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自由的森林(7) 1982年,庄学义开始担任图强林业局总工程师,实践过一些系统的建设小城 镇的经验和构想,引得外地人也跑来学习他的" 系统经验" ,这在1980年代初期, 是非常超前的——如今,即使那些思路前卫的内地城市,谁敢说是按" 系统思想 " 在发展——但庄学义那些计划,因为那场大火而夭折。他规划的图强新城也成 了废墟。 " 可连火也毁不了土地和种子" ——不止一个年纪稍长的林区人这样说," 单凭火,可能连树都烧不死。" 这说法听来新鲜,1987年那次特大森林火灾,在 费翔那首歌唱过大约三个月之后,几天时间就剃头一样推平了漠河、阿木尔、铁 路沿线的图强、育英、盘古和东部塔河地区的大森林。 5 、在贮木场 塔源贮木场的场长周涌泉——那天是他带我去看新林那片樟子松,教会我辨 认树的生死。 据说那是森林里最后一片樟子松的母树林," 加格达奇" 这个名字在鄂伦春 语里意思就是" 有樟子松的地方" 。那是一种更漂亮更罕见的松树,可起名字的 时候肯定还漫山遍野都是吧……它的枝条在接近尖端的时候,完全是明亮的橙色, 所以,即使在大雪前低沉的阴天,它的树身仍像保存着阳光一样。 在新林镇一幢新盖的居民楼的一面,肯定是模仿了凡高的笔触,有人囫囵用 颜色涂满它,但仅根据颜色搭配,我还是能分辨画的是棵充满整个平面、充满平 面里的天空、大地和山冈的大樟子松——画面里,树像普照之后的太阳完全失去 了具体的形象,完全弥散成光和热。 " 但什么是母树?"我问周,我以为树真的分雌雄,比如通过雪落下时一瞬间 的震颤被区分。 "60 年代,砍树砍到这儿,一个指挥说:'停,总得留一小片原始林吧……' ——这就是那时候的环保意识,而且,当时砍树的限制可多了,有那么好几十条, 并且和你具体的劳动联系紧密,不容易忘……但后来,承包以后,谁管你什么' 阳坡造林,间伐为主' 呢——森林的母亲,也就是种子的意思。叫种子林也可以 吧。" 可是,看那包围成公园保留地的趋势,这些母亲的种子似乎也不大可能继 续向外扩散。 周涌泉一面说一面用我的相机给我拍照,他好摄影,这简易机器不能满足他 要求。他和我一起在这片母树林边晨跑,难得地穿起一身运动装,平时他就在离 新林50公里以南的塔源贮木场的办公楼里指挥场里大小事务。有时我从沙发上站 起来,去看一看在群山之间迅速移动的夕阳——它所过之处使树变成火焰的颜色, 但是太迅速了,就在那一瞬间,周涌泉处理完了三桩工作,并抄起他的宝贝相机 跑到窗子前:"哎呀,晚了一步,光线就没了,爬到房顶上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