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节:河魂 (11) 灌溉渠的水比地表水稍微好些——是地下四五米深的井水,但从污染的程度 来讲,没有太大的区别,菊英嫂家中的轧水井只有8 米深。 " 最高时测量有3000。上次当场量过——电视台在的时候,我记得!"热心的 王老汉抓过老霍的检测笔仔细查看,对着那口井说,这里许多井和田野中的坟墓 混在一起,完全分不清井还是墓。水怨使火葬重新被抵制,井和墓使田野破碎, 看起来无法使用大型机械成片耕作。 可霍岱珊如今也相当谨慎,不愿再轻易命名这个村为" 癌症村" ,这是给地 方上扣帽子,甚至" 水污染" 和" 环保" 这样的字眼也如此刺耳——所以老乡甚 至会觉得他这次来有点不够意思," 我们这咋的不能叫癌症村。去年死了9 人, 除了两个喝药自杀的,其他都是癌……" 菊英嫂子丈夫的死也说不清。她只能说她家的井只有8 米,但如要打官司, 不知道要告谁,即使算是污染," 也不一定是味精厂,也可能是皮革厂啊。一切 上游的厂。" 也并不能证明他的丈夫死于这眼被污染的红水。因为他死在西安,烧在那里, 也有人说他生前在那里推销味精,食用了比别人多的味精,就这样暴死了。 但菊英嫂认为丈夫的肠癌就是在家多年喝了这红色的水造成的,不过癌症的 发病周期太漫长了。 霍岱珊曾在北京问专家如何最终确认癌与水的关系,专家认为还需跟踪10万 人10年的生活,而且这些人必须大部分时间留在故乡的污水边,但没有活着的老 乡愿意参加那个实验,虽然多数人也并不会离开母亲河,但谁愿意明明白白地意 识到自己正在实验中慢慢地死去……霍岱珊也曾试图一一去测量那些村落的水质, 但是每次检测要800 元,他没有足够的钱。04年在媒体的协助做过一些村庄的鉴 定,比如黄孟营和孙营,但是还有那么多村庄的水没有经过科学鉴定。 袜子庄的问题就至今不清楚。还在求证的过程,更谈不上打深井了,有人说 村里虚报死亡和癌病的数字,可是谁会虚报死亡呢,村里的人都是亲人,都要珍 惜,不到咽气,不能说那个字。 " 既已得了癌,找根也没用。" 有人说。重要的是要治好,但是要背地里去, 最好的消息是听到大夫说," 是早期啊,不要紧,老实吃药就不碍事" ——那病 号脸上并不流露高兴,只是肌肉抽搐着,背过身去,跌跌撞撞地溜了。 " 他家里必定还有很多癌。" 大夫说。 就拿袜子庄来讲,得了癌的人现在认为那是羞耻,不肯与外人说,邻居来往 得很少,我们去的时候,大部分家里都关门闭户,有些是外面锁起了,里面的杂 草长得很高,不知道是避水到了外地,还是已经成了凶宅。但有时候,宅子又会 突然跑出一个孩子,或者一整户病得认不出的人,那复活让人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