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 因为上一堂课拖堂,云来赶到费诺办公室门外,距约定见面的时间已经过了十 分钟了。 他暗暗叫了一声苦,迅速平息一下一路狂奔而造成的心跳过速和呼吸急促,再 检查一下这次见面要交的报告都带齐了,才伸出手,轻轻地敲了敲办公室的房门。 门人应声。 他的导师是德国回来的博士,从学术到生活,都颇有德国人的作风,特别是在 守时这一点上,更是严格地很。云来自研究生入学,跟在他身边大半个学期,还从 来没有发生过约定好的时间人不在办公室的事情。 毕竟是迟到在先,云来只是稍微诧异了一下,再次敲响了房门,同时说:“费 教授?” 门内似乎有轻微的响动,看来是有人在。果然下一刻声音隔着房门传出来: “请进来。” 云来却僵住了——那分明是个女人的声音。 门上的标签栏上清清楚楚写着“费诺”的名字,绝对不是走错了办公室,而之 前的声音也没可能是光天白日下的幻听。云来按下门把手的动作迟疑了,但按个声 音实在轻柔悦耳,让他忍不住推开门,去看一眼声音的主人。 一推门,下午三四点钟的阳光迎面而来,照的云来一瞬间睁不开眼睛,但等片 刻后适应过来,云来发觉还是闪花了眼睛;陌生的年轻女人站在窗前,一如春季盛 放的花树。 若干张脸庞在眼前迅速划过,又没有一张能和眼前的画上等号。他想不起在学 校的任何地方见过她,心跳如雷的同时,又故作镇定地接话:“我和费教授约好了 三点半,他不在?” 哦,你是云来?他等了你五分钟没见到人,被你们学院别的老师叫走了。他要 我捎个话给你,在这里等他一会儿。“没了厚厚一道门的遮挡,再听她的声音,倒 显得清脆而明快。云来朝她点点头:”好,我在这里等他。“她也点点头,继续转 过脸看向窗外,目光的尽头,大概是院子里那颗高大的木兰树。云来盯着自己的手 背发了好一会儿的呆,到底按捺不住,还是抬起头来,去打量她。 她穿浅色的裤子,深蓝色的上衣,在这草木凋零的深秋看来也不觉得萧瑟,反 而显得精致而合体,撑在窗台上的右手腕上威了一只金镯子,明晃晃的,竟也耀眼 不过阳光下皎白如雪的皮肤。她头发很长,直落到腰间,对着云来的半张脸颊,划 出一条圆润的弧线。 大概是察觉到了云来的视线。她转过头来;云来被抓了个正着,却不避不躲: “你也是我们院的学生?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原来她还有一双天然含笑的眉 眼,看得云来情不自禁地心花怒放,跟着一笑,露出一双酒窝两颗小虎牙。 面前的年轻男人高高瘦瘦,眉日清朗,头发卷莲蓬的,看起来柔软如天上的云 朵。女孩子摇摇头:“不是,我学文博的。”云来的本科是在别的大学念的,研究 生才考来T 大建筑学院,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文博?”文物和博物馆。“ 他这才想起来似乎是听过这么个系,又一深想,记得有个师姐提过是从那个系 过来的,他就又笑起来:“我想起来了,我一个师姐以前是你们系的,她做的是古 典园林方向。” 哦,我不太认识研究生院的人。“她看起来年轻得很,的确不怎么像研究生。 云来发现只要看着她的眼睛,就会忍不住想微笑:”本科生?“三年级。” 听她说自己大三,云来顿时觉得前方一片光明和希望。他脑子飞快地一转,走 近两步,说:“对了,我叫云来。” 闻言她的嘴角牵起一个小小的弧度,整个人面向云来:“我知道你的名字。” 云来想起她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哦,你是云来”,才意识到自己冒了傻 气,有点窘迫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还是在笑。大概是被他的笑容感染,她的笑容 也变深了:“名字蛮有趣的,你有双胞胎兄弟没有,是不是叫云去?” 云来被她逗乐了,正想给她解释一下自己名字的来历,这时办公室的房门被推 开,有人走了进来。 余光刚一扫过来人的身影,云来的笑容就收敛不少,瞬间连人都站得更笔直一 点,好像被上满发条的人偶,只要背上拧发条的手一松开,就能在光滑的桌面上咿 咿呀呀地眺起舞来。 他也觉察到一旁的女子朝他投来日光,依稀是在笑着。云来自己也觉得好笑, 但是导师就在身旁,想笑也不敢,暗自正了正神色,朝向费诺说:“今天何教授的 课迟了一点,所以我晚到了,对不起。” 不要紧,先坐。“自从进了办公室云来就开始提心吊胆,想着怎么解释和道歉, 没想到费诺只是轻飘飘地一句就带过去了。悬着的一颗心一时没处放下,等再听到 费诺开口,才发现自己刚才走神了。 我以为你已经走了,还有什么事?“ 云来下意识地想说“不是约到三点半嘛”,好在很快意识到这话不是对他说的, 立刻收住了话头。 果然接腔的是那个女学生:“你要我带话给云来,我就在这里等他过来,又聊 了一会儿,你就回来了。” 我以为你会在门口留个条子。“费诺看着她,微笑起来。 忘记这档子事了,其实是你刚走没多久,他就过来了。“她看了一眼云来,继 续说,”那好,我先走了。“ 说完拿起搁在沙发上的大衣穿上,又戴好围巾和手套,乍一眼看起来,像俄国 娃娃玩偶一样生动可爱。费诺站在一边,看她穿戴整齐,很自然地帮她翻了一下没 理顺的大衣领子,又说:“徐阿姨上周提到你,说好久没看到希年了。” 云来觉得她的动作似乎僵硬了一下,但也看不分明,只是翻来覆去想,原来她 叫“惜年”。 希年露出一个看起来诚恳万分的笑容,语气轻快地说:“我下两周要交两个报 告,忙死了,恨不得一天给我四十八小时,全是白天没晚上,这样图书馆也不关门, 多好。” 费诺就没再多说:“注意身体,忙完记得回家看一眼。” 她点头,向门口走,费诺跟在她身后,一直送到门口,才转回来,坐到自己的 位子上,微微一颔首,直接问:“报告呢?” 接下来半月一次的导师——研究生会面云来都有些心不在焉,好不容易熬完一 场,云来看着收拾东西的费诺,坐在椅子上半天没动。 费诺也察觉了这一点,抬头问:“怎么了,还有事?” 他原来是想问一问“惜年”的事情,话都要出口了,忽然想到她既然是文博专 业的,倒是可以问问那个师姐,赶快掐住话头:“没事,前两天打球过了头,拉到 了腿上一根筋。” 费诺笑着看他:“下次悠着一点,不要寒假回家,你爸爸看到你书还没读完, 先落了一身的伤,我就是辜负他的重托了。” 没有没有。“云来赶紧说,”一点小伤,再喷两天药就好了。下个月我还要替 院里踢比赛呢。“两个人闲聊了几句,把之前的严肃气氛一扫而空,云来这一周最 要紧的事情就是见费诺,如今导师见完,周末就算是提前降临了。 等他从费诺办公室出来,已经是晚饭的钟点,去食堂的路上正好遇到也往食堂 去的室友蒋仲伟,就一路说笑着过去。 蒋仲伟高他一年级,和文博系出身的易华是同一个导师。云来始终不忘早些时 候在费诺办公室见到的女学生“惜年”,于是牵扯了两句,话题就转到易华身上: “好些时候没看到易师姐了。”她最近在跟着导师赶图纸,每天神经兮兮地揪头发, 找不到人很正常。怎么了?“ 想找她打听点事。“蒋仲伟瞥他一眼,看见他的神色,理科笑开了:”事?不 是打听人吧?“确实是。”还是说得坦坦荡荡。 谁?研究生还是本科生?你要打听什么人的消息,不来找我反而去问她,这不 是舍近求远吗?“云来和他同住,自然知道蒋仲伟本科时候就是院学生会的主席, 大学五年再到研究生的两年,不仅建筑学院里无人不识,放到整个T 大,也是赫赫 有名的风云人物。 他就笑笑:“知道师兄你人脉宽广,只有你不认识,没有不认识你的。不过我 想问的人在文博系。”这时正好有熟人过来和蒋伸伟打招呼,招呼过后他扭过脸接 过之前的话题:“反正我是劝你现在不要拿这些事情去找易华,我都怕她压力太大 冲过来来咬我。文博系的谁,你说说看,我们几个人和文博系那边都多多少少打些 交道,真要找人,还是能找到的。不过你小子好嘛,就翻过学院的墙到外面去了。” 最后一句话取笑意味骤然浓烈,不过蒋仲伟这个人嘴上从来不吃亏,云来也跟着笑 笑,不放在心上:“我就是听别人喊她‘惜年’。”这两个字滑过舌尖,有一种莫 名的甜美感,云来又想起阳光下的身影,不禁嘴角牵起微笑,脚步都不知不觉放慢 了。 蒋仲伟却皱起了眉头,到后来索性停住脚步:“你是说潘希年?”云来没有忽 略掉蒋仲伟立刻冷淡下来的语调:“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姓潘。”蒋仲伟动了动嘴唇, 看来是有话想说但又忍住了,神情颇有些古怪。云来从没见过他这样“精彩”的面 部表情,不由说:“嗯?所以你也认识她?”不,不认得,远远见过几面,略有耳 闻而已。“对答何其敏捷,撇开又何其彻底。 这样欲说还休的语气反而让云来更好奇了:“师兄,不是非要这样遮遮掩掩吧? 那我就去找易华了,就说你不肯说,推我去找她。” 谁知道蒋仲伟一摊手:“去找她去找她,不然我一个大老爷们说人家一个小姑 娘,算怎么个事情?别说,易华还真的认识潘希年,找她没有错。” 明明之前还古道热肠地直喊“怎么不来找我”,现在又摆出“佛曰:不可说” 的神秘姿态。这样翻书一样变幻莫测的态度让云来又是好奇又是好玩,但不管怎么 样,看来蒋仲伟确实不愿意惹这个话题,云来生性不为难人,再怎么满腔疑问,还 是咽了下去。 接下来的几天云来都在和系里的同学练球,星期六跨院踢了一场友谊赛,他只 踢了半场,觉得没运动到位,到了星期天下午,又拉着蒋仲伟去打网球。 已经是初冬了,但天气晴朗,球场上人也不少。云来他们到了订好的场地,正 要发球,余光却在同一刻瞄见某个身影,球在场地上一弹,又给抓回了手里。 是潘希年。 眼下她换上运动服,长发扎了个高高的马尾,又在奔跑和运动之中,乍一眼并 不好认。但云来还是在看见她手腕上的金镯子后立刻确定是她。 另一侧的蒋仲伟看云来忽然停下发球,转过脸去看其他球场的女生打球,正要 嘲笑他,但很快也认出潘希年来,不由得一愣。 潘希年是娇小而窈窕的女孩子,但球风却很硬朗:她用左手,反手打得很漂亮, 削球和抽球颇不错,步法也相当灵活,有几个发琼得分看得云来都忍不住出手鼓了 鼓掌。 大概是掌声或者是他驻足的姿势,潘希年没多久也注意到了云来。打掉手上这 个球,转过脸来一笑,朝他们走了过来。 云来没想到她也还记得自己,一时间只觉得心花怒放,等她走近了,扬手打招 呼:“你好。” 也来打球?“嗯,和室友一起订了两个小时的场地。”云来回头去找蒋仲伟, 正好蒋仲伟也慢腾腾地绕过球网走过来,云来又说,“这是我室友,蒋仲伟。” 潘希年抬起脸看了看蒋仲伟:“原来你们是室友。” 看来两个人彼此相识。云来点头:“九月入学之后就分到利币兄一起住。” 潘希年一笑:“好,我就过来打个招呼,朋友还在等我,下次有机会可以一起 切磋一局。” 目送潘希年回到自己的场上,云来忽然懊恼地一拍腿,低呼:“糟糕。” 一直没怎么开腔的蒋仲伟瞄了他一眼:“你又怎么了?” 忘记问她名字了。“你不是知道她叫潘希年吗?” 是知道,可我还没听过她自己说啊。“云来答得理所当然。 蒋仲伟看他笑容晏晏,眼眸闪闪,还是把话绕开了:“还打不打?这都过去小 半个钟头了。”想到潘希年可能在看,云来这一场球打得比平常都要投入得多,蒋 仲伟也是运动好手,看云来使出十二分精神,自然同样全力以赴,等一场打完,同 样大汗淋漓的两个人隔着网笑着握手,才发现不知几时起他们的场边围了不少人, 但再仔细一找,唯独看不见潘希年的身影。 她已经走了。云来带着几分怅然想。 接下来的一周,云来从费诺的工作室出来倒是遇见过好几次易华,但看到她风 风火火、压力爆棚的样子,也没好意思拦下来真酌去问她。这样拖了好几个礼拜, 眼看着都要年底了,终于有一次几个不同工作室的研究生、博士生凑在一个晚上一 起熬夜,约在一起叫外卖当夜宵的时侯,云来这才找到个空暇的机会,走到同一层 楼尽头的另一间工作室,叫住了易华。 他和易华并不十分相熟,又是这样的私事,面上不免有些腼腆。不过云来在新 一届的研究生里,长相和性格都是最拔尖的,专业又好,加上和蒋仲伟同住,在高 年级的师兄,特别是师姐那里人缘相当好。当他表示想打听一个人的时候,易华起 先只是笑:“要问谁?”是文博系的……“ 话还没说话,易华先抢了一句:“哦,难怪之前院里的小姑娘追你你不动心, 原来是看上我们文博系的女生了呀?” 她的声音又清又亮,半个房间的人都听到了,哄地一下笑开了。大半夜正是最 难熬的时候,人一下子呼啦啦围过来,边打趣云来边磨牙,之前还死气沉沉的房间 里,顿时就变得热闹起来。 云来性格随和,被当众打趣也还是笑眯眯的,继续说:“叫潘希年。” 这三个字就像平空浇下一大桶冷水,前一秒大家都还嘻嘻哈哈,下一秒笑容收 得收,没收住的神色也变得揶揄起来,竟然静了一瞬。 易华似乎也是给这三个字弄得一愣:“哪个潘希年?” 云来正要说“我也不知道哪一个,反正是认得费诺的那个。”但这时已经有人 开腔了:“哎,文博系还有第二个潘希年吗?就算有,和我们院如此关系深厚的, 也就她一个啊。” 闻言云来抓了抓头发,老实说:“原来她这么有名。” 易华看起来有点尴尬,扭头对刚才开腔的学生甩了一旬“别乱说”,才继续对 云来说:“大三的学生,文博系的文博专业,别的我也不太熟,她进校的时候我已 经读研转专业了,还是在我们学院见到她的。” 这句话有哪里听起来不对,云来对着电脑一整天,现在脑子不够用,也没法仔 细想,就说:“我也是在费诺的办公室见过她一面。我以前还以为是我们院的,后 来才知道不是。” 听到费诺的名字,又有人笑了:“奇怪,你在你导师的办公室见到人,怎么来 问你易师姐,直接去问导师不就好一马?。 这句话有着微妙的并非全然是善意的成分在。不仅云来感觉到了,也有其他人 意识到这一点,伸出手拍了一下说话的人:“你这不是给云来添乱吗,他今年才进 来,又不知道这回事。”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让云来如坠雾中,“啊”了一声,对方 并没因为他人的提醒停下来,反而继续说:“云来你小子眼光真好,一眼看中你导 师的心肝。”这句话瞬间就在云来脑子里炸开了,半天没回过神来,回过神也还是 又一句:“啊?”全学院都在传费诺和女学生谈恋爱,同进同出,到底是留欧的做 派,一般人不敢,也做不出来。“ 易华看云来脸色稍稍发白,连素来明亮的双眼都暗淡了不少,赶快来岔开话: “人家男未婚女未嫁,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云来就是问一句,又怎么了?快到楼下 去看看外卖到没到,我眼睛都饿绿了。” 好容易把眼下这个气氛诡异的场面调度过去,热腾腾的夜宵也成功地转移了绝 大多数人的注意力,但至于这顿饭到底是什么滋味,反正云来是不知道了。 他在工作室熬了个通宵,才回到宿舍。蒋仲伟看起来也是刚回来没多久,头发 还是湿的,坐在电脑前面写邮件。云来看到电脑屏幕都想吐,脱了外衣和鞋,直接 瘫死在床上。 眼皮重得像挂了千斤的重物,脑子里却乱成一锅,胃也不怎么舒服,翻来覆去 半天,累得要命就是睡不着。 一个人在床上不知道折腾了多久,总算把自己折腾得要昏迷过去,这个时候房 间里另外一个人开了口:“云来,你不舒服?” 云来觉得似乎清醒了一点,脑子也不那么昏昏沉沉的了,一开口,发现自己嗓 子哑了:“没,盯着电脑太久了,脑子里垒是东两,一下子睡不着。” 哦,不舒服要说?“蒋仲伟沉默了一下,”我和易华一起回来的,她要你别把 今天晚上的话放在心上,几个师姐逗你玩的。“云来没做声。 蒋仲伟等了很久,没听到动静,以为他睡了,发完邮件关了电脑也准备睡,房 间另一侧的床上又有了响动:“那就其实不是玩笑话了?”她和费诺……走得很近, 去年这个时候大家不止一次见到她来院里找费诺,搭他的车一起走。不过这个学期 几乎都没见到她,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没人知道。“ 一番话说得多有保留,既是顾及费诺的师长身份,又照顾了云来的情绪。云来 心里有数:“多谢仲伟兄。” 蒋仲伟很快睡着了,呼吸声比平时重,显然是累了一天睡得死沉。听完他的话, 云来反而清醒过来,睁着眼睛看着已经染上一点晨光的天花板,心里渐渐安定了下 来—一费诺不仅是他的老师,更是云来父亲的好友,这一层额外的关系,全院上下 恐怕没有几个人知道。 父亲和费诺之间的友谊究竟到什么地步,云来并不清楚。只是在他决定把日后 考研的方向定在景观,而非家传的桥梁后,他打了个电话回家,告诉了父亲这件事 情。当时父子俩在电话的两头都沉默了很久,就在云来以为自己的块定让父亲失望 了的时侯,忽然听到他父亲说:“T 大建筑学院有个叫费诺的老师,是个学问和人 品都很出色的人,正好也是做这个方向,我建议你去考他的研究生。” 云来的父亲常年在外,所以云来对他的感情,总是敬畏有余而亲近不足,但父 亲的这番话,到底是认同了他的选择。原本他有自己中意的导师和学校,但因为父 亲的意见,还是去查了费诺的研究方向,出乎意料地符合自己的兴趣,也就是这样, 他最终来了T 大。 也许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误会在其中。抱定了这个念头之后,云来决定一定要 把真相找出来,为自己,也为费诺的名誉。于是,他暂时不再想了,深深地吸了几 口气,让自己闭上眼睛,沉入甜美的梦境里。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