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庄棉棉怎么又跑来勾引我的豪成,而你居然没向 我通风报信?”表妹再也忍不住满腔怨怒,把表姊约到家里来,当着父母的面向 她兴师问罪。“爸、妈,你们不知道她好可恶,什么都没说,害我措手不及而大 发脾气,惹得豪成好生气。”她不敢说自己被豪成打一巴掌,父亲反而会骂她不 识大体,想砸破金饭碗吗? 表舅冷声道:“你有什么话说?” 表姊赶紧道:“表舅,我只是总经理的女秘书,他下班后的行踪不是我有资 格过问的。今天早上,总经理带着庄棉棉进办公室,我才知道他们又在一起的事, 因为还不清楚来龙去脉,所以不敢随便乱报告,免得影响表妹当新娘子的愉快心 情。” 表姊清丽的面容狰狞一下。“说得那么好听!知道自己的未婚夫又跟狐狸精 搞在一起,我哪有心情披婚纱嫁人哪?传出去我多丢脸!” 表舅瞪女儿一眼。“你是想退婚吗?” “没有啊!”表妹不服输道:“我才不肯白白便宜那个狐狸精!我在豪成身 上花了好多年的心血,眼看就要开花结果了,我不甘心功亏一篑。” 表舅威严道:“那你就别去在意他外面的女人,吵吵闹闹的,失了自己的身 分!他从小就桃花不断,不是现在才开始,未来也不可能只忠于一个女人。是你 自己看中意他那样的人,不是我逼你跟他在一起,那你就要认清楚自己的本分, 努力守住你‘少夫人’的地位,不要去管他外头有多少女人。你若是做不到,趁 早别嫁了!” “爸!”表妹宜跺脚。 “不行啊!老公。”表舅妈紧张道:“婚礼只剩一个月,逼婚多难看。而且 是为了那种理由,到时候大家都会笑我们女儿是情场失败者……” “我才不要退婚呢!”表妹乖戾地说:“我一定要嫁豪成,这是我多年来的 美梦,谁也别想破坏!只是,庄棉棉那狐狸精很厉害,我一时有点不安而已。” 她知道庄棉棉是不一样的,只是不愿承认而已。五年前段豪成公开承认庄棉棉是 他的女朋友,表面上还是有许多美女缠着他,实际上他一个也没接受。就是这点 不同令她不安。 表姊适时安慰道:“放心好了,没事的。我悄悄问过庄棉棉,好像任雍年出 了大车祸,需要钱请一位美国外科权威过来动手术,不得已才来求助总经理。” 开玩笑!表妹怎么可以不嫁?她还没看够段豪成修理她的好戏呢! “她拿什么来偿还?自己的身体对不对?真是个贱女人!”表妹鄙夷道。 表妹忽然安心多了,把情敌比作妓女,而妓女可是威胁不了她的地位,自然 而然,也就不够格当她的情敌啦! “棉棉,你小时候学过什么才艺?”段豪成好奇的问。 “弹钢琴。”棉棉轻轻开口。 “后来为什么没持续练?” “家里的钢琴坏了。” “你喜欢弹钢琴吗?” “喜欢。” “到现在还喜欢?” “嗯,喜欢。” “那好,我买一架钢琴给你,安排老师来为你上课。” “为什么?” “因为你喜欢啊!”他说了算数。“现在,把你手上那碗燕窝吃完,才准你 去医院探病。” 每天早上,段豪成都带着棉棉来上班,附近饭店的大厨会准时炖好燕窝或鱼 翅送来,给棉棉补身子,吃完之后,由詹明丽陪她进加护病房看任雍年。由医院 出来,有时直接送她回豪宅休息,有时送她去做SPA ,有时则带回来交给段豪成, 那一天下午段豪成就会带她去餐厅吃饭,接着陪她逛街大采购。 总经理即将举行盛大的结婚典礼,却在此时与另一名女子同进同出,显然两 人正同居在一起,这已经在公司里谣言纷纭,因为太不寻常了。 棉棉是听不到别人的蜚短流长,她只需顺从段豪成就好了,她相信这是自己 逃不掉的宿命!说真的,以她目前的心境,已然不在意世人的眼光与批评,甚至 恩怨情仇都抛一边,唯一还能令她牵挂的,是任雍年的复元情况。 坐在司机旁边的詹明丽,由后视镜看着被改造得焕然一新的棉棉,气色明显 好多了,全身上下都是段豪成挑选的名牌服饰,看起来娇贵不已。 没时间陪未婚妻试婚纱,连拍婚纱照都只给一个小时,结果拍出来以新娘的 独照居多。可是,他却有时间陪棉棉逛遍精品店,让精品店的小姐都知道棉棉是 他段豪成的女人,以后也要小心有礼的招待。 詹明丽的心里是五味杂陈呢! 如果马语秾是她的亲妹妹,她一定会阻止她嫁给段豪成,段豪成摆明了就是 没把她放在心里,从过去到现在,他就是不爱她,肯娶她完全是奉父母之命,为 了公司的利益商业联姻。 可能有钱人的脑袋构造就是不一样吧!明知对方很花心,也执意要嫁给他, 只为了日后“总裁夫人”的位子,到底值得不值得啊? 詹明丽知道自己管不了那么多,她只要管好自己的爱情就够了。 “明丽姊!”棉棉轻柔的嗓音由后座传来,“豪成的喜事在哪一天?” “下星期六。” “谢谢。”她泛出甜丽的笑靥,让偷看她的司机差点失了神。 “怎么了,你好像很高兴?”詹明丽怔楞住了。瞧她现在过的生活比以前富 有百倍,难道一点都不想将段豪成从马语秾手上抢过来吗?她一时倒有些抓不稳 庄棉棉的心情,不会还“肖想”回任雍年身边吧? 棉棉眉眼充满笑意的说:“豪成要结婚我好高兴喔!结了婚不是还要出国度 蜜月吗?那段时间我就可以去医院照顾雍年,医生说雍年再过一星期就可以转到 普通病房,我要一整天都留在医院照顾他。”她甜甜的勾起一抹笑靥,甜蜜地期 待着,只有亲手照顾雍年,亲眼看他复元,她那颗一直悬着的心才能放下。 詹明丽一向自诩平稳的心,陷入焦躁的两难冲突之中,该不该向总经理告密 呢?即使说了,他也不可能取消蜜月旅行吧! 在医院,等待加护病房开放探病的空档,詹明丽问出了她一直想问的问题。 “棉棉,你为什么不爱段豪成呢?从大四开始,他就那么迷恋你,到今天依 然不变,我不明白,你怎么能够拒绝那么出色又爱你的男人?” “因为我对雍年一见钟情啊!”棉棉很少向人倾吐,有点儿不自在。“豪成 的个性霸道又强势,根本不容我拒绝,我一直怕着他,甚至讨厌他。只是,这应 该是我的心魔作祟吧!因为我爸爸生前是个……暴力份子,常对家人动粗,所以, 即使明知豪成不会打我,但只要他一发脾气,摆出凶恶的嘴脸,我就忍不住害怕, 心都在颤抖。” “总经理不知道吗?”如果知道的话,他一定想去撞墙,因为这场爱情战争 他输得很冤枉。 “只有任凰和雍年知道,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所以她看起来那么楚楚可怜,教段豪成与任雍年都难逃她的魅力迷惑。 妖精! 詹明丽的眸子倏地暗下来。一个女人怎么能够同时掳获两个男人的心呢?她 不答应。她会让雍年彻底对棉棉死心,甚至恨她。 加护病房的门打开了,她让棉棉先进去,她不急。 棉棉的心是真实而透明的,想象不到身边的人在算计她。 到了晚上,又是加护病房开放探病的时间,詹明丽一个人来,她晓得段豪成 晚上会缠住庄棉棉不放,教她无心思念未婚夫。 护士说,任雍年有醒来一会儿,现在又睡着了。 “谢谢你。” 等护士离开,詹明丽轻轻抚摸任雍年明显变瘦的脸庞,她每天晚上都来,因 为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能够幻想任雍年是属于她的。 “我等待得够久了,雍年,从二十岁等到二十八岁,我静静地等待,心却在 慢慢颓圯。以为你总有一天会发现我的好,你却毫无预警的与庄棉棉闪电订婚!” 詹明丽在他耳旁低诉,“如果我可以忘了你多好!偏偏我是一生只能爱一次的死 心眼女人,我多讨厌这样的自己啊!情感与理智日复一日在拉锯着。以前我一直 说服自己,爱你到三十岁就好,到那时候你若是还爱着庄棉棉,面对庞大的家族 压力仍坚持跟她结婚,我便死了这条心,带着多年的积蓄代替你到英国完成留学 梦。” 因为任雍年的沉睡,詹明丽才能鼓起勇气说出心里的话。 “是上苍对我的怜悯,还是对庄棉棉的不仁,使你出了这场大车祸,无形中 将扭转许多人的命运。雍年,告诉你喔!你的棉棉已经不是你心目中的纯洁天使, 如今她是段豪成最宠爱的情妇,每天晚上努力着帮段豪成暖床,来筹措你庞大的 医药费。当然,你不会知道真相,等你醒来后,你会发现你的未婚妻得知你快死 了,马上变节投入段豪成的怀抱,真是一个人尽可夫的妓女啊!你会明白是你的 父母出钱救了你,并在你出院后接你回家休养,你将会重回有父母的怀抱,跟你 的父母一起痛恨让你戴绿帽子的庄棉棉!” 詹明丽终于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积郁在她胸口的压力太多了。 “以段豪成的个性,不可能主动跑来跟你说是他付了你的医药费,救了你一 命,毕竟他乘这机会抢走了你的棉棉。而棉棉呢!脸皮再厚也不敢妄想你会重新 接纳她,我相信她会成全你跟你父母和好,重拾你高尚的社会地位,你们将从此 劳燕分飞。”心中的乌云渐渐散去,她觉得自己的未来该是晴天朗朗。 “接下来就该我这位痴情女登场了,守候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你能不感动吗? 而你的父母经历了一连串的打击,态度总会稍微软化的,已经失去一次儿子了, 他们有勇气再失去第二次吗?只要你坚定立场要娶我,他们对‘失而复得’的儿 子一定会让步的,我赌的正是这一点,” 詹明丽渐渐舒展了眉尖,唇角又浮起一抹冷笑。 “千算万算,我只算差了段豪成的态度。以为他会报复性的玩弄庄棉棉的身 体,玩弄个几日便腻了,像抛弃一只破鞋一样把她丢掉,大快人心!不过,那也 没什么,段豪成想宠爱她多久就宠爱她多久,换了是马语秾受到报应,我一样高 兴呵!” 长期以来她都是不起眼的配角,终于有机会成为任雍年生命里的女主角,詹 明丽难掩兴奋的情绪轻跃上眉尖。 明天,段豪成就要结婚了!今天晚上,他几个要好的朋友约他庆祝“单身汉 的最后一夜”,男人们聚在一起一定会彻夜狂欢,所以,今晚她是自由的。 棉棉嘴里轻哼着小曲,细心地熬着白米粥,医生说雍年可以试着吃清淡的白 粥,加一点点盐巴就好,完成。 从今晚开始,她要花很长的时间去医院照顾雍年,段豪成若是知道了定会大 发雷霆,不过,那是他蜜月回来后的事了。 她用保温盒把白粥装好,坐计程车到医院的某一间个人病房。有两名看护二 十四小时轮流照顾雍年!她不得不承认段豪成真的很周到。 她让看护出去走一走透透气,自己小心喂任雍年吃粥。 “棉棉,你别忙,坐下来让我看看你。”任雍年吃了小半碗便吃不下,精神 耗弱的看看棉棉。“还好,你没有变瘦,这样我放心多了。” 棉棉不由自主的垂下脑袋,不敢直视雍年的眼。只要一想到自己已委身段豪 成,便羞愧得无颜面对雍年。 “棉棉,我住院这么久,又动大手术,一定要花很多钱,你哪来的钱?” 就怕他问这个!棉棉不敢说出实情,现在的雍年可禁不起刺激。该怎么说才 好?她紧张得红了眼眶。 “我懂了,你跑去求我的父母对不对?他们一定很刁难你吧!不过,父母毕 竟是父母,不可能见死不救的。” 棉棉胡乱点头,只能沉默。雍年若晓得父母的残忍,一定会很伤心的。 “棉棉,你心里难过是不是?”任雍年好心疼她此刻眼里的阴郁。“等我恢 复健康,我会努力赚钱还给爸妈,妳不用放在心上。” 棉棉深怕眼泪掉下来被他看见,伏身将脸贴在他的胸前。 “雍年,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先把身体养好了再说,好不好?” “嗯。”任雍年怀念地嗅着棉棉身上的馨香,实在闻怕了药水味。 在医院过了一夜,第二天拖着疲累的身子回家休息,感觉上才刚睡着,就被 夺命连环call的电话吵醒,听到詹明丽说段豪成一个晚上联络不到她,气得不肯 结婚了,她才知道自己低估了段豪成的占有欲。 不晓得他会如何处罚她?棉棉战战兢兢的坐上车子。 婚礼即将举行,新郎却迟迟未至,在休息室等待的马语秾表面上维持平静, 心里却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万一他不来怎么办?她将面对世人的嘲笑……不会 的!不会的!!那样悲惨的事不会落在她头上。 六位伴娘聚在一旁窃窃私语,表情也都是不安的。 终于,在典礼前十分钟,新郎现身了,众人皆松了一口气。 马语秾有些激动道:“豪成,我就知道你是有事情耽搁了。” “的确差一点赶不及。”段豪成回忆刚才那一场激烈的欢爱,他低低的笑了, 笑声中带着一丝邪魅。“各位,请先出去一下,我有话想对美丽的新娘说,不方 便被别人听到。” 伴娘们掩嘴偷笑,鱼贯而出,以为新郎想对新娘倾吐爱语,等不到晚上。 马语秾眨眨眼,星眸灿亮。“豪成,你要跟我说什么?典礼快开始了。” “不把话说清楚,我是不会进礼堂。”段豪成挺直高傲的鼻冷哼着。“语秾, 你应该很清楚,我以前不爱你,现在不爱你,将来也不会爱你,这样你仍坚持要 结婚吗?” 笑容僵住了,马语秾抓住白纱裙的双手指节微微泛白。“我要结婚,我想嫁 给你,因为我爱你!豪成,我真的好喜欢你,好爱你,你不可能不知道,就算你 今天不爱我,将来你也一定会爱上我,我有这个自信。像我这样完美无缺的女人, 你迟早要迷恋上,否则你不会向我求婚,不是吗?你外面的女人一个又一个,唯 一能让你求婚的却只有我。”这是她最大的骄傲。 “真糟糕!我不晓得你有严重自恋的毛病。”段豪成的眼神满蕴嘲弄。“我 没有向你求婚,你别搞错了。我们的婚姻是父母撮合的商业联姻,我不想被父母 赶出‘日兆集团’才不得不同意结婚。我没有向你求过婚,你不要自欺欺人。” 马语秾面色微微一白,直直瞪着即将是她丈夫的男人。 “我这辈子只向一个女人求过婚,在五年前的情人夜,而她拒绝了我。” “庄棉棉!”她喃语着。不是豪成抛弃了庄棉棉吗? 黑眸掠过一道沉芒,段豪成语气森冷道:“妳明白就好。即使今天我跟你结 婚,我也不会跟棉棉分开,我喜欢跟她在一起就跟她在一起,你别想干涉我的行 动,更不准去找棉棉的麻烦。这样的条件你若是答应,我们现在就可以进教堂了。” 僵凝的气氛持续了一分钟,直到她想起母亲的教诲,告诫她轻重缓急要分得 清,先坐稳“大老婆”的位子再说!看看她父亲,外面也有小公馆,那些狐狸精 可抢不走“马夫人”的地位,足见母亲厉害。 “我答应你。”马语秾扬起自信的微笑,只要段豪成抱过她之后,自然会将 庄棉棉踢到一边去,她可是拥有三十四D 的超完美身材。 “我把丑话说在前头,只要你去找过棉棉的麻烦一次,让她掉下一滴眼泪, 我绝对会不择手段的跟你离婚。” “不会有那种事情发生,我深信她不是我的对手。”不过也真讨厌哪!还没 结婚就先讲到离婚。 她作梦也想不到,段豪成肯结婚全是为了庄棉棉。 他不想落得跟任雍年一样的下场,被逐出家门,丧失继承权,到最后连心爱 的女人也保护不了。他不一样,他要保有金权的力量,就可以将棉棉保护得滴水 不漏,而且,父母答应从此再也不干涉他的私生活。 不过,对棉棉他也要小小的惩罚一下。 她想去医院照顾任雍年重续旧情?门儿都没有。他后天的飞机到摩里西斯岛 度蜜月,他安排好让她坐下一班的飞机抵达。 莫名其妙被送到摩里西斯岛,住进督斯候饭店的海洋套房,棉棉才赫然发现 这里是段豪成与马语秾度蜜月的地点,差别的是他们住在圣杰亨饭店。 “你有毛病啊?你度你的蜜月,叫我来做什么?”她音调略扬,娇嘻道。 “棉棉,你的压力太大了,所以我送你到这里度假,放轻松一下。” “你是临时起意的吧?”她有足够的理由怀疑。 “不是,申办签证要十二个工作天,所以我帮你一起办了,方便可以随时过 来度假。这里不但有五星级的三温暖、SPA ,还有最棒的高尔夫球场。”将她馨 香的身子抱在怀里,他想都没想,便低下头吻住她红润的唇瓣。 “豪成,你这样对你太太不公平。” “被迫接受一场商业联姻,跟自己不爱的女人结婚,你都不可怜我吗?”他 一边说,一边亲昵的、温柔的、疼爱的轻咬着她的芳唇,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漫 过一道颤栗,“我只要抱着你,就会感觉激情难耐。”温柔的舌滑入她口中,纠 缠不放。 想到新婚太太那样自信自己的身材,毫不扭捏的脱光光,他反而倒足胃口。 就这样,段豪成两个星期的婚假,棉棉跟着度假半个月,慢一天的飞机回到 台北。她想悄悄避开来接她的詹明丽,还是被找到了。 “明丽姊,我想先去医院看雍年。”她央求道。 “总经理早料到了。我送你过去,不过只能待一个小时,总经理中午要跟你 一起吃饭。”詹明丽以公事公办的口吻报告。 “好。”棉棉苦笑。 她如何骗得过神通广大的段豪成? 不过,只要能先去看一看雍年复元的情况,她便心满意足了。 到了医院,詹明丽唇角一扯,露出今天第一个微笑。“你进去看雍年吧!我 和司机在外头等。” “明丽姊,你是我们的好朋友,你也一起来嘛!”棉棉突然有种“近乡情怯” 的惶然,她愈来愈无法面对任雍年,多个外人反而自在些。 “我拒绝当电灯泡。拜拜!我要偷闲喝杯咖啡。”詹明丽挥挥手,走向一楼 大厅附设的咖啡座。撒网这么久,也该收网了。 棉棉无奈的迈开步伐,半个月见不到雍年,想到就快要见到他了,抑不住满 心喜悦。雍年有没有胖一点?她要如何解释自己半个月没现身? 打开病房门,“雍年……”棉棉轻唤一声,突然惊呆了,娇柔的身躯一绷, 迎向神态严肃的任母和任凰。 病房内是完全的静寂。 不祥的预感笼罩棉棉,她屏住呼吸,开始感到不安,睑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属于任家人的傲气流转整间病房,令她胸口一阵窒闷。 任雍年精锐的眸光仔细打量站在门前不动的未婚妻,他的棉棉呵,的确有了 很大的不同,全身上下都是名牌服饰,头发经过造型师的保养、打理,乌亮得似 一匹黑缎,十指纤纤,修得又美又细,戴着昂贵的钻戒。 他眼眸掠过不悦与难堪的光芒,棉棉才知道自己犯了大错。她太急着见到雍 年,忘了换衣服、取下首饰。 在任家人无情打量的目光下,棉棉几乎喘不过气来。 “雍年……” 棉棉正想解释,任母抢先一步开了口—— “你这个厉害的狐狸精可终于现身了!”任母毫不留情的讥刺道:“你这个 贱女人,我还以为你是真心的爱我儿子呢!没想到在雍年差一点走进鬼门关的时 候,你却马上给他戴了绿帽子,做了段豪成的情妇!雍年,妈说的话你如果不信, 你自己问问她,问她是不是在你出车祸的第二天或第三天,就上了段豪成的床!” 棉棉感觉自己像坠入了最冰冷的地窖中,动弹不得,爬不出去,独自面对这 份蚀骨的伤痛,没有人能救她,包括最温柔的雍年。 “棉棉,这是真的吗?”任雍年颤着嗓音,字字说得悲恸。“我不要听别人 说,我要亲耳听你告诉我,你真的……跟了段豪成?” “是真的。”棉棉心如刀割。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因为我快死了?” “对!”她绝望道,泪珠如骤雨狂坠,“雍年,我没有办法,我真的想不出 其他办法……”她掩住唇,再也忍不住委屈的哭声,哽咽道:“原谅我……雍年 ……原谅我……我真的没有办法……” “滚!滚!你给我滚——”一股莫名的愤怒与妒火在任雍年的胸口燃烧,这 如同青天霹雳的残酷真相,使他猛然发出困兽般的厉吼,“我不想再见到你这个 骯脏又虚荣的女人!那场车祸真应该把我撞死,不必醒过来面对你的背叛!” “不行啊!雍年,这种女人不值得你为她死!”任母连忙安抚。 “滚——”雍年粗嘎地加高分贝吼道。 火样的厉眸恨恨地瞪着她! 棉棉崩溃了,心伤的泪水刺痛了她的双眼。她逃也似的掩面离去,自己都不 知道如何走出医院大门,直到詹明丽扶住她,送她上车。 “总经理在等你呢!” “不要!不要!送我回家,拜托现在送我回家,哇啊……”棉棉心碎地匍匐 在座椅上,痛哭失声。 詹明丽朝司机点点头,将棉棉送回住处。 棉棉仿佛失了魂魄般,流泪不止。即使早知道雍年迟早会明白她委身段豪成, 不管是为了什么理由,他都不会原谅她,甚至会鄙视她、痛恨她,她以为自己可 以承受的,也早有心理准备,一旦真实地面对他的怒、他的恨,她却受不了,受 不了啊! 你这个骯脏又虚荣的女人!一句话如雷击般精准地劈向棉棉,使她蓦然晕眩, 眼前一片迷蒙,眼泪流啊流不止。 段豪成得到消息赶回来,伸手握住她冰凉的柔荑,“棉棉!棉棉!” 她抬起泪痕斑斑的脸,“豪成,我欠你的,可不可以下辈子再还你?”她想 死,好想死,突然失去活下去的力量。 “不行,你这辈子一定要还清。” 段豪成将她抱起来,放在床上。“不要再哭了,眼睛肿起来很难看,又不是 世界未日。”要不是詹明丽适时提醒他,棉棉从小在家暴的阴影下长大,所以当 年才会舍他而投入任雍年的怀抱,所以他现在不能凶她。 “为了任雍年,你打算流尽一生的眼泪吗?”他呕死了,多想怒吼出来,看 能不能摇醒她?可是不行。 “想哭就哭吧!哭累了就睡觉,过了明天就好了。” 事情会这么简单吗?哭累了,可是却睡不着,反而掉入颓丧的深渊。 忧伤如影随形,愁肠片刻不离。 胸口梗着硬块,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灵魂也跟着枯萎。 第二天一早,她又来到医院,作了一晚的噩梦后,她告诉自己,至少要向雍 年解释清楚,她受不了被深爱的男人怨恨一辈子。 谁知来到医,雍年已不在那里,他转院走了。转到哪家医院?没人肯告诉她, 任家要求保密。 这么说,雍年重新被任家接受,回到父母的怀抱了?! 棉棉知道自己应该为他高兴,可又压不下胸中泛开的酸楚。她真的失去雍年 了,永永远远的失去了! 可是,至少再让她看一眼雍年健康的样子,然后逼自己死心。 她来到任家想探听消息,然后,生平第一次,她被邀请进入任家的大厅。 迎接她的是表情冷漠、不屑的任父、任母,她不被允许喊一声“爸、妈”的 无缘准公婆,以及摊开在茶几上,任雍年已签名盖印章的解除婚约的声明文件。 气氛,沉窒得可以。 棉棉只能以微弱的声音在空气中飘荡,“不,我不要,我要再见雍年一面, 只要见一面就好了。” “不可能!”任父严厉的双瞳,温度降至冰点。 “拜托……” 任凰冲出来道:“棉棉,我拜托你放手吧!只要大哥跟你在一起,我爸又会 将他赶出去,这是你所希望的吗?既然你已经跟了段豪成,为何对大哥仍不放手?! 害得我们一家人都这么痛苦!妳好狠的心!你好残忍!” 哀莫大于心死,棉棉忽然漾出一个让人看了就心酸的浅笑。“残忍的是你们 啊!狠心的也是你们啊!” 任凰别开头。“总之,事已至此,好不容易大哥主动对你死心,提出分手, 你就放手吧!大家做一个了断。” 棉棉睁着泪眸幽幽道:“好可怜的雍年!有你们这样的家人。” “只要你离开了,我们又会是很好的一家人。” 任凰如此深信着,所以愿意帮着父母逼退棉棉,即使她心里也很不好受。 拿着那份任雍年亲笔写的声明书,棉棉嘴角泛起了凄然的笑,拖着沉重迟缓 的步履,往门口走去,然后“砰”的一声,听见镂花大门重重在她身后阖上的声 音,嫌恶得像是要把脏东西扫地出门。 断了!断了!她与雍年之间,真的断了! 棉棉当场昏倒在冰冷无情的大地上,直到一辆豪华轿车疾驶而至,段豪成下 车跑到她跟前,“我就知道你不死心的跑到这里来!棉棉,醒一醒!醒一醒!” 她紧闭着双眼,不愿醒来,因为太痛苦了。 段豪成看到她手捏着的那张文件,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太可恶了,该死的任雍年!该死的任家!把一名弱女子欺负到这种地步, 凭仗的是什么?”段豪成咬牙切齿道:“任氏企业很了不起吗?走着瞧吧!把我 的棉棉逼到崩溃的边缘,我绝对饶不了你们!我要报复,我一定会狠狠的回报你 们!” 抱起昏迷不醒的棉棉,段豪成毅然决然地上车离去。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