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禺会馆(2) 她带我走回到前院的东边,一个小跨院的前面一溜北房三间,最东边的一间前 搭了一个小院。她敲着院门喊着:五哥,五哥!里面有人应着,很快就把院门打开 了,露出的一个腿脚有些不大利落的老头和一个模样清秀的老太太,年纪都是70多 岁了。听说我是请教番禺会馆的事情,两位老人热情把我迎进院。小院不大,呈三 角形,紧贴着东边的院墙,再外面就是一座灰色的洋楼。潘老五告诉我这是后来日 本人盖的一家株市会社,开的酱油厂。 潘老五是现在住在番禺会馆里年头最长的老人了,果然知道得最多。提起以前 的番禺会馆,突然唤回的童年和年轻时候的记忆,让他有些兴奋。他详细地向我描 述了以前番禺会馆的情景,让我一下子对番禺会馆有了跟刚才见到的完全不一样的 感觉,他的描述和我的想象交织,一起勾勒出番禺会馆较为完整的地形图来。以后 真的有可能要把番禺会馆重新修建的话,也许,可以做为一个参考吧。 现在,潘老五住的这一间房子是以前的门房(大概是他父亲看大门时候就住在 这里),它西边的房子(现在他的弟弟潘老六住)原来是大门的门道,后来被堵死 改成了一间房子。也就是说,以前的大门是在这里的,大门外的高坡下是一级级的 高台阶,下了台阶的街对面是一座影壁,在老北京,影壁一般在院子里或在刚进门 迎面借用东厢房的山墙,能够建在院门外街对面的,都是不同凡响的。 进院门,正面是荷花缸,左右各有石榴两株、一株。西院前有月亮门,门前有 一棵老槐树,院内有枣树两株、桑树一棵、丁香一株。后两院也都各有一个月亮门, 都有东西厢房。最后一院是花园,基本样子和刚才那为老奶奶说得差不多,花园后 面没有现在的房子,也没有高高的院墙,只是一溜漫坡,和后面的储库营胡同相连 接,有一个后门可以走到那里去。 东边的三个跨院只有北房,不一样大,由北往南,一个比一个小,东院墙也是 斜着过来的,波浪纹的院墙很好看,一直和后院的花园连在一起。 潘老五特别对我强调的是,院墙和院门以及月亮门,盖的都是那种绿琉璃瓦, 这在北京的老会馆里很少见。 非常感谢潘老五老人给予我的指点,告别之后,走出大院,来到街上,寻找着 当年院门的位置,现在那里种着两棵白杨树了,可是谁会理会那里就是以前赫赫有 名的番禺会馆的大门呢?当年,龚自珍,还有林则徐和詹天佑都曾经在这里进进出 出呢?历史的飞逝,能够让再伟大的人物灰飞湮灭,更不要说小小的院门了。 正在那里看着,想着,刚才见到的那两位女人中的稍微矮一些的,从街对面正 聊天的人群中向我走了过来,对我说:你不是想看看龚自珍住的屋子里面是什么结 构什么样子的吗?你去看看我们家的屋子,里面的结构是一样的,我们家保存得最 好了,原来的木隔断还在呢。平常也有来人想看的,我都不带他们进去看。 真是碰到了好心人,忙跟着她又走进院子,一路听她说她家老公公当年和詹天 佑一起从广东番禺来北京修铁路时就住在这里了。她打开了前院的西边小院的院门 的锁,让我走进去,是三间西厢房。里面收拾得干净利落,左右的两扇木隔断,现 在的房间里是很少能够见到了,关键的是隔断上原来的花格都还保存得那样完好, 只是刷了一层苹果绿的淡漆。四合院里的房子里只有这样花格的木窗和隔断,才是 四衬的,就像唐装上的扣攀必须得是蜈蚣似的对攀的才是。现在的楼房里,也有人 放上这样的木隔断或木窗棂,只是仿古而已,没有四合院的衬托,那些东西便显得 不伦不类,像是喝茶用咖啡具。 “我有箫心吹不得,落花风里到江南”,还是龚自珍的诗写得好啊,剑胆箫心, 都已经远去,许多事情是吹破不得的,破了也就再难以梦境重圆,江南江北,哪里 都到达不了了。 2005年5 月6 日写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