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祝 写完一稿最后一个字,记上时间二00一年五月九日凌晨两点。 刘星雨如释重负,走完最艰难,最据决定性的一大步,压了他三年半的石头 终于可以卸到地上放一放了。当然后边还需要修改,不过,有许多中肯的意见和 成熟的建议在那里,修改已经变得相当容易,他估算,到六月中旬,这部作品就 可以拿出去正式见人了。 对于这部作品,刘星雨还是基本满意的,当然,我们必须客观地分析这个问 题,对于一个怀胎十月有过痛苦分娩经历的母亲来说,谁会不满意自己的孩子呢? 从这个角度讲,刘星雨怀胎将近三年半,可以想象他会怎么看他的孩子了。 之所以冒着妻子发火的危险赶完,还因为九号是他的生日,用一部作品来庆 贺生日,礼物可算是厚重。 他有些奇怪,这几天白若兰竟没来骚扰,看上去神神秘秘的,不过心思不在 她身上,便随她去,落得清静。轻手轻脚洗漱完上床,白若兰还是觉察出来,她 翻个身搂住他,一只手摸下去握住,口中含混不清地说了句什么,听不清,他以 为要干点儿什么,等了一会儿没动静,便放下心来。 他越来越觉得她可怜,不清楚产生这想法的原因。她长的没问题,可以说比 较漂亮;过日子也没有问题,是把好手,可同顾颖比起来感觉上总差了许多。他 从各方面对比着具体衡量,又相差无几,问题出在哪儿呢?他最终认为,她缺少 作为女人所具有的温顺、羞涩和胹腆。失去了这些内在的东西她也便失去吸引自 己的力量。 我们必须看到,在刘星雨的内心深处,潜藏着这样一个标准,对于一个真正 的男人来说,女人最大的道德就是温顺。最糟糕的就是同男人一样争强好胜。谁 都有错误的观点、思想,刘星雨也不例外。 他越来越感到对不起身边躺着的女人,这对不起倒不是说自己爱顾颖错了, 爱顾颖这件事一点没错,而是他觉得心里爱着一个女人却同另外一个不爱的妇人 睡觉、作爱,尤其是通过想象用不爱的妇人顶替所爱的女人。自己这样对待她是 不公平的。她没有错,用力地抓住自己的丈夫有什么错呢? “卑鄙,无耻!”他骂自己。 几次想同妻子分居,可没有充分的理由,决定不再同她作爱,可她提出要求, 又不忍心拒绝,于是再退一步,不主动同她作爱。即使这样内心之中仍过意不去, 时常暗恨自己。 五月九日中午放学的时候,顾颖打电话过来约他到一家叫“忠云”的餐馆见 面。他很奇怪。 “出什么事了?”一边往外走,一边胡思乱想,恨不得一步就赶到,要求出 租尽可能地快点,那个地方倒不太远,可路上拥挤,竟费了半个小时,急得刘星 雨直叫苦。“忠云”餐馆就在一家“联想”专卖店对面,门脸不太大,倒也清静 雅致。 “着急了吧。”他问。 “有点儿。”顾颖递过汗巾,叫服务员开空调。 他看她穿得单薄,就说:“不必了,过一会儿就好了。” “知道我干什么来了吗?” “不知道。” “给你过生日。” “你怎么知道的?” “昨天有学生给你送生日礼物,少琪还会看不见。” “这孩子。” “他也想送你点东西我没让。” “送什么东西呀,只要他能考个好成绩就行了。” “我也这么说。对啦,今天是我请你,还是你请我?” “你说呢?想让别人笑话我这个大男人。” “那还得随礼呀,不然怎么好意思。” “我倒要看看你随点儿什么?” “那要看招待得怎么样?” 他们点了四菜一汤,叫了两杯红酒,服务员道了声慢用,便退了出去,关好 门。 “生日快乐!” “谢谢。”他们各自喝了一口酒。 没有烛光,没有音乐,不过二人依然体味到温馨的气息。 “要是跳支舞就好了。”他说。 “你的心不是已经在跳舞了?!”她说。 “你的呢?” “她正陪你的跳。” 他们默默地端坐,努力感觉着两颗跳舞的心。他们形体是那么相配,动作是 那么谐调,感觉起来是那么优雅。 酒又开始慢慢地喝,话又开始轻轻地说,都在不影响两颗心跳舞的限度内。 酒快干的时候,顾颖从身边的椅子上搬起一只皮包放在桌面上。 “这是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怎么?”他看到的是一台笔记本电脑,愣住了。 “不收?” “太贵重了吧。” “比这更贵重的你不也都收下了吗?” 是啊,什么能比她那颗心更贵重呢?“谢谢!” “别忘了你曾答应送给我的礼物。” “对,我带来了。”他从包里抽出一叠稿纸,“结束了。” “是吗,太好了,从明天开始就可以修改了。” “是,我计划用一个月的时间完成。” “这么快。” “有那么好的意见和建议,当然快了。” “真有用吗?” “当然。” “那我也是作者之一了。” “当然。” “那就是说我有版权了。” “没错。” “你可不能反悔。” “不信的话,你可以署名发表嘛,反正手稿在你手里。” “这倒是一个好主意,为这个好主意干杯。”他们举杯相碰,一饮而尽。 “晚上到我家来。” “是,领导。”刘星雨站起来,立正,敬了个礼。 “去,谁是你的领导。” “要不我领导你。” “那也不行。” “不是你领导我,就是我领导你,就象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 风一样,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我就不信,没走过怎么知道没有。”她站起来,整理一下衣服,把稿子装 到包里,从包里掏了一张软盘,“稿子都存在这里,走吧。” 他也站起来,靠近她,拉起她的手,接着紧紧抱住她,她没有动,他亲了她 的额头,再亲了她的唇。她猛地搂住他的脖子。 门外的脚步声唤醒了两个神迷的恋人。他们轻轻地松开,相对有些尴尬地笑 了笑。然后才自然地笑了。 俩人整理了一下衣服,她用餐巾纸小心地擦了擦他的嘴唇和脸颊。 结账出来,他打了辆车,送她回家。车上,二人依偎在一起紧握着手,没说 一句话。 目送她进了大门,他才另打车回学校。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