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随着对刘大建案子越来越多地了解,胡家辉也越来越看不懂这位老领导了:是 什么力量使这样一个能力强、作风正、官声好的领导干部转眼之间就变成了一个欲 壑难填的腐败分子呢?难道仅仅是那个叫季萍萍的女人吗?女色的魔力真的是那么 不可抗拒吗? 在苗老板提供的那套住房里,刘大建找回了久违的青春激情和幸福感觉。他承 认,第一次和季萍萍在一起时,他还只是贪图对方的年轻和美貌,是抱着一种逢场 作戏的想法的。但是后来,他发现自己真的是爱上了这个女人,她的温柔体贴,她 的似水柔情,她的成熟风韵,她的轻语娇嗔,都是那么地令他心动,令他久久回味, 令他欲罢不能。刘大建甚至想,如果有一天,自己和季萍萍的事情败露了,他宁愿 不做这个官了,也要选择和季萍萍在一起。 于是,与许许多多贪官的腐败堕落过程一样,曾经两袖清风的刘大建为了他所 谓的“爱情”,开始贪婪地敛财了。 苗老板将那套房子钥匙交给刘大建后没有多久,就接到了区司法局长的电话, 局长说看了他们公司的投标资料,局领导们想到他们公司实地考察考察。苗老板知 道,刘书记开始帮他了,司法局的那个工程他已经是十拿九稳了。果然,开标结果, 他们公司顺利中标。 工程中标后,苗老板就再也没有和刘大建见过面,甚至连一个电话也没有打。 一直到司法局的宿舍楼工程竣工以后,苗老板才到那个房子来了一趟,向季萍萍要 了身份证。又半个月后,苗老板就把写有季萍萍名字的房产证送了过来。这整个过 程,刘大建都没有出面。 正是苗老板的这种表现,赢得了刘大建的信任和赏识。没有多久,刘大建亲自 给苗老板打来了电话,说好长时间没有见面了,想找他聊聊,约他晚上一起坐坐。 苗老板当然是诚惶诚恐地答应了。 见了面,刘大建只字未提房子的事情,只是关心地问他事业怎么样,对区里的 规划建设有什么建议,尤其是对区里的政法部门的基础建设有什么意见和建议。苗 老板当然更不会提起房子的事情,他就顺着刘大建的问话,把区里的大好形势狠狠 地夸了一通。尤其是说到政法机关的建设时,苗老板更是赞不绝口,说自从刘书记 主持区委政法工作以来,全区政法机关的建设是日新月异一日千里,无论是基础建 设还是干部队伍的精神面貌,公检法司一家比一家好一家比一家强。苗老板先是这 样宏观地表扬了一番,接着又具体地举例说明,比如区法院的审判大楼,建得是那 么威武那么雄壮,让人一看就会肃然起敬。他还感慨地说:“这个大楼建得真是好 啊,别说在本市,就是放在全国、放在全世界,也都是超前的、一流的、上乘的。” 苗老板边说边观察刘大建书记的表情,他发现,自己的这一通胡吹海拍并没有说到 刘书记的心坎里,因为他发现刘书记听他说话时一直皱着眉头,几次都想打断他。 他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就闭了嘴,有些茫然无措地望着刘大建,像一个做错 了事的孩子一样,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刘大建见他这样,笑着说:“你这个小苗啊,看着挺老实的一个人,可讲起话 来怎么会这么不实在?专会溜须拍马阿谀奉承?” 苗老板见刘书记这样说,也笑了,说:“刘书记,我可是说的全是心里话,我 说的这些可不是我一个人的看法,全区的老百姓都是这样看的。” 刘大建这次打断了他,说:“好了别说了,越说越没谱了,还说什么全区的老 百姓?全区老百姓的想法你怎么知道?我是最讨厌动不动就说什么代表全区人民全 区老百姓的说法的,我们做领导的不能轻易这么说,你们做生意的更不能轻易这么 说!每一个人看待事物都会有自己不同的想法,别人是轻易代表不了的。” 听刘大建书记这样批评他,苗老板不但没有不高兴,反而从心眼里对这位刘书 记又敬重了几分。听过好多人讲这位刘书记水平不一般,看来真是不一样啊。苗老 板承认,自己刚才讲的那些话也大都是言不由衷的,是专门给那些当领导的掏耳朵 眼儿用的。以前,他也接触过不少政府的官员或者大公司的领导,他们听了这样的 话,大都会乐得满脸开花的。惟独这位刘书记,能如此保持着清醒的头脑,看来市 井传言不虚,这位刘书记真是好生了得前途未可限量啊!这样想着,苗老板就发自 内心地向刘大建投去了敬重的目光。 刘大建见苗老板不做声了,以为自己刚才的话过于严厉了,就换了随和的口气 说:“我们不去说这些无聊的话题了。刚才你提到法院的审判大楼,难道就没有不 足的地方吗?你实话实说,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别跟我说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既然刘书记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苗老板也开始说自己真实的想法了。他 说:“要说法院的审判大楼,整个外形从设计到选材真的是无可挑剔的,里面我也 没有进去过,不好评价。但是我觉得有一点还是令人很遗憾的。” 刘大建书记听苗老板说到遗憾二字,一下子来了精神,忙问道:“什么遗憾?” 苗老板说:“遗憾的是,法院大门外那一片低矮的平房,真是太不协调了,太 煞风景了!” 刘大建对苗老板的这个遗憾表现得很感兴趣,接着问:“怎么不协调了?” 苗老板大胆地接着说:“建筑上的不协调就不用说了,谁都能看得出来。关键 是人心里的不协调。法院的审判大楼建设得那么漂亮气派,而老百姓住的房子却是 如此破烂不堪,人们怎么想?老百姓心里怎么会平衡?这是社会主义国家吗?这还 是共产党的天下吗?” 刘大建听苗老板感叹完,情不自禁地拍了一下手,说:“说得好!说得好!你 这个说法才是真心话嘛,才真正代表了老百姓的想法嘛!”说着,刘大建喝了一口 水,继续说:“法院的审判大楼刚建好,就有人建议应该把法院大门外的那片平房 也拆了,当时主要考虑到拆迁成本太高,投资太大,区委一直下不了这个决心。听 了你刚才说的老百姓的这些看法,就是成本再高也得把那片平房改造一下,这不是 花多少钱的问题,而是关系到党群关系干群关系,关系到群众的根本利益,关系到 整个社会的和谐稳定,是个大问题!”说着,刘大建好像也被自己的话打动了,显 得有些激动,就停下来,平静了一下,问苗老板:“你再说说,那片地方应该怎么 规划?怎么改建比较好?” 说起城建的话题,苗老板也算是业内人士,自然很有一套理论。于是,他就说 开了:“那片平房拆除后,无论再盖什么样的房子都不合适。盖的太好了,就显不 出了法院的威武,盖得不好了,还是照样会存在着一个不平衡不协调的问题。” 刘大建听他这样说,感到很是新鲜,就问:“那你说应该怎么办呢?” 苗老板接着说:“我的意见是,什么也不盖,而是建一个大的广场,这样,既 凸显出了法院大楼的整个建筑风格,又避免了造成新的不协调,可谓一举两得。当 然了,那么好的一个位置,不能建成一片一般的绿地了事,而是要建成一个现代化 的休闲广场,有绿地,有花坛,有音乐喷泉,有健身乐园……总之,要建成一个广 大市民休闲娱乐的好去处,建成我市的一个城市亮点工程,一个具有标志性的场所。” 刘大建又禁不住给苗老板鼓起掌来,他还伸手过来在苗老板的肩上拍了一下, 说:“好你个小苗,有眼光,我真是没有看错你!” 那天晚上,他们就围绕着这个话题一直谈到很晚,大有惺惺相惜相见恨晚之感。 与刘书记分手之后,苗老板很快就把那天晚上说的那些话给忘了。他是个生意 人,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就城市建设问题与别人高谈阔论的时候也多了,他从不 把那些美好的设想放在心上,什么地方建什么东西,不是他说了算的,不用他操那 份心,他也没有权力操那份心。他应该操的心是,哪个地方人家准备建什么、怎么 去争取自己来给人家建,如此而已。所以,苗老板很快就把与刘书记的谈话内容给 丢到了脑后,把自己设计的那个现代化的广场也给忘到了九霄云外。 但是,令苗老板没有想到的是,一个月后,刘书记再次给他打来了电话,告诉 他准备好投标材料,“市民法制广场”工程很快就要招标了。乍一听“市民法制广 场”几个字,苗老板还觉得很陌生,一时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直到刘大建又 提起那天晚上他的精彩谈话时,他才恍然大悟,当下激动得简直有些心跳过速了。 经过一番招标评标的复杂过程,苗老板的公司顺利中标了。 签订完建设合同书后,苗老板再度消失了。在整整一年零十个月的时间里,苗 老板没有给刘大建打过一个电话,刘大建书记也没有给他打过一个电话。他们再次 见面的时候,刘大建已经是区人大常委会的主任了。 这次见面,他们并没有事先的约定,而是在一个海滨城市不期而遇的。 那天,刘大建主任带领区里组织的一个“沿海发达地区司法改革先进经验考查 学习小组”来到了这个美丽的滨海城市,他刚刚到酒店房间安顿下来,正准备要洗 个热水澡,却听见门铃响起,刘大建还以为是同行的哪位同志来串门,问也没问一 声就把门打开了。不料房门开处,苗老板笑吟吟走了进来。 “他乡遇熟人”,刘大建主任看见苗老板显得很是高兴,忙握着苗老板的手问 :“你不在市里面好好搞建设,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苗老板说:“我们也要出来学习学习发达地区的先进经验啊,老是憋在自己那 个小环境里,思路很狭窄,目光很短浅,是搞不好建设的。刚才在大厅里看见您来 了,我就跟上来了。” 刘大建主任赞许地说:“我说怎么样,我就没看错你小苗,你与那些土八路出 身的包工头们就是不一样,不在一个层次。在他们眼里一栋楼就是一堆钱,而在你 的眼里那是建筑、是艺术,我没有看错你!” 苗老板听了刘大建主任的夸奖有些不好意思,就默不做声了。停了一会儿,他 低头从手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对刘大建主任说:“刘主任,我本来想给您买点这 里的土特产什么的带回去,一路上还一直在琢磨买些什么,正为难得不行呢。现在 您亲自来了,我就解放了,您看什么合适就买点什么吧,我这个差使也算交代了。” 说着,把银行卡递给了刘大建。 刘大建接过银行卡,问:“小苗你这是干什么?” 苗老板说:“我怕您这些做领导的出来钱带的不够,在家你们都管不了财政大 权,所以为您准备了一点应急的花费,给您备用吧!” 刘大建主任笑吟吟地说:“小苗你真是不简单,怎么什么都清楚啊?像我们这 样的,工资都是秘书领了直接交给了家里的财政部长,平时兜里真的不装什么钱的。 我这次出来,还真是没带多少盘缠。”说着,他扬了扬手里的银行卡,对苗老板说 :“说好了我暂借你的,要是用不着,回到市里就完璧归赵。” 苗老板点着头说:“我这是让您买点这里的土特产的,您可不能不用。” 刘大建就把银行卡装进了自己随身带的手包里。 苗老板见刘大建收起了银行卡,就准备起身告辞,说:“刘主任您还忙,要不 我就先走了。” 刘大建主任却挽留住了他,说:“没事的,今天我们没有统一安排活动,来的 那些同志中间有好几个以前都没有来过,我就先让他们出去转转,要不然他们干工 作也心不在焉的,还不如先让他们了却一下心愿,然后再专心致志地考察学习。” 苗老板说:“刘主任真是很为下面同志考虑,跟着您这样的领导做事肯定心情 舒畅。” 刘大建主任说:“不考虑不行啊,同志们把你选到这个位置上,你不为同志们 做事怎么行?古代的官吏还知道‘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呢,何况我们共产党的干部!” 说着,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说:“我本来想,到了人大等于退居二线了,守住摊子 好好歇两年就行了,不再折腾什么事情了。可我来到人大一了解,常委会机关干部 职工的住房简直太差了,好多干了一辈子工作的处级领导干部还住在五六十年代盖 的砖楼里,新来的大学生们连个立身之处也没有,到处租房打游击。你说,我这个 人大常委会的领头人,这些问题我能不考虑吗?我不考虑谁去考虑?我在这个位置 上不给同志们想法解决能行吗?能对得起机关那些天天玩命工作的干部职工吗?能 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苗老板听着刘大建主任这一番声情并茂的话,真是感到很激动,眼睛都快要湿 润了。 刘大建主任没有理会他的表情,接着说:“所以,我虽然到了人大,但还是不 能闲着,我准备在两年内把常委会机关干部职工的住房改善一下。不是不让搞福利 分房了吗?我们干部职工自己集资行不行?我的初步想法是,房子位置不要太偏, 离机关也不能太远,节约大家上班的交通成本,交通要方便,户型要合理,成本控 制在每平方米7000块钱左右,职工们自己掏一部分,机关再补贴一部分,买现成的 楼盘也可以,现成的没有合适的,就买块地自己盖也可以。小苗你是这方面的专家, 你给我们好好参谋参谋。” 苗老板已经听出了刘大建主任的弦外之音,心里自然十分激动,一个劲地点着 头说:“好的好的,我乐意效劳,我乐意效劳!” 那次见面后没有一年,苗老板公司新开发的“人人公寓”就在距区人大机关不 远的地方开工建设了。“人人公寓”开盘不久,区人大常委会机关宿舍楼工程开始 招标。刘大建主任带着部分干部职工代表到参与投标的几个项目进行了实地考察, 他对每一个项目都是赞不绝口。尤其对标氏地产的“标准花园”项目,更是给予了 高度评价,甚至在评标会上还一直在说:“标准花园那个项目真是很不错,无论从 地理位置还是小区的设计理念来说都是很不错的,只是现在还没有开工,太迟了些, 我们职工群众的住房问题是很迫切的,是不能等的,实在有点可惜了。当然,这是 我个人的想法,大家在投票时不要因为我个人的喜恶受影响啊,想选哪个就选哪个!” 其实,用不着刘大建主任提示,常委会的干部职工心里都已经有了结果,“标准花 园”是空中楼阁,规划得再好也只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而那个“人人公寓”项目, 无论是从地段、环境、户型、价格还有工程进度等方面来说,都像是为他们人大机 关量身定做的。所以,评标结果,“人人公寓”以绝对优势胜出。 安北区人大常委会机关现有的加上退休的干部职工共有202 名,所以,他们一 共从“人人公寓”购买了住房202 套,总价值达1 亿5 千万元人民币。刘大建与人 大常委会机关的其他干部一样,也在“人人公寓”购买了一套160 平方米的住宅, 按照规定,超出面积的部分房款他都是自己负担的,一点也没有搞特殊化。 苗老板在做成这笔生意以后,彻底完成了原始资金的积累,他的公司也从一个 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一跃成为了京津市房地产界的一颗炙手可热的新星。 “人人公寓”工程尚未竣工,苗老板开发的另一个高档住宅兼商用项目富贵城 就开盘了。这个项目紧邻京津商务中心,地理位置十分优越,被许多业内人士所看 好。苗老板也把这个项目作为奠定自己在京津房地产界地位的关键一举,倾尽全力 打造精品之作代表之作,不惜投入巨大的财力人力,在园区设计、广告宣传、营销 方式上都一反传统且极见品位。那段时间,“富贵城”的广告立体交叉铺天盖地, 不断冲击着人们的视野,吸引着人们的眼球。他们的那句广告语“风格可以模仿, 地段无法复制”几乎成了京津地产界的格言。“富贵城”开盘之后,价格一路走高, 几乎每过一周就要上涨百元。沿海地区的一些“炒房团”也都非常看好这个项目, 纷纷抢滩登陆,本市的一些明星大腕也都竞相在这里投资置业。一时间,“富贵城” 成了京津市的紧俏名牌商品,成了财富和地位的代名词,人们都以是不是“富贵城” 的业主来判断一个人的身份是否尊贵显赫。与此同时,苗老板自己也成了各种媒体 争相采访的香饽饽,今天在电视上当嘉宾对京津地产的现状高谈阔论,明天又在报 纸上描绘京津地产的美好前景,后天又做客网站嘉宾聊天室,与广大市民业主在线 交流国家关于房地产开发的新政……真是出尽了风头。 风头正劲的苗老板尽管如此地风光无限,但他仍然牢记着刘大建主任对自己的 知遇之恩,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不能忘“本”。“人人公寓”的项目已经成功售 罄,他也该向刘大建主任表示他的感激之情了。 于是,一天傍晚时分,日落群楼之间,暮色依次聚合,日理万机的苗老板神秘 地来到了刘大建和季萍萍同居的那套房子。 自从有了这套房子,刘大建和季萍萍每天下班了都要到这里来,男欢女爱之后 一起吃了夜宵,然后再你东我西各回各家。 这天,刘大建和季萍萍也是刚从单位下班回到这里,两个人正在浴室里你恩我 爱地温存缠绵,彼此倾诉着一整天的相思之苦。一听到门铃声响,两个人都不由自 主地吓了一跳,还以为他们的事情败露有人寻上门来了呢!还是季萍萍反应快,她 来不及穿衣服就身手敏捷地光着身子跑到了门口,透过猫眼往外一看,那颗高高提 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原来是那个苗老板。季萍萍就心定神闲地折回浴室,让刘大建 赶紧穿起衣服出去接待客人,自己从里面把浴室的门锁好,复又躺进了浴缸里,继 续洗她的玫瑰花瓣泡泡浴。季萍萍太喜欢躺在浴缸里洗浴的感觉了,她恨不得一直 躺在这里,让花瓣和泡沫把自己淹没。季萍萍自己也承认,自从与刘大建开始姘居 以后,她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原来朴素的外表和淡泊平和的心情都不见了,变得 愈发妩媚,愈发妖艳,也愈发贪图享受,愈发盛气凌人。 刘大建听季萍萍说是苗老板登门造访,急忙穿上浴衣打开了房门,把苗老板让 进了屋来。 苗老板刚进得屋来,刘大建就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说:“哎呀,你这个大名人, 你这个房地产大亨,今天怎么有时间光临寒舍了?”这套原本属于苗老板的房子, 已经被刘大建毫不客气地谦称为“寒舍”了。这也没有错,毕竟房产证上的名字早 已经改为了季萍萍。现代人做事,都是只在乎此刻的拥有,不会在乎它是什么来路, 也不会在乎将来能否永久。 苗老板就有点不好意思,说:“刘主任您在批评我呢!”说着,也毫不客气地 径直走进客厅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刘大建也坐了下来,对苗老板说:“我怎么还敢批评你呀,你已经是我们京津 市真正的名人大亨了。” 苗老板说:“刘主任,您这样说就是在批评我,什么名人大亨?别人不知道, 您还不知道我有几斤几两?” 刘大建摇了摇手说:“英雄不问出路,你现在已经今非昔比了。” 苗老板说:“现在和过去都是一样,我还是我。近一段时间我可能在媒体上露 面多了一些,可这样做只不过是公司的一种营销策略,说到底还不都是为了一点点 蝇头小利。” 刘大建说:“你的富贵城现在可不是蝇头小利了。” 苗老板说:“这还不都是托您老的福,没有您这个伯乐,哪有我苗某人的今天 啊!” 刘大建听苗老板这样说,就又恢复了领导者的气派,说道:“你看,我还真是 没有看错你小苗,事业取得了如此巨大的成功,还时刻保持着谦虚谨慎不骄不躁的 作风,还时刻牢记着自己的根本,了不得,了不得啊!你将来还会有更大的发展。” 苗老板说:“有您刘主任的鼓励和提携,我一定更加好好努力!” 刘大建说:“说提携我可不敢当,说鼓励还是比较实事求是的。我对我的眼光 还是一直自信的,从咱们两个第一次见面,我就看出了你是一匹志在千里的宝马良 驹,与那些包工头出身的房地产商人根本不是一个层次。怎么样?我没有看错人吧? 我的眼光还不差吧!” 苗老板点着头说:“那是那是,您做了那么多年法官,又做了那么多年领导, 什么人没有见过?什么人能逃得过您的法眼?这种本事是学都学不来的。” 刘大建笑着说:“你小苗又在恭维我了。” 苗老板诚恳地说:“刘主任,我可不是在恭维您,我说的这些都是心里话。您 知道,我对您一直是很敬重的。坦白跟您说,经商这么多年,我也接触了不少做领 导的,但真正让我打心眼里服气的,还就您刘主任一人。” 刘大建听了苗老板的话,心里的确是很熨贴很舒服的。但这样的话他听得也实 在太多了,所以也并不感到多么激动。他知道,苗老板此来,绝对不是为了给他说 几句恭维话的。于是,他及时地截住了这个话题,说:“你看,我们以前约定过不 说这些无聊的话题的,说着说着又说上了,不说了不说了,说正题吧,小苗你的事 情那么多,你来我这里总不是为了跟我闲唠嗑的吧?” 苗老板听刘大建这样说,也就认真了起来,说:“刘主任,我这次来主要有两 层意思,一是好多天没见着您了,确实挺想您的,很想听听您的教诲。”苗老板说 到这里,看刘大建又要挥手制止他,急忙表白说:“刘主任您别骂我这又是在奉承 您,我说的这些可真是我的心里话。” 刘大建就点了点头说:“那第二呢?” “第二层意思”,苗老板说着往房子的里间看了看,问道:“屋子里没有其他 人吧?” 刘大建轻轻地摇了一下头,说:“没有其他人了,你说吧。”刘大建并没有忘 记还在浴室里洗浴的季萍萍,只不过在他心里,季萍萍已经不是外人不是其他人了, 而是他的“内人”、是他最亲密的红粉知己了。 见刘大建确认没有外人了,苗老板就从手包里拿出了一套房子的钥匙,递到了 刘大建的手里。刘大建拿着钥匙,不明白苗老板的意思,就问道:“你这是什么意 思?” 苗老板说:“这是富贵城的一套商用房子,我专门给您留的。” 刘大建就有点吃惊,忙问道:“富贵城的房子卖那么好,不是早就卖光了吗?” 苗老板说:“房子的确特别好卖,再有这么多估计也早就卖完了。但是房子再 紧张,我也得给您老留一套不是?城里的地皮越来越少,越来越金贵,现在不想办 法占着一点,以后就是有钱也难买到地理位置这么好的房子了。” 刘大建就说:“那是一定的。对了,我还一直没有来得及问你呢,你们的那句 广告语是谁想起来的?” 苗老板说:“‘风格可以模仿,地段无法复制’那句吗?是我们几个董事开会 时七嘴八舌凑起来的。” 刘大建“哦”了一声,说:“这个广告很不错的,既霸气又见品位,很好。” 苗老板见刘大建已经把钥匙放在了茶几上,就说:“这样,刘主任,您先休息 吧,我晚上还得去应酬两个生意场上的朋友,就先过去了。” 刘大建就赶紧又把房子钥匙拿了起来,说:“你看,这房子……” 苗老板边站起身边说:“这是一套底层商用房,200 个平方,很不错的,有时 间您可以去看看。” 刘大建说:“商用房我也用不着的……” 苗老板已经准备往外走了,他边走边说:“房子又不在安北区,您是自己用还 是出租我就不管了。刘主任,您也别送我,我走了,我把门给您带上就好了。”说 着,没等刘大建站起身来,苗老板就带上户门走了。 苗老板刚走出去,刘大建正准备脱了浴衣到浴室继续和季萍萍温存,却见季萍 萍光着身子从浴室跑了出来,边跑边说:“钥匙呢?钥匙呢?我看看,快让我看看!” 刘大建一把把季萍萍搂在怀里歪倒在沙发上,说道:“你看看你,身上的花瓣 都没擦掉。”他边说边拱到季萍萍的怀里使劲地闻着,嘴里啧啧叹道:“真香啊, 这味道真好闻哪……” 季萍萍此刻却没有心思和刘大建儿女情长,她一边用力挣脱了刘大建的怀抱, 一边抓起了放在茶几上的房子钥匙,两眼放光地说:“太好了,这可是富贵城的房 子啊!”季萍萍也知道,拥有富贵城的房产已经成了一个人地位和财富的象征,平 时在单位与其她女同事聊天时,她们都流露出了对富贵城房子的艳羡和渴望。现在, 富贵城房子的钥匙就抓在她的手中,并且是一套200 个平方的底商,她怎么能不激 动? 刘大建看到季萍萍这个样子,心里有了一点点的不快和一丝丝的后悔,但他没 有表现出来,又一把把季萍萍拉到了怀里,把钥匙从她手里夺过来放到了茶几上说 :“那是商用房,你又住不了,瞎激动什么呀?还是先让我好好闻闻吧!”说着, 又要往季萍萍的怀里拱。 季萍萍又挣脱了她,重新把那套房子的钥匙抓在了手里,说:“我要用的,住 不了我可以做生意啊。” 刘大建有些不解地问她:“做生意?做什么生意?你不是最不愿意做生意的吗?” 以前,刘大建曾经劝过季萍萍,在司法局当个小科长每月一千多块钱的工资, 实在没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干脆辞职算了,找个什么生意做做,随便赚点钱也比工 资多多了。但季萍萍一直不肯,还总是想让刘大建帮帮她,职务再往上升一升,当 个副局长什么的。刘大建对此比较慎重,都在一个区,还是要注意影响把握好分寸 的,所以他也一直没有给季萍萍动这个心思。相反地,他却通过朋友关系,为季萍 萍老公的职务晋升做了些工作。现在,季萍萍原来那个不争气的老公,已经当上了 他们局的工会主席,成了局领导班子成员了。这多少令升职不成的季萍萍心里有了 一些安慰。 眼下,季萍萍竟然自己说要辞去公职经商做生意,刘大建欣喜之余又有点意外。 季萍萍说:“反正你又不帮我,在交警队一直混下去也没有什么指望了,我还 不如早点出来多挣点钱,为自己以后的生活积累点资本,省得将来我人老珠黄了你 又不要我了,让我人财两空,什么也捞不着。”季萍萍说的是心里话。 刘大建拧了一下季萍萍的鼻子,说:“我怎么舍得不要你?你就是从小妖精变 成了老妖婆,我还得天天要你!” 季萍萍主动依偎在了刘大建的怀里,噘起嘴巴撒娇说:“我不管,我就是要用 这套房子做生意嘛!你快答应我呀!” 刘大建在她的怀里亲了一口说:“好好,我答应你,我答应你,用这套房子做 生意,不过,现在咱们两个先做做生意吧……” 两个月后,季萍萍正式从交警支队辞了职,摇身一变成了“藏域火疗富贵健身 俱乐部”的老板。 ………… 看到这里,胡家辉庭长心底涌上了一股寒意。刘大建的堕落,再次验证了那句 话:生活的腐化,是经济上腐败的根源。胡家辉还想起来,怪不得有一阵子老百姓 中间把法院大门外那个“市民法制广场”叫做“腐败广场”,把“人人公寓”叫做 “小人公寓”啊!当初他还一直认为那是一些对人大、对法院有意见的别有用心的 人散布的谣言,现在想来,那些坊间传闻,有时候也决不是无中生有空穴来风啊!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