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他睡的可真香甜。 于聆春默默坐在床沿,她的周身仿佛都在为他歌唱,含情脉脉的眼眸舍不得离 开他那张不算英俊但充满男性魅力的脸庞。她多爱他呀,即使他满脸大胡子活像狗 熊模样的走进家门,他也只觉得多添染几分粗犷的鲜明个性;如今他把胡子刮干净, 其气貌深雅,端肃凛然不可侵犯的领袖气质自然显现,令她更加迷恋,私心想着往 后一定要劝他每天刮胡子,她还是比较喜欢一个体面的丈夫。 “小姐,花插好了,要摆哪里?”女佣细声问。 “给我。”于聆春接过那尊高贵、复古的双耳波兰瓶,黑蓝色的瓶身,上有取 材自希腊神话故事中的白色瓷土浮雕图形作为装饰,好不容易才托人买到。她绝非 俗物,舍得买最好的,也舍得拿出来使用,不是光摆在柜子里好看,花瓶自然是用 来陪衬纯白的或鲜艳的鲜花绿草,将大自然之生息带进屋内。 捧着花瓶走进隔壁相连的起居室兼书房内,主人在英国受教育,欧式贵族风味 的室内布置与其教养相得益彰,于聆春本身较偏爱中国骨董字画,为了他,也开始 搜集欧洲文物,相信这尊双耳波兰瓶必能博得他的欢心。 重入睡房,见他仍摊平身子沉睡,她爱怜的摇摇头,想以最甜蜜的方式唤醒他。 她脱下外套和高跟鞋,上床躺在他身边搂住他,淡褐色的小手往他脸上轻柔地抚摸, 本来肤色不够白皙使她有点遗憾,但他黝黑的肌肤提醒她,她已经够白了,觉得自 己非常娇美柔弱,支起上半身亲吻他的额头、他的浓眉、他的眼皮、他的鼻梁,最 后深深吻在他那予人不肯轻易妥协印象的嘴唇…… 牧千里很快睁开眼睛,她吻得更加深入而缠绵,他费力地摆脱她那张章鱼吸盘 式的艳红嘴唇,心里老大不痛快,皱眉说:“你是怎么进来的?” “当然是走进来的嘛,难道你有吩咐佣人不许我来?”于聆春也有点不高兴, 他竟然毫无反应,她真这么没女人味吗?不禁以怨怼的眼神瞪着他。 “我不是这意思,只是不习惯被人这样叫醒……” “以后你总会习惯的。”于聆春丢过去一个媚眼,她可是对镜练习了好几天。 订婚至今,牧千里不曾对她有过亲密的要求,每次见面谈的总是生意上的事,不只 一次赞美她的智慧,却似乎对她这个人没什么兴趣,因此她才有些儿着急。于聆春 的美,属于中性的,她高大健美,聪明外露,身为长女,自幼被当成儿子一般的期 待,已养成凡事自有主张不需听从男人的性格。她从不认为自己比男人差,事实也 证明她样样不输给男人,在这种心态下,形之于外的一举一动就变得比较中性而欠 缺阴柔,一张秀丽的脸庞在凌厉倔强的双眼衬托下,变得没什么女人味,过去她不 在意,反而在工作上得到很大的便利,然而,很快地她即将为人妻,女人的虚荣心 没有不希望以本身的魅力攻占丈夫的心,使丈夫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牧千里竟像个木头人,反问上一句:“你的眼睛不舒服吗?”见她没异状,套 上晨袍到浴室梳洗,恼煞了顿足捶床的于聆春。 牧千里对镜刮胡子时,想到于聆春那个媚眼,忍住好笑,颤动的手险些刮伤皮 肉。他不是木头,当然明白她在暗示什么,奇怪他居然役兴趣,她又不难看,严格 讲还是位美人,然而一旦领教过她在商场上的强势作风,实在很难把她与媚态横陈 的女人联想在一起。也罢,娶妻看条件,只要她能为千里集团带来钜大利益,便是 牧万才心目中最理想的儿媳妇,他不接受也不行。 回房瞧见于聆春在帮他整理旅行带回来的行李,拿起相机就要取出底片,他脱 口喝道:“谁准你乱动我的东西!”抢过去夺回宝贝相机,又冷又硬的表情使她呆 愣在当场。 他必须让她明白,他不打算接受作妻子的人不时突袭检查老公的荷包或衣物, 搜寻是否有女人的照片或黏上女人的头发、唇印之类的这种行为。 “我只是想帮你整理行李。” “这种事自有佣人去做,不要忘了你的身分。” “你不喜欢由太太伺候你?还是有什么东西怕我发现?” “你不是那种有时间伺候丈夫的家庭主妇,不必勉强,更不要去学整天没事做 只会疑神疑鬼的女人。”他把相机搁进衣柜里——商场实靶告诉他,即使心虚也要 不动声色、甚至止颜反驳取出一套衣物,转身道:“你要看我换衣服吗?” 于聆春一咬牙,赌气道:“有何不可!” “女人还是保守一点比较好。”牧千里不冷不热地说。 霍地站起身,于聆春不悦地用力踩过地毯,尚未到达门边,敲门声轻响,她斥 道:“进来!”女主人的威仪表露无遗。 佣人站在门口说:“魏霞雨小姐来拜访少爷和于小姐。” “她来做什么?”于聆春很快地沉住气,含笑对牧千里说:“霞雨是我姑妈的 女儿,你们没见过面吧!”因为订婚筵是在香港举行,而且通常是于聆春待在香港 陪未婚夫。魏霞雨对表姐向来很感冒,心想物以类聚,表姐夫八成也是鼻孔朝天的 势利眼,也就不热中去香港凑热闹;牧千里曾去拜访于妹柔,魏霞雨也不知是有心 或无意的避开了。 “这丫头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不用刻意招呼她,我去问问她有什么事,你休息 够了再下来。”于聆春已经把自己当成这座屋子的女主人,言谈之间自信又自然。 牧千里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把门关上。霞雨?是那位美人口中的霞雨吗?天底下 真有如此巧合的事?! 他拿出相机,取下底片盈握掌心,不觉掌心愈来愈热,依恋的视线纠缠住它, 里头有一张收摄“她”花容月貌、娇娆神姿的相片,应该洗出来吗?他默默感受到 一种空前未有的彷徨窃喜,两样情绪同时在他的内心交战! 走进客厅便听见有点熟悉的声音在说话,语气似乎颇为不满:“你还没当上牧 少夫人呢,就这么神气,丝毫亲戚情面也不顾,算什么嘛,我又不是来向你借……” “你想借什么?”牧千里认出她就是那位霞雨,亲切的坐在她身旁,而她根本 没认出他来。“我是牧千里,请多指教!” “啊,你就是表姐夫罗!”魏霞雨匆匆和他握个手,直接导入正题:“表哥说 你住的地方有游泳池,所以我才跑来打扰你们,问问看可不可以借用贵府的游泳池?” “贵府?”牧千里哈哈一笑。“虽说初次见面,我倒很欣赏你这种爽快个性, 很高兴有你这位表妹,所以你不用客气了,高兴几时来便来,当然游泳池也任你使 用,你只需用电话知会佣人一声,他们自会打理干净,放满清水。” “谢谢姐夫!你比我想像中好多了。” “哦,你原先以为我是怎样的人?” “眼高于顶,鼻孔朝天,口蜜腹剑,唯利是图。” 牧千里果然鼻孔朝天的纵声大笑。 于聆春冷眼旁观,脑海深处的警钟大响,危机意识在瞬间抬头。她自信对牧千 里有几分了解,他绝不是亲切、和善、笑容满面的男人,她甚至感觉到他有点冷酷, 魏霞雨凭哪一点博他欢心? “千里,你不要答应的太快。”她绝不愿成全牧千里和魏霞雨多相处的机会。 “霞雨并不是自己想游,而是要带朋友一起来,还说是从未游过水的旱鸭子,她又 不是教练,怎能教人游泳?万一出事怎么办?” “霞雨,你那位朋友……”牧千里难以启齿。 “表姐,你最讨厌了。”魏霞雨不满地瞪了于聆春一眼,急急向牧千里解释: “我向你保证,绝不会出事。她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叫席薰雅,上星期五,我们一 群人在学校水池边野餐打屁,一张报告被风吹走,薰雅去追,不小心掉进水池,要 不是我会游泳,她准淹死!现在,她终于下定决心要学游泳,所以……” “她差点淹死?”牧千里的心头又冷又寒。 “是啊!把大家吓死了,而她自己也觉悟学游泳是必须的。” “为什么不讲专门的教练呢?”于聆春总觉得不妥,曾几何时,霞雨已褪去青 涩稚嫩,一身明媚耀眼的青春气息向她示威似的散射熠熠光芒,害怕二十七岁的自 己已比不上她富有吸引力。不,这一定是她的错觉!千里不可能看上条件不如她的 霞雨! “表姐,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不管是学游泳或打高尔夫球都请得起专门的 教练,毕竟,有幸投胎到于家当富家小姐可不是每个人都有的运气!” 牧千里暗暗好笑。魏霞雨是标准的毒舌派,她那张快嘴将来肯定会惹来麻烦。 “霞雨,你什么时候带你朋友过来?” “今天星期二,最快也是星期六下午吧!” “好,记得来之前先打个电话,即使我不在,佣人也会妥善招待你们。” 魏霞雨朝他一鞠躬。“多谢姐夫!”故意做给于聆春看,使她无法反对。 目的达成,她也识趣的走了。 “千里,你为什么要答应?”于聆春目光炯炯的盯住他,换了较软弱的男人, 没有不立刻屈服、乖乖招供的,偏偏牧千里的性情也是自尊自大,他乃千里集团的 继承人,只有别人巴结他、讨好他,要他向一名女人屈膝,万万不能! “我是一家之主,有权利招待每一位我想招待的客人,更何况霞雨是你的表妹, 连借用泳池都做不到的话,她心里会怎么想?你父亲知晓后不笑死才怪,说我牧千 里自私、不通情理,这样的男人如何掌大权?而你于大小姐肯委屈下嫁一个小气财 神吗?” 没错,当初于聆春积极应允这门婚事,固然是家世相当,但最主要的因素在于 牧千里本人令她倾服。在商场上,他手腕厉害,决事明断,一身的领袖气质;私底 下,他品味出众,见闻广博,最难能可贵的是他严以律己。香港的阔少爷有许多以 追女明星出名,出手大方,追过一个又一个,乐此不疲,难怪每年举办的选美会, 总是吸引众多香江美女,登龙门、作明星,无非是想钓个金龟婿,跳进豪门世家享 福,成功的例子不胜枚举。而牧千里却没有这方面的嗜好,甚至有人开玩笑地形容 他的私生活比和尚还干净!这样的男人或许比较不懂情趣,但能令女人安心托付终 身的也正是这种男人,于聆春便相中了! 而今她才感觉不妙,对未来产生极大的不安,魏霞雨的出现不过是导火线,使 她开始深思他两的个性真合得来吗?千里好强,她好胜,两人均惯于发号命令,在 工作上或可相安无事,一旦日夜共处,过家庭生活,到时谁要听谁的? 牧千里认为立场已表白清楚,不必再讨论,打开报纸的财经版,看日本的政经 发展,以行动证明他才是一家之主。 他是纯男性的,绝对阳刚的,于聆春渐渐明白,若欲家庭和谐,只有她低头。 ☆ ☆ ☆ “霞雨,你是说真的吗?哇,你好能干哦!”席薰雅兴奋的不住赞美。“只要 你一出马,好像没有办不到的事情。” 离学校不远的公车站牌旁,魏霞雨受之有愧的说: “我没那么厉害啦,是姐夫为人很慷慨,一口便答应下来。不像于聆春,真受 不了她那副女主人的嘴脸和架势!幸亏他们还没结婚,眼前不需要看于聆春的脸色, 要不然我也不敢带你去,怕你受委屈。” “怎么会呢?你表姐既是女强人,应该很有气度,否则如何统御下属,令人心 服口服?霞雨,你是不是嫉妒人家又做女强人又得到理想夫婿,如此里外一把罩, 令人又忌又妒,才特别敏感?”她轻笑一下,又正经道:“你对自己要有信心嘛, 等你到了她的年龄,焉知不青出于蓝更胜于蓝呢!至少,我就对你很有信心。” “讨厌,你吃我豆腐!” 两人笑成一团。 “可是我没穿过泳衣,好怕穿帮哦!” “放心,买一件式的连身冰衣保证安全。不如,我们今晚一起去买。”魏霞雨 笑吟吟的说,一面贪看薰雅如香花绽放之笑靥。不提缘分,她领着薰雅加入她的生 活圈也有一种献宝的心理,她真的没见过比薰雅更具魅力的女孩,性情又温柔谦良, 不惹人反感,真想让于聆春见识一下什么才叫“国色天香”、“如花似玉”、“若 玉冰清”,瞧她还好不好意思故件姿态,神气个庇! 席薰雅已不接家教,炉余时间可以任由自己安排,两人坐公车到顶好商圈一带 的百货公司挑选今年新款的泳衣,试穿数次,最后选定一件粉红色系的保守泳衣, 魏霞雨则因穿惯了,便勇于向两截式的性感泳装挑战。 买妥后直接上楼去牛排屋打牙祭,一边吃一边摇头。 “要命!泳季到了还拼命吃牛排,热量这么高,万一多出三斤肉穿了泳装马上 现形,如何见人呢?”魏霞雨觉得好矛盾呀!“可是,实在太好吃了。” 席薰雅轻笑,她并不担心这个,虽然家境普通,但因为是独生女,父母卯足全 力裁培,从小学舞蹈、音乐、美术,即使未能成为某方面的天才,倒也培养出一股 不输名门闺秀的气质,并且体态轻盈,有若行云流水。 “家中有游泳池,随时可以健身兼美容,你条件高人一等还怕胖,那我怎么办? 霞雨,你身在福中不知福,存心教我嫉妒?” “那不是我家,是表姐夫的家,他这次慷慨搞不好只是一时好心,不愿在结婚 前跟女方家人闹得不愉快,可是,将来的表现只有天晓得了。” “日久见人心,别急嘛,大不了我们去市立游泳池。” “话是不错,可是私人游泳池比较干净,不怕有传染病。” “我们好好把握这次‘善心人士’大发慈悲的机会,你游个痛快,我也会尽快 学好,在他要收回慷慨之前,努力利用吧!” “对,不用白不用。” 魏霞雨决定不理会于聆春的脸色,甚至反过来有意整一整于大牌。瞧!席薰雅 多么地吸引人,令人艳羡的美貌和优闲气度,与生俱来的款款柔情恰似春日的薰风 吹拂人心,既清艳,又灵秀,而她对自己的耀眼却浑不知觉,连魏霞雨都为她着迷 极了,牧千里更没道理视若无睹不是吗?这可有趣了,于聆春自幼及长,一帆风顺, 予取予求惯了,是不是吞得下这种“不如人”的滋味? 魏霞雨期待一场好戏上演,一脸得意的笑。 ☆ ☆ ☆ 于聆春绝不肯承认她在担忧,甚至害怕。 她开始疑虑在牧千里的心田可曾烙下她的身影?她开始怀疑她是否真能够成为 牧千里的唯一与最爱?她开始烦心魏霞雨频频插足她与牧千里的世界!她如何不心 焦、不烦恼?魏霞雨携友来游泳,关牧千里什么事,竟丢下工作说要赶回来!他的 理由可堂皇了,说是顺便招待几位朋友来度个小假,人多热闹才好玩嘛! “哼!我是那么好骗的人吗?”于聆春愈想愈气。“千里嗜好独自旅行,连我 要求他都不许我跟随,怎会是喜欢热闹之人?分明在故布疑阵,拉朋友来混淆视听, 免我疑心罢了!”无奈她已深深爱上牧千里,不愿在事情未明朗化之前与他撕破脸, 那等于将丈夫拱手让人,成全了魏霞雨,聪明的她自然不做赔本之事。“但愿千里 只是一时迷惑,及时回头!在这之前,我只好盯紧一点。”可想而知牧千里不吃这 一套,她只好盯紧魏霞雨了。 才在想呢,魏霞雨已带着席薰雅大驾光临了。 “表姐,你也在啊!”周末的午后,魏霞雨不料女强人有此闲情,亲自坐阵未 婚夫在台居处的客厅中招呼客人。“很有女主人的味道哦!”她半疑半讽之后,不 忘献宝似的把好友介绍给她,可惜不见牧千里。 于聆春带点惊讶的欣赏薰雅宛似出水芙蓉般纯净的气质,脸上挂着善体人意的 天使笑容,醉人的音色俘虏了她的心。 “于小姐,久仰大名了。过去常听霞雨提到你,心里总以为她口中精明干练不 让须眉的美丽表姐已是三、四十岁的女性,今日一见,原来你这么年轻,不但有能 力主持一家珠宝公司,本身更是有名的设计师,多才多艺的教我们这种平凡女孩感 到惭愧。 ” 薰雅第一次和名人面对面,很高兴,两眼闪闪发光的不掩钦羡之色。 “瞧我,差点忘了感谢你和牧先生的慷慨,但愿没有替你们带来不便。” “你太客气了,希望你玩的开心。” “听说于小姐和牧先生的喜事近了,恭喜你们有情人将成眷属。” “谢谢!到时一定请你共襄盛举。” 于聆春无法不喜欢席薰雅。这女孩多么善解人意,又很尊重她,将她与牧千里 视作一对夫妻的道谢,不似霞雨蔑视她在牧家的主权。虽然这女孩美得令人神魂颠 倒,她反而不担心,薰雅根本不具威胁性,可以使人很轻松的和她交往而不在乎她 的外貌。 “她不知道自己有多美,不以此为傲,更不把美貌当成武器。”当她们走向更 衣室时,于聆春在心中作下这样的结论。 她们换了泳衣,先做暖身运动。 魏霞雨笑眯起眼睛。“你真厉害,能使于聆春那么高兴。” “我说的全是实话,她的确很了不起,至少我自知将来绝对没本事开大公司。” 席薰雅笑了笑。“你们条件相当,或许你可以和她一较长短。” “你将她捧太高了,如果今天她不是于家的小姐,即使有能力出国留学,也不 可能一回来就自己开公司,还不是必须到别家公司去看人脸色、仰人鼻息!” “你这张嘴呀,就是不肯让人一点。” “让于聆春?免了!” 薰雅摇摇头。“你先去游吧!游够了再来教我。” 魏霞雨巴不得这句话,扑通跳下水,滑动身体恍若一尾美丽的人鱼。席薰雅只 能羡慕的看着,叹口气,坐下来,把脚伸进池里浸泡,凉凉的感觉倒是不坏。 “唷,哪来的大美人?”一个轻快的男声自后侧响起,薰雅缓缓回头,仰起脸, 两张充满年轻朝气的脸庞含蕴笑意的凝视她,那种惊艳的眼神她看多了,还好这两 个人没露出色迷迷的样子,不讨人厌。 她优雅的站起身。“两位好,我是霞雨的同学,我叫席薰雅,来贵府打扰,请 问哪一位是牧先生?”她想理应亲自道谢。 方才开口的那个哈哈大笑。“很可惜我们都不是牧先生,我是丁伟岸,旁边这 位是牧先生的小舅子于晞白。”丁伟岸揽着于晞白的肩膀,爽朗的笑容使他看起来 像个大孩子,相较之下,于晞白很明显地流露出一种斯文、稳重的企业家继承人气 质。 “喃!表哥,伟岸!”魏霞雨不知何时溜上岸。“你们怎么也来了?” “千里打电话约我们一同游水。”于晞白解释,目光始终停留在薰雅身上。 “你是说他也要赶回来?” “搞不好连那个范逍飒也被邀了。”丁伟岸笑说。 “搞什么鬼嘛!”魏霞雨一跺脚,把席薰雅拉到一边去。“叫这么多人一起来 玩,泳池挤满了人,怎么教你游泳?可恶!我早怀疑于聆春的丈夫不可能比她好心, 果然被我料中,满口应允,说得好不动听,背地裹再玩阴的,太奸险了!” “好吧,世事不能尽如我意,只好忍耐了。”魏霞雨耸耸肩,趁男士们去换泳 裤时,同薰雅解释:“于晞白是我表哥,小聆春一岁,完全不像她眼高于顶,是位 正直的好人。丁伟岸的妈妈是文化界有名的女强人岑百慧,旗下不但有一家出版公 司,且经营四份杂志,预定的继承人是丁伟岸,是岑百慧和第二任丈夫所生,去年 才从美国拿了学位回国,虽然只比我们大两岁,已开始展露锋芒。” “岑百慧这名字,我耳熟能详,却不知她结过两次婚。” “她第一任丈夫死得早,女儿还是遗腹子,叫冷玫瑰,毕业后在广告公司待了 三年,再由岑百慧出资自己开了家广告公司,比晞白大一岁,可是舅舅似乎有意把 他们凑成一对。” “听你的口气好像不以为然。” “本来就是嘛!舅舅专爱搞这种利益婚姻,像聆春和牧千里两个势利眼的结合 在一起倒也罢了,可是表哥不一样,我不以为他会喜欢一个年纪比他大的女人。” “你是怕下一个轮到你是不是?”席薰雅噗吃一笑。 “讨厌!才不可能是我,我绝不容许这种荒谬的婚姻出现在我身上。” “这就是有钱人的烦恼了,倒不如我可以自由地谈恋爱。” “不许你同情我,即使舅舅别有阴谋,我也不会让他得逞。” “难讲哦,或许牧先生邀来数位男宾客,是另有任务。” 魏霞雨一想对呀,搞不好舅舅是幕后主使者,透过牧千里的手,将他中意的外 甥女婿人选,巧妙地送到她面前!这是她无法忍受的事实,她魏霞雨岂是好摆布的, 不反将你一军才叫冤枉,而她身边正好有一张王牌:席薰雅。 她不承认她有心利用薰雅,只是藉她的美貌勾起在场男士们的注意力,效果显 著,不同凡响,连后来赶到的牧千里和范逍飒均征了三秒钟才说得出话来。魏霞雨 得意地笑了,于守界最爱用联姻的手段来留住人才,这下子非失望不可。 倒是于聆春非常注意她,眯起眼睛盯着她身上的泳衣。 “如果你存心引人注目,效果很好,没有男人不爱看性感秀。” “我穿这样有什么不对?谁教他们看啦,分明说好泳池借我们用,却又叫这么 多男人来,哼,司马昭之心,太明显了。” 于聆春的心狂跳一下,以为她也猜测出牧千里的别有用心;她生怕泄漏太多的 情感,又难舍这次见面的机会,招来几位朋友同欢共乐,一来可解相思之苦,二来 有多人在场也可提醒他别忘了自己的身分。 “你很聪明,看得出他的用心。”她悻悻然。 “这有什么难的!”魏霞雨当她在说相亲的阴谋。 “你也有同样的意思?”于聆春忍辱问道。 “我……”她不好一口便回绝,要不然传回于宇界耳中,肯定又使出别招诡计 骗她和他中意的男子交往,便模棱两可的说:“这也没什么不好,对方看起来很优 秀。” “魏霞雨——” 她怕再啰唆下去不免露出马脚,于是跳进泳池里去了。 这一刻,于聆春可真恨死了魏霞雨。 另一方面,席薰雅也在肚子里骂魏霞雨,把她丢给这群男人,自己逍遥戏水好 不快活。她怕,她真怕看见范逍飒眼中赤裸裸想占有她的火焰,在他狩猎的目光下, 她感觉无处可藏,赤焰焰的凝视直直逼近,她蓦然一阵晕眩。范逍飒自然的拥住她, 面庞上一片仰慕之情,对她浅笑着:“头晕?”肌肤相触,她直打寒颤,这个男人 在作无言的宣誓呢,虽然他的态度并不鲁莽,言语也不过火,然而他有一双可怕的、 足以透视人心的漆黑眼眸,他用他的眼睛宣布:“我要定你了,席薰雅!” “不。”薰雅推开他站起来,跑向池边,低喊:“霞雨,你游够了没?你再不 上来教我,我都快被晒焦了。” “让她去玩吧!我教你。”范逍飒丝毫不放松攻势。 “不用麻烦你,我和霞雨约好了……” “我教你如何?”于晞白也看不惯范逍飒独占的态度。“Antonio还未换泳裤, 我来教你比较方便。” “要不然我也可以。”丁伟岸笑嘻嘻的接口。他并不打算加入追逐战,只是不 忍心看席薰雅被他们的热情弄得快哭出来的表情。原本他以为美丽的女孩应该早已 习惯被追求,没想到薰雅似乎被保护得太好了,难以消受俊男恩。 牧千里是唯一没开口的,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你们谁也别想。”范逍飒突然有一种想把薰雅藏起来的念头。“我老婆想学 游泳,有我这位现成的教练就够了。” “谁……谁是你老婆?”席薰雅惊疑不定。 “你。”他的食指点着她的鼻子。“这是迟早的事。” “你别胡说了。”席薰雅挥开他的手,气得白脸涨红。 “你脸红的样子真好看,仿似两朵红云,很想摘下来自己珍藏,不让其他男人 瞧见。”他的声音好柔和,却也好霸道,有力的手腕握住她的手不让她逃开。“我 觉得我已经爱上你了,也许快了点,然而我已无法收回。” 席薰雅没料到他会说出这种话,一颗心猛然一跳,几乎欲跳出胸膛飞到他手心, 这实在疯狂!她开口时抑制不住内心的颤抖:“请你不要开这种玩笑,太恶劣了! 我只是一名平凡的女学生,你……你爱我哪一点?我这张脸吗?太过分了!我才不 希罕!似你这般轻薄无聊的男子我见得太多了,请你放尊重一点,也等于尊重你自 己。现在,把你的手拿开!” 他笑着放开手。“我真是太走运了,你不仅有如从天而降的仙子一般美丽,又 有勇气,更加坚强我娶你的决心。” 在场的人,包括刚湿淋淋上岸的魏霞雨,均被他一番大胆的告白吓得做不出反 应,只有席薰雅气呼呼的想赏他一记耳光,意图追她的男生多如月球表面上的凹洞, 但没有一个如此厚颜无耻、自以为是,认识不到半小时就说要娶她,不是神经病, 就是存心戏弄,她不明白,也好难过,他为什么要在众人面前这么露骨的调戏她? “霞雨,我们回去了。” “想逃吗?”范逍飒自问是真心诚意的,毋需避人耳目。“你认为我太大胆了 吗?我不得不如此。”金色阳光下,他的声音有若爱抚。“站在这里的男人,除了 千里,谁都有权利追求你,而且均表露出极大的兴趣,我范逍飒三十年来从未起过 结婚的念头,一见你却像个疯子似的只想霸住你,你以为我乐意闹这种笑话吗?是 你,席薰雅,是你使我这么做的,我若不杜绝他们对你的渴望,迟早我们会为你而 伤了朋友之情。” “范先生,不要把大帽子扣在我头上,我才不管你们朋友之情怎么样,我是来 学游泳,不是来找丈夫的,请你弄清楚。不过,现在我不想学了,我受够了你的疯 言疯语,范先生,请你记住,我也有拒绝你的权利!” “不,你已来不及拒绝了。” 宛如要对这句话下注脚,他忽然抱住她,像抱婴儿般的把她紧紧地拥在怀里, 无法克制地吻上她的唇,热烈而需索地亲吻着她,她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范逍飒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像个可憎的色情狂,但他就是不愿放开浑身抖颤、 拼命挣扎的席薰雅,他要教在场的其他男人死心,她得天独厚的美貌,周身流照着 如月般的温柔,若花似的馨雅,使他初见面便把持不住,她必须完完全全属于他, 没有道理,不问家世,他要定了她!要定了她! 如钢的手臂钳得更紧,薰雅内心饮泣,她好不甘心,她好恨,被一个疯子硬生 生地夺走初吻,他凭什么?凭什么?眼眸被泪水刺痛,这是恐惧而委屈的泪,哀泣 的声音梗在喉间,全身力量流失,生平第一次晕倒了。 ---------- 爱情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