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世界真的很小 接下来的几天,英子和肖亚东带林子昊游览了波士顿这个集古典、优雅、浪漫 于一体的文化古城。 一个暖暖的午后,和煦的阳光温柔地倾泻下来,撒在人们的身上,微风如轻纱 一样拂过脸颊,像情人的手。他们从哈佛大学参观回来又去了那一家咖啡店,英子 穿着黑色的高领毛衣,外套一件浅色的连帽风衣,显得端庄而优雅,秀气的脸庞已 看不到几天前的那种憔悴和疲惫,隐约中透出些许的红晕,她的身体有了明显的恢 复。 街上的人来来往往,充满了生机。天空清澈蔚蓝,那种蓝,似乎可以隐藏所有 的忧愁、悲伤。 坐下之后,林子昊和肖亚东都叫了咖啡,英子叫的是果汁。咖啡散发着浓郁的 香味,他们安静地坐着。阳光慵懒地从对面大街上斜射过来,感觉暖暖的。还是那 样空灵的音乐,熟悉地缠绕着四周整齐的桌椅。 " 怎么样?对波士顿有什么感想?" 肖亚东一边搅动着咖啡,一边看着林子昊 问道。 " 不错,一个很有特色的城市!" 林子昊说。他轻轻地摇晃着那洁白的咖啡杯, 咖啡在杯子里晃荡。 " 关键这里不像新加坡,波士顿气候四季分明,冬雪、夏雨、春华、秋实,阳 光普照,海风宜人。波士顿曾被评为美国最适合居住的城市之一。" 英子露出一种 对波士顿极满意的神色。 " 其实,我觉得最重要的是,波士顿是一个极富文化气息,而且学术风气极盛 的城市。这几天的游览,我发现波士顿是个历史名城,美国很多有名的历史名人和 历史事件都和波士顿有关。那些保存完好的历史遗迹,像第一批移民乘坐的" 五月 花" 号帆船,导致美国独立战争的" 茶叶党" 人的旧址,十八世纪时为了保护美国 商船而在大西洋上与大英帝国海军鏖战过的,号称铁船的炮舰"Constitution"号, 都能反映当年的往事。" 林子昊也跟着他们赞扬起这个城市。 " 看来子昊不仅有文学素养,历史功底也很深啊。" 肖亚东夸奖着林子昊,神 情中显出几分谄媚。 " 所以说嘛,波士顿无论在人文历史还是自然景观方面都得天独厚,具有丰富 的内容和意趣,实乃北美大陆的一方宝地。" 林子昊接着说。 " 既然这样,子昊,你来美国吧,这样英子就不会孤单了。" 肖亚东把头伸过 来看着林子昊问道。林子昊看了他一眼,然后望向英子,英子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就在林子昊扭头想向肖亚东表示同意的时候,又一次看到坐在窗边的那个男人。 这时,林子昊除了惊讶还有点悸动。林子昊的失态也让英子和肖亚东感到惊奇,他 们也随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 " 哦,你是在看他呀。" 肖亚东把头扭转过来,不屑一顾地说道。 " 谁呀?" 英子好奇地问道。 " 你认识那个人?" 林子昊迫不及待地问肖亚东。 " 当年留学生中的佼佼者,如今成了孤家寡人。" " 他到底是谁呀?" 英子在 肖亚东的胳膊上拍了一下。 " 王少华,北京人。很早就来美国了,后来娶了个洋妞,扔掉了北京的老婆和 孩子,混了个波士顿大学的教授,如今洋老婆跟别人跑了,北京的老婆又没脸去见 人家,据说,现在神经出问题了。" 肖亚东说得绘声绘色,英子很感慨。而林子昊, 却陷入在五里雾中。 真不知道太阳底下,究竟有多少故事让我们触目惊心?林子昊又朝那个男人望 了一眼,心有些飘忽不定。不停地琢磨着他的名字:王少华…… " 你也认识?" 英子停顿了一会儿,问林子昊。 林子昊朝她摇了摇头。 " 你不认识发什么愣啊?" " 只是觉得奇怪,不过,他的面容有点熟悉。" 林 子昊说。 " 你妈妈的朋友?" 英子说。 " 不会。但好像是在哪儿见过。" " 行了。我们走吧,这种人活该!" 英子说 完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拎起包就往外走去。 " 还没埋单呢。" 肖亚东喊了一声。 " 我来吧。" 林子昊说着付了钱,然后跟了出去。 第二天早晨,下雪了。雪起的时候,林子昊正好是在阳台上。迎面一片片雪花 飞洒而来,清清的,凉凉的,感觉就和多年前在北京的那个早晨一样,一种久违但 却熟悉的清新,还有一份淡淡的喜悦,为着那份洁白,那份清纯,那份诗情和画意。 吃过早饭,英子又去了学校。林子昊一个人待在房子里,感到有些枯燥和无聊。 因为钟情也因为留恋,林子昊又去了那间咖啡店。 也许是他来得太早,咖啡店里格外冷清。在昏黄的灯光下,林子昊端着咖啡, 手捧着一叠报纸,听着音乐,悠闲地靠窗坐着,享受着假期带给他的恬静。他有时 也微微抬头望向窗外,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心里慢慢起着涟漪。心想或许过 不了多久,他也会加入在这些行人之中,或许他会住下来,也能够让英子陪着自己 在大街上漫步。 " 先生,你……" 声音很低沉,但听起来很凝重。林子昊抬头望去,不禁心里 一颤,是他,那个王少华就站在他的面前,他面部阴森,目光凶狠。林子昊马上意 识到是他占了他的位子,于是急忙把报纸夹在腋下,手端起咖啡站了起来。林子昊 心想,也许患有精神病的人都是这样。 " 对不起。" 林子昊一面挪动一面友好地向他致歉。 也许好奇心是凡人交往最强的黏合剂。当林子昊向旁边的桌子转移的时候,他 突然想到:" 我何不利用这个机会解开我心中的谜团呢?" " 先生,我能坐在你的 对面吗?" 林子昊以非常诚恳的态度,微笑地向他说。 他侧目,片刻之后向林子昊微微颔首,表示同意林子昊的恳求。于是林子昊向 他笑笑,他没作声。这样,他们两个人同时沉默。他依旧叫了同样的咖啡。林子昊 继续看着手中的报纸。 " 王先生,你每天都来这里?" 林子昊突然冒出一句。 他差点儿被呛到,放下手中的咖啡,用冷漠的语气说:" 你,你认识我?" 林 子昊向他摇了摇头,说:" 不,我是听朋友说的,不过,我觉得你好面熟。" 他不 语,似乎是想装作若无其事。他用眼睛瞟了一下林子昊,然后缓缓问道:" 你是谁? " " 我叫林子昊,也是北京人,是来这里看朋友的,不过我在新加坡工作。" 林子 昊说。 " 新加坡?" 王少华露出一种惊诧的神情,他的眼睛仿佛突然一亮,眼神也变 温柔了许多。也许是咖啡店里那柔和的灯光,林子昊看到他的脸上稍微有点发红, 显得很专注而且有点兴奋。 " 对呀,就是那个热带岛国。" 林子昊说。 沉默了一会儿,王少华低下了头,微微地摇着,刚才的那种惊奇、专注和兴奋 也随之从脸上褪去,代之而起的依然是那种忧伤、哀愁和苦痛。 咖啡店的墙上挂着一幅毕加索的油画,《哭泣的女人》,看来他很喜欢这幅画, 扭曲的忧伤。 林子昊小心地端起杯,啜了一小口咖啡,像是怕烫。杯子里的液体红凄凄的, 像一册沉甸甸的记事本。 " 王先生,您刚才的表情让我感到好奇,有什么原委吗?" 林子昊直接冒出一 句。他想,如果要解开谜底,必须单刀直入,让他招架不住。虽然,林子昊也觉得 这样对长辈很不礼貌。 " 林先生,你还年轻,你不会懂的。"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落寞的颜色,以一抹 轻淡的冷笑带过,来掩饰他的窘容。 " 对,我是比您年轻,但我知道,人总不能活在过去的苦痛中。" " 人老了就 会想念他的亲人,特别是自己的孩子。" 他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仰望着那幅油画, 一脸的茫然和凄楚。 " 你的孩子在哪儿?" 林子昊紧接着问道。 " 新加坡。" 他还是在看着那幅油画,漫不经心地说道。 " 啊?" 这时林子昊真的是惊奇了。难道世界真的这么小?难道他是王丽的爸 爸?也许这就是总让林子昊注目的理由,他那清秀的五官,秀气笔直的鼻梁,和很 好看的嘴,这些都跟王丽长得是那么相似!毕竟林子昊跟王丽有一段亲密的岁月。 林子昊仿佛看到一张久违了的笑脸,想着想着,想起了那段岁月,袅娜在记忆深处 的思绪,恍然地穿过时空的阻隔,像星际碎片飘在无尽的虚空,然后插在林子昊的 某个段落。 " 那我能帮你做些什么吗?" 林子昊想起王丽,心中似乎有一种愧疚感。 或许林子昊的声音太低,或许他根本就没有在乎林子昊。他并没有注意到林子 昊的表情,也没有发现林子昊的惊讶,没有回答,仍然在仰望着那幅油画发呆。 " 您,您是王丽的爸爸?" 林子昊不禁脱口而出。 " 什么?王丽?你认识她?" 他像触电似的突然把头转向林子昊,眼睛睁得大 大的,直直盯着林子昊。 " 是,我们认识,而且我们曾经是好朋友。" 林子昊说。 " 真的?那她现在怎么样?她好吗?她跟你提过我吗?" 他突然双手抓在林子 昊的肩膀上,一连串的发问,倒让林子昊招架不住了。林子昊来不及回答,只是不 住地向他点头。 " 你,你叫什么来着?" " 林子昊。" " 哦,子昊,你,你……唉……" 他的 语气变得支吾起来,停顿了一下,最后他的手从林子昊的肩膀上移开,然后重重地 砸在桌子上。 " 怎么了您?" 林子昊疑惑地问道。 " 没用了。" 他丧气地摇着头。 " 什么没用了?" 林子昊问。 这时,他不再说话,脸上的阴影越来越重,眼睛逐渐湿润了,两行泪水像断线 的珠子流淌在他那布满沧桑而依旧英俊的脸上。沉默了许久之后,他断断续续地说 道:" 我对不住我女儿,我对不住她妈啊!" " 但他们一直在找您啊。" 林子昊说。 他痛苦地摇着头,说:" 我没有脸面去面对他们啊。" 林子昊理解男人的这种 苦痛、丑陋和感伤。其实他们也渴望在这城市的街头与他们过去相爱的人相逢,但 如今却只能无言无语,让漂泊天涯的脚步走过这每一块青砖,寂寞就在砖的缝隙中 疯长。 " 这就是您每天来咖啡店消磨时间的缘故?" 林子昊似乎突然明白了一切。 也许是王少华被这个来自故乡而且认识自己女儿的人打动了。他忽然有一种倾 诉的欲望,说起了他远在千里之外的亲人,于是,冷冰冰的气氛渐渐变得融洽起来, 林子昊和他聊了起来,而且聊了很久,很久。 窗外早已停止了飘雪,冬日的阳光暖暖地柔和了他面无表情的脸。目光的尽头, 林子昊能想像出他那思念的飞絮也早已零落成泥。 王少华轻轻端起面前的咖啡,一口闷了下去。咖啡已经从滚烫变得冰冷,这种 冷冷的感觉,一直触摸到了内心。 王少华把杯子放下,然后把手伸进西服里面的口袋里,他掏出的是一叠皱巴巴 的信纸,在桌子上把纸上的皱褶理理平,递给了林子昊。 林子昊接过来,一看全是诗,只见字迹端庄舒朗,结构严谨自如。林子昊不禁 念起了其中的几句: …… 晓风干, 泪痕残, 欲笺心事, 独语斜栏, 难,难,难! 林子昊念完之后,内心不由得感到一种凄楚和哀伤。 王少华望着林子昊,撇着嘴,艰难地笑了。 这一秒钟,仿佛所有的感动都写在了他的脸上,他的心扉似乎打开了。他的眼 睛里闪过一丝湿润的光芒,仿佛温暖的血液瞬间流遍全身。林子昊明白,他爱他的 女儿,他还是爱着以前的那个家。 " 怎么样,再来一杯咖啡?" 他微笑着说道。 " 好啊!" 林子昊回答。于是在这个午后的斜阳下,他们坐在这窗前,沐浴着 咖啡的香气,好像时光可以这样延续,青春永远不会流逝,爱情永远浓郁而醇香。 让咖啡之纯香浸润着每个毛孔,妥帖着、舒缓着,好似一首小提琴曲,轻轻地抚摸 着那曾经麻木过的神经。 静寂的冬夜,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破了这宁静。 " 接不接?" 林子昊望着床头的电话问她。 " 当然接!" 英子回答,于是林子昊欠身从电话机上摘下话筒交给英子。 英子接过电话,"Hello!" 英子的声音显得无力。 " 什么?!" 英子突然提高了音量,一脸的疑惑和恐慌。 " 啊!?" 英子唰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林子昊被推到了旁边。 " 我马上回北京!" 英子对着电话说道,凝重的脸庞变得扭曲,布满了惊慌和 忧虑。 " 谁的电话?" 等英子挂上电话后,林子昊迫不及待地问她。 " 我哥。" 英子阴沉着脸,眼睛变得潮润,目光显得呆滞。 " 怎么了?" 林子昊又问。 " 我爸病了。" " 什么病?" " 中风。正在医院抢救,医院已经发病危通知了。 " 英子说着,眼泪不由得从眼眶中流下来。 " 我们马上回北京?" 林子昊疑惑地问道。 英子一边擦拭着脸颊上的眼泪一边点头。林子昊把她轻轻地搂在怀里,抚摸她 的头发,擦去她脸上还留着的泪水,感觉到一种无声的惧怕在她内心涌动。 林子昊了解英子对她爸的那份感情,也了解她爸过去对她的疼爱。 英子接完了电话,便要穿衣服下床。 " 不睡了?现在还早着呢?" 林子昊抓住她手里拿起的衣服说道。 " 我睡得着吗我?" 英子满脸的忧虑和无奈。 " 英子,你不能这样,不能这样着急,这样会伤着自己的身体,况且光着急又 有什么用呢?再说,北京有你哥,还有那么多亲戚,他们会想办法的。" 林子昊安 慰着英子。 " 不,我要下床整理东西,我必须做好明天就走的一切准备。" 英子固执地坚 持着。 " 好吧,那我也帮你一起准备。" 林子昊只好也穿衣服起床,陪着她收拾行李。 窗外,月亮开始沉落,有几片淡淡的浮云好像托不起它似的。风吹过树梢,呜 呜作响,那声音回荡在夜空里,好像是英子那轻声的呜咽。屋里的沉默愈发显得悲 伤。 在去机场的路上,肖亚东一直没有和林子昊说话,等林子昊将一切登机手续办 完就要进安检门的时候,他忽然握住林子昊的手对他说:" 如果可能,去看看平儿。 " 林子昊先是一怔,然后用力握一下他的手,算是答应了他。 飞机起飞了。透过飞机的舷窗,林子昊在波士顿的上空凝视着那五光十色的城 市,似乎有一种看到自己往昔的故事的感慨,那种感慨,很厚重,很深刻,那种情 怀是他想忘而忘不掉的。 在飞机上,英子仍然闷闷不乐。林子昊拥着她的时候他们都没说话,静得可以 听到飞机飞行的声音,还有他们两个人的心跳。 林子昊转过身,深情地看着她,她凄然地与他对视一笑。想着十个小时以后, 飞机就要落在故乡的土地,心中有些悸动,其实,人在异乡,心仍在遥远的家乡, 总会有牵扯不断的思绪。 想到又可以见到那些熟悉的街道和热闹的大院时,记忆的大门瞬间打开,不知 为什么,面对往事的一刻,林子昊的心竟然冰冷而陌生。 这时,英子突然望了林子昊一眼,然后把林子昊的手从肩上拿开,直了直身子, 调整了一下座位,然后缓慢地叫了林子昊一声:" 子昊。" " 嗯?" 林子昊带着疑 惑答应了一声。 " 你知道我妈为什么反对我跟你交往吗?" 英子并没有看林子昊。 " 我还真的不清楚,是我家太穷?" " 你想哪儿去了?是因为你爸。" " 我爸? 我爸怎么了?" " 你知道你爸是怎么死的吗?" " 车祸啊。" 英子不说话,摇着头。 " 那是因为什么?" 林子昊急切地问他。 " 你爸是自杀。" " 啊?自杀?" 林子昊重复了一句,接着说," 不可能。我 爸怎么会自杀?" " 你别说不可能,就是自杀。" " 为什么我爸要自杀?" 林子昊 问。 " 是为情,为情所困。" 英子把后面四个字说得很重。 " 什么意思?" 林子昊说。 " 你爸本来是一个很有气质、很有才华而且很有前途的军人,但是后来发生了 婚外情。" " 婚外情?你怎么知道?" 林子昊说。 " 是我爸说的,是我爸亲口告诉我的。我想我爸不会骗我。" " 啊?" 林子昊 霎时头脑一片混乱,重重的把头甩靠在机座的后背上。 林子昊沉默了。不是因为不想说些什么,而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因为当英子将 他的手握紧的这一刻,林子昊可以感觉到她很爱他,也清楚地知道自己对不住她。 陡然间,似乎有一阵冷风滑过林子昊湿润的眼角。泪水温暖而潮湿。林子昊久 久地仰靠在原地。一种莫名的恐惧在内心涌动。林子昊感觉到自己将要失去什么, 任凭泪水无声无息地滑落。 " 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况且,这并不影响我们的感情,我从来也没有把 它放在心上。" 英子握着林子昊的手,握得更紧了。她的话语轻柔、缓慢,带着温 暖和体贴。 她停了片刻,又说:" 这次回北京,你也不必去追问你妈,我想这种事对你妈 一定是打击不轻。现在,已经结好的伤疤,就不要去揭了,那样对你妈太残忍。" 林子昊没有说话,他的脑子里很乱。林子昊想起他妈,记起有时他妈一个人沉思的 样子,那种伤痛,那种幽怨,好沉重,好怆然。 英子由于劳顿和疲倦,靠着椅背睡着了。而林子昊,心情难以平静,父亲怎么 会死于自杀?多年以后的今天,怎么能不令林子昊感到震撼、彷徨和黯然。在这万 米高空的午夜,天空黑得一如他现在的心情,完全被黑暗着了色,压得他几乎不能 呼吸。 ---------- 起点中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