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又见佳人 新加坡的雨季开始了。雨的降临虽然缓解了天气的闷热,但也给身在异乡的人 们增添了几分寂寞。听老移民讲,在霏霏淫雨的浸泡中,新加坡患抑郁症的人是很 多的。 就在一个落雨的黄昏,林子昊下班回家。当他经过浮尔顿路,穿过安德逊桥, 快要进入尼诰大道的时候,新达城前的交通灯亮起了红灯,林子昊急忙刹车,车停 在行人过街的斑马线前。这时,过马路的人很多,而且为了躲雨,人们拼命地赶着, 就在那拥挤的人群中,林子昊透过汽车的挡风玻璃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啊! 陈静,还有诗怡。只见陈静穿着一件白色的上衣,微微仰着头,带着几分不羁,几 分落寞,手拉着诗怡急促地走在雨中。 林子昊的心一阵紧缩,这时,绿灯亮了,他在后面车辆的喇叭声声催促下,缓 缓行进。他看着陈静她们逐渐消失在雨幕里,那颗狂乱的心也随着雨中的她们,一 点一滴地盈湿在这个落雨的黄昏里。 随着拥挤的车流,林子昊迅速前驶,然后在美芝路出口掉头,把车停在新达城 的楼下,他立即打诗怡的手机,电话直响,但没人接听。也许女孩子喜欢把手机放 在包里,所以听不见电话的铃声,林子昊急得满头大汗。接着,他又试了多次,但 都没如愿,最后,只好带着满腹的沮丧和失落回了家。 回到家,林子昊心事重重地跌坐在沙发上,满脑子都是陈静的影子。诗怡怎么 会跟陈静在一起? 这时,正在厨房做饭的王丽出来了,她用系在身上的围裙擦着脸上的汗水,看 见林子昊默默地坐在沙发上。 " 怎么了?闷闷不乐的。" 王丽问道。 " 没什么,上班累的。" " 那吃饭吧。" 王丽解下身上的围裙。 林子昊从沙发上站起来,向饭桌走去。他看到餐桌上四菜一汤,红红白白,绿 绿黄黄,都是他平时爱吃的菜肴。他确实是饿了,但没有胃口。 " 把酒拿来。" 他扒了一口饭,难以下咽,便叫王丽去拿酒。 " 喝什么酒?" 王丽放下筷子,从椅子上站起来,问道。 " 北京二锅头。" 王丽从酒柜里把那瓶精装二锅头拿了出来。开了盖放在饭桌 上,又去厨房洗了两个玻璃杯。她在倒酒之前,顺手正要把餐桌上的那个玻璃花瓶 移走。 这时,林子昊的心仿佛突然被什么穿刺而过,无端悸痛起来。 " 这个花瓶真碍事,拿走算了。" 王丽说道。 " 别拿!" 林子昊突然失去控制地冲她大吼了一声。 王丽吓了一跳,木然呆立。 喊完了,林子昊才发现,刚才从嗓子里冲出的不光是声音,还有一种酸涩,他 似乎把闷在胸中的那种郁闷和酸涩通通都喊出来了。 其实,王丽心里也明白,那是陈静留下的花瓶,他一直没有忘了她。 对于林子昊,陈静就像这只花瓶,虽然走了那么久,再见时,仍是那样精致和 妩媚。" 她后来还好吗?她现在怎么样?她怎么会跟诗怡在一起?" 林子昊心底涌 起强烈的惦念和渴望,他想再见到她,想知道她的一切。 看到那曾经记录着他和陈静在一起的激情岁月的花瓶,他突然感到阵阵失落, 仿佛自己的心被掠空一般。 其实林子昊原来也不知道自己对陈静的感情会是这样,不知道这爱情会如此强 烈,强烈到他根本不敢承认,不敢正视,不敢保存。他本来可以拥有她的全部,现 在却只剩下了一只花瓶。 以往王丽用心地和他讨论着未来家里挂什么颜色的窗帘,铺什么样的床单,他 都敷衍着,全无兴致,林子昊认为那是她未来的生活,不是他的。他清楚地知道, 这种未来,对他而言,是虚无而苍白! " 你今天是怎么了?" 王丽也吼了起来。她是真的生气了。 林子昊回过神来,感觉自己严重失态,马上强作欢颜,恭敬地向王丽道歉:" 对不起,也许是工作压力太大了。" 林子昊急忙拿起那瓶二锅头,把酒倒入玻璃杯 中,然后双手把一杯酒递给王丽。 " 来,干杯,谢谢你的丰盛晚餐,你辛苦了。" 他把一杯酒倒进了嘴里,然后, 又斟满一杯,喝了。 王丽心里有数,她没有喝酒,也没有吃饭,怒气冲冲地离开了饭桌,一人进了 卧室,然后是一声" 砰" 的巨响,门关上了。 林子昊一时竟茫然不知所措。餐桌上的四菜一汤完整地摆放着,王丽的那杯酒 也满满地放在桌子上,屋里弥漫着浓浓的饭香和酒香。 林子昊知道这一切都是他的错,他伤害了王丽的自尊,他伤害了她的感情,他 意识到他是过分了,他违反了游戏的规则。 王丽是真生气了,林子昊第一次看到她发这么大的火。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去敲卧室的门,王丽没有开门,屋里没有丝毫动静,林 子昊只好去了阳台,他一人站立在阳台上,突然四周变得迷茫、苍白、萧瑟。城市 的繁华突然暗淡了许多。那飘溢着异域风情的建筑、那璀璨的夜色不再是美丽耀眼 …… 这时,林子昊点上了一支烟,想燃烧那些被逼入死角的痛楚,释放自己那迷乱 的灵魂。他冷笑,呆呆地望着夜空,恍惚间,仿佛又看到了陈静的那张笑脸,隐隐 地闪现在漆黑如墨的天际一隅,遥不可及…… " 明天一定要找诗怡问个明白,一定要把陈静找到。" 他灭了手中的香烟,到 厨房打了一桶水,又认真地给那盆胡姬花浇了浇水。然后就和衣倒在客厅的沙发上 睡着了。 夜里醒来,他发现身上盖着一条毛巾被。王丽?他" 唰" 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屋里有朦胧的月光,他看到餐桌上的饭菜没有了,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 餐桌上的那只玻璃花瓶还放在原来的位置上,他走过去,花瓶里的水已退却至 瓶底,萎蔫的花朵奄奄一息地垂着头,飘浮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腐烂和绝望的味道… … 林子昊又慵懒地坐回在沙发上,指间轻晃着香烟,微微辛辣的烟草味在唇齿间 游转,他眯着眼睨视那只花瓶,口中徐徐吐出一团白色的烟雾。 林子昊又向卧室的门望去,门是半掩着的。夜色宁静,如水的月光带来一种微 妙的气氛,他推门进屋,躺在王丽的身旁。王丽是醒着的,但他们都沉默不语。窗 外传来远处教堂的钟声,带点淡淡忧伤的钟声顿时流满了所有的空间,他的心情一 下子变得沉重了起来。 第二天,林子昊一大早就到了公司。走进办公大楼,上了电梯,一路上他都在 注意诗怡的身影。他进了办公室,首先向诗怡的办公桌望去,她还没有来。 他心不在焉地整理着桌子上的资料,同时不停地看着手表。似乎时间过得是那 么的漫长。九点半了,过了上班时间已经半小时,诗怡还是没有到。 林子昊有点等不及了,这时,凯思琳从总经理办公室走出来,经过他的办公桌。 " 怎么诗怡还没来上班?" 他问凯思琳。 " 嘿,这今天是怎么了?" 凯思琳带着嘲弄的语气说。 " 没怎么,只是问问。" " 问问?以前人家诗怡主动接近你,你爱理不理。怎 么?上帝感动了?现在关心起诗怡了?" " 咳,你想哪儿去了?我找她有点事儿。 " " 有事?什么事?公事还是私事?" " 当然是私事儿了。" " 我想也是私事,人 家诗怡又不是你那个部门的人。告诉你吧,诗怡今天不来了。" 凯思琳一声冷笑, 一脸的幸灾乐祸。 " 今天不来了?" " 是呀,诗怡拿了Leave ,去了马来西亚。" " 马来西亚? 去多久?" " 一个星期。" " 一个星期?" 林子昊近似失态地重复了一句。 " 对呀,你就耐心等着吧,我的林经理。" 凯思琳说完,扭着屁股,扬长而去。 一周之后,诗怡上班的第一天,林子昊就跟她约好晚上在" 爱俪丝" 酒吧会面。 喧嚣的" 爱俪丝" 酒吧比往日安静了许多。他和诗怡坐在靠窗口的位置。 林子昊要了一份叫" 冰与火" 的鸡尾酒,而诗怡只要了甜味冰淇淋。 诗怡有一张非常清秀的脸庞,如今头发做成了时下流行的飘逸的碎发,深深的 眸子如一潭深水,一身合体的浅灰色职业装看上去精致、端庄而优雅。 林子昊认真地看着诗怡,他发现她竟是如此缠绵婉约,千娇百媚,举手投足之 间、眉目顾盼之际,处处散发着一种拨人心弦的风韵。 林子昊突然觉得:这女人的风情是与生俱来的。和她在一起,你可以感觉是在 读一首小诗,感觉她以良好的修养带着你徜徉并陶醉在她的风情世界里。 林子昊又要了瓶红酒,小心地给诗怡倒上。只见诗怡温婉地持一杯红酒在烛光 下浅浅地笑着。林子昊那忧郁的眼神中也露出了笑意。诗怡欣赏地承接着他那动人 微笑,优雅地抿了一口酒,放回在酒台上,没有说话,然后,纤长的手指温柔地抚 摸着她那浅蓝色的手机。 林子昊莫名其妙地为这简单的行为感慨起来,很少能看到这种细腻的女性动作 了。因为当今的女性是如此伶俐泼辣,性格姿态都似乎与时代合拍,古典的文雅和 娇柔都极为罕见了。 " 子昊,我发现你现在有点变了。" " 是吗?变成什么了?" 林子昊对她微微 一笑,问道。 " 好像有点忧郁,又像有点沉闷。总之,不像你以往那么阳光和洒脱了。" " 其实我本来就不阳光和洒脱,我从小就忧郁而沉闷。你说的阳光和洒脱只是我的表 面。" " 哦,这我可不知道。另外,我不明白的是,你今天怎么突然会请我来喝酒 呢?你知道我是很少喝酒的。" 林子昊该怎么说呢?他不想一开始就提陈静的事, 但他又不想让她误会,以为他要与她谈情说爱。 " 诗怡,我发现你真是个优秀的女孩。" " 呵呵。" 诗怡一乐," 你现在才发 现呀?从小我爸妈对我就要求很严格,尽管我家比较富裕,但从来不让我乱花钱。 " " 真羡慕你有一个好家庭,有一个幸福的家。" " 怎么?听你的口气,似乎你的 家不怎么幸福?" 诗怡一脸的疑惑。 " 我有一个好妈妈,但爸爸很早就去世了。" " 是吗?那你妈妈把你养大可真不容易。" " 我妈妈很严厉,她对我总寄托着 很大的希望。我生性爱书,爱看书,也爱买书。读大学时,逛书店是我最大的乐趣。 工作后,每月工资的大部分都买了书。" " 我有个哥哥,他和我就不一样,他利用 家里的优越条件,放荡不羁、玩世不恭,交过的女朋友恐怕都数不过来了。" " 男 孩子嘛,总会荒唐一点。" " 不过现在他收敛多了,最近交了个女朋友,看来他是 认真的,据说很快就要结婚了。" " 是吗,看来你很快就有嫂子了。" 林子昊笑着 开玩笑说。 " 是啊,虽然我哥玩世不恭,但对我却很好,如果有人欺负我,他会跟人家玩 儿命。" " 是吗,好,为了你哥和你未来的嫂子,我们干一杯。" 林子昊端起酒杯 和诗怡手中的酒杯一碰,然后,他们一饮而尽。 林子昊把喝完的酒杯放在酒台上,看了一下脸色微微有些红晕的诗怡,然后说 道:" 诗怡,我想向你打听个人,好吗?" " 好啊,只要我知道。" " 你一定知道。 " " 那你说吧。" " 你认识陈静吗?" 林子昊把陈静两个字念得很重。 诗怡突然愣了一下,神情显得不自然起来,然后她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 你也认识陈静?" 诗怡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 对,一个中国湖南女孩儿,告诉我,她现在在哪儿?" " 你怎么知道我认识 陈静?" 诗怡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起他来。 " 我在新达城前面看到你们在一起。" 诗怡又沉默不语了。 " 子昊,对不起,你的什么事我都乐于帮你,这是真心话。但陈静的事,我不 能告诉你,因为我要信守对陈静的承诺。" " 你对我也这样?" " 你,你对我有什 么特别吗?你了解我吗?你知道我在期待什么吗?你拒我于千里之外,你知道我心 里的滋味吗?" 诗怡显得很激动,眼睛湿润了,眼眶中充盈着泪水。 这时,对于诗怡一连串的质问,林子昊是真的无言以对,他心里也非常难过。 于是他掏出香烟,递一支给诗怡,她接在手里。诗怡有一双漂亮的手,洁白,修长。 特别是她抽烟的样子,很美。但这一次她没有把香烟放在嘴里,而是放在酒台上, 看来她现在是不想抽烟。 酒吧里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大部分都是附近写字楼里上班的男女。他们聊着纳 斯达克的跌涨、荣格理论中的性欲望、柏拉图的情感论断,但他们更擅长在烛光下 示爱,在爵士乐的颤音里任情欲滥觞。 那些衣饰端庄的女性,她们白天在写字楼里,在狡猾的客户面前,在流光溢彩 的时髦Party 上,是永远诱人、光鲜、才情四射的天使,让女人妒羡,让男人渴望, 却在夜晚的烛光和爵士乐的颤音中难掩脸上的落寞和神伤。 林子昊和诗怡就这样静静地对视着,带着暧昧的气息和焦渴的期盼。 但林子昊的心里是明确的,在他的生活中,他不想有诗怡的位置,因为她是那 么纯情,那么优秀,所以,她只是站在舞台角落里的一个小角色,而他只是午夜的 旁观者,决不会成为表演者。 " 子昊,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不过,我会给你一个答案的。" 诗怡在醉意 蒙眬中对他说道,仿佛在唱着一首哀歌。酒吧里,透过昏暗的灯光,像有片片白雪 飘下,凄艳,绝美。林子昊抬起头来看她,也许是因为她的眼睛里流露出的诚恳, 又或许是她态度的坚决,他说:" 不,诗怡,我了解你的为人。我不会强迫你。" 然后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他们互相搀扶着走出酒吧。 在去停车场的路上,她的头沉重地靠在林子昊的肩膀上。 " 诗怡,我送你回家。" " 不,我自己还能开车。" 她推开他的手,冷冷地回 了句。林子昊还是搀扶着她走到她的车旁,为她开了车门。 诗怡坐进车里,发动引擎,她突然摇下汽车的玻璃,探出头问道:" 对啦,忘 了问你,你跟陈静是什么关系?" " 朋友关系。" 他回答。 诗怡" 哦" 了一声,车开动了。林子昊望着她那白色的BMW 缓缓地消失在楼群 的暗影中,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林子昊站在无人的街道上,任头发在晚风中飘舞。他感到异常失落。 接下来几天,诗怡都没有给林子昊任何关于陈静的消息,他总感到有些神魂颠 倒,意乱情迷。每次在办公室遇到诗怡,她也显得怯生生的,他能看得出她内心的 苦衷和无奈。 时间久了,林子昊渐也觉得,每日去寻找不可得的东西,的确是一种煎熬。 有一天,林子昊感到心情郁闷,起身为自己冲杯咖啡,回头,迎上了诗怡的目 光。那目光还是那么温柔、体贴和热切。 林子昊心一紧,没有作声,回到座位上,继续工作。工作熟练到了一个程度, 便可以发呆工作两不误。 林子昊在猜想着陈静的种种可能,或许陈静真的是要远离他了,因为自己对爱 情不专而伤害了她;或许是她对爱情失去了信心,要走一条自我独立的道路而永远 把他忘记;或许…… 想到这里,林子昊的心顿时" 砰砰" 直跳,因为他突然想起那天诗怡曾对他说 过的话,难道她会是诗怡未来的嫂子?嫁给那个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他不禁一阵 悸痛。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此刻,她正在和那个纨绔子弟无尽缠绵吧?想到这里,不由得强烈的妒忌从心 头升起,他再也坐不住了。 爱的天空不会留下泪的痕迹,但他已爱过。很多东西,未必拥有才是幸福。有 一种感觉是思念,是心动,每每想起时,就禁不住露出幸福的微笑,那也是一种幸 福,无言的幸福。有一种爱,不去和别人分享,却能被自己深深感动。 林子昊的手指停放在电脑的键盘上,心中一阵惆怅。毕竟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情 缘,一段缘有一段缘的劫数。她不是你的,永远不可能是了,又何必去打扰她呢? 牵挂着她就好,心里有她就好,爱她就好,她好就好。想到这里,林子昊心中释然 了。 晚上下班回到家,王丽也刚刚下班回来。她是个心思细腻的女人,觉察到林子 昊的心情似乎开朗了起来。 " 你先休息一会儿,我马上就做饭。" 王丽边换着衣服边说。 " 别做了,你也够辛苦的,我们还是出去吃吧。" 林子昊说。 " 别出去吃了,外面吃饭太贵了。" " 没关系,再贵还能贵到哪去?走吧。" 他说得很坚决。 " 那我们就去附近的小贩中心(大排档)吃点吧。" 王丽轻柔地说道。 " 好吧。" 林子昊和王丽在小贩中心转了一圈,林子昊挑不出一样合他胃口的。 咖喱饭,炒稞条,潮州粥,鱼头米粉,福建炒面……各种风味的摊档在简陋的棚顶 下散发着辛辣、油腻的味道,使他直想呕吐。无奈之下,他要了一盘杂菜饭。但是 王丽却是相反,她要了一碗鱼头米粉,津津有味地吃着。 吃过饭后,他们经过一个卖花的摊位,王丽站住了。 " 买一枝胡姬花吧,花瓶里的那枝早都蔫了。" 王丽看着他说道。 " 算了,以后那花瓶也不要了。" 他说。 " 别呀,我买了。" 王丽说完,从钱包里搜出几个硬币,付了钱,用一片旧报 纸将花茎包上,拿在手里,离开了那个摊位。 喧嚣的马路,灰色的楼房。有几处黯淡颓败的墙壁。一堆堆穿着裤衩背心趿拉 着拖鞋面无表情的人,还有那熏人的气味,四处飘散。新加坡并不是天堂。 回到家,王丽小心地将那枝买来的胡姬花插进玻璃瓶里,又往瓶里加了一些水, 然后反复在餐桌上摆弄,寻找合适的位置。而林子昊进了书房,开了电脑,上了网。 到几个过去常去的论坛和聊天室转了一圈儿,好久没有去了,都是些陌生的面孔, 无心发帖或回帖。于是便去查看电子邮件,在密密麻麻的邮件堆里,他突然发现有 " 南洋风" 的邮件,他的心一紧,颤抖的手几乎按不准鼠标,击了几次之后,那封 邮件打开了: 子昊: 生日快乐! 陈静 只有四个字,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又让林子昊的心跌进了无底深渊。 林子昊低头想了想,可不是啊,今天二十六日,后天就是他的生日了。他感觉 很累,双眼已经蒙眬,大脑却非常清醒、矛盾。什么也不想做,只是静静地坐着, 眼前是跳动的字符,感觉这一切很遥远,像是来自另一世界,缥缈不定。 闭上眼睛,窗外是呼呼的风声。就这样,林子昊一个人静静地坐着,地板上是 苍白的影子,摇晃模糊,一如他现在的思绪。 ---------- 起点中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