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奢华的婚礼 时间无情地流逝,陈静的婚事如期进行,似乎所有的人都在忙碌。只是让人遗 憾的是陈静的妈妈不能来参加自己女儿的婚礼,不能亲眼看看自己含辛茹苦养育大 的女儿走上红地毯的那一刻。 林子昊发现心里好像没有了空间能被什么东西再充斥着,他想他真的是个忧郁 的人,和大家说的一样,跟自己过不去的人。于是他又忍不住上线,又看到英子的 电子邮件:……毕业典礼开过了,我的MBA 证书也拿到手了,这几年紧张的学习生 活也要结束了。就这样突然松了下来,好像又有些不习惯了。 子昊,或许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等着你来美国了。虽然我们天各一方,可 在我的心里,没有千山万水的隔离,也没有任何风风雨雨的阻断,我还是希望能早 日见到你,我每天都在数着日子期待着你的到来,以了我几年来的相思之苦。也许 只有见到你我的梦才能圆满,只有你来了我的思念才能找到归宿。 子昊,我相信你来了一定会舍不得离去的,这里现在漫天遍野都是白雪皑皑, 银装素裹。难道你不记得我们曾经在雪地里奔跑的情景了吗?再说圣诞节就要到了, 北美的圣诞节才是真正的圣诞节!告诉你,子昊,我特地去买了棵真正的圣诞树, 现在也布置好了,电源一开,灯光璀璨,还有悠扬的圣诞音乐。 我还给你买了圣诞礼物,我现在不告诉你是什么。昨晚我在包装的时候,忍不 住哭了,我后悔不该固执地一个人来美国,现在已是后悔莫及,我希望我能弥补我 们这几年失去的一切…… 每当感到特别孤单和寂寞的时候,我都会觉得一切都变得陌生、可怕。我现在 多么需要你的肩膀和温暖啊! 英子看完英子的邮件,林子昊的脑子" 轰" 的一声炸了,然后是一阵空白,就 像那漫天遍野的白雪,白茫茫的一片。接着,禁不住泪眼蒙眬。因为圣诞节前,他 肯定赶不到了。今天他去了旅行社,他要预订十二月二十三号的机票,没有想到的 是旅行社的小姐告诉他说圣诞节前后的机票早已订满了。林子昊恳求她能不能挤出 一张机票,就一张,她回答得很坚决:" 半张都不可能了!" 圣诞前后,旅客如潮, 各大航空公司都机位爆满。 林子昊要求排Waiting List,小姐敲了几下键盘,用手中的笔指着电脑的屏幕, 说:" 你看,这都是Waiting List,你看有可能吗?" 林子昊伸头看去,密密麻麻, 好长的一串名单…… 下班后他驾车在东海岸高速公路上狂驶,后来停在马林百列的海边,一个人站 在无人的海边,面对着大海失声痛哭,那一刻他已经顾不得,这样算不算男人。 远处海面上雾气茫茫,水天一色,混沌不清。那是天的尽头,还是大海的尽头, 林子昊已辨不清楚。他只知道,他在此岸,而英子在彼岸,每每想到这,就期望在 这茫茫海面上横置一座通往彼岸的桥。也许桥已生成,不过它不是架在海面上,而 是在他湍湍流淌的心海上。 夜已经很深了,林子昊还是没有睡觉,他真的是无法入睡,所有的思绪在他的 大脑里仿佛汇集成了海洋的波涛,拍打着他的大脑,浑浑噩噩的。卧室里传来王丽 那熟悉的呼吸声,林子昊知道她已经睡着了。于是,他有一种想出去走走的欲望。 屋里太窒息了。他过去也常有夜里出去上" 7-11" 买烟的习惯,即使王丽发现 了,也不会责怪他。 当林子昊坐电梯到了楼下,从电梯门出来,沿着楼前的通道,像一个幽灵开始 漫无目的地飘荡时,恍惚间他看到在通道旁,树影下的石凳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身 影,他凝神一看,不禁惊讶:" 啊,小雪?" " 哥!" 小雪从石凳上扑过来,紧紧 地搂住了他。 " 你怎么在这儿?" 林子昊把她推开问道。 " 我实在是想你啊!" 小雪执拗地又靠在他的身上。 " 那你也不能在这儿傻等啊?" " 你不让我老纠缠你,我又不敢上去找你。" 小雪紧贴在林子昊的胸前哽咽着说。 " 走吧,我们出去走走。" 于是,小雪手挽着林子昊的胳膊,紧靠着他的肩膀, 他们走在灯光昏暗的林荫道上。 夜,很静。视野所及的是一幢幢小楼,偶尔有汽车从他们的身边掠过,没有熙 熙攘攘的人群,也就没有了轨迹的碰撞。这座城市和林子昊现在的心情一样,黯淡, 阴沉。一丝凉风吹来,他不禁用手搂紧了小雪,痛楚和惘然在心中蔓延。 " 哥,我刚和诗怡见过面。" 小雪望着林子昊说。 " 啊?为什么?" 他的好奇突然被撩拨起来。 " 她哥要结婚了。" 她的声音陡然变得很低。 " 我知道。" " 哥,我是想来问你我要不要去参加他的婚礼?" " 许耀明的婚 礼?" 小雪只是点点头。 " 是他邀请你的?" " 不是,是诗怡。我错怪了诗怡,我对不起她。" " 是啊, 诗怡是个热心的女孩子,既然她请你去,干吗不去呢?" " 我怕面对他。" " 你既 然是作为诗怡的朋友去的,还怕什么?对了,我也会去,王丽也去,到时候我们坐 在一起,你不必害怕。" " 我知道,我听诗怡说了。" " 那就别顾虑了。" 这时林 子昊突然想起陈静说过小雪曾找过她,说:" 你找过陈静?" 小雪怯怯地点点头。 " 为什么要这样做?" " 哥,你就别问了,你知道我傻,再说你又不要我。女 孩子一旦爱上了,什么事她都可能会做。你放心,我现在不会了,现在我跟诗怡还 是好朋友。" 就在这时,王丽打林子昊的手机:" 你跑哪儿去了?" 王丽睡意蒙眬 的声音。 " 我出来买烟啊。" " 买烟要这么久吗?你不会去鬼混吧?" 王丽很不高兴的 语气。 " 我就回来了。" 林子昊怨愤地关了电话。 " 哥,你快回去吧。" 小雪一脸无奈。 " 那我送你回家。" " 不用啦,我坐出租,你快走吧,别让丽姐生气!" 小雪 坚持不要林子昊送她回家。林子昊给她拦了一部出租车。她迈了进去,然后转头对 他说再见。车门关上,他们隔着玻璃对望。然后车子开动,一切迅速地模糊。林子 昊听见自己强烈的心跳和呼吸。 回到家,林子昊迷迷糊糊地睡着。醒过来的时候是凌晨五点。因为微微的闷热 出了许多汗,他走进浴室去冲洗。 出来的时候清醒了很多,于是打开电脑准备给英子写Email 。他得赶紧告诉她 他不能在圣诞节到达,尽管事实是如此的残酷。 其实在情感面前,林子昊并不想游戏,也厌恶游戏。在这个时代,或许爱情可 以随便,但是最终谁都要从一而终。他想他没有多少的挣扎了,很久以来他好像疲 惫了他的理想,而只是幻想在萌动。 男人好像与生俱来要承受太多的虚名和包袱,拥着这些虚名和包袱在天地间行 走。 月亮悄悄地退隐,天边出现了鱼肚白,云层深处,露出丝丝细细的光亮。 黎明前,静得可怕! 林子昊心里在想:英子会原谅我吗?她还会等我吗?这个时候林子昊似乎格外 想念英子,很在意她的出现,很期待着她那瘦瘦的身影,悠然地倚在他的门前。他 想起英子在雪地里冲着他微笑的样子;总是恍惚感到她的存在,夹着一摞厚书在马 路上飘来飘去的踪影和冷峻的笑容;枕边似乎还留有英子刚刚离去的余温,林子昊 的泪水情不自禁地在晨光里再次悄然滑落。 翌日,也就是十二月二十二日。陈静结婚典礼的日子。 狮城的十二月,气温仍然在30度左右。当林子昊到达卫斯理教堂的时候,教堂 外已经聚集了很多人。教堂大门前的棕榈树下摆了两排长桌,上面铺着雪白的桌布, 桌子上放满了各色水果、饮料、红白葡萄酒,还有几十个精美的不锈钢容器,容器 里是五颜六色的各种菜肴和点心。有几个身穿白色工作服的年轻厨师在两排桌子前 后忙碌。 林子昊走进教堂,大厅里庄严肃穆。 婚礼开始了! 教堂里响起了婚礼进行曲,大家一起站起来,回头向教堂入口的大门望去。 两扇大门缓缓打开,陈静披着雪白的婚纱和许耀明出现在门口,陈静的旁边是 王丽。林子昊打心眼儿里惊叹:从来没有见过陈静和王丽像今天这样美丽。 " 哇!真美!真漂亮!" 他听到周围的人在惊讶地议论着。 陈静和许耀明在进门后就被分开,许耀明要等着一个长辈把陈静送到他的手里。 那位长辈听说是陈静过去工作的医院里的一位老医生。 许耀明身穿黑色礼服,雪白衬衫,黑色领结,身材高大的他倒也显得气度不凡。 陈静一袭白色婚纱曳地,无袖镂空,长长的耳坠垂下来,头发高高挽起,露出 洁白颈项,穿着白色高跟鞋,显得袅袅婷婷,在场的人们无不惊艳。 牧师开始吟诵经文,陈静和许耀明站在牧师面前。 牧师拿着圣经,问:" 陈静小姐,你愿意嫁给他为妻吗?不管是穷,是富,是 健康,是生病,直到死亡才把你们分开。" " 我愿意。" 陈静说。但是声音很弱, 很轻。 然后牧师又转向许耀明:" 你愿意娶陈静小姐为妻吗?不管是穷,是富,是健 康,是生病,直到死亡才把你们分开。" 许耀明大声地说:" 我愿意!" 一切进行 得还算顺利,但是戴戒指的时候却出了错。陈静向许耀明伸过去了右手,许耀明一 时紧张,抓住陈静的右手就往上套,旁边的人使劲地喊:" 左手,左手,Left ha nd,Left hand!" 也许陈静在那一刻对中文英文全部失去了反应,许耀明抓 着陈静的手被周围的喊声也弄得僵住了。最后还是诗怡上前把陈静的左手递给许耀 明。 戴好戒指之后,牧师说:" 我以圣父圣灵的名义,在此宣布你们是夫妻了。先 生,现在,你可以吻你的新娘了。" 于是,许耀明捧起陈静的头,把嘴唇贴在陈静 的唇上。大厅里一阵掌声。 陈静把手里的花束用力地向人群中扔去。 大厅里一片欢腾,而林子昊却对此无动于衷。陈静向他看了过来,他从她的眼 神中再次看到那种平淡和安静,以及这平淡和安静中所隐含的绝望与哀愁。 林子昊怯懦地移开他的目光,不敢看她。他发现自己以前被忧郁所麻木,背叛 也成了一种习惯。习惯中又有太多的悔恨、愧疚、迷惘和困惑。许久以来,他就是 这样生活着,堕落着。 林子昊开车随着新娘车队到了文华酒店后,告诉诗怡下午公司还有些事情需要 处理,晚上八点他会准时来参加婚宴。 到了公司,他的心还是难于平静,又一次上线查看是否有英子的邮件,结果仍 然是失望。 他望着电脑屏幕发呆,想像不出英子究竟会出什么事情?他在新加坡的风流韵 事她一概不知,不可能对此产生怀疑;她会为他不能参加她的毕业庆典而赌气不理 他?英子不是那种小气的女孩,况且他说不能去是因为车祸,她不会不理解;难道 她会奈不了寂寞而有了外遇?根据英子的性格,她好像不会这么做。难道也会像他 一样,出了车祸?他的心一阵紧缩。天哪,上苍不会对她这么残忍吧? 恍惚中处理了一些业务上的事情,一看表已经七点了。这个时间乌节路一般都 会堵车,他急忙下楼跑向停车场,开车朝文华酒店驶去。 正是暮色四合之时,阴晴在不知不觉间转换,灰云在楼顶翻滚,黄昏的雨淅淅 沥沥地敲打着车顶,车窗外,斜风细雨,光滑的凉意让他有一种心颤的感觉,一种 无可奈何的思绪,就像眼前这弯弯曲曲的街道,缓缓驶过,一幕幕皆收眼底。 到了文华酒店宴会厅,大厅外已经排列了很长的队伍,都是参加婚宴的来宾, 只见男人们个个衣冠楚楚,女士们人人珠光宝气。诗怡,诗怡的父母,以及许耀明 和陈静都站在门口迎接来宾。 他走进宴会厅,只见厅内布置得温馨浪漫、喜气洋洋。舞台的幕布上是一个硕 大的金色喜字。在灯光的照射下分外耀眼,一个比人还高的多层结婚蛋糕像一座宝 塔似的矗立在舞台的一角,那乳白色的光泽与粉红色的背景交相辉映,显得缤纷绚 丽。 从舞台的正前方到宴会厅的中央铺着一条长长的红地毯,地毯的两边排列着花 柱,每一根花柱的上方,五颜六色的鲜花簇拥着一只白色的蜡烛,姹紫嫣红,烛光 摇曳。衣着华丽的宾客们徜徉在这花影和烛光中,好一派衣香鬓影的奢华风采。 当他正在寻找他的桌号时,一位女侍者走过来,她手里托着一个托盘,托盘里 有红白葡萄酒、洋酒、啤酒以及橙汁和饮料,"Would you like some drink, sir?" "Yes."林子昊端起了一杯啤酒,"Thanks !" 他喝了一口,苦涩清凉。 林子昊端着那杯啤酒找到了他的位子,刚坐下。" 哥。" 一声轻柔恬美的声音 从他背后传来,他扭头一看,是小雪。 他简直认不出来这是小雪,黑色的低胸晚礼服,雪白的肩膀和背部全裸露着, 形成强烈的黑白反差,这种美,令人震撼。一条银色的项链闪烁在洁白的胸部,一 个由KYM英文字母组成的挂坠儿垂挂在项链下,与乳沟形成完美的搭配,光影迷 离,美轮美奂。 他还沉浸在惊艳的遐想中,小雪狠狠地在他的肩上拍了一下,说:" 你干吗这 样看我?" " 哦,太美了,太美了!" 林子昊回过神来,连声称赞。 " 没见过啊?" 小雪嗔怪着坐在他的身边。 " 百看不厌嘛!" 他戏谑着说道。 " 哎,你可是我哥啊。" 小雪坐下后,伸手在他的腿上一掐。 " 哎哟,好,好。我老实点,你喝什么?" 他说。 " 你喝什么?" 她反问他。 " 啤酒。" " 我也要啤酒。" 于是林子昊向侍者招手,他从托盘上端起一杯啤 酒放在小雪的桌前。 " 谢谢!" 小雪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小雪没有参加教堂婚礼,参加婚宴是诗怡安排的。他们这一桌,除了他和小雪, 还有王丽和诗怡,剩下的都是王丽医院里的同事。 大厅里的音乐突然停止了,灯光也随之变暗,两束强烈的灯光射向舞台,两位 主持人出现了,小雪告诉他说那是两位新加坡电视台的名主持,男的说英语,女的 讲华语。这是新加坡的习惯,无论大小活动,都使用两种语言。 主持人一通表示欢迎的开场白之后,宣布请新娘、新郎入场。随即婚礼进行曲 响起,那两束灯光立即转向了红地毯的那头,照在许耀明和陈静的身上。 陈静和许耀明在烟雾缭绕中走向舞台,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这时,林子昊看到小雪是那么安静,只见她默默地坐着,眼睛直直地望着舞台, 眼光中充满着无奈,她没有鼓掌,紧紧地咬着嘴唇,一脸的阴沉和凝重。 他的心沉沉地往下坠,一直坠向这无底深渊。他想她现在的心情一定和他一样, 她爱的人结婚了,但新娘不是她,这怎能不让她悲哀,怎能不让她伤痛呢? 舞台上的一切表演似乎都在刺痛着他们的心。 他为小雪感到悲哀,也为自己感到悲哀。时间的推移在人们的心头种植起无法 触及的回忆,脸上残留的泪痕述说着不尽的心痛,全在这一刻涌动起来,可悲的人 生! 主持人又出现了,林子昊听到女主持人在喊他的名字:" 下面请林子昊先生代 表女方家属讲话。" 林子昊心里一震,是他" 表演" 的时候了。他把酒杯里剩余的 啤酒全倒进嘴里,站起来,右手正了正脖子上的领带,便昂首挺胸走上了舞台。他 站在那张布置得极为精致的讲台后,朝台下望了一眼,好像有无数只眼睛向他投来 诧异的目光,这样更使他有了信心和勇气。 " 各位来宾!" 林子昊说出第一句话,他的声音高亢、洪亮,在大厅里回旋。 他不喜欢说" 女士们,先生们" 那种俗套的开场白,更不喜欢手里捧着一张纸,照 本宣读。他喜欢潇潇洒洒地即兴发挥。 " 我叫林子昊,陈静的朋友。今天是许先生和陈静的大喜日子,我祝他们:新 婚愉快,幸福快乐!同时,我还代表陈静的母亲,陈晓楠女士,祝他们和睦、平安! 我还要感谢大家的光临,感谢你们为这对新人所带来的声声祝福和美好心愿。" 他 把后面的一句话提高音调,然后停顿。这时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他不会使用什么 " 白头偕老、百年好合" 这类庸俗的字眼,一是他不相信,再就是他也不愿意。 " 提到陈静的母亲,陈晓楠女士,那是一个伟大的母亲,但是,令人遗憾的是 今天她不能到场。为此,我感到心痛。谁没有母亲?谁没有儿女?我想,此时此刻 的陈晓楠女士正以泪洗面,思念亲人,因为她看不到自己含辛茹苦养育大的女儿就 这样出嫁了,她看不到这样奢华的场面,这样隆重的情景,她只能饮尽辛酸,孤苦 伶仃,望着无边的黑夜,望着无际的苍穹,默默地祈求,默默地祝愿。可怜天下父 母心啊,这时候我们怎么能不感到揪心!" 林子昊停顿下来,他看到陈静在哭泣, 王丽在不停地为她递上纸巾。大厅内异样的静默,他听到台下有抽泣的声音。 当林子昊讲到这里的时候,他看到许耀明拉长着脸走到主持人的跟前嘀咕了些 什么,然后主持人来到他的旁边轻声对他说:" 林先生,请不要讲这些,好吗?这 是婚宴,是大喜日子,应该讲些高兴的话题。" 林子昊不想再往下讲了。毕竟这是 陈静的婚宴,是个喜庆的日子,他不想太得罪许耀明。于是他最后说:" 最后,祝 大家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最实在的语言,最现实的祝福。 " 谢谢大家!" 林子昊说完走下舞台,不卑不亢地回到他的座位上。他知道有 无数双眼睛在看他。 婚宴在继续进行,但气氛显得沉重起来。 小雪默默地端起酒杯自斟自饮了两杯,惊得四座目瞪语塞。诗怡在招呼舞台上 的表演,王丽在跟随陈静敬酒。这个桌子上只有他和小雪认识,今天小雪完全失去 了往日的柔情和活泼,如一只受伤的羔羊,冷冷地望着他,眼光冷得像寒冰,逼得 他无法正视。 林子昊能有什么更好的方法可以缓解她受到的伤害呢?他颓然无言,只好不停 地为她倒酒,与她一起一杯接一杯地喝。他看着小雪在酒中麻木沉沦,酒精也许会 让小雪舒服一点,至少,疼痛不再强烈。 当陈静和许耀明过来敬酒时小雪已面红耳赤,醉眼蒙眬,她似乎想说什么,但 舌头已不听使唤,甚至站起来都觉得困难。这时诗怡跑了过来,拥着小雪说:" 你 干吗这么喝啊?" " 没,没事儿,哥,倒酒。" 小雪伸手又去抓酒杯。 " 子昊,你怎么也不看着她点儿?" 诗怡责怪着他,然后搂住了小雪。 " 今天是喜,喜庆日子,干吗拦她啊,来,祝,祝你们新婚快乐!" 林子昊端 起酒杯要与许耀明干一杯,许耀明却愣那儿了。许耀明凝望着小雪,凝望着小雪胸 前的那条银色的项链。陈静和王丽在应付那几个医院的同事,并没有注意,但林子 昊清晰地注意到了许耀明那恐慌的神色,他只好把举着酒杯的手缩回来。 " 哥,人家给你敬酒呢!" 诗怡一面拥着小雪,一面对许耀明喊着。 " 哦,哦。" 许耀明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但他的目光并没有离开小雪。 林子昊没有理会他,将一杯酒全灌进嘴里,脑袋感到晕乎乎的。 这时等在旁边的摄影师喊了一句:" 你们还照不照啊?" " 照,当然照!" 于 是诗怡把陈静他们喊过来,林子昊还是坐着,诗怡拥着小雪坐在他的身边,王丽站 在他的身后,许耀明和陈静站在小雪的身后,旁边还有那几个医院的同事。这时摄 影师对着他们,只见闪光灯一闪,留下了一张合影。 婚宴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后来又上了些什么样的菜肴,林子昊已全然不知。他 只知道他斜靠在椅背上,王丽扶着他,在不住地埋怨:" 都这么大的人了,也不会 管着点自己?" " 咳,人,人生难得几回醉!" 他支吾着。 " 行了,你心里那点事儿谁还不知道?" 王丽冷讽着说。 小雪也醉得趴在餐桌上。诗怡在忙着欢送客人。林子昊满腹惆怅,总觉得风云 变幻是那么的匆匆,仿若蓦然之间。人世间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无力挽留和无能为力。 婚宴上的陈静,看上去显得那么悲苦,那么幽怨。林子昊看到她,总是不安地 转过头,带着几分怜惜,带着几分伤痛。这是天意弄人,还是人间的悲哀?他冷冷 地笑了,但笑得很痛,很悲,很凉。" 再见了,我曾经的爱人。" 从文华酒店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了。林子昊醉了,醉得很厉害。坐上车他就 感觉头好晕。不记得是谁在开车,只觉得天在转,他不想坐车,他想走一走,想清 醒一下,但他们不停车。他当时也不知自己想要做什么,只是想离开他们去大哭一 场,只想好好地透一下气,因为那样的婚宴让人窒息。 到了楼下,他拖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往前踉跄跑去,他们吓坏了,诗怡赶紧追上 来,林子昊才知当时是她开的车。 诗怡本想送完子昊再送小雪回家,和王丽手忙脚乱地把林子昊扶上楼,这时, 夜已深了,喧闹的都市似也进入了梦乡。王丽看到疲惫不堪的诗怡又要准备送小雪, 有些不忍,说:" 干脆就让小雪在这儿睡吧,反正有空房间,你也早点回去睡吧。 " 诗怡确实累了一天,感激地握着王丽的手," 谢谢!" 林子昊醒来。夜,很静, 很静。看着熟睡的王丽,他又想起了陈静,现在是她的洞房花烛夜。他" 腾" 的一 下从床上坐起来,心里有一种强烈的反应,感到某种珍爱的东西被撕扯得支离破碎, 似乎听到陈静的嘤嘤呻吟,嫉妒和愤慨在心里涌动。他大口喘着气,全身在悸动。 弯月净洁,椰林凝碧。林子昊下了床,抓起一件衣服,来到客厅,点了一支烟, 狠狠地抽着。突然觉得口干舌燥,他去厨房的冰箱里找出一罐可乐,一口气全灌进 肚里,然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继续抽烟,头脑中全是陈静和许耀明缠绵在一起的影 子。 夜深人静,地上有清冷的月光。他隐约听到轻微的喊声,像窃窃私语,又像柔 柔的梦呓。他循着声音的方向寻去,到了原来陈静的房门外,喊声逐渐清晰," 耀 明,耀明……" 林子昊推门进去," 啊?小雪!" 小雪躺在原来陈静的床上,身上 还是昨晚那件黑色的晚装,雪白的肩头在黑夜中闪着白色的光芒,月光下,更是白 得耀眼。她的嘴唇在掀动,她的身体在微颤。 他心中的嫉妒和愤懑骤然变成一种强烈的欲望,是一种占有的欲望,一种报复 的欲望,一种发泄的欲望。这种欲望刺激得他浑身燃起了熊熊的欲火,使他不能自 持,不可阻挡。他毫无畏惧,毫无顾忌地上前扯下了小雪的衣服。 小雪在他的折腾下醒了,她紧紧地把他抱住,他理解小雪现在的心情,就像他 自己的心情一样,如今的他们,都需要慰藉,都需要发泄,都需要报复。 他们疯狂得犹如暴风骤雨,天崩地裂。 他累了,停下来伏在她的身上吻她,发现有咸咸的东西流到他嘴里。她在哭泣。 他轻轻地把她揽进他的怀里,聚积已久的疼痛,这一瞬间,化为放肆的眼泪一起洒 落在他的胸膛上。 " 你想他了?" 他问她。 " 嗯。" 她哽咽。 " 这是他给你的项链?" " 嗯。" 她泪水不断。 " 这三个英文字母是他的名字?" 他问。 小雪泪眼模糊地点着头,那滴滴珠泪在月光下闪着清冷的光芒。 小雪把他搂抱得那么紧,那么紧,她紧张得浑身抖作一团。 林子昊仍处在极度的亢奋中。 他们忘记了忧伤,忘记了苦痛,忘记了外面的世界,也忘记了睡在同一个屋檐 下的王丽。 就在他和小雪赤身露体,交欢正酣的时候,屋门" 嘭" 的一声轰响,被踢开了。 " 林子昊,你这个畜生!" 气急败坏的王丽站在门口,一件重重的东西扔了过 来砸在他的身上。 王丽的突然出现把小雪吓得瘫软在床上,林子昊急忙去找他的衣服,小雪也在 惊惶中抓了一条毛巾被裹在身上。 王丽狠狠地在地板上跺了一脚,手臂用力地在胸前一甩,面目扭曲,咬牙切齿 地从鼻子里" 哼" 了一声,无可奈何地扭头走了出去。 接着又是" 嘭" 的一声,王丽把餐桌上的那个玻璃花瓶狠狠地摔在地板上。霎 时,玻璃碎片洒了一地,破碎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显得很响。 " 林子昊!你会有报应的!" 王丽发疯般地叫着。 小雪惊吓得像一只小动物,蜷缩在床的角落。 林子昊穿上衣服,向门外走去。 王丽坐在地上,把脸埋进手心里痛哭起来,哭声沉闷而压抑。一会儿,她迅速 从地上捡起一块长长的玻璃碎片,紧紧握在手上,顿时鲜血从她的手里流下来。 " 别,别这样,王丽。" 他对她喊。 " 不要,不要啊,丽姐。" 小雪颤抖地哭喊着。 就在这时,王丽的情绪已经完全失控了,她抬起握着玻璃碎片的右手,飞快地 向脖子划去…… ---------- 起点中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