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涌催生 回到上海。 一进屋,林旭冬就把我抱起来。 “想你了,怎么去了这么久?” 相比郝楠的沉默和霸道,林旭冬就像冬日暖阳始终不离不弃地温暖着我。在 我身上他从不吝啬甜言蜜语和夸张的赞美。从前我想从郝楠那里得到的东西都在 林旭冬这里得到了补偿。 我看着他浅浅的酒窝,想回应他一个微笑,但是我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了。我 感觉异常疲惫,对突如其来的这一切,郝楠的家庭,我对郝楠和诗诗的误会,郝 楠的婚姻,还有郝楠父亲的死,这一切来的太突然,我仍然沉浸在和郝楠一样的 悲伤情绪里。如果没有诗诗那个电话,我会彻底和郝楠的生活绝缘,即使偶尔想 起,也会真诚地祝福他婚姻美满幸福,而后老死不相往来。可是,我却在这时候, 想要和过去决绝,想要重新开始我的新生活的时候知道了这一切,这一切又把我 拉回到过去,扰乱了我平静的生活。 我觉得头疼得厉害,躺在沙发上一句话也不想说。我闭上眼睛,郝楠那张哭 泣的脸出现在我面前,他无比忧伤的看着我。我无法回避,只好疲惫地睁开双眼, 却与林旭冬疑惑的目光交汇。我立即垂下眼皮,让对视如电光石火一般转瞬即逝。 “我觉得你回来变了一个人似的。”他皱起了眉头。 我转过脸去,并没有接话。他凑过来。我轻轻的推开了他。 我听见他在身后关门的声音。 这一晚,我一个人睡在客厅的沙发上。整夜都有梦的纠缠。郝楠那张冷俊的 脸和无比忧伤的眼神,林旭冬带着孩子气酒窝的笑脸,还有JACK眯着“蓝天就是 一条蓝蓝的线”的小眼睛交替出现在梦里,混淆了时间和身份。 早上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身上盖有被子,早餐也已经准备好了,一大碗豆浆 和三十个小笼包子还散着余热,只是林旭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我觉得手脚发凉,头疼更厉害了。看着丰盛的早餐,我却没有胃口,只喝了 一小口豆浆,就匆匆上班去了。 到公司的时候我已经迟到了半个小时,刘总还没来。秘书告诉我,刘总今天 的飞机去香港,大概一个星期后回来。 我坐在办公室里,头痛欲裂,我怀疑自己在发烧。 没想到大早上我接到的第一个电话就给了我闷头一棒。我隐约感到老天爷在 对我进行打击,从我身边的人开始。 刘秀用不可置信的口吻告诉我,她在街上看见了满地捡垃圾吃的铅笔! 怎么会?铅笔一向嬴弱如林黛玉,吃饭穿衣尤为讲究,从不与别人分食。我 怀疑是不是自己脑子烧糊涂了,因为我实在想象不出来铅笔那样娇羞的女孩像乞 丐一样在大街上捡垃圾吃的模样。 真的。是我亲眼看见的。刘秀的话当即给我浇了一盆凉水,让我灼热的头脑 迅速冷却下来。刘秀说,后来铅笔的妈妈把她带到医院去了。听说铅笔失恋之后 就得了厌食症,后来不知怎么转成了暴食症,在他们家乡治不了,就带到重庆来 看病。刚刚在医院住了两天,一不留神她又从医院溜出来捡垃圾吃了。她妈妈说 还是把她带回老家去。在这里看病住院天天都在扔钱,还得有两三人整天轮流看 着她,谁撑得住啊。 电话里头传来一声沉闷的叹息,刘秀用少有的低沉语调说,铅笔都瘦得皮包 骨了,她妈妈也快成那样了。 我忽然觉得刘秀像换了一个人,在她叹息的那瞬间,我感受到她传递着从未 有过的一种情绪——忧伤,是的,发自内心的忧伤。 仿佛一瞬间全世界都中了毒,比SARS更快的速度在空气中传染着一种叫做忧 伤的病毒。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