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乌鲁木齐是一座具有1300多年悠久历史的现代化大都会,自古便有“开天辟地 之门户”之称,是连接天山南北、沟通新疆与内地的交通枢纽,已成为我国扩大向 西开放的重要门户和对外经济文化交流的窗口,在中国西部12个省会城市中,综合 竞争实力位居前列,被誉为“中国西部明珠”。 乔智宏把逃亡的终点选择在了这里,他才不管乌鲁木齐是哪里的明珠,他只知 道自己犯了杀人罪。生命和自由是可贵的,要是被公安机关抓获,他的小命肯定是 保不住了,因此选择一个切实安全的避难之所,才是他人生目前重要的选择。在他 的印象里乌鲁木齐这座城市居住了包括汉族在内的47个民族,这里人员复杂,周围 又有广袤的草原,所以,他一逃离黎川县就毫不犹豫地直奔乌鲁木齐而来。 在列车上,乔智宏想到他身上的钱不多了,到了乌鲁木齐自己必须很快找到一 个隐蔽的工作场所,先安顿下来然后再做长久的打算,如果有机会能够偷渡到中亚 哪个小国,那他就算彻底摆脱了忐忑不安的逃亡之旅,安心地度过漫漫人生了。因 此,在车厢里他很少说话,但是他注意留意车上旅客对于乌鲁木齐的热情议论,知 道了乌鲁木齐有个二道桥的地方,他想下了火车自己不如先奔那儿去看看再说。 在经过火车站出站口的时候,他发现门口的房子里有两个民警守在一台电脑边, 房子外边也有两个民警不时地把可疑人员叫出来带到电脑房子里核对身份证,他心 里顿时慌张起来,要是自己也被叫进去,那就必被抓获,就在这个当口,站在人群 后面的他发现,民警一般叫进去的都是那些相容猥琐,唯唯诺诺的人,他看了看自 己身上在西安火车站换买上的光鲜西服,于是就抬起头来,雄赳赳气昂昂地跨过了 出站口的铁栏杆,他庆幸自己又一次躲过了可怕地盘查,感叹道,真是劫后有余生 呀。 二道桥也和“华联超市”一样,是个知名度很高却很普遍的名字,全国不少大 城市叫二道桥的地方也很多,但对于乌鲁木齐来说,这里是民族商品的集散地,是 展示民族文化的城市窗口,这里店铺林立,商号云集,来往交易的客户络绎不绝, 于是二道桥管委会干脆就竖起了一块“二道桥国际大巴扎”的牌子,仿佛二道桥也 像乌鲁木齐一样变成世界级的了。 乔智宏在这里转了转,看看天色也不早了,就想找个地方踏踏实实地吃顿饭, 在列车上他不敢吃东西,因为他知道车上卖的东西比外面的价格贵了好多,为了节 约钱,他连问都不敢问,只是偶尔跑到车厢一段的洗脸洗手的地方,嘴咬住水龙头 不停地往肚子里灌着冷水,尽管标识牌上注明“不可饮用”,但他那还管得了那么 多呢?他进了一家兰州拉面馆,一个回族打扮的男服务员给他马上端了一碗免费的 “进店牛肉汤”,喝完之后,他又要了一碗,这次他往汤里放了一些饭桌上的油泼 辣子,热热地喝了,顿感浑身大汗淋漓舒服多了,这种饭前喝汤的做法,被他誉为 适应当地水土的绝招,当然这种绝招只是对他来说比较管用,对于别人来说就未必 管用了。喝完了这两碗热汤,热情的服务员就把滚烫的拉面端上来了,他鼻子往碗 里一凑,顿感一股沁人心肺的香气扑面而来,接下来他连想都没有想就毫不犹豫地 张开大口,三下五除二就连汤带面下了肚,他摸了摸鼓胀的肚子感到了从未有过的 舒畅,他想也许这是自己吃的最好最美的一顿饭。 出了饭馆的门,打着饱嗝的乔智宏觉得应该找个休息的地方好好睡上一觉,长 途跋涉不管对于谁来说都是辛苦和疲惫的,到哪儿去呢?车站候车室不能去,那里 有严密盘查的民警,很不安全。旅社和宾馆也不能去,那里需要用身份证来登记。 自己在乌鲁木齐举目无亲,没有投靠的人。想到这,一股心酸的悲怆马上就涌上了 心头,他不禁潸然泪下,流浪,流浪,自己真成了孤家寡人,这样的逃亡生活什么 时候才是个头呀?走着走着,他发现街道边有个不大的洗浴中心,门牌上写着“洗 浴、住宿、娱乐、休闲”的字样,他知道这里是干什么的,于是就走了进去。他坐 在大厅的沙发上,等着服务员帮他换上拖鞋后,在服务员“楼上男宾一位”的吼叫 声中上了三楼。 男宾部的客人还不少,乔智宏锁好了自己的衣服,到淋浴区稍稍湿了一下身子, 就径直走到热水池子里躺下了。这样的生活,以前他是经常性的,他甚而至于接受 了哥哥乔智科“热水洗浴是保健和减肥的一项很好运动”的理论,可是现在,那个 理论对于自己来说,简直就是一种奢侈。他舒服地哎呀哎呀地叫了一阵子,从热水 池子里走出来,又跑到桑拿浴室里感受了一下,服务生见他进来马上送进来一杯一 次性纸杯的冷开水,他舒服地一饮而尽,又要了一杯。蒸了一会后,他就跑到淋浴 区,自己用搓澡巾把自己搓得干干净净,以前在黎川县的时候,他都是让服务生给 自己搓,可是现在想想囊中羞涩,只好作罢。 洗完之后,乔智宏给服务生要了一套免费的睡衣,在服务生指引下上了四楼的 休息大厅,他想明天还要出去找活干,就没有在洗浴中心其他休闲区域四处游荡, 早早地就进入了梦乡。 一个星期了,乔智宏都在市区跑着找活干,可是总是一无所获。冬天的乌鲁木 齐,建筑工地早就停了好几个月,其他需要要人的商户,见他没有身份证谁都不敢 留他。他只好通过街道墙上用黑漆喷涂的办证号码,花了五百元做了一个假身份证, 三天后等他一拿到假身份证,他立即把自己的真身份证扔到了下水道里,现在他成 了陕西省延安市宝塔区一个叫吕宏伟的人。经过这样一折腾,他的身上只剩下了一 百多元,真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这几天为了节约资金,他已经不敢再去洗浴 中心了,兰州拉面也换成了一天三个饼子,晚上他就到市区一些正在建设还未交工 的小区里睡觉,这些楼里的房间里,还有以前民工休息做饭剩下的破纸片,烂杂草, 他就用这些给自己堆了个猪窝,虽然寒冷,只是他马上就要找到工作的想法还在脑 子里热腾腾地翻滚着,因此他凭着毅力,还苦捱了几日。 现在为了生活下去,身上的一百多元肯定是不能应付几天了。无奈之下,乔智 宏狠了狠心,决定找一个隐蔽的地方瞅准机会,对夜归的妇女或老人实施一次抢劫。 他跑到市场上给自己买了一把壮胆的匕首揣在怀里,在夜幕降临的时候,摸到了一 个弯弯曲曲的小巷里,圪蹴在一个垃圾堆旁边,静静地等着目标出现。 乔智宏感到今天的气温好像比往日稍强了一点,他的手脚虽然有了严重的冻疮, 但是几天来一直处于高度戒备状态的他并没有注意到。此刻,他的心里蹦蹦地乱跳, 说实在话,要不是贫困把他逼到了极点,他绝对不会做此下策的,想到这儿,他的 身上一会儿感到了热,一会儿感到了冷。快到十一点的时候,小巷里的入口处传来 了一阵自行车的响声,乔智宏蹲在垃圾堆的旁边像一匹恶狼一样静静地等着,就在 自行车经过垃圾堆的时候,他一跃而起踢倒了自行车,一句妈呀的女人叫声从倒在 地上的人嘴里喊了出来,乔智宏挥舞着匕首对着浑身发抖的女人厉声威胁道:“不 要出声!再叫我捅死你!” 女人吓得不敢出声,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仿佛在等待着他的裁判。 乔智宏走到倒着的自行车旁边,卸下挂在自行车手把上的女式坤包,他胡乱地 翻了翻,从包里的皮夹里掏出了一把钱,他根据钱的厚度判断大约有一千多元,他 把坤包和皮夹扔到一边走到女人的身边,在她身上胡乱地摸起来,女人声音颤颤地 说道:“大哥,你把钱全拿走吧,这是我今天才领到的工资,你饶了我吧,我还没 有结婚呢?” “什么?还没有结婚!老子也没有结婚!”乔智宏顿时感到下身热了起来,他 一把把倒在地上的女人拉到了垃圾堆上准备强奸,女人可怜地求着他道:“大哥, 你饶了我吧,我家里只有我一个女孩子,父母年龄大了,还要等着我回去呢。” 听到这句话,乔智宏马上想到了,也许自己的老父母这个时候在家也在等着自 己呢,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使他停止了即将开始的侵害,他放下哭泣的女人,从抢 来的一千多元里抽出几张塞到了女人的怀里,再次厉声说道:“滚!以后不要再这 么晚一个人回家!”然后,乔智宏把匕首往垃圾堆旁边的墙外一扔,拔腿就朝巷子 外面跑去。 快要跑到巷口的时候,乔智宏看见有几个黑乎乎的人影一字排开堵在了他的前 面,他马上就后悔自己为什么把匕首要扔掉呢?现在他连自卫的武器都没有了。这 几个人拦住他,笑嘻嘻地说道:“兄弟,美了吧,刚才的小娘们味道怎么样呀?” 乔智宏说道:“你们说的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其中的一个高个子指着乔智宏的鼻子说道:“小子,你今天买匕 首的时候,我们就盯上你了,你以为你是个什么好玩意?把刚才抢来的钱掏出来!” “钱?我没有钱?”乔智宏可怜地回答道。 “没有钱?你干了什么事情,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交不交!”高个子一边往乔 智宏跟前走,一边厉声说道。见乔智宏不说话,高个子头一摆,后面的几个人扑上 来就是一顿拳脚,只把乔智宏打的满脸桃花开,再从他的怀里掏出刚才抢来的钱, 又搜遍了他的全身,把他仅剩下的一百多元也掏走了,这下乔智宏真成了身无分文, 一贫如洗了。 没有了壮胆的凶器,浑身是伤的乔智宏再也没有胆量再一次实施抢劫了,他只 好爬起来在街道上慢慢地走着,这里离他的猪窝还很远,他本想抢来钱之后,坐出 租车再到洗浴中心享受一次,想不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也成了受害者,可 是受伤害的女人敢去报案,而他不敢去。他只好唉声叹气地走在大街上,这时候空 中飘起了雪花,明天这座位于欧亚大陆桥上的城市将是漫天的雪世界,他必须找到 一个好的去处,否则他就会冻死在猪窝里。 他感到了头有点痛,嘴上吊着从鼻子上流下来的鼻涕,在寒冷的冬夜里冻成了 冰琉璃一样,他的身上也渐渐地落满了雪花。走着走着,他看见前面有一个灯火明 亮的去处,乔智宏紧走了几步,见好像是一座工厂的样子,他就在黑暗里逃过了门 房保安的监视,来到了厂子里面的一座大屋子里,屋子里没有灯,伸手不见五指, 他顺着墙往前摸了一截,摸到了一个热乎乎的东西,他感觉到这是一个散热的暖气 片。乔智宏又在暖气片的下面摸了摸,他意识到地下是干净的,于是他就坐在地上 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又一次感到了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并且头痛地更加厉害了, 不一会,乔智宏就靠着暖气片昏睡了过去。 等乔智宏睁开眼睛的时候,已是第二天的早上了,他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的病 床上,手腕上还插着输液的针头,他想坐起来,进来的一个年龄大一点的护士对他 说道:“小伙子,快躺下,你的身体还很虚弱,需要休息。” 乔智宏不好意思地问道:“我这是在哪里呀?” 护士回答道:“这里是民政部门所属的救助站定点济困医院,你是被救助站的 人员送进来的,你怎么昨天晚上睡在了火葬场的大厅里呀?”护士说完不可思议地 摇了摇头。 正在这个时候,病房里的门被推开了,一个维族打扮的胖胖的中年人进来了, 他把手里提着一网兜的水果放到了乔智宏身边的床头柜上,笑呵呵地对他说道: “小伙子,醒来了,感觉好一点儿了吗?” 乔智宏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这位和蔼可亲的中年人的问话。 “我是救助站的铁木尔,你今天就可以出院,一会输完了液,我就把你接回救 助站休息两天,如果你符合条件的话,我们会为你买回程的火车票帮助你返回家乡 和你的家人团聚,过个团圆的春节。”铁木尔和蔼地对乔智宏说道。 乔智宏不可置否地低着头一言不发。 中午的时候,铁木尔把乔智宏接回了救助站,救助站的工作人员给乔智宏端来 了热气腾腾的可口饭菜。乔智宏在工作人员怜爱的目光下,忐忑不安地吃完了这顿 救助饭菜。吃完了饭,铁木尔要乔智宏把身份证拿出来做一下登记,乔智宏依然一 言不发地把前几天弄来的假身份证递给了和蔼的铁木尔,铁木尔看了看乔智宏的身 份证问道:“你叫吕宏伟?” 乔智宏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铁木尔继续问道:“你是陕西省延安市宝塔区的?” 乔智宏又点了点头还是没有说话。 铁木尔对着他笑了笑,然后对他说道:“小伙子,吃了饭,你稍微休息一会, 我们这两天就给你买好回程的火车票,你就放心吧。” 其实,铁木尔昨天晚上,就已经从他的身上找到了身份证,只是在交给护士看 过之后,又放进了乔智宏的口袋里,早上他在问完护士之后,护士在办公室里,还 狐疑地对前来接乔智宏的铁木尔说,病人是陕西的,可是口音是山西的,真是有点 儿奇怪。 铁木尔把乔智宏接到救助站后,意识到他们救助的人肯定有问题,就在稳住乔 智宏之后,把乔智宏的身份证再次要到了手里,出了门就向救助站负责人买买提做 了汇报,买买提也觉得这里边有问题,于是两个人就决定一起到派出所里把问题反 映一下。 派出所值班民警接到铁木尔和买买提的反映后,就上网查了一下乔智宏的身份 证,发现陕西省延安市宝塔区就没有吕宏伟这个人,而且,身份证上的号码也是另 外一个人的,于是就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马上给派出所长库尔班作了汇报。库 尔班马上根据铁木尔和买买提描述得乔智宏的体貌特征,再次上网查询了公安部的 通缉网页,发现这个假称是陕西省延安市宝塔区吕宏伟的人,就是公安部A 级通缉 犯,负有人命在身的乔智宏。 警情就是命令,抓获罪犯是公安民警的天职。库尔班叮嘱买买提马上安排救助 站工作人员给乔智宏购买火车票,并且稳住他,他马上给局里汇报安排警力将犯罪 嫌疑人缉拿归案。 得到指示的买买提安排救助站的其他工作人员在火车站购买好火车票,然后让 一直和乔智宏接触的铁木尔不动声色地交到了乔智宏的手里。乔智宏见救助站的工 作人员给他买回了火车票,感激地点了点头,他看见火车票的日期,是后天下午的, 脸上露出了为难的情绪,铁木尔依然和蔼地说道:“小伙子,救助站就是你的家, 你完全可以在这里待到后天下午,我们会把你安全送到火车上的,你就放心吧。你 的身体刚刚有点恢复,躺在床上休息吧。” 乔智宏也感到了身体疲倦地很不舒服,就想道,干脆就在救助站吃住几天,等 身体恢复了,再编个幌子离开送他去火车站的救助站工作人员,四处逃亡去吧。想 到这儿,刚才还在床上坐着的乔智宏脸上马上就露出病态的样子,蒙住头呼呼大睡 起来。 回到站长办公室的铁木尔,看到了几个派出所的民警已经换成了一身流浪汉穿 着的破烂服装,买买提简单地给铁木尔说明了派出所民警抓捕的方案,交代他把这 几个“流浪汉”也带到乔智宏所在的流浪人员休息室里去。 铁木尔带着几个刚刚救助来的“流浪汉”来到休息室,休息室里只有乔智宏一 个人躺在床上,铁木尔对几个站着的“流浪汉”说道:“你们先在这儿休息一会, 当饭菜做好了我再叫你们过去吃。” 乔智宏掀开蒙在头上的被子,瞅了瞅刚进来的这几个“流浪汉”不耐烦地说道 :“你们声音小一点!我头痛的不行!” 这几个“流浪汉”点了点头小心陪着不是,乔智宏就又蒙住被子睡去了。“流 浪汉”们见时机已经成熟,就扑上去把乔智宏从被窝里拉出来,手铐麻利地就戴在 了他的手腕上。 意识到自己被抓的乔智宏,被民警们架起来说得第一句话就是,我早知道有这 一天,看来,迟不如早,早不如了。 就在乌鲁木齐市警方把已经在救助站抓获乔智宏的电话打到黎川县公安局时, 黎川县公安局长王力宏已经安排好了“11.15 ”专案组的民警要加大力度,克服一 切困难一定要在春节前将凶手乔智宏缉拿归案的重大部署。因为临近春节往往都是 治安形势最紧迫的时候,对于人手缺少、经费紧张的公安机关来说,我们的民警全 年都是在一种高度紧张的状态之下工作,他们的神经永远是紧绷的,丝毫不敢有一 点儿的松懈。黎川县的治安形势,在王力宏到来之后,已经有了很大的改观,只不 过对于这位不善言辞,工作认真的新任局长来说,承诺的事情一定要办到,在经过 刑警队侦查员艰苦努力后,他们已经获知乔智宏有可能逃往新疆的情报,就在他们 调整部署,准备千里追捕的时候,新疆警方就传来了鼓舞人心的喜讯。得知消息的 王力宏局长,立即派出得力干警赶赴乌鲁木齐,将凶手乔智宏解押回来。 一个礼拜之后,乔智宏被满身征尘的黎川县公安局刑警从乌鲁木齐解押回来了, 得知“11.15 ”凶杀案凶犯被抓获归案的老百姓,敲锣打鼓,一路放着鞭炮,兴高 采烈地将一面写有“人民卫士保境安民, 雷霆出击破案神速”的锦旗送到了黎川县 公安局。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