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福之间 在酒吧坐定后,刘秀要了两杯色彩纷呈的鸡尾酒。想说点什么,却半天张不 开口。 我看着手中这杯“天使之吻”,光听这名字就叫人浮想联翩。我想到了三年 前的那个吻,那天我哭着央求林旭冬陪我一醉方休,结果仅一杯,就让我醉倒在 他的肩头昏昏沉沉的睡去,就在那个夜晚,他给了我一个“天使之吻”。 如今我的酒量见长,但是与林旭冬之间,总好象隔了许多东西,越来越多的 障碍,让我有些害怕看不到未来。 刘秀盯着自己眼前那杯盛在精致器皿中的琼浆玉液发呆,不知道她此时想到 了什么,一定也与爱情有关。缤纷的鸡尾酒仿佛就是为爱情量身订做的,慢慢地 品一小口,其中混合着丰富、暧昧和迂回的感官体验,并加上绵长的意犹未尽的 丝丝情感。而且,听说每一种酒都伴随着一个美丽的传说,款款生情,催发起袅 袅的思绪。刘秀的那杯叫“红粉佳人”,不知道这后面隐藏着怎样的悲欢离合。 我默默地看着她,等她徐徐道来,或许是一个哀怨的故事,我想,这样的环 境适合倾诉爱情故事,缠绵悱恻也好,曲折离奇也好,我愿意在这个夜晚安静地 充当听众。 可是她仍一言不发。 一杯酒下去,我终于忍不住了:“老实说,你在香港过得好吗?”话一出口, 我又担心这个问题对她来说是否太沉重,于是换了个轻松的语气说:“你们打算 什么时候办喜酒,是不是得在重庆补一桌啊?” 她微微低下头,泪睫于盈。 看来,她的爱情已成为过去时了。 止住眼泪,她带着哭腔说:“原来他早就有老婆了。他骗了我!” 果然被诗诗说中了。 “他就不怕重婚?你不早就说要领证的吗?” “是,刚怀上孩子的时候我就说要先领个证的,他总是找借口搪塞,说我们 结婚要在香港办理手续,但是他们香港人和大陆人结婚程序复杂点,他总说在办 在办,开始我也没在意,总是想孩子都有了,他也跑不掉的。后来发现不对的时 候已经晚了。” “这叫什么事啊!你也真是——糊涂!” “孩子出生之后我见了他的家人,他们给我开了条件,让我把孩子给他们… …” “去他妈的!”我拍案而起,引来沉浸在灯红酒绿的人们纷纷向我行注目礼。 又一滴泪珠滚落下来,掉进“红粉佳人”里。 “其实,我挺喜欢他的。我承认刚开始和他交往是因为他有钱,可是后来, 特别是有了孩子之后,我发现我离不开他了,我真的爱上他了。” “爱?! 我看你真是瞎了眼了!”我为她打抱不平,越发气愤不已,“那他 爱你吗?他只是玩弄你吧!” “不是的。我感觉得到他也是爱我的。只不过……他要是选择跟我在一起, 就要放弃一切,他做不到。他告诉我,他老婆不能生孩子,但他的生意又得靠他 老丈人,所以绝对不能离婚。后来在他老婆默认的情况下,他才到外面找女人给 他们家延续香火。之前他在香港也找过,结果生了个女儿,还给他惹了些麻烦。 后来,他们找人算了一卦,算命的说得到内地来找,并给他指了方位,所以才到 重庆来遇到了我。他们以为这样能省很多麻烦。” “好家伙,原来你从头到尾都是他们的一个棋子,是给他生儿子的工具而已。” 我义愤填膺地说,“但是凭什么要把孩子给他们呀!不行,不能这样便宜了他!” “他们说给我五十万,还可以再商量。” “那不是卖孩子吗,这种事你可不能答应。” “可是……” “可是什么呀,你不会答应了吧?!” “还没有,我在考虑……” “有什么可考虑的,你不会真的这么见钱眼开吧?那可是你的儿子啊!你舍 得下吗,难道你不想儿子吗?” “想!”这个问题她回答得非常干脆。 “好,那我们就告他!” “但是……” “但是什么呀,没见过你这样婆婆妈妈的,你可不是软柿子,得让他知道咱 们不是好欺负的!一定要打官司……”说起打官司,我一下子想起了郝楠,“对 了,让郝楠帮你打,他对这方面有经验,他一定会帮你打赢这场官司的。” 我拿起电话就要拨,刘秀拦住我,犹豫地说,“让我再想一想。” “哎!”我面对她只剩叹气的份了,真有点恨铁不成钢。 从前的刘秀在所有同学的眼里都是个“烈女”,如今怎么变得这么畏缩了? 而我呢,似乎比当事人还要激愤。我确实很愤怒,只要刘秀一句话,我恨不 得两肋插刀,马上飞到香港去找那个混蛋……只怕刘秀还舍不得! 其实在来酒吧的路上我就想好了,最坏的结果无非是那个香港大款真的骗了 刘秀,那我就用小尾巴的“狗屁理论”好好开导她,不就是个臭男人吗,就当他 是个屁,放出去好了。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那样做太傻了,我们应该 乐观地活下去…… 可是,可是现在才知道,他们竟无耻地开出价钱买孩子!他们以为钱能买到 一切吗?而且我不能容忍这一切都是他们事先安排好的一个局,完全是给刘秀设 的一个陷阱! 乐观?乐观!我作为旁观者都无法乐观,还怎么劝说刘秀乐观?! 一个真正乐观的人可以把自己当作水壶,即使屁股被人烧得通红,还有心情 吹口哨!我想这样的人怕是还没有生出来呢! 我又叹了口气,放下电话,看着怨妇模样的刘秀,感觉自己的心随着她的眼 泪被一点一点地撕碎。 整个晚上我都在努力压制心头的怒火,陪着刘秀一醉方休。 快天亮的时候,我们才踉踉跄跄地走出酒吧。 把刘秀送回去之后,我还是忍不住给郝楠打了电话。 郝楠接到我的电话很惊讶,我没有心情跟他抒情,只简单地说了刘秀的情况, 希望他帮忙,听到他应允之后,我就把刘秀的联系方式告诉他,然后匆匆挂了电 话。 一个星期转眼就过去了。 临走的时候我见到了小姨。我不得不惊叹爱情的力量。莫文蔚唱的好,爱情 真伟大。 四十多岁的小姨忽然年轻了十几岁,容光焕发,嘴角和眼角都带着笑,估计 晚上睡觉都是被笑醒的。仔细瞧瞧,觉得小姨很好看,风韵尤存。第一次有这样 的感觉,大概以前只把她当小姨,没当女人看过。 在看到小姨的那一刻,除了感悟爱情的力量,我还明白了好坏祸福原来都不 是自己想象的那样简单,也许好坏只隔了一层纸,祸福只有一步之遥而已。 我为小姨离婚而痛心,同时为小尾巴担心,但事实上小姨离婚未必是坏事, 如今小姨梅开二度,重获新生,并得到了女儿的理解,如果整个过程不伤害别人 又能争取到自己的幸福,那便是值得庆幸的美事。 我也为刘秀回来而高兴,但这未必是件好事,也许她要从此失去了儿子。刘 秀虽然在人海中傍到了大款,却要用亲生儿子做代价,现在的她已是伤痕累累, 感情也是支离破碎,千疮百孔了,真怕她从此一蹶不振下去。 哎,我又该为谁难过为谁高兴呢?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