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在云南继续写诗(9) 在大理南涧,在这个被" 跳菜" 歌舞无限拉长吃饭时间的彝族人聚居的县城, 我见到了"I部落" 诗社当年的成员: 董如兆,杨训波,陈光业,张灵……在我追 问下,走上县政仕途的董如兆表示自己已不再写诗——县委的文牍工作,因事关 政策与老百姓疾苦,得非常用心去写,完全占了大脑,无暇写诗,但据说,这些 都只是托词,现在他只是在更隐秘地继续写; 中学教英语的杨训波则转而艰苦地 写着自传体的小说——他总是回忆中学时" 顽石文学社" 的时代,他和施袁喜、 吴云粒、邹文斌在水声清澈的环城路上的步行体验,七步成句,九步成诗……陈 光业则在大理一个最无民俗感的商业区里卖着手机,他显得相当清醒: 作为一个 中文系毕业的人,能在这一行成为各大公司争相挖角的人,已属奋斗的结果:"中 文系的人适应力最强,可以成为任何人" ……繁忙的销售工作使他暂时很少写诗, 题材也缩小了,局限于都市生活……但他相信自己最终会全力写" 更宽广的诗" 。 被大家公认" 诗歌最有前途" 的是张灵,也许因她内心最纯净,语言几乎完 全生于内心的歌唱欲,当我们要离开南涧,她想和我们一起旅行——" 走到哪儿 算哪儿……也许丽江,也许北京……""就当是一次离家出走的演习……" ——这 个内心不停地涌动旋律的小姑娘,在她的诗歌里,我这一路上碰到笨笨的男诗人 的打击乐变为清脆的敲击,那是一个人开始写作时内心欢快的铃铛声,时间起跑 的滴答声,那一蹦一跳的说话方式,几乎从不互连的词语,那些略显矜持的中断, 仿佛都在暗示对一个更绵延更连续的外部世界的渴望——她每天从电力公司下班, 骑着摩托车沿着南涧边上的公路飞驰,沿途的山村、天空、河流、飞鸟和人,已 经被她简洁似颗粒的诗歌唱过无数次——后来我们发现: 和她一起旅行是世上最 愉快的事,与张灵的旅行,也使我终于放下模仿写诗的状态,停止解构它,开始 纯粹是在欣赏一种艺术、一朵花——她像一个引号跟着我们,继而惊奇地发现邻 近的县城竟然也有那么多同样孤独的诗人,她学习采访,观察采访对象,也观察 我们,沿途写下一些速写般的诗,我们不知不觉走在一个被诗人审视的童话般的 世界里——走在云南的天空下。 (2005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