事情就已发生。睡意朦胧中感觉有一只手在抚摸我的 发顶和耳朵,我醒过来,看到面前的秦定然嘴角微微勾起,似乎带着点醉意说: “你想明白了吗?” 我揉了揉眼睛,一头雾水:“什么?” “这些年,我对你存的什么心思,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么?我为什么要毕业就 回去,现在又离开那儿来你读的大学做辅导老师,我为什么要吻你,小葱,你想明 白了吗?我不喜欢你口是心非的模样,告诉我,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嗯?”他坐 在床边俯身,带给我的压迫感太强。我头皮发麻,像是被逼到死角,正视我不愿意 面对的问题。 我想退后一些,却被他抓住胳膊退回来,我跟他的距离极近,他身上的酒气还 残留着。我说:“秦定然,你酒醒了没?醒了的话我就回去了。” 他拧眉:“去哪?” 我语塞。老实说,我只是想转移他的注意力而已,我实在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 宿舍楼早就锁门,不给随意进出。望了一眼窗外,天色依然黑沉沉的,看来还没到 早上。 我顾左右而言他:“现在几点了?明早我有四节课呢。” 他冷声:“你再转移话题我就吻你。” 我:“……” 他修长的手指伸过来,捏了捏我的脸,说:“说实话对你来说就这么难吗?不 要顾虑其他,就说说你想怎么跟我过这一辈子。” 我扭开头,说:“秦定然,首先我们是堂兄妹。然后你确定这是爱情不是亲情 吗?我们一起长大,早就习惯彼此的存在,当然当然,我们之间没有心动没有激情 没有情侣应该有的一切,你觉得这是男女情爱吗?我承认,你对我来说很重要,仅 因为你是我哥哥而已。” “秦小葱,你问问自己的心,你有把我当成哥哥过吗?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堂 兄妹这样的身份只是表象,我也没有单纯地把你当妹妹看待。我会想搂你,想亲吻 你,这还不是男女情爱?不要跟我谈什么我可能分不清爱情和亲情,我是个24岁的 男人了,是哪种感情,我分得清。” 我捂住耳朵,摇头大声喊:“你喝醉了,我不跟你吵!反正肯定是你搞错了, 我才不跟你乱伦!”他的逻辑这么清晰,我觉得再说下去,我肯定会被他的话迷惑。 干脆使性子,跟他闹。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狠色,抓着我晃动的胳膊靠近他,比之前还要凶狠地吻上来。 我下狠手捶打他,对他的脚又是踢又是踩,可是依然阻止不了他的动作。嘴唇被他 捕捉,他舌尖的酒味里渐渐混杂着一股血腥味,我瞪大眼睛,他、他他居然咬破我 的下唇…… 他疯了吗? 带着禁忌色彩的吻,有过一次就够了,我还能稍稍地允许自己放纵,而这次我 清楚自己内心的想法,绝不能再放纵。 我简直就是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对他又是打又是掐,最后连嘴上也不含糊,狠 狠地反咬他,阻止他的舌头长驱直入地伸进来。好不容易得到喘息的机会,我愤怒 地吼出声:“你疯了吗?你这是在强迫我!你有顾忌我的感受吗?” 他好像已经失控,勾住我的肩膀再次凑上来,湿润的吻落在耳朵,他低声: “那你恨我吧。” 心脏狠狠地一抽,我声音颤抖:“我会的。你再继续试试看,你把我扔床上去 啊,我肯定会恨死你,恨你一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要见到你。” 他的动作猛然一顿,像是被我的话深深地刺激到,他把我紧紧搂在怀里面,不 停地重复:“不要,不要,不要这样。” 我们为什么会闹到这个地步?明明是很亲密希望陪伴彼此的两个人,怎么会变 成现在的样子。不是想远离他,不是想要跟他闹,是我对看不到的未来害怕。如果 有一天男女情爱结束,那么要怎么相处?相忘于江湖不可以,闹得不可开交亦不可 以,我们是一家人,我没有办法离开他。那样的结局太痛苦,我无法接受。既然不 管以什么方式都是在一起过一辈子,那么用亲情维系岂不是更好。不用承担很多很 多的风险,就像以前那样,一起生活就好了,不需要多余的男女情爱。 “我喝多了,我在你面前从来自制力就不好,小葱小葱,你不要怪我好不好?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嗯嗯,是我搞错了,我是你哥哥,只是哥哥而已。”最后一句 低喃像是在说服他自己。 心里堵着块大石头似的难受,听到他近乎卑微恳求的语气,我觉得是我犯了大 错。活到这么大,我几乎所有的争吵好像都是跟他有关,不管是琐碎的一件件小事, 还是当初骆致远背叛我的事,都没有激烈的争吵、难以原谅的愤怒以及巨大的不安。 我的这么多情绪,都是因为秦定然而存在。 反过来想一想,他平时待人处事温和,基本不会跟别人引起争吵,在家里面也 没有跟小叔小婶发生过争执,唯独会跟我发生争吵。 我们两个本就不该凑到一块儿罢。 我抬手摸了摸被他咬破的嘴唇,说:“秦定然,我们应该有彼此的生活,我们 之间应该保持一点距离。你根本不喜欢当老师,辞掉它,以后我们不要常常见面了。” 他低声:“好,你说的我都答应。” 我搂住他:“不是永远不见面的意思,就是少见一点,你是我哥哥,我不会恨 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