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千年修得共枕眠 虽然在见小雪之前,林子昊已做了很多思想准备,但到了她家门前还是有些惶 惑不安。等她开门的那一刻,林子昊紧张地竟然额头都出汗了。 小雪开了门,她穿一件宽大的白色T 恤,脸色不像以往那样,有些透明的苍白, 但依旧是令人沉迷的执拗表情,她娴熟地将手臂缠上他的肩,在他耳畔轻语:" 哥, 我知道,你不会扔下我的。" " 我怎么会扔下你呢?" 他说着伸手把她抱住,像以 前的拥抱一样。小雪习惯地把脸窝在他的脖颈,将整个身体依偎在他的怀中。 " 那你为什么这么久不来看我?" 小雪抬头,显出一种似怨含嗔的眼神。 " 最近太忙,实在没有时间。" 他说。 "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这么说," 最近太忙,没有时间。""小雪俏皮地学着他的 腔调。 " 真的很忙。" 他边说边把她横着抱起,走过去坐在沙发上。 小雪倚靠在他的身上,她微笑着看着他,似乎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他俯下身闻 到她头发里有淡淡的百合香气,温暖的气息在皮肤上蔓延。 林子昊感觉今夜是这样的清冷而落寞。四周如绝望的海水让人窒息,而且绝望 越来越清晰。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与小雪谈起让她撤诉的事情,尽管事先他已经打 好了腹稿,想好了说词,但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 " 小雪,我……" 他刚要开口,小雪" 唰" 地立了起来,伸手把手捂在他的嘴 上。 " 你动作慢点。" 他拉开她的手,说道。 " 怎么?你心疼你儿子了?" 小雪扬起调皮的脸望着他,然后竟微笑起来。她 的眼睛还是那么清澈,笑容却显得晦涩。 林子昊尴尬地含笑点点头。 咖啡的香气,逐渐弥漫在这清冷的空气中,让人的思绪也无法分明。 小雪端着咖啡壶,缓步走了过来,她的步子显得有些迟钝,微微隆起的小腹还 不是特别明显,但已没有以往那样的轻盈。 " 过来喝吧。" 小雪往杯子里倒着咖啡,若无其事地招呼了一声。 林子昊没有说话,静静地坐了下来,看着小雪继续缓缓地倒着咖啡。他有点心 神不宁,总想着该开始了,该进入话题了。他忍不住偷偷看了她几眼,她聚精会神 地瞪着流进杯子里的咖啡,嘴角浮着浅浅的笑容,但那笑里,有一种忧伤,涩涩的, 如雨后的斜阳。他知道,她的心里,也有一种忧伤。 " 小雪,听说你把赵军告了?" 他试探着问。 " 对,这人太坏!" 小雪撅嘴道。 " 哦?能不能……" 他还没有说完。 " 哥,如果你今天是来看我和儿子,我很高兴。如果你是来说服我什么,我只 好请你马上离开。" 小雪眉毛微扬,倔强地说道。 " 为什么?" 林子昊略露诧异。 " 很简单,为了我儿子。" 小雪" 啪" 地一拍茶几,道," 我好不容易才把心 情调节好,心情不好会影响孩子生长,你知道吗?" 林子昊骤然一惊,抬头望去, 小雪的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 好好,我不说了,你别生气。" 林子昊低声安慰她。 " 现在我的儿子就是我的一切,谁欺负我儿子我就跟他拼命!" 小雪冲口而出, 表情显得冷峻而愤然。 " 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告诉我?" " 告诉你?告诉你有用吗?你们都是同 学!" " 你怎么知道?" 他感到吃惊。 " 哼,你们那些事,我全知道了。你以为赵军是个好人啊,他为了讨女人欢心, 什么事都会告诉你。但他看错人了,我楚小雪可不是那种容易上杆子的女人。" 小 雪生气地说道。 林子昊哑口无言,他看到小雪那张清秀而倔强的小脸此刻十分苍白,洁白的T 恤衫衬着她乌黑的秀发,越发显得虚弱与孤单,全无平时开朗的样子。 林子昊无奈地一边摇着头,一边小心翼翼地喝着杯子里残余的咖啡,有意地避 开她的眼神。 " 难怪你不要我,那么多优秀的女人都在等着你。" 小雪突然冷笑道。 " 小雪,是我不好。" 他嗫嚅着说道。 " 我可没说过你不好。" 小雪看他一眼,眼底荡漾起一湖的温柔。 " 你后悔了是不是?" 林子昊说。 这时,小雪转过身来,坐在他身边,带着近乎痴迷的眼神,然后依偎在他的身 上。他看到她的那张脸已然没有了女孩子的那种稚气,而是一脸的温柔和沉静。 " 哥,你知道吗?" 小雪说," 我真的很爱你!" " 我知道……" 他低声说, " 我心里明白……" 有眼泪从小雪的眼里要流下来,他感到一种莫名的痛。 " 怎么说呢?其实我已经满足了!" 小雪幽幽地说," 你和他们不一样,你在 我的心里,永远是个伟大的男人,你知道吗?我有了你的孩子就够了!" 林子昊心 里一阵内疚,他怎么也想不到,眼前的这个女人竟然有如此的心胸,相比自己的自 私,在小雪面前有些无地自容了。 " 我们的孩子一定会是一个儿子。你说是吗,哥?" 小雪有点孩子气地问他。 林子昊又是尴尬地含笑点头。 " 在我心中,你永远是最优秀的。所以,我们的儿子将来也一定优秀。" 小雪 调皮地抿嘴一笑,显得十分可爱。 夜深了,小雪蜷在他的怀里,就这样,他们静静地待着。窗外是万家灯火。 " 丁零" 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屋内的沉寂,是王丽的电话。 " 怎么样啊?钟总也在咱们家呢,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王丽很着急的口气。 " 这就回去。" 林子昊在电话里对王丽说道。 挂了王丽的电话,林子昊怔怔地坐在那里,有点不知所措。他低头不语,心底 温热的湖水开始奔涌。他知道,她一直在看他,但他不敢看她的眼。他们都害怕, 对方的眼里写着太多的内容,心会承受不起的。 终于,他们同时闭上了双眼,转过身,伸出双臂,紧紧地拥抱着。也许只有拥 抱,才能表达这一刻难以言表的万语千言。 " 你回去吧。" 小雪最后凄婉地说道。 林子昊再一次把小雪紧紧抱在怀里,点了点头说:" 你要保重,照顾好自己, 有事打我的电话。" " 嗯。" 小雪点头,泪水从眼睛里流泻出来,洒在他的肩膀, 洒在他的颈项。 付出与收获绝对不会平等。和你相伴的人,不一定就是你爱的人;与你分离的 人,也不一定就是爱你的人,只因造化弄人。所以,人生没有完美,人生也没有绝 对的快乐,有缺陷、有遗憾的人生才是真正的人生。 从小雪家出来,已近午夜,只见空气中蒙蒙的雾气终于凝成了丝丝的细雨,模 糊着霓虹闪烁的都市,惊湿了飞燕流萤,无情穿过天地之间,依着风,无声飘落。 林子昊带着愁容,长长的一声叹息,他发现他的心里好像没有了空间,沉甸甸 的被什么东西充斥着。疲惫地钻进汽车,似乎已无力去发动引擎,于是,闭目陷入 茫茫无绪的忧思。 小雪的那种执拗和真情,让他根本无法开口,更不忍心去逼她做什么。但又想 到英子,在他的心中,为了她,他会赴汤蹈火。然而,今天英子对他的唯一求助, 他竟是这样的无能为力,他感到沮丧。也许英子现在还在等待他的消息。于是,心 中的失落和怅然越来越重,林子昊不禁一阵阵自责袭上心头,难过极了。 林子昊一觉醒来,天已大亮,强烈的阳光透过窗帘照了进来。眼皮跳动了几下, 他缓缓把眼睛睁开,屋里空空荡荡的,王丽早已上班去了,空气中有早餐的饭香。 他一只手撑着头,起了床,身上的被单顺着床沿滑落到地上。由于夜里睡得很不踏 实,精神仍有些恍惚,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没有办完,搁在心里。突然想起英子,对, 英子还在等待他的消息。 于是他顾不得洗漱,急切地拨通了英子家里的电话。 电话响了许久,"Hello" ,那头传来英子虚弱的声音,听起来很遥远。 " 英子,你病了?" 他焦急地问她。 " 噢,有点感冒。小雪那儿怎么样?" 听声音,英子是强打着精神说话。 " 有些难度。喂,英子,你要紧吗?要不要去看医生啊?" " 不用了,我已经 吃过药了。" 英子在电话里忍不住咳了起来。 " 我过来看看你吧,你好像病得很严重。" " 不要,你不要过来,你现在是有 家的人了,我不想别人误会。我的事我自己会解决。" 他还没说完,英子就把电话 挂了。他匆忙中简单地洗了把脸,然后给诗怡打了个电话,告诉她他今天请一天假, 便快步走出家门,开车到附近的药店买了几种感冒药和止咳药,就驱车赶到了英子 的住处。 他按了门铃,许久,英子才打开了房门,只见她穿着厚厚的睡衣,嘴唇苍白, 一脸的憔悴。 " 你来干什么?我不是说你不要到家里来吗?你干吗非要无事生非啊?" 英子 还是那么任性。但他看到她那样子,心里很痛。 林子昊不顾她的反对,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间房子他太熟悉了,这里遗留着他的许多往事,每一个角落,都有他触摸过 的痕迹。想想这世间,有些事真的是捉弄人,这地方本来是他和英子的,但他住的 时候,英子在太平洋的彼岸,如今英子住上了,他却离开了。 " 你都病成这样了,还那么犟?" 他情不自禁抓着她那单薄的肩,埋怨她。 英子剧烈地咳嗽起来,涨红的脸显得很痛苦,他伸出手轻触着她的额头,有点 发烫。他慌忙地找了件厚衣服给她披上,然后不由分说地把她像婴儿般抱了起来。 到了医院,他把她安置在等候席的座位上,挂了号,之后扶着她走进诊室。 待林子昊付费,排队,开好药,已接近中午。 坐在病床边,林子昊心痛地看着正在输液的英子,感觉比自己打针还要难受。 " 你回去吧,你还要上班呢,快回去吧。" 英子不忍地说道,他没有理她。 " 想不想吃点东西?饿了吧?我去买点粥给你吃好不好?" 他说。 " 你快走吧,不要管我,一时半会儿我还死不了。" 英子看赶不走他,有些火 了,说完,她把脸转到一边去,他想,她是不想让他看到眼里的泪水。 林子昊见她生气了,便放下些钱在她枕下,说:" 那好,我先回去,我在你枕 下放了些钱,刚才出来急,你没带钱,想吃什么让护士小姐帮你买,有什么事就打 电话给我啊。" 林子昊说完,交代护士两句就离开了。 林子昊还是对英子放心不下,转了一圈儿又赶到医院,也许是药的作用,英子 睡着了。 " 子昊……" 英子在睡梦中叫着他的名字。 " 我在这儿。" 听见英子在叫他,林子昊轻轻回应。 英子疲惫地睁开双眼。遇到他的目光,她慌忙避开了。 " 你怎么还在这儿?" " 是我听到你呼唤我的名字才来的啊!" " 我叫你的名 字?" 英子疑惑的表情。 " 是啊!你睡着的时候,一直在叫我。" 他凝视着她,凝视着这张他曾经无数 次吻过的脸。 " 你听错了吧,我叫你干吗?" 英子还想" 狡辩" 。 " 好好好,也许我听错了。英子,现在你需要休息和加强营养,想回去?还是 留在医院?" 林子昊征求她的意见。 " 我当然要回去,我得去燕京园。" 英子口气坚决,但他看出她脸上的凄切和 无奈。 " 你都病成这样了,还要去工作?" 他说。 " 子昊,你听我的,我必须得去。" 英子的话语带着哭音。 " 那好,医生已经说了,打完了针,等你醒来,就可以带你走了。" 他说。他 看到英子出了一身虚汗,于是拉着她输液的那只手,帮她轻轻地按揉。 之后,他办了手续,谢过医生,便扶着英子坐到车子的后座," 坐后面,会舒 服些!" 车子缓缓开动了,英子好像精神好了些。她趴在车窗边呆滞地看着外面的 景色。透过镜子,他不时看她,感觉到了她眼里的悲伤,那是一种无助的悲伤,一 种令人窒息的悲伤。 " 子昊,小雪的事儿我看就算了,我也不想再为难你。" 英子没有转头,幽幽 地说。 " 怎么说是为难我呢?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 他说。 英子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皱着眉,像是在思索。他想她此时一定很痛苦。 但痛苦并不是谁都承受得起的。有的人会酣畅淋漓地发泄,苦水倒尽,天地动 容,博得一片同情声后,痛苦也就所剩无几了;而有的人却表现出隐忍、坚强的品 性,轻易不肯流露出那一种痛。他想英子就是这样,她在承载着痛苦,咬紧牙在痛 定思痛中历练着生命。她不是不想与朋友分担,也不是羞于倾诉。只是她心里明白, 不是所有的痛,都可以像水一样倒出去的。 到了燕京园,英子自己从车里走出来,他急忙下车,跟着她进了餐馆。 现在还是午餐时间,但燕京园内却冷冷清清,没有一个客人。那些工作人员看 起来都很散漫,有的在扎堆聊天,有的在抽烟喝茶,他们一看英子进来,都急忙站 了起来。 " 你看看,这是做生意吗?这一天的成本这么大,怎么去应付?" 英子气呼呼 地对着他说,然后,穿过前堂,又绕过柜台,走进厨房。 " 杨师傅呢?" 英子环视了一下周围,便问那些厨师。 " 不知道啊,可能是回去了。" 其中一个厨师答道。 " 回去了?现在是什么时候就回去了,快去找去。" 英子似是生气了。 当那个厨师正要往外走的时候,前堂进来了几个客人。于是,林子昊要了杨师 傅的地址,对英子说:" 我去吧,你们应付客人。" 在他出去经过前堂的时候,看 了一眼那几个刚进来的客人。两男两女,两个男子都身穿短袖衬衫,有着很多口袋 的短裤,皮肤都显得粗糙黝黑,但却是一胖一瘦;而那两个女子浓妆艳抹、袒胸露 臂,一看就知道是芽笼站街的小姐。 他按地址找到了杨师傅,跟他聊了一会儿,才知道杨师傅是燕京园的主厨。他 为人正直,厨艺精湛。他说餐馆里没有生意,又不愿意在那儿闲耗着,更不喜欢和 那些人混在一起瞎聊,不如回家看看书,学习学习,所以就回来了。林子昊告诉他 英子现在在燕京园,他是来找他回去的,于是他马上就答应回去。 一路上杨师傅给他谈了不少对燕京园的意见,原来他对餐饮业很有经验。同时 他也跟他说了不少关于赵军的霸道和恶习,如果赵军继续掌管燕京园,他就准备回 北京了,幸好,赵军被抓走了。 当林子昊和杨师傅回到燕京园的时候,发现大堂里十分喧嚷。 " 老子今天就是不付钱!" 只见那个胖子手里拿着一根筷子,一会儿敲着桌子, 一会儿在空中挥舞,一副蛮不讲理的样子。 " 我们的菜你不满意,可以向我们提出意见,但您不能吃完了不付钱啊!" 英 子的声音还有些沙哑,脸红红的,看来是急的。 " 你们骗人,我们就不付钱!" 那个瘦子也仰着脸,摇着下巴,很傲慢的样子。 " 谁骗人了?" 站在周围的一个女服务员抢着问道。 " 我这小姐是四川人,她说你们这菜根本就不是" 干煸" ,骗人嘛!" 那胖子 接着说。 " 就是呀,这哪是" 干煸扁豆" 啊?" 胖子旁边的一个小姐咧着嘴说道。 " 那你说是什么?" 又一个女服务员不甘示弱地问道。 " 嘿嘿," 胖子看着那个服务员,淫笑了两声," 是什么?要不要我脱了裤子 给你瞧瞧?" 胖子站了起来。 " 你,你……" 女服务员害怕了。 " 哈哈……" 瘦子张狂地大笑起来。 站在旁边的英子也显得束手无策,一脸的无助和无奈。 这时,林子昊走过去,从英子手里拿过来付账夹,往那个胖子身前的桌子上" 啪" 地一摔,他先没有说话,斜眼瞪着他。 " 什么意思?" 胖子看着他。 " 吃饭交钱,天经地义!" 他把每个字都说得掷地有声。 " 嘿,你是谁?看来是个管闲事的。" 胖子不屑一顾。 " 我就问你:付不付钱?" 他冷冷地看了胖子一眼。 " 我不付!怎么着?" 胖子说着就伸手推了林子昊一把。刹那间他火上心头, 一个肘击敲在那家伙的脸上,然后别住肩膀一个飞膝顶在这家伙下身,胖子吭都来 不及吭一声就趴下了。那个瘦子出手还挺快,就这一下功夫,林子昊后背已经挨了 他两拳,林子昊回身一个后侧踢,估计是踹到他的小肚子了,只见那瘦子捂着腹部 蹲了下去。林子昊并不解气,然后,冲他下巴一个钩踢,眼看着他仰天倒在了大堂 的地板上。 这时,周围的人哄堂大笑,那两个小姐低着头,看都不敢看。英子急忙过来阻 止他:" 子昊,别打了,别闹出什么事儿!" " 你去问他付不付钱。" 他对英子说 道。 " 我付,我付……" 那胖子连声说道,便手忙脚乱地从裤兜里掏钱包。 " 扶他们起来,给他们倒点茶!" 林子昊对那几个女服务员说道。 " 杨师傅,您给炒俩菜,地道北京味的,我跟英子还没吃午饭呢。" " 好好好, 林先生您坐,我马上就得!" 杨师傅飞快地跑进了厨房。 林子昊坐了下来,英子给他倒了杯啤酒,他喝了一口,这时,那胖子摇晃着凑 了过来。" 大哥,您贵姓?" 林子昊瞅他一眼:" 姓林,你呢?" " 小弟我也姓林, 那您真是我大哥了,他叫阿宾。" 胖子看看那个瘦子,说," 阿宾,快过来叫大哥。 " " 大哥。" 瘦子点头哈腰地叫着。 " 今天是我们不对,芽笼这一带,我们熟,以后我给你们多介绍点生意。" " 好啊,谢谢你。" 林子昊连声说,顺势站起身把他们送出了大门。 " 看来你们真的是不打不成交了。" 英子拿了两套餐具放在林子昊的面前," 今天我陪你吃饭,我还真有点饿了。" 没多大工夫,杨师傅的菜全炒好了,真是地 道的北京菜。于是,林子昊和英子开吃起来。 " 英子,这是燕京园开张以来,我第一次在这里吃饭。" " 是啊,那你今天就 多吃点,算我请客。" 英子微微一笑,仍然是那么灿烂。 " 哪能让您请客呀,我今天不但付钱,而且我要付双倍。" " 干吗呀?" " 一 是杨师傅亲自掌勺,二是老板娘陪我吃饭。" " 你得了吧!" 英子瞪他一眼。 " 林先生,我看……" 杨师傅看着英子没有把话说完。 " 您想说什么呀,杨师傅?" 英子继续低着头吃饭。 " 我看,是不是请林先生来燕京园做总经理呀?" " 啊?" 英子一下子愣了, 嘴里的饭菜还没有咽下去,怔怔地看着他。 一场雨落过之后,晴了数日,雨又开始下了。 林子昊每天下班后都去燕京园,他和那些服务员一样,毕恭毕敬地迎送客人, 带着微笑为客人点菜,端盘子、擦桌子、扫地板、倒垃圾,什么都干。他时常看到 有些客人总是对他投来惊奇的目光,也许他真的不像个"Waiter"。 过去听说许多中国的留学生出国在外,下课后都要到餐馆去打工,他不曾有过 这样的经历,如今他补上了这个空白。不同的是他们打工是为了赚取学费,而他, 则是在偿还心债。 虽然英子也常阻止他这么辛苦地工作,但看到燕京园的生意在日渐恢复,内部 管理也在不断加强,那些滋事捣乱的人也不敢轻易闹事,她也渐渐地觉得燕京园已 经离不开他了。 一个周末的晚上,燕京园的生意特别火爆。林子昊穿梭在餐桌和人群中间,忙 得不可开交。其实,到酒楼吃饭,并不是仅仅为了充饥,而是去享受那种氛围,享 受那种饮食的文化。所以,他在为客人点菜时,总是尽量去介绍一些老北京的风俗 人情,讲一些典型菜肴的来由、典故及功效,经常逗得那些用餐的人前仰后合,笑 声不断。 "Waiter !" 林子昊刚为一桌写好菜,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而且喊声很 大,他扭头望去,只见诗怡正笑着在向他招手。她的旁边坐着陈静和许耀明,还有 她的父母。 " 哎,来啦!" 他几乎像个跑堂的那样吆喝着,跑了过去。一阵寒暄、问候之 后,林子昊为他们安排了一桌独特的老北京菜肴。 寒暄间隙,林子昊偷偷地打量着陈静,今天她束起了长发,愈发苍白的脸呈现 出清晰的优美轮廓。他发现她真的是变了,变得忧郁,变得安静。她坐在一旁,静 静地看着他,眼神中仿佛凝注了十分遥远的时光。许久,她的嘴角才露出了一丝无 奈的微笑。他能看出她那晦涩微笑里藏匿着悲伤,藏匿着绝望。他有些恐慌,甚至 能够听到那颗哀伤的心正发出的碎裂声响。 或许受压抑和束缚的东西往往是安全的,也是阴冷的,如同现实,或者婚姻。 深刻的感情注定彼此折磨,而分离是唯一的结局。宿命,就是这么无常。 "Waiter !" 又有人在喊,林子昊一看是平儿。最近她一直在忙着公司的筹备 工作,他们也一直没有见面,今天她怎么也带着她公司的人来了?钟如萍似乎显得 更加端庄清秀,更加神气飘然!那一刻,他忽然觉得整个房间里充满了春天的气息, 是那种他久违的、令他心驰神往的气息。他向她公司的人点头致意,然后,安排了 菜单。 林子昊在心里感慨:每一次邂逅,都是一场心悸的过程;而每一次放弃,都有 一番或轻或重的撕裂的痛。不能奢求。所以,很多时候,只能在遇见与放弃间演绎、 轮回…… "Waiter !" 这又是谁呀?好家伙!他一瞧,王丽带着她们医院的一帮医生和 护士也来了。 于是他便与她们侃了一阵儿,又讲了些笑话,这次她们也算是见识了王丽的waiter 丈夫。王丽不住地抿着嘴微笑,似乎他在她同事的面前为她争了不少面子。 当他正滔滔不绝地在王丽同事的面前天南海北、引经据典,讲得绘声绘色的时 候,突然感觉有人在他肩上拍了一下,他扭头一看,是林胖子。 " 大哥,我带了一帮兄弟来了,阿宾中了马票,今天到您这儿庆祝庆祝,您给 安排一下。" 林胖子非常客气地对他说。 " 好啊,那你们就可劲儿吃,可劲儿喝,今天我给你们百分之十的折扣。" " 谢谢大哥!" 林胖子不住地点头表示谢意。 由于他们人多,于是他吩咐服务员把两张餐桌合并,铺上桌布,摆上餐具,又 亲自为他们安排菜单。 这时,燕京园内的餐桌已全部客满,门外开始有人排队等候。就餐的人越来越 多,服务员人手已经不够,为了保证餐馆的服务质量,于是,他在诗怡的耳边咕哝 几句,诗怡立即放下了碗筷,痛快地说道:" 没问题!" 这样,诗怡、陈静、王丽、 平儿,甚至王丽的同事都加入了服务员的行列。 由于客人多,负责收账的英子也忙了起来。林子昊时不时地看她一眼,只见她 在算账、数钱、按动收款机时,总会稍稍露出一丝笑容。对她来说极为平常的一丝 微笑,却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喜悦。 营业时间结束了,客人们也陆续离开了,燕京园里安静了下来。 这时,他向英子介绍了诗怡、陈静和王丽。她们都是第一次见面,英子显得很 激动,不住表示感谢。 " 这事情也太巧了!你们怎么今天都赶一块儿了?" 林子昊在一堆的美女中间, 感觉有些尴尬,手摸了一下脑袋疑惑地问道。 " 这事儿啊,你去问问你太太吧!" 诗怡狡黠地一笑,扬起脸说道。 " 什么?王丽……" 他惊讶地叫了起来。 只见王丽手捂着嘴正在偷笑。 " 这样也不错嘛!平时大家很难见面,有这样的机会聚一聚,很好嘛!" 钟如 萍风趣地说道。 " 今天把你们给忙坏了,饭也没吃好。这样吧,杨师傅,再准备几个菜,就当 我请客,给大伙儿吃夜宵了。" 英子很诚恳地说道。 " 不用了,英子,你们也不容易,不必浪费了。" 陈静很有礼貌地说。 " 怎么叫浪费呢,咱们难得聚一块儿,既然老板娘说话了,杨师傅,准备去吧, 不过是我出钱。" 林子昊凑趣地说。 " 好啊,林子昊请客,我们要可劲吃,可劲喝!" 诗怡拍手笑道。 于是,燕京园又热闹了起来。大家围成了一个圈儿,有说有笑,仿佛是个大家 庭。 第二天上班林子昊迟到了。诗怡为林子昊买的 Cappuccino 放在他的办公桌上, 打开盖儿,已没了热气。他端起来喝了几口,便对着电脑,开始敲击键盘,感觉手 指有些发软,于是双手握着相互捏了捏,他摇头,端盘子的手跟敲键盘的手是不一 样。 " 你没事吧,看你无精打采的。" 诗怡走过来关心地问道。 " 没事,只是昨晚没睡好。" 他答道。 " 总经理要你把这份资料给他送过去。" 诗怡的眼神中透着无奈的神情。 拿了资料走在去总经理办公室的路上,林子昊感觉有些不对头,为什么要他亲 自去送呢?他想其中一定会有什么文章。 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而入,他发现办公室里就总经理一人。 " 子昊啊,近来的工作和生活情况怎么样?" 总经理声音低沉。 " 很好啊。" 他回答。 总经理看着他疑惑的表情,咳了咳:" 生活有什么困难吗?结婚成家了开销可 能会大些,要是有什么困难,看公司能不能帮你解决?" " 困难?没有啊。" 他更 感到疑惑了。 " 没有就好啊!不过,我听说你最近一下班就去一家餐馆打工,是这样吗?按 照公司的纪律这样是不允许的。" 总经理微扬着嘴角看了看他说道。 " 哦,我不知道。" " 我找你就是想告诉你这件事,其实你工作干得不错,为 公司做了不少贡献,现在公司里就缺少你这样的人才,好好干,你会很有前途的! " 总经理说完走过来,在他肩膀上拍了拍,面带笑容。 从总经理办公室回到他的位子上,不禁叹了一口气,他想这一定是嘉伟干的, 从一般的职员升到经理,他对他就一直不服,其实公司的人都知道他是凭能力才有 今天的成绩。 看来今后不能再去燕京园帮英子了,林子昊心中一阵黯然。 整个上午,林子昊工作都无法集中精力,时常看着一堆资料发呆,不知道什么 时候诗怡站在了他的办公桌前,问他中午上哪儿吃饭,说公司的同事又要去一家新 的摊档吃午餐!他一看手表,时间已经是十二点半了。 " 诗怡,我要请你吃饭。" " 请我?" " 是,我有事与你商量。" " 好啊。" 吃午餐的时候林子昊的心情很阴郁,他告诉了她总经理找他的事情。 " 我看既然公司有这样的纪律,你就不要再去燕京园了。再说,你看你近来精 神也不太好,这样势必会影响工作。" " 是啊,但是……" " 你还是惦记着燕京园, 是不是?你这个人心太善良,有时过于善良会招来过失,你知道吗?" 诗怡语重心 长。 " 我,我……" " 总经理那儿你不必在意,我去给你解释,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 " 不,不是,我,我想辞职。" " 什么?辞职?我不同意!" 诗怡的语气很坚决。 " 诗怡,我今天想了一上午,所以……" " 不,你不就是担心燕京园的生意吗? 难道为了一个餐馆就牺牲你的大好前程?" " 诗怡,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这么 做也不是因为什么善良,我是……" " 我看你还是再好好想想,这种事可不能感情 用事。" 午餐之后,他们回到了公司,诗怡似乎显得很落寞,林子昊的心情更是纷 乱如麻。他知道诗怡不希望他离开,其实他也很留恋。但是一想到英子,想到她那 神色中所透出的屈辱与凄切,他就会感觉到一股巨大的震撼冲击着灵魂,他愿意为 她牺牲一切。 窗外,天空变得灰暗、阴霾。模糊的树影,模糊的人影,在风中,如一幅揉皱 了的泼墨山水。有很多黑云在聚集,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下沉,他在挣扎。 快下班的时候,他给英子打了个电话。 " 英子,今天晚上我不去了。" 他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似乎英子沉默了许久才在电话中说:" 哦……" 林子昊放下电话,突然看到诗 怡的背影,这背影在灯光底下显得那么地坚强,又那么分明。就在她转身的瞬间, 他看到了她脸上残留的泪痕,那刻他的心突然痛起来,明白她是为他而哭。回头的 时候,她的眼睛还是红的,她擦过了,才转身的,还是被他看到。她离开的时候, 戴上了那副遮掩的太阳镜,她走过他的身边对他说: "我先走了,你保重。" 虽然 诗怡没再向他表示什么,他看得出来她对他的感觉,不是情人的热恋感觉,没有需 要占有来实现的感受,是一种淡淡的但很深刻的感觉,仿佛北京深秋的太阳,并不 很温暖,但光芒四射,遍及心灵的每一个角落。 可能人在极端痛苦的时候都愿意折磨自己,他没有开车,慢慢朝家走去,脑中 一片空白,好几次都想放声大嚎。 林子昊沿着海边,从滨海湾一直往前走,到了东海岸公园,突然发现天空早已 收住了泪水,月明星稀,晚风徐来,海水波光粼粼,像一个恬静的少女,默默注视 岸上的行人。走过那座熟悉的桥面,摸着熟悉的桥栏,有些感觉已开始淡忘,就像 这见证了无数悲欢离合的海浪,只剩下了回忆。 不知不觉走到桥头,不期然与一个柔软的身体相撞,只听见哽咽一声,他还没 回过神来,肩头猛地一沉,一个温软的身体倒在他的怀里,是她!他抱着她的身体 微微一颤,她抬起眼,泪眼婆娑。 " 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干吗这么多天也不来找我?" 小雪凝望着他,带着哀 伤的眼神。 " 你怎么在这儿?" 林子昊问她。 " 医生说我要多活动活动,所以我就常在傍晚的时候来这里散步。" " 你好吗? " " 怎么说呢?" 小雪停顿了一下," 哥,你可知道多少次我在默默地叫你,我想 去找你,可是,可是我不敢,真的不敢。因为我们的关系太复杂,复杂得连我们自 己都不清楚该怎样相处。想念了,我会忍不住地给你发个信息,若无其事地问候一 句,深深地压抑着那份情感,那份蠢蠢欲动让人既欢喜又难受。有时听到电话那头 传来你的声音,虽然没有实质性的内容,但也让我兴奋不已。放下电话,又是心事 重重。很多次,我拿起电话,拨到手机的最后一个数字,却没勇气再拨下去,只得 挂掉。因为我知道我们最终是无法在一起的,你的身上背负着一份责任……" 林子 昊不敢看她的脸,心很痛,只是把目光投向那微微翻着波浪的海水。 " 你不想我但也该想想你的儿子……" 小雪的声音逐渐低落。周围暗了下来, 岸边的路灯闪烁着,金红色的光晕照得小雪那清秀的脸庞忽明忽暗,像镀了一层神 秘的油彩。他将身上的衬衫脱下来给她披上,然后坐在公园的长椅上。 林子昊看着躺在他腿上的小雪,她的手紧紧地抓着他的手,放在她那已经隆起 的小腹上,脸上又恢复了一丝温暖的笑容,而他的脸却抽搐了一下,他缓缓地摇了 摇头,心在想:这真的是我的儿子吗? 林子昊辞职了。他放弃了他所热爱的那份IT工作,放弃了一份丰厚的待遇,毅 然去燕京园当了一名名副其实的Waiter。 几乎所有的人都反对林子昊的这一决定,王丽几天都不跟他说话。英子知道他 是为她才这样做的,起初,也拒绝接受他。林子昊耐心地给她做工作,并且提出他 对燕京园的全面规划。最后英子同意了。于是,他们把燕京园重新布置,更换人员, 调整菜单,并从人性化的理念制定餐馆的规章制度,充分调动起厨师和服务员的工 作积极性。同时,他们加大宣传力度,开展一系列的促销活动,并与国内来新加坡 的旅行团建立了长期的关系。这样,没过多久,燕京园的生意又火了起来,而且逐 渐走向了稳定。 王丽看林子昊每天很开心,而且也很辛苦,心也软了,时常为他捏捏脚,捶捶 背,或者做个全身按摩。看着王丽那体贴的样子,林子昊心里很惭愧。他没有给过 她过多的热切,也没有付出自己热烈的爱情,但是结婚以来,却被她感染着。从她 的眼光、嘴角,到心灵,他从一开始的漠然到慢慢地开始接受;让他在看不到她的 时候开始牵挂,到最后一想到要和她分开,就感觉自己开始空洞,这种空洞仿佛心 被谁一把掏空,整个人顿时就什么也没有了。佛家说修千年的缘分才可成夫妻,共 枕眠。原来这千年的缘分在来临的时候是选择了以淡淡去爱的方式走进彼此心田的 啊!林子昊就这样踩着他们千年的缘分潜移默化地改变了。 赵军被判刑了,已锒铛入狱,并且挨了四鞭的鞭刑。 一天,英子和林子昊,还有平儿,买了水果和烟去监狱看赵军。他很平静,说 他甘愿接受法律的制裁。林子昊问他挨鞭的感受,赵军说,那种痛苦的滋味很难形 容,受鞭刑后一个月内,最痛苦的是睡觉的时候必须屁股朝天,趴着睡,而且因为 伤及肌肉,落下的疤痕终身都得带着。 最后,赵军要跟林子昊单独谈话,赵军说他对不起他和英子,要林子昊照顾好 英子,而且说如果英子提出离婚,他将无条件接受。这几鞭把他打醒了。 临告别时,赵军看着平儿说,做人还是要厚道点。平儿不住地点头。 从监狱回来,一路上大家都沉默着,英子望望天空,深深地吁了口气,喃喃自 语:" 往事悠悠,不幸、创伤、痛苦,就让它像流水一样流走吧。这不过是我人生 历程中的插曲。" 林子昊看到她伸手抹了一下眼角的泪痕,仿佛是要抹掉内心的伤 痕,抹掉一切创伤,点滴不留。他发现她那憔悴、疲惫、消瘦的脸上,淡然一笑, 笑容依旧妩媚而矜持。 晚上,燕京园的生意照样红火,当林子昊正在忙里忙外地招呼客人时,餐馆的 电话机响了,英子接的,原来是找他的电话,他寻思着大概是哪个朋友又要订餐。 他接过电话。 " 子昊,我是诗怡。" 林子昊一愣。 " 诗怡,怎么打这个电话?" 他说。 " 打你的手机,你又不接。" " 哦,这里太吵了,没有听见,有事儿吗?" 他 问她。 " 我想告诉你,我也辞职了……" 话筒中传来诗怡梦呓般的声音。 " 什么?你干吗要辞职?" 林子昊惊讶。 " 我要去澳洲学习,读 MBA。" " 什么时候去?我们还能见一次吗?我为你送 行。" " 我明天就走,不必了。" " 怎么这么快,说走就走啊?" " 其实这所大学 早已给我发通知了,我一直在犹豫,最后还是决定去。" " 那我现在去找你,我请 你喝酒。" " 不,太晚了吧,以后还有机会。" " 那我明天去送你,好吗?" " 不 用了,我哥他们要送我,你那么忙,就别耽误时间了,就这样吧,到了澳洲,我会 发Email 给你,好,再见了。" " 再见!" 接完诗怡的电话,林子昊心里有一种说 不出的滋味。 " 有什么事儿吗?" 英子怔怔地看着他,问道。 " 哦,没事儿。" 他回过神来," 是诗怡,她要去澳洲留学。" " 诗怡这人真 的不错。" 英子认真地说道。 " 对。" 他应了一声,便又去忙着招呼客人了。 一直忙到餐馆打烊,厨师和服务员们陆续都回去了。英子在整理账目,林子昊 冲了一杯咖啡坐下来休息。 这时。有人推门走了进来,林子昊扭头望去。 " 亚东!" 林子昊喊了一声。 " 肖亚东!" 英子也停下了手中的活儿,站了起来。 " 子昊,来帮我一下,我还有行李在外面。" 肖亚东面带笑容地说道。 于是,林子昊急忙跑过去,帮他把大包小包的行李提了进来。 " 你怎么又来了?" 英子惊奇地问道。 " 干吗,不欢迎啊?" 肖亚东开玩笑地说。 " 不欢迎。" 英子笑了,只见英子的眉宇之间透着一种令人着迷的成熟俊秀的 女人气质。 " 哪能不欢迎呢?来来,快请坐。喝点什么?" 林子昊忙活着。 " 给我来点凉的,这儿可真热啊。" 肖亚东边说边用手掌当扇子扇着。 林子昊给他倒了一杯冰镇可乐,说:" 怎么来也不打一声招呼,我们好去接你 啊。" " 接什么呀,新加坡的交通还是挺方便的。怎么,没打扰你们吧?" " 说哪 儿去了?" 林子昊说。 " 打扰了,怎么着?" 英子在肖亚东面前总是很好强的样子。肖亚东也只好" 嘿嘿" 地笑着。 " 你是来看英子的还是……" 林子昊站在一旁问。 " 这次来就不走了。" 肖亚东喝了几口可乐,仰起脸说道。 " 不走了?什么意思?" 英子问他。 " 这里有所私人语言学校,聘请我来做老师,教华语,所以就不走了。" " 对, 我知道,现在全世界都在学中文,华语教师奇缺,尤其是你们这些懂双语的美国留 学生,很多国家都在抢。" 林子昊说。 " 就你这样儿还能当老师?" 英子佯作轻蔑的样子,说道。 " 咳,唬老外呗!" 肖亚东风趣地答道,林子昊和英子都笑了。 ---------- 起点中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