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夏日星冬日雪(18) 白夏忍不住张开手臂,闭着眼睛微笑着轻轻地在院子里旋转起来,凉凉的花 瓣落在她的睫毛上,脸蛋上,触碰着她脖颈的肌肤,再一次将她带进了最幸福的 幻觉里。 这是妈妈亲手种下的梨树。 妈妈说,梨花是盛开在春天的雪花。每年初春,她的记忆里都会下一场最美 的梨花雪。 “路尽隐香处,翩然雪海间。好美!” 低低的叹息将白夏吓了一跳! 她一回头,看到花海尽头,一个少年安静地站在那里。 清晨的阳光似乎全部被他吸引,炫目的流光在他的发梢、眼角快乐地跳跃, 少年耀眼得有些不真实,发丝柔软黑亮,雪白的衬衫仿佛都反射出刺目的白光, 尤其是他的眼神,深邃明亮,像一个巨大的漩涡,将人的心魂吸进去。 他眼底的光芒是凌厉尖锐的,也是霸道强势的,就像一个睥睨天下的王者, 浑身都散发着慑人的魅力! 就站在梨花雪的尽头,白色的花瓣爬满了他的发丝和肩膀。 他俊美的眼睛里倒映着她的影子,有些痴迷地叹息! “南宫耀!”白夏惊呼,“你怎么会在这里?” 南宫耀从怔愣里回神,有些不好意思抓着发丝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明亮得让人有些睁不开眼睛。 白夏突然觉得他的笑容很亲切。 每次在翌辰冷言冷语之后,他都会用这样的笑容对她传达抱歉的眼神。 “不好意思,我听漫妮说你今天出院,所以就打听了你家地址。不过……” 南宫耀的神情有些不自然,目光踟蹰地看向客厅的方向,看起来有些窘迫。 白夏心头一跳,立刻猜到了他想说什么,笑容不由得暗了下去。 “那是你爸爸?” 南宫耀有些不确定,之前给他开门的醉汉就是白夏的父亲,在给他开门之后 就自顾回到屋里了。他觉得唐突,只好在坐院子角落的青石台阶上等白夏回来, 没想到刚好看到刚才的一幕。 白夏有些窘迫,轻轻握了握拳头,淡漠地看着他点点头。 “你请先等一下。” 她说完,转身离开。 推开客厅的门,一股浓重的酒意扑面而来,她皱了皱眉头,看着一地的狼籍, 窗户没关,风扬起窗帘却散不去屋中的酒气,看着倒了一地的空酒瓶,她突然觉 得好累好无力,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压抑着心底即将爆发的情绪。 她深深呼出一口气,转身开始收拾屋子。 台历倒在一堆酒瓶的中间,她有些奇怪地将它拿起来,视线落在上面的那一 刻,白夏的心猛然酸了起来。日历上那个大红圈不是她标上去的,但是在阳光的 照射下却显得那么刺眼,每一年的这一天,爸爸都会在醉生梦死中渡过,他还是 没有勇气面对这一天——妈妈的忌日。 原来明天又是妈妈的忌日了。 时间过得那么快,她每一天都很累,累得忘记了妈妈是在哪一天离开了她。 泛白的阳光打在角落的相框上,相框里那个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小女孩满眼幸 福地看着她笑。白夏的唇角轻轻地颤动着,她很努力地想扯开笑容,可是眼底的 酸楚却涌了出来。 原来,连发自内心的微笑,都可以是这么困难的一件事情。 南宫耀站在窗前。 风透过窗帘钻进屋里,映出白夏单薄的背影。 窗台上有一棵生长茂盛的盆栽,碧绿的叶尖上闪烁着晶莹的晨露,摇摇欲坠, 就像她挂在睫毛上的泪珠。 看着她轻轻抽动的肩膀,他突然很想将她拥进怀里,告诉她可以不要那么累, 但是他却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悄悄地站在那里,紧紧地握住拳头。 眼前的这个女孩,在他的记忆里住了那么久,可是她却从来都不知道他…… 白夏将台历放好,开始打扫房间。一地的狼藉,一地的碎渣,她一点一点地 收拾着,那些被爸爸摔碎的酒瓶遗留下的碎渣扎进她的指腹中,就好像那些无法 抹去的回忆永远扎在她的心脏中一般,很细、很小,却很痛、很无力。 拖干净地面,她将窗帘卷起来,明亮的阳光照进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