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节:在海口 (15) " 乡下可有城里的年轻人来?" " 曾有两个公派志愿者,一男一女,某种前途的承诺,不是真正自愿,来这 里,不知能做什么,来问我,我想来想去说:'你们不成就在这里读点书吧……'" 他半年没有回海口,反复等它重新变陌生,再回来,回来主要是应酬,这人 口稀疏的城市半年变化也很大,更多的烂尾楼被激活,房价缓慢增长,交通规则 也变得更复杂了," 那蓝色的标记是什么" ," 只是一种颜色" ……这个岛屿, 他虽然呆了好多年,但是仍然不了解,晚上还有一个本地文化人的聚会,邀请他 去参加,他还在问孔见:"我又听不懂海南话了,怎么办?"——" 我喜欢这样半生 不熟的生活。" 吃饭时有许多家常话,让我觉得这些作家只是普通人中的杰出者,是中国评 书和演义中突然出现并长久坚持腔调的悲剧作家。" 中国肯定也会出现那样的文 学,在评书话本的对立面,某种崇高吧,是可以实现的假说。" 深夜我已急欲过海,是我自己古怪的孤独感,告别,握手,下意识的一个敬 礼,告别一个岛中的小作协。 当年10万人才下海南,现在只剩6000人,他们几个就在这6000人之中——" 人才" 这个称谓也就是外来者的意思," 你是人才吧,从哪里来" ——这个称谓 也逐渐消失,剩下的只有卑微如严敬那样的迁徙,愤怒的葡萄,临别时,我很奇 怪地说了半句:"这么多年……" 我是想说,《马桥词典》的语言和形式,当年, 确实使我对中国乡土文学中的新智慧产生了兴趣。韩少功不是引领感情的作家, 但他能用语言思考,并始终想让中国作家的头脑充实起来,文学建立自己的国家、 教堂和军队。这仍然没有实现。 离别时我的心略微抖动,当年是在派出所偷闲读韩少功的书,包括他翻译的 《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都是父辈的作家,他须发已白。我们的年代相隔也并 不遥远,读过的书、经历过的事情也仍有重合的部分。 归途中,多亏建国送我们,否则似乎很难到达火车站。建国在《天涯》搞发 行工作,又到年底了,《天涯》的" 民间语文" 会有一个" 遗书特辑" 。" 我们 最后讨论了一下,还是拿掉了马家爵的遗书,从发行周期考虑,我们想给未来的 读者一些更光明的遗言。" 火车站比机场更远,是世界上离城市最远的火车站,在更深远的郊区,但一 直沿着海岸线,火车站就是一个荒凉的港口,在它与城市之间,有一段良莠不齐 的海滩,其中只有一小段开辟为旅游度假区,更像避难所,如果你谈恋爱的时候, 跨出这个区域,就会有椰林中的" 兽人" 出现。我们才醒悟,寿文的朋友提醒过 的那段危险的海岸,是在城市与火车站之间,不是在万绿园文明的海岸。火车站 与城市之间据说有一个长流镇,吸毒者来打劫的多,深夜有怪诞的歌声,在椰子 林中。半吊子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