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表现 李可的表现首先在教学上。一篇教案写四页即可,乍町婴写九页、十页,按课 程表安排,作文本来是一周--一次,李可要求学生一周写三篇,篇篇详细批改,此 外还办了份油印小报,刊登学生的优秀作文。 那时没有电脑,每个字都是李可一笔一画刻上去的,遇上停电就点蜡烛。刻笔 的尖儿极细,为防备刻破油蜡纸,脑袋几乎贴到钢板上。 其次是班级管理卜。每天早操前,李可都把男女生宿舍检查一遍,卫生合格不 合格,被子叠得整齐不整齐。哪儿不规范,马卜纠正。熄灯后,他必定要在宿舍窗 前转一圈,所见学生说话,就咳嗽提醒。咳嗽就是命令,说话声顿时没了。学生有 个头疼脑热,李可马上领到卫生院。发觉学生思想有了问题,他会及时找来谈心。 李可在营盘中学起得最早.,睡得最晚。心血没有白费,乔校长、阮中兴大会 小会表扬。拿町心里确有那么一点满足。这种超负荷的工作甚至减轻了秦小微对他 的纠缠。李可挺恨她,可脑里依然晃着她的影子.挥之不去。 乔校长找李可谈了一次话,说了许多,李可只记住一句,乔校长说李可很有前 途。怎么有前途,乔校长没说。李可的心怦怦跳,期待地望着乔校长,哪怕他暗示 一下也行。但乔校长很快把活转到别处。李可像一只跟巴巴望着奶头的羊羔。他有 失望,之后又自我安慰,乔校长虽然没许诺,毕竟很赏识他。李可听别人议论乔校 长,说他独断专行,芝麻大一点儿权力也不肯放。就算给教师分棵门菜,也要亲自 验斤两( 李可知道报到那天乔校长在菜地干什么了)。阮中兴面儿上拍乔校长,其 实对乔校长很有意见。乔校长吃肉,阮中兴连汤也闻不着。李可不参与同事的议论, 也不关心学校的权力之争、人事关系怎么个复杂,他觉得干好工作就行。况且乔校 长对他不错,议论人家终归不厚道。 没想到乔校长给李可大大一个难堪。 事情经过很简单。体育教师请假,李可带学生到校外玩了一圈。李可请示阮中 兴可不可以,阮中兴说行呀,别误下节课就行。中学在乡西北角,院墙外就是田野。 李可觉得活动活动等于上体育课。 那天晚上恰好是例会。念完两个文件,乔校长阴沉着脸,说再强调一下纪律。 按说咱们讲过多次了,有的同志就是当耳旁风,想干啥就干啥,体育课私自带学生 出去,出了事咋办? 算你的还是算我的? 李可毫无防备,没想到乔校长将矛头直指 自己,耳根突然热了。 乔校长没看李可,李可依然觉得那目光坚硬无比。当然,你的出发点是好的, 这是原则问题,出发点好就对吗? 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跟学校打招呼? 乔校长再 说什么,李可已听不清了,脑袋乱得像个下三烂舞厅,只觉那张面饼上的红薯渐粗 渐长,几乎把他逼到墙角。李可实在想不通,就算他错了.乔校长完全可以单独找 他谈。再说,也没必要这么严厉呀。毕竟,也没出什么乱子。 李可几次欲站起来辩解,他向学校打过招呼r ,而且得到了阮中兴的批准。可 他没有勇气,担心这样会和乔校长搞僵,也担心和阮中兴搞僵。李可看阮中兴,期 待他说句公道话。阮中兴就在乔校长旁边.稀软的目光仿佛被面前的桌子粘住了, 李可无法插进去。 直到散会,阮中兴也没舍得说一个字。 李可敲开乔校长办公室,想解释一下。没想到阮中兴也在,李可迟疑几分,还 是硬着头皮进去。 乔校长问,有事吗? 李可说,我想汇报一下体育课的事。 乔校长的脸已松弛下来,小李啊,我说得可能重了点儿,我就这脾气,你别往 心里去,我也是出于安全考虑。出去玩玩不是绝对不行,你打个招呼嘛。 李可说,我说了。 乔校长问,打过招呼? 跟谁说的? 李可看阮中兴,阮中兴也肴拿可,像完全忘 记了李可曾经请示过,脸上没一点儿不安迹象。 李可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说了。 乔校长说,你的工作有目共睹,我批评你,并不是否定你的成绩,你仍然是营 盘中学的骄傲,好好干,别让我和阮主任失望。 李可不情愿地告退。 事后,同宿舍的老曹给李可指点迷津。老曹说正因为乔校长知道阮中兴批准李 可出去,才发那么大的火,这叫敲山震虎。乔校长是告诉阮中兴,他不能随便做主。 乔校长肯定早就想给阢中兴个教训,恰好李可创造了一个机会。阮中兴心里明镜似 的,既以他只能装糊涂。 芝麻大点儿事竟有如此复杂的背景,能做出这么大的文章,不是老曹点拨,李 可再长颗脑袋也想不透。老曹爱喝二两,整天醉醺醺的,看事却入骨三分。 此后,逮住机会,李可总要向老曹请教。 李可渐渐明白自己的欠缺了,丁作之外的学问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