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容 头发毛了,衣衫乱了,脸颊桃粉绯绯,唇色殷红莹润。乔茉春意盎然地飘回去, 是真的在飘,因为步履轻浮,每一脚都踩在棉花上。 闵晓和孙佳怡具都暧昧地看着她,乔茉佯装镇定,根本不知道自己脸色挂着一 幅“我其实什么也没干,我是CJ的,真的什么也没干”的虚假表情。 闵晓在她身边嗅嗅,狐疑地问道:“你身上什么味儿啊?” 乔茉吓得两脚立即软趴趴地就要摔倒。闵晓接着说:“茉莉味儿,和你一块住 了几年,对你身上的茉莉味太熟悉了。” 乔茉默默地抹了一把汗。她喜欢茉莉香,身边常带茉莉精油,后来宋行楚的车 上也放了一瓶。一次她注意到,随口问,你也喜欢?宋行楚的目光滑过她的唇扫过 她的胸,极其暧昧地将她撩了一遍,才慢悠悠地答,因为喜欢你的味道。应该是刚 刚她的衣服蹭到了那瓶精油吧,她随口答,本来就有的嘛…… 孙佳怡抱着抱枕,盘腿坐在沙发上,嘻嘻笑着,“乔茉,你刚刚下去买啥了啊?” 乔茉低着头,“嗯……本来想买来着……然后碰上一只小狗,很可爱……然后, 和它玩了一会儿,就忘了。” 孙佳怡和闵晓对视一眼,恍悟道,“哦,是这样啊,是只小狼狗吗?不会那只 狼狗刚好姓宋,又刚好会开车吧。” 乔茉一脸窘迫,“什么……啊……” 闵晓同情地看着她,“你刚下去,保安室就视讯通知老孙,说公共车位满了, 访客的车他们给领到老孙的固定车位上去了。” 乔茉丢盔弃甲冲进浴室,泪奔着说了一句,我去洗澡。 孙佳怡和闵晓连连摇头。孙佳怡,“女大不中留啊,姑娘大了,心也大了。” 闵晓,“乔茉那口子的体能不错啊,车上都能……一个钟点嘢。” 孙佳怡嘴角抽搐,“……喝茶吗?” 闵晓:“要冰的!” 孙佳怡说,一个恋爱中的女人能气死十头猪,因为笨。闵晓说,孙佳怡说的对。 乔茉躲在浴室里,恨不得可以关一辈子,不出去受那两人的挪揄就好。但一边 囧着,又一边幸福着。车上的精油,指间的戒指。这些小细节她以前是不会注意的, 也许注意到了,她在潜意识里面也暗示自己无须深究。现在,她知道,她如果没有 留心过,那么是因为她笨,她笨,是因为,她一直不肯承认的,她正在恋爱着…… 这一段关系,说到底,她是抱着目的开始的。最初,对宋行楚,说不上讨厌, 但也绝不是爱情。如果你对一个人有所期待又有所畏惧,在他面前需要小心翼翼地 掩盖自己的目的,其实那目的又明显的让你无从遮掩。这样的相处,应该很辛苦吧。 她对他有惭愧有内疚,因而处处谨慎,时时克己,努力扮演一个听话乖巧的女 朋友。她自己也不知道尽头在哪里,就这样一味孤勇的走下去。她配合,她认命, 这些不能消减她对宋行楚本能的抗拒感。 什么时候开始,这种情感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她两个闺蜜说她现在是处于, 久旱逢甘霖,小别胜新婚的倍护滋润完美再生期,俗称蜜里调油。她被她们调侃却 也不反驳。的确是幸福的,最近一段日子以来,她过着从未有过的放松的日子,简 单又轻松。就连一向和她过不去的乔莉在每个月领着她的安抚金以后都安静了许多。 由于境外开发案的需要,汪孝萱外驻去了,乔茉在臣信上班以后就没见过她的面。 陈逸宏倒是上来过几趟,拉着乔茉强调,他已经换车了。 这样的日子,仿佛令她身处幸福的云端,柔软,舒适。 日子一直平淡地过到年末,乔母再婚的事宜定了下来。 元旦前夕乔母定了一桌酒席,准备在席间将那位伯伯正式介绍给乔茉乔莉认识。 乔茉和乔莉先到饭店。乔莉拉着乔茉絮叨周道的投资,乔茉一手支额,听的不 胜其烦,打断她,“你说那个工程多大?” 乔莉转转眼珠,“十几亿吧,一个海岛度假村呢,分好几期呢。” “十几亿的工程太小了,”乔茉淡定地喝了一口茶,“你姐夫刚接了一个单。 长城现在的破损严重,国家准备修缮,外立面准备贴墙砖,里面铺地砖,一水儿的 红色,喜庆。” 乔莉咽咽口水,“真的啊……姐,那你看周道能分包点啥吗?” 乔茉笑道,“分包?我倒是有心让他上长城贴瓷砖,他都没技术。他想包什么 啊?” “姐,你耍我呢吧……” “就你这智商,连我都能耍你,你还真去信他说的那些话?” “乔茉!”乔莉被刺激得开始炸毛,乔茉慢悠悠地喝茶。乔莉忿忿,“你根本 是对周道有偏见,你是我亲姐吗?我和知越说这些,人家都不像你这个态度……” 乔茉皱眉,“你又去找知越干什么?” “他是你什么人了你管得着嘛,我怎么不能找他了,他也是我发小,和你没什 么关系。” “你最好不要让我知道你是去找他麻烦。” 乔莉大怒,“我找他麻烦?你还真能说,不知道是谁把他害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元凶也能装圣母?” “你说什么?” 乔莉拎起包往门外走,“鬼要和你一起吃饭,真是没胃口。” “乔莉,”乔茉呵斥道,“懂事点,今天是第一次见廖叔叔。” 乔莉鄙夷,“我管他什么叔叔,他又不养我,我给他好脸干嘛,咱妈还不给周 道好脸呢。”说完踩着高跟鞋蹬蹬地就走了。 乔茉懊恼不已,早知道就顺着她的毛摸摸,哄哄她算了,现在这叫什么事。 乔母的新老伴是一位退休的大学教授,姓廖,妻子几年前去世,一个女儿在国 外定居,人儒雅健谈。乔茉向他解释乔莉临时有点事先走了,乔母脸色微变,他倒 是呵呵一笑,不以为意。酒席中,照顾乔母,和气地和乔茉聊天,自在随和。 期间,宋行楚来电问要不要接她,乔茉小声地讲着电话,腻腻歪歪了一会儿才 撂下。 廖教授离座未返,乔母拉着她的手小声问,“你们现在还好嘛……” 乔茉微笑点头。乔母接着叹道,“那就好,要不然,我的心一直揪着……” 乔茉淡淡地说,“过日子嘛,诚意比什么都重要。” 乔母哽了一下,掀掀嘴皮,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一脸难堪。乔茉会意过来, 抱歉地安慰她,“妈,我随口说的……” “你爸现在还好吧?”她抬眼看了看门厅的方向。 乔茉点头,“嗯,爸说祝你幸福呢。” “你不会怪我吧?”她踌躇。 乔茉拍拍她的手安慰她。她妈是个多厉害的角色她知道,只有在她面前,她才 会难得的陪着小心。怪?乔茉想,从何说起呢,是多年以前,她的变心,还是多年 以后,那一笔,让乔茉相信了她爸的确有罪的巨款? 当年,乔西平出事的时候,乔茉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他会会这么做。最后她妈最 后承认炒股,集资等等亏空了巨款,而那笔钱,乔西平帮她补上了。那个数额不可 能是乔西平的正常收入,乔茉愤怒又惊讶之后,接受了乔西平真的犯罪这个事实。 饭局结束时,乔茉用力地抱了抱她妈,她妈一脸不自在。这个举动,对她们母 女来说,陌生且酸。乔茉笑着用幼稚但简单的方式表达了她的情感。虽然,她的心 里还是有点酸的。乔母小声地说谢谢,没有一丝底气。乔茉笑着把她拉拉衣领送她 和廖叔叔上来计程车,一直目送着车子开远。 乔莉的短信在那个时候传来,【我明天去看爸,你要是想和我吵架千万别来, 免得撞上。】亲人,是一种不能选择的存在。如果可以,就给他们最大的宽容吧。 乔茉无奈一笑,收了手机,一个人走在街头。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