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剑胆琴心孤女只身赴险境(1) 卷一腥风血雨剑气森森何处觅知音 第一章剑胆琴心孤女只身赴险境 在北辰国最南面有一座巍然矗立的高山,本来的名称已无处考据,因其终年 绿树叠翠,晓雾萦绕,山峰在云海掩映下忽隐忽现,故世人称之为云苍山。 云苍山上到处皆是陡峭似斧削的绝壁悬崖,这里只有苍鹰栖落,岩羊出没。 两岸危崖高耸,遮天蔽日,孤雁青峰自得一片风景。而正是在这令人望而却步的 峭壁之上,依稀传来一声娇媚的女声—— “清霜,看剑。” 消失的尾音中,剑光飞舞,一招流星赶月使出,朵朵剑花自四面八方袭来。 一袭湖绿衣衫的妙龄女子唇角缓缓浮现醉人笑意,正是适才出声的少女。 被唤作清霜的黄衫女子连退数十步,但无论她怎样闪避,周身仍是被罩在刀 光剑影之中。 “清霜,接剑。” 在旁观战的白衣少年舒展右臂,将一柄长剑抛入圈中。清霜朗声回应,窈窕 身姿凌空跃起,接剑在手,莲步轻移,转瞬间反守为攻,一十六剑宛若行云流水, 一气呵成,四周寒光飞旋,几乎看不见人影。 比剑的是一对师姐妹,年纪稍长的黄衫少女姓云名清霜,正值二八年华,喜 穿绿衣的女子叫做柳絮,清霜长她一岁。那长身玉立的白衣少年则是她俩的师兄 沈煜轩。 柳絮丝毫未见惊慌,她见招拆招,不乱不紊,只是敛去盈盈笑容,形容更为 专注。你来我往,一招连一招,一式接一式,无断无间,一会儿的工夫,两人已 然对拆了数十招,然而,二人功力相当,剑法又同样精妙,一时难解难分。 沈煜轩轻笑道:“清霜,絮儿,你俩不分胜负,可以收手了。” 无人应他,两柄剑招招相接,分毫不顿。 云清霜蓦地使出一招分花拂柳,剑势直指柳絮眉心,后者惊呼一声,身形虚 晃低头含胸堪堪避过。未料此招却是清霜所使虚招,只见她足尖轻点,收回剑招, 衣袖挥舞,翩若惊鸿,却趁其不备,自柳絮头上摘下珠花一枚,得意扬扬地扣于 掌中,稳稳落地。 回头,柳絮举手沮丧地拂过青丝,两人胜负已分。 云清霜、柳絮的落云剑法一脉相传,功力本在伯仲之间,但清霜凭借轻功优 势,总在千钧一发之时化劣势为主动,占尽先机,柳絮只得悻悻地甘拜下风。 “清霜,你的剑法运用得越发娴熟了。”沈煜轩温文笑道,目光清澈如水。 云清霜温婉一笑,露出浅浅酒窝,“师兄过奖了。” “哼,不过是在轻功上占了便宜罢了。”柳絮嘟着嘴闷哼。 沈煜轩好笑地摇了摇头,正待上前好言宽慰她几句,上崖的唯一小径上摇摇 晃晃地走来一小童,冲着三人深深作揖道:“三位师兄师姐,有贵客来访,师父 请你们速速下山。” 沈煜轩低低应道:“好。” 柳絮抢先一人走在前头,依旧闷闷不乐。沈煜轩脸上漾着笑意,从云清霜手 中接过那枚珠花,疾走几步,替她别在脑后。柳絮这才笑出来,眼波流转,面上 因羞赧蒙上一层淡淡的粉色。沈煜轩又宠又怜地瞥了她一眼,唇角微微弯起。 一直跟着没说话的云清霜见状稍别开脸,星眸半垂,心头涌上一抹说不清道 不明的莫名情绪。她减缓步子,故意落在了最后头。前面两人的丽影仿佛成了这 山水间唯一的景致,而自己又在谁的景里呢?云清霜心头泛起涟漪,如何平静得 下来? 三人绕过阴气弥漫、深不见底的幽谷,眼前逐渐豁然开朗。碧水青天,鸟语 花香,让人无法想象在此穷山僻壤中还隐藏有如斯宜人景色。 邀月山庄就建在群山环抱之中。 正欲踏入庭院的三人被守门小童拦下,态度不卑不亢,“大师兄、三师姐留 步,师父只请二师姐一人入内。” 柳絮秀眉微蹙,奇怪地瞥了云清霜一眼。父亲待师兄妹三人向来是一视同仁, 不偏不袒,今日怎会厚此薄彼? 云清霜亦惊讶万分,但她只低头轻道:“诺。” 她迈进大门,始觉周围气氛不同以往。自门廊开始,十步之内必有一人凛然 站立,着粗布衣裳,手中虽无武器,但虎背熊腰,眼中精气外露,太阳穴高高突 起。云清霜跟随柳慕枫学艺十年有余,自然一眼看出这些人乃是深藏不露的外家 高手。 越走越觉得这气氛压抑,云清霜心下一阵慌乱。究竟出了什么事?师父为何 单单唤自己入内,反将亲生女儿柳絮和义子沈煜轩屏除在外? 她迟疑着,脚步便越发缓慢。 忽地一人从她身旁闪过,身手快如飞鸟,他对着清霜恭恭敬敬道:“柳先生 在后院,云姑娘请。” 云清霜冷眼打量此人,高个,马脸,塌鼻,厚唇,肤色焦黄,乍一看毫不起 眼,但就凭刚才他所露的一手轻功,清霜就不敢小觑于他。 家中为何突然多了这些个练武之人?清霜心中疑云渐浓,但随即又释然。师 父的武功已登峰造极,天下间又有谁可以制得住他?如果他真遭到暗算,那眼前 即便是龙潭虎穴,她也绝不会后退。思及此,她心底反倒是一片清明。 正值初夏,桃花开得红火。地上落英缤纷,仿佛刚下过一场花瓣雨。 菩提树下,一清癯老者倚树而立,身板挺得极直,目光炯然有神。 见师父无恙,清霜大喜,几近狂奔过去,到了跟前,才发现柳慕枫身旁另有 一人正同他侃侃而谈。 那人也是一名老者,紫袍加身,面目慈祥,颔下微须。许是听到了细碎的脚 步声,他抬头看向清霜的眼神柔和淡然,静静含笑。 “师父。”清霜轻唤道,嗓音婉转悠扬。 柳慕枫微颔首,“霜儿过来。” 云清霜听话地走至他身边。柳慕枫手一指那紫袍老者,“霜儿,见过圣上。” 清霜一惊之下,指尖轻颤了下。她怎么都没有想到,眼前看起来慈眉善目的 老人竟然就是北辰国朝渊帝云静庭。来不及考虑其他,她稍犹豫了下,便屈膝跪 地,准备行大礼。然而,她的膝盖还未及着地,一股巨大的力量便将她缓缓托起。 “云姑娘免礼。”说话间,老者一派悠然的神情。 清霜讶然,此人内力之高居然不在师父之下。她猝然抬首,两人四目相接, 清霜顿时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对方那种与生俱来的王者霸气,此时尽现。但令 她感到惊讶的是,他明明是掌握生杀大权的一国君主,神色中却始终带着一丝疲 惫和淡淡的忧伤,并且,在同她对望的时候,她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眼中一闪而逝 的温柔和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