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真是一柄好剑! 那少年接过香龙木,拿手细细摩挲了一番,自言自语道:这个人还真是奇怪, 平日里骑马射猎的,居然还要把这么大一截香料带在身上。 我本打算立刻向他炫耀一下香龙木的妙用,可转念一想,我会魔法这件事, 还是暂且不要告诉他的好。否则他一定会以为我耍诈,就不肯跟我比武了。 我一向把魔杖和宝剑放在一起,待那少年看完香龙木,我又从剑鞘里抽出风 灵宝剑来。 风灵宝剑在下午的阳光里闪着沉沉的光芒,象冰一样很容易冻伤一个人的目 光。我把剑身上细篆雕刻的小字翻给那个少年看:你瞧,这是老莫家的名号。你 再试试这锋头,这是黎山龙脉的纯正精铁呢,你肯定没见过吧。这里是剑的名字, 风——灵——。我没有骗你吧。 少年从我手里接过宝剑细细把玩,脸上露出赞赏的表情:好剑!真是一柄好 剑!说着扭头看我一眼,笑道:没想到你的宝贝还挺多的。 我轻轻一笑:那当然了。我本来想趁机显摆一下我爸爸穆大郎的兵器宝库和 我妈妈的魔法工场,转念一想,还是不要招摇的好,跟他说得太多,没准他就会 猜出来我是谁了。 那少年也给我瞧了瞧他的银枪。银枪的质地、品相都没得说,款式是罕见的 环子长尾式,在枪头装有一个细小的三叉倒钩,可收可放,设计巧妙,仅从工艺 上就可以看出来有人曾在上面费了好大一番功夫。 少年见我琢磨那枪头倒钩,不无得意地说道:这是我们家祖传的长枪,这个 倒钩是我太爷爷设计的,别人拿了去也根本模仿不来。 我哼了一声,笑道:我知道,单挑的时候,一枪扎到人身子里,倒钩放出来 绞三绞,那人就算不死,也必定残废了。你们家祖传的绝技,可真够狠的。 那少年涨红了脸,声辩道:你懂什么!你武艺虽然不错,不过我看你是没上 过战场。打仗又不是绿林好汉比武,切磋为主、点到即止。打仗就是为了置敌人 于死地,兵器正是为了这个目的而发明和改进的。有了秘密武器,在战场上,你 的敌人从将领到士卒都会畏你三分;如果是单挑的话,他总会时时小心防备你的 兵器,那么他能够加在你身上的危险,就会大大降低了。 我听他一语道破我的弱点,心下不服,故意说:那么这些道理,也是你太爷 爷教你的了? 那少年把头一昂,骄傲地说:不对,这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 我侧头看看他,心里想:原来他上过战场,而且还跟敌人单挑过,看这样子, 单挑必定是他赢了,那我不跟他说这个了,省得他越说越得意,尾巴翘上天去。 我把嘴一扁,恨恨地说:我知道了,你今天来找我单挑,特意拿这种长枪作 兵器,而且故意给我看看这个倒钩,一来要我分神畏惧你,二来待会儿我打输了, 你正好拿它置我于死地。 那少年把脸一红,大声地说: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又不认识你,为什么要置 你于死地?再说,是你先给我看你的风灵宝剑,我才把我的长尾银枪给你看的。 你自己说了半天你的宝剑怎么怎么厉害,难道你就没有刻意炫耀、让我分神畏惧 的意思么? 我淡淡地说:我没有。我当你是个人物,才会把宝剑给你观赏。这柄剑,平 时我都不会让别人摸一摸的。 那少年听了我的话却并不领情,哼了一声:我是不是个人物,用不着你告诉 我。你的剑不要人摸,你为什么不早点说,我又没有说非看不可。 我看他认真地生气,忽然觉得很好玩。这个和我一样正处在青春期的少年, 怀着一颗杠头般倔强的心,真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才好。 我一时无话可说,只好低下头去,继续拿布巾给风灵宝剑喂水。 那少年见我不搭话,似乎觉得有点过意不去,讷讷地说:唔……平心而论, 你的身手还真是不弱,咱们要不要重新来打过? 我噌地站起身,还剑入鞘,拉过樱桃皇后来翻身骑上。我对那少年点点头, 扬声说道:好。今天晚了,明天这个时候,我一定来这里,跟你重新打过。 浅水河还在哔哔啵啵地唱着下午的安眠曲,柳树还在轻轻甩着他们新沐的长 发,七天以前的赛场,连脚步和马蹄的痕迹都没有改变。可是七天以前在这里和 我比武的那个少年,却不声不响就此消逝了他的踪影。 6 夏日人去远 那个晚上,我兴奋得久久不能入睡,这情形只在那年外婆给我表演跳舞的星 空时出现过。我把自己学过的所有招数和魔法都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反复揣想 用哪一招去赢得最终的胜利。 其实,平心而论,我并不是那么好胜的人,以前跟承仁、月龙他们比武的时 候,如果赶上他们心情不好,我也很愿意输给他们,因为这样至少可以让他们高 兴一些。可是对那个白衣少年,我却绞尽脑汁地思量了每一个细节,未雨绸缪地 杜绝了所有失败的可能性。为什么会这样呢?后来我想,是不是因为他战胜过的 人太多,如果不打败他,我就难以给他留下最深刻的印象呢?-—可是,我连他 是谁都不知道,为什么却偏偏想让他记住我呢? 那个时候,我懒得去搞清楚这些麻烦的问题,我只是顺着自己的心性,忙忙 叨叨地为次日的比试做着准备。我敞开了一颗玩乐的心,要向那个骄傲而倔强的 少年发出更加高难度的挑战。 第二天下午,暑热腾腾地蒸在那一片青青的木知了树梢上,我骑着樱桃皇后 又出发了。我妈妈红罗女站在她的魔法工场门口,远远地看着我。我猜她一定在 想,我每天忙进忙出的,到底在干些什么。还好她没问我,反正就算她问了,我 也不会说的。——不就是跟陌生人打几场架么,有什么好说的。 我来到浅水河畔。柳树低低地垂下它们绿色的头发,拂在我的脖子窝上,让 我觉得很痒,我扭了扭头,忍不住咯咯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