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有一种爱平稳而沉静 林子昊跟王丽结婚了。没有婚纱,没有婚宴,没有迎亲的车队,也没有婚礼, 更没有红地毯。一切都是平平淡淡,平淡得就像人的正常呼吸,就像饮了一杯白开 水。 新婚第二天,他们很晚才起床。林慧珍准备的早餐凉了再热,热了又凉。 当林子昊和王丽洗漱完毕,坐在餐桌上吃饭的时候,林慧珍的脸上不断掠过欣 喜的笑容,那种笑容是发自内心的欣慰和喜悦。 突然赵军打来电话。 " 林子昊,我是赵军。" 赵军带着一种傲慢而得意的语气。 " 干吗?" 林子昊冷冷地问。 " 新加坡的房子该交了吧!" " 怎么交?" " 春节之后,我去新加坡,你准备 一下,到时候我会找你办理。" " 那英子呢?" 林子昊问。 " 英子的事儿你就甭管了,到时候你交房子就行了。" 赵军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林子昊手里拿着话筒怔怔地呆了半天。 大年三十,北京热闹极了,尽管北京不允许在城里燃放鞭炮,但偶尔还是会有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在胡同里、在小区里响起,那浓浓的硫黄味儿平添了不少过年的 气息。 年,是阖家团聚的日子。按照林慧珍的意见,今天请王丽的父母来林家一起吃 团圆饭。一吃过早饭,王丽就回她父母家了,一是她已经几天没有见她的父母了, 二是带她的父母过来一起过年。林子昊没去,他要帮他妈准备今晚的年饭。 上午林子昊和他妈就开始把新鲜肉剁碎做成肉丸,再用油炸成金黄色,等待做 团圆大杂烩用,然后就开始动手洗菜、切菜、刮鱼,红烧肉、炖鸡也很早就放在了 炉子上。年味从厨房的锅中随着肉香袅袅升腾,越来越浓郁。 中午,一切准备工作就绪,就等下午上锅烹炒了。林慧珍回屋稍作休息,而林 子昊趁这个空余时间上网查看邮件,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动电脑了。 当一大堆邮件出现在邮箱里的时候," 南洋风" 格外显眼。 子昊,你好吗? 你离开新加坡都快一个月了,从来没有感到过日子过得这么缓慢。我有时在想, 虽然我们已经完全没有任何牵扯,我也已为人妻,但我的心中却一如从前,不知道 自己究竟还能走多远? 我知道自己应该忘记过去。但一听到与你相关的消息,或是路过原来我们一起 去过的地方,穿着我们一起买的衣服……太多太多的记忆让我无法不想起你,一想 起就会心如刀割。我们有太多的过去,有太多的回忆,守着你的回忆竟是如此的心 碎! 再过几天就是春节了,不知为什么,我现在特别害怕过节。也许是因为你我遭 遇了这样一段劫难之后,如今一切都变得黯淡,去年今天我还在你怀里撒娇,还可 以牵着你的手为所欲为。但如今,物是人非,唯有把自己的心埋葬,唯有让自己不 再有思想,不定哪一天是我的命脉停止跳动的那天! 上苍真的是很能捉弄人,不爱的人还可以捆在一起,而相爱的人却要天各一方, 从此各自精彩,各自曲折!我多想回到过去的时光,能够在黑夜里看着你熟睡的脸 庞,能够窝在你的怀里。我知道这完全是不可能了,但是,在新加坡这个地方,虽 然没有眼泪,但毕竟有我们太多的爱的痕迹! 我现在在给你写信,眼中充满了酸涩的泪水,是心痛还是后悔,我自己也不知 道。我发觉离开了你是对自己的折磨,这样犯贱地想念你的好,你的笑容,你的气 味,甚至是你的体温,不可原谅地珍惜我们共同的东西,甚至不自觉地出现在你经 常出现的地方,希望能够巧遇你,可都没有任何结果。 内心的自责以及对你的想念,把我的思绪都深深淹没了,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 想见你的愿望是那么强烈,我想到了放纵自己,想到用酒精麻醉身体,有时我会情 不自禁地忍着泪水跑向海边,想像着伸开了双臂,跑向了你那安全的港湾,渴望你 那久违的怀抱。 然而好像夕阳一样的爱情注定只有陷落,现在想起我们手拉手看夕阳的情景, 发觉它还是那样的凄迷美丽。 我们不会在一起了,只有看着彼此慢慢老去。誓言、承诺、约定,它们比烟花 寂寞,比云雾缥缈,比风易散。可我还是伸出手,一次又一次,即使什么都没有握 住。 新加坡又下雨了!雨落下,打湿了城市里每一盏街灯。整座城市陷入一种光与 影交错的凄凉…… 雨停了,城市仿佛烦嚣落尽,而我心何处是归途? 陈静看了陈静的信,林子昊心情沉重,他扪心自问:" 静,你究竟是上帝派来 惩罚我的魔鬼,还是拯救我的天使?" 这时门外传来汽车声,接着是王丽那清脆的 笑声和嘈杂的脚步声。林子昊知道那是王丽带着她的父母来了。他急忙关上电脑, 走出去迎接。 今天王少华穿戴得特别整齐,深蓝色的西服,雪白的衬衫,配着紫红色的领带, 显得俊秀挺拔,温文尔雅;王丽的妈看来也是修饰了一番,紫色的旗袍,上面还点 缀着细花,头发也挽了起来,在脑后梳成了发髻,看起来年轻了好几岁。 " 哎哟,真是过年了,看你们打扮得多漂亮!" 林慧珍迎过来,不住地夸奖。 " 都是小丽这孩子,非给我整成这样不可。" 王丽的妈有些不好意思。 " 这样多好啊,我儿子就没有这份孝心。" 林慧珍抱怨道。 " 妈,这是您的。" 王丽把一件衣服递给林慧珍。 " 什么呀?" 林慧珍疑惑地问道。 " 您过年的新衣,也是件旗袍,您试试吧。" 王丽说着走过去帮林慧珍把旗袍 从包装盒里拿了出来。 " 不不不,我哪能穿这个呀?" 林慧珍极力推辞。 " 大姐,您就试试吧,我看您的身材一定合适,再说,这也是孩子们的心意啊。 " 王少华在一旁鼓励说。 " 妈,您为什么就不能穿?我看您穿起来比年轻人还好看。" 林子昊说。 " 就是啊!" 王丽说着便扶着林慧珍向她的房间走去。 过了好一会儿,林慧珍穿着旗袍出来了,头发也挽成了发髻。林子昊第一次看 到他妈竟是这么的美,也许是从小看惯了他妈那一身宽大的军服,从来没有注意到 她还有这么标致的身段。只见她眼睛里笑意盎然,睫毛湿漉漉的,嘴角噙着一丝深 杳的微笑,多年的孤独和幽怨今天终于舒展了。 林子昊给他们打开了电视,王丽端上了沏好的茶水,又摆上了过年的零食,然 后他们就到厨房开始忙活了。 据说在吃年饭之前,要放一串鞭炮,他们两家都是规矩人,不想违背禁令。远 处鞭炮声此起彼伏,年味在" 噼噼啪啪" 中越来越浓。 王丽果然身手不凡,荤菜素菜样样行,最后一道菜是清蒸鲑鱼,象征" 年年有 余" ,火候,时间,咸淡,色泽,她都掌握得恰到好处。 八菜一汤做好了,满满摆了一桌。林慧珍直夸王丽聪明能干,说得王丽有些不 好意思了。 除夕团圆饭开始了。自然是先喝酒,今天王丽格外主动,俨然是这个家的女主 人,倒酒,夹菜,说笑话,她把气氛搞得很活跃,林慧珍被她哄得嘴都合不拢了。 这天可以说是她一年中最快乐的一天,林慧珍享受着天伦之乐。 相比之下,林子昊倒显得有些沉闷,总是时不时想起陈静,过年了,她在新加 坡过得好吗? 春节过完了,生活慢慢回归平静。林子昊跟王丽也该回新加坡了。 机场永远是酸甜苦辣悲欢离合上演的最佳场景。等林子昊跟王丽走进机场大厅 的隔离区时,他看到他妈在不住地擦拭着脸上的泪水。王丽的父母也哭了。 林子昊回忆起那天的离别,他写道:" 每次离开家的时候,觉得心都在泣血、 举步维艰。从来不敢把这种软弱告诉我妈,不是怕她笑我,而是怕勾出她的伤感。 我最怕看到我妈的愁容,那会让我好不容易积累的勇气消弭于无形。也许我成不了 英雄,因为看不破儿女情长。" ---------- 起点中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