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针 雾气四起中,有个声音在叫她。她走得四肢乏力,再也走不动了,瘫坐在地上。 熟悉的声音却又来了,似乎近在咫尺,她抬头,看见知越站在阳光下对着她微笑。 她在雾里,对面的知越却被光折射地耀眼,她拼命地想走过去,却怎么也做不到。 心涩地想哭,却空洞无力。她听见对面的知越说,“乔乔,我们说好在一起的 ……” …… 猛然间惊醒,四周死寂,夜凉如水。身上汗湿一片,黏黏地不舒服。又一次梦 境! 她睡不着。 汪孝萱质问她,她可以无视。一纸婚书要是终结了,也是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更何况一个订婚协议。 知越要回来了,她却只能假装无视。希望装着装着也能像点样子,但他又一次 生生跑到她梦里,质问她。她无言以对,她知道,不管过了多久,她都无言以对。 往事一幕幕清晰的浮现出来。那一年夏季的滚滚热浪,无望的窒息,灼人的痛 楚,一点一滴沉积心头,无法消除。她眼神空洞,落在黑暗一角。 “乔乔。” 乔茉在他怀里一动不动,并不想接话。 极微弱的叹息之后:“你想要什么样的婚礼?还有蜜月,想一想喜欢哪里?找 个时间我们一起去。” 乔茉一怔,他在说梦话吗? 一早,宋行楚悠闲地喝咖啡看报纸。 “乔茉,我们吃煎蛋好不好?” 乔茉看他一眼,确定他的视线不在她身上,目光于是大胆,在他身上扫来扫去。 优雅得体,从容的享受着财富。无论要求什么,他总能表达地让你无法拒绝。 乔茉最初和他一起的时候,算是天意弄人。不了解他很正常,但和他相处了几 年下来,乔茉很惭愧,因为她还是一点也不了解这个男人。 永远有条不紊,永远滴水不漏。看似无害,却怎样都不会让你猜到他真正的心 思。这种人难道就是天生的奸诈商甲。乔茉想到昨晚那一声像梦话一样的提议,有 些怔忪。 想到他昨晚的提议,再看看他现在又是一副惯常的随意姿态。乔茉几乎觉得那 是她的一个梦境。 她不懂他,也无力探究。 对一般人来说,婚姻需要爱情,爱情需要原因。对她来说,她不要因只要果。 她得到足够好的果,根本不想研究是谁种下的因。 她搞不懂他为什么娶她,一如她搞不懂为什么他娶她的同时,还附带着比字典 还厚的什么协议,以及他迟迟没有开口的婚礼。 他们住的滨江面积不大,简单的两居室,简约风格,家具少得几乎没有。对比 老宅,乔茉更喜欢这种小小的房子,点上温暖的橘黄灯光,才有家的感觉。 她以为宋行楚的品味至少四百平米起跳,起初他说另准备了房子时,她没抱多 少期待。第一次被带到这里的时候,正合我意的兴奋之情没有一丝做作。她抓着他 的衣角说:“真看不出,其实你是一个低调的富豪。” 他脸皮一抽:“我知道你懒,所以没准备让你有太大的保洁工作量。” 开放式厨房,她煎蛋的时候,宋行楚从露台走回客厅,经过她时,眉眼弯弯地 嘱咐:“煎单面的。” 乔茉心说:每天都帮你煎蛋,还能不知道吗? 他朝卧房走去,走了两步又回头:“不要放盐,几滴日式酱油。” 乔茉不耐挥手:“我又不是第一次。” 天天都吃这一样,还有什么好叮嘱的。猪头才会不记得吧。他站在那里,给了 乔茉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谁说你不是,那个啊,我知道。” 乔茉有些停滞,呆呆回味他的笑意,他知道……我是第一次…… 她倏地低头,不再与他视线交流,露出一双小小的耳郭都透着红晕。 乔茉坐在他面前很不自然,拿起报纸,没话找话:“有什么大新闻吗?” 视线触及报纸上的一条新闻,黑体加粗,一字排开,历数近日财经要闻。旁边 附着一些照片,其中一张不算小,两位醒目的主角,一点不陌生。布景拿掉,她会 以为这是从他们当年订婚宴的照片里面P 下来的。他,气度雅然,她,笑靥如花。 维融是汪孝萱夫家的产业。据艾米丽的八卦说,她男人死了,现在全是她的啦。 也不知道有几分可信度。 只是这张照片也拍的太好了吧,上面的人笑得如此眉眼生动。真的是最近拍的, 不是以前的情侣照? 臣信虽然现在风生水起,实力雄厚,财经版上经常滚动报道。但宋行楚行事低 调,很少接受采访,如此清晰高调的照片放在公众视线下不是他的风格。 那么现在,是谁让他破例了呢? 乔茉无声的收回视线,嘴角轻抿。 “怎么啦?”宋行楚看着她问。 乔茉暗叫倒霉,就这样一个微不可见的小动作。你老也能看见,你属啥的啊? 她指指报纸:“汪孝萱……” “……”他小口抿着咖啡,微微扬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乔茉梗了一下,摇摇头:“没什么。” 乔茉埋头吃蛋,内心起伏。 怎么可能没什么!她这辈子有两个人一定会放在心里纠结,一个是郑知越,一 个就是汪孝萱。 知越是她心底最大的痛,总以为放下了,总以为忘记了。午夜梦回时的泪水却 生生地跑来提醒。 而汪孝萱,对这个女人,她可以无视,但心里多少有些惭愧。就算不是她横刀 夺爱,但如果不是因为乔西平导致几年前臣信的那一场变故,现在坐在宋行楚对面 吃鸡蛋的就是汪孝萱,哪里轮到她乔茉了。 然而,世上的情爱大抵如此,都逃不开命数。相爱的人说起他们的缘,叫做命 中注定。无奈的人讲到他们的劫,叫做世事无常。 乔茉觉得,汪孝萱如果是宋行楚的缘,她只怕勉强算个劫。 “她,她还好吧?”乔茉的好奇心萌动,试探着问。其实见都见过了,当然知 道她唇红齿白身体健康。但是她结了婚,嫁了人,今时今日这样高调地以合作的方 式回归臣信。怎么不让人颇费思量。 “嗯,挺不错的。她现在是集团主席。这次境外的开发案,臣信打算让她注资, 饼太大,多个人一起吃,比较踏实。” “哦……那就好。”什么都没问出来,真遗憾。 宋行楚瞄她一眼,微笑着说:“你这么关心她?” 乔茉含糊其辞:“嗯……嗯,就是……以前也算见过,认识……” “她都挺好的,就是老公死了。”轻飘飘地一句话。 “真死了?”乔茉呆掉,又不是老头子,这么年轻就死了? “怎么会死了?很年轻吧……”这消息被坐实了,那么艾米丽的推论也不是一 点道理没有啊。没了老公,再找前任情人重修旧好? 乔茉头大。完了完了,吃饭碰上搭台的。问题是我能不让她搭吗? “艾滋。”宋行楚眼皮都没抬。 这个笑话好冷…… 乔茉暴走了,她把自己关在房间转了几十圈以后,决定不管怎么样,这个牌一 定要摊开来谈一下。 搭台即使无奈,也请使用公筷! 这个问题,是很严重并严肃的! 宋行楚推门进来:“换个衣服这么久?” 她绞着手,把心一横:“那个,是这样的,关于汪孝萱,我有一个很严肃认真 的问题和你谈。” “慢慢说,不用激动成这样。”他抿起嘴角,“说吧,我认真听。” “嗯,这样啊,”乔茉小心措辞,“她老公死了,你又不是柳下惠。你们会不 会?有没有?” “咦!你第一次关心我的私生活,难得!” “是这样的,其实我是想提醒你,艾滋这东西,潜伏十几年的都有……你不要 ……你要记得,你会做措施的吧?” 宋行楚是那种任何事都能不显山不露水,不挂在脸上的人。他的面部表情,喜 怒哀乐和正常人比,至少得打个八折。对于这种扑克脸,乔茉起初的解读是当老板 都得这样,装B 才能唬人。但事实是乔茉曾经在长时间的观察无果之后发现,他是 真的内秀型。如果你已经感觉到他的情绪的时候,你就该挂了。 乔茉说完措施两个字,忽然心尖上微微一颤。就像小时候自己的布娃娃被乔莉 抢去一样憋屈。是哦,怎么可能孔融让梨让得身心愉悦呢,何况是这么一只……好 梨。 好梨眯着眼,嘴角微微勾着:“我该怎么理解你的大度,我的媳妇,我的豆浆, 我的MM. ” 乔茉听不得情侣之间互相老婆老公的互相称呼,当年和知越也从来不用。她曾 经恶寒地说过,挺好的两名词,听得太多了以后实在是俗啊。宋行楚反问她:“那 你觉得两口子应该叫什么?” 她随口胡诌:“相公媳妇,豆浆油条,MM和KK都很有爱啊。” 高智商人士想了半晌,还是问她:“什么是MM和KK?” 她哈哈大笑:“大叔,MM是麦当劳,KK是肯德基。你不觉得他们的语言是—— 不管你在哪里?只要朝前看去,你就会发现我正在深情凝视着你。” 那天,她由于脱口而出的称呼他大叔,被人身体力行地教育了几个小时。最后 被折磨的身心交瘁的小猫咪看着威风凛凛,吃干摸尽还意犹未尽的大老虎,泪眼汪 汪地诚服,虽然是一个科系的,但是战斗值实在不是一个档次的。 乔茉听到他忽然连用三个爱称,琢磨自己又怎么招惹他啦,又一想,还是不要 和他纠结这个话题啦,怎么看都像是有点毛啦。她于是打岔:“我们快点出门吧, 容姨该等急了,我答应和她学做菜的呢,咱走吧,啊?” 宋行楚微微一笑:“你先过来一下。” 乔茉:“干啥?”【落:傻孩子,他要干你。】“我换件衣服出门,这件不舒 服,你把那件F.H 找给我。”【不想为名牌做植入式广告,soF.H 为落家品牌】 “哦。” 宋行楚跟在她身后进屋,一手拉过她,身体一带一推,两人就一起倒在了床上。 乔茉摔在床上,怔怔地看着他:“呃……” 他两手分别按住她的手,支在她身侧,占满她上方的空间。双腿被他膝盖划开, 腰肢挤了进来。极轻微的“哼”了一声后,他劈头盖脸地就啃了下去。 对,就是啃。没有了温柔绵长的细腻,而是重重地带着进攻意味的啃噬。乔茉 直觉呼痛:“啊,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啦。” 他的头埋在她脖颈的发际:“哪错了?” 她从善如流:“哪儿都错了。” “嗯。” 动作继续且急促。 “我哪儿都错了。”她急急地再认错。 “嗯,晚了。” “……”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