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个人问题 乔校长突然关心起李可的个人问题。 乔校长和阮中兴唯一的共同语言就是青年教师的婚姻问题。营盘中学年年有新 教师分配进来,但男女比例失衡,女的往往还有对象。和李可同室的孟伟与另一位 男教师同时追一名女教师,女教师摇摆不定,这个送东西也要,那个请散步也去。 一次喝酒,盂伟和情敌大打出手,脸七伤痕累累。乔校长说这个问题不解决不行了, 迟早要出乱子。阮中兴附和,结婚生了孩子,就在营盘扎根了。 李可作为领导层一员,有幸听到俩人忧心忡忡地商讨对策。 乔校长忽然问,李可,你有什么想法? 李可摇摇头,我没想法。 乔校长说,我这个校长失职,忘了身边还有一位大学生。 李可以为乔校长随便说说,没想到第二天就把李可喊过去。李可想到李玉霞的 事,很不舒服,说我不着急,以后再说吧。乔校长说那怎么行.相中相不中,先见 个面。乔校长介绍了几个姑娘的情况,当然都是校外的,本校女性奇缺。有医院的、 粮库的、供销社的,也有民办教师。乔校长说民办教师能考县师,考上就是正式干 部,从长远看,还是找个民办教师。 他极力劝说,李可同意见而。若再不识相,乔校长该怀疑李可有什么想法了。 那位姑娘叫胡小莉,身材高挑,长得也漂亮。李可暗吃一惊,小村里竟有这样 的姑娘。按她的条件,早该嫁人了.怎么还是单身? 乔校长事先告诉李可,胡小莉 二十六,比李可大三岁。乔校长介绍完就走了,李可留下和胡小莉一块儿做饭。胡 小莉所在的小学离营盘乡五六里路,她家在一个很远的村子.平时住校,自己做饭。 胡小莉话不多,每说一句都带个哎字,哎这个哎那个,李可顺她的手势拿起铲子或 调料。 饭很简单,下挂面。胡小莉给李可盛了一大碗,自己只夹了一点点儿。李可想 她那么高的个子,还没有一只鸡吃得多。胡小莉似乎怕李可看她吃饭.微微倾过身 子。李可想这相亲跟下饭馆差不多,只是没有下饭馆随意。嘴忙活着,李可还是感 到压抑,打算吃完饭就回去。饭后见胡小莉蹲那儿洗碗.又觉得吃完就走不好,怎 么也得等她洗完。胡小莉洗完,倒杯水搁在李可前面,然后坐在一边。李可知道走 不成了.现在走不是给胡小莉难堪吗? 李可不知胡小莉对什么感兴趣,搜肠刮肚半 天,问,教复式班很累吧? 胡小莉说,习惯了,不觉得。 李可问,你平时都住这儿? 胡小莉点点头。 李可问,一个人不怕? 胡小莉说,先前有个学生跟我做伴,后来退学了,我没 找。 李可问,你在复习? 胡小莉说,去年考了.没考上。 李可问,哪科不理想? 胡小莉说,语文.我语文一直很差。 李可说,我可以帮你复习语文。 胡小莉说,行啊,我早想找人辅导了。 李可突然后悔,操,这不没事找事吗? 觉得自己话多了,便闭了嘴,想找借口 离开。 胡小莉问,中学好玩吧? 李可说,还行,人多,乱。 胡小莉问,你的条件,留在县城啊,听说你那届本科生都留县城了。 李可吃了一惊,胡小莉竞摸过他的底儿。支吾着说,我不知为什么单单分到这 儿。 胡小莉问,你打算在营盘待多少年? 李可说,我哪知道。 胡小莉问,没打算调? 李可说,这不由我。 整个晚上,俩人轮着提问,轮着回答,考试一样,索然无味。待李可离开,胡 小莉问,明天能不能给我带些语文方面的资料? 李可迟疑一下,说行啊。同时想, 胡小莉不是简单女孩。 第二天,李可吃过晚饭,骑车到胡小莉那儿。胡小莉比昨天话多.也随意了些。 俩人说了会儿话,胡小莉翻开资料,问了李可几个问题。李可边写边给她讲,她坐 着,李可半趴在桌上。胡小莉似乎涂了香水,气味直冲鼻子,李可有些心猿意马。 当然,李可不敢造次,他和胡小莉第二次见面,还不知结果怎样。可突然间. 胡小莉偏过头.脸和李可挨得很近,眼里有着雾状的东西,期待又犹豫不定。李可 是有一定经验的,清楚这个时候该怎么做。 他揽过胡小莉,吻她。胡小莉突然躲开,同时狠狠在李可胳膊上打了一下,说 干啥呀。李可泥塑一样定在那儿。 李可尴尬了一阵,说教案还没写完。酬小莉也没挽留。后来,李可没去找胡小 莉,胡小莉那边也没动静,俩人不了了之。 李可谈的第二个对象是医院护士,叫陆晨,也是乔校长牵的线。乔校长连续做 了李可两晚上工作,李可带着任务登场。 陆晨娃娃脸,小巧玲珑,初次见面,她显得极为紧张,不停给李可倒水。李可 找了些话题,这一淡她的嘴巴再没停下来。陆晨是个文学爱好者,最大的梦想是当 作家。李可问她喜欢谁的书,她说最喜欢读《红楼梦》,看过四遍了,看一遍哭一 遍,还喜欢读雨果的《三个火枪手》。李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又不敢纠正她,耐 着性子听。李可回校,陆晨非要送他。李可说我哪能让你送,你送我,我还得把你 送回来。陆晨说我特别尊敬有文化的人,特别像你这样的大学生。 陆晨一直把他送到门口。李可很过意不去,陆晨不可爱.心眼儿蛮好。 见过两次面,便来往了。陆晨挺主动,常到学校找李可,整个学校都知道李可 处对象了。那一阵,李町寂寞难耐,尤其星期天,无聊透了。和陆晨相处最大的好 处是星期天有事干,有饭吃。陆晨从食堂打回饭,自己炒两个菜。陆晨炒得一手好 荣,干活也利索,从不用李可插手,说用不起大学生。吃过饭,俩人沿着马路走出 几里,然后折回。陆晨有说不完的话,像个麻雀。如果不谈文学,陆晨挺俏皮的, 可她常把话题扯到文学上,令李可十分头痛。陆晨拿出她的诗作,让李可批阅。好 多是写给李可的,如《给LK》《再给LK》《与LK散步》。李可敷衍几句,忙着扯开。 也是这个原因,李可摇摆不定。俩人只限于拥抱、接吻,因为李可没有激情。 如果李可钉钉子,陆晨肯定没问题。李可明白这一一枚钉子钉下去意味着什么,他 有些不甘。 8 捉奸 又一个周末,李可正想去陆晨那儿在校门口碰见阮中兴。阮中兴很热情地拉李 可去他家。李可和阢中兴一个办公室,平时没有过深的交往。也许是乔校长对李可 格外关照的缘故,阮中兴从不在李可面前抱怨,只说乔校长能力如何如何强。李可 没有刻意讨好阮中兴,也没有仗着与乔校长的特殊关系和阮中兴过不去。阮中兴虽 然什么事也做不了主.但资历在那儿.李可该怎么请示就怎么请示。阮中兴突然拉 李可吃饭,李可挺意外,再说,陆晨事先告知他下课过去。阮中兴执意拽他,还说, 小李,这么不给面子? 李可只好随他去。心里挺纳闷,阮中兴怎么了? 阮中兴家坐 了好些人,政教主任、后勤丰任和几位教师,没有乔校长。他们表情严肃,又有点 儿按捺不住的兴奋。李可觉出异样,他们似乎在讨论什么。 阮中兴说,先吃饭,我安排了人,误不了。硬把李可推到一个显眼位置,并对 李可说,你该和大家打成一片啊。 阮中兴大约看出李可的疑惑,说,一会儿你就知道,噢,你觉得这几个人怎么 样? 李可说,不错啊。 阮中兴问,乔校长呢? 李可语塞,不知怎么回答。 阮中兴说.论人品哪个都比他强,没有校长身份他狗屁不是,仗着手中那点儿 权,谁都不放在眼里.不把弟兄们当人看,训起来就像训自家的狗。外面的人说他 有魄力.这叫什么魄力?扯他妈淡! 欺负爷们儿也罢了,连女教师也欺负,大白天 找女教师睡觉! 李可暗吃一惊,看来,阮中兴早就涧悉乔校长和李玉霞的事。 阮中兴一阵慷慨激昂,那些人附和着频频点头。 李可明白,阮中兴要搞政变。阮中兴说,本来不打算让你参加,都说你和他一 条船,我不这么认为,你是受了他的蒙骗,这种时候咋也得拉你一把。你参加,咱 们队伍的分量也重一,怎么样? 没意见吧? 李可出汗了。因为李玉霞的事.他确实 挺恨乔校长。_ 可让他反对乔校长,又很为难。李可不是背后放冷箭的人,况日. 乔校长对他不错。如果不参加,他就成了大伙的敌人,一旦政变成功,他的日子可 想而知。 阮中兴拿出几页稿纸,那是状告乔校长的,上面罗列了乔校长的十大罪状,后 面是签名和手印。 阮中兴说,同意的活,你签个名。 层层叠叠的目光压过来,像沉重的竹排。 这种场合不能装糊涂,必须做出选择。 李可迅速权衡一下,把名字写上。乔校长一个人,不会占上风的。就这么赌了。 阮中兴露出赞许的神色.识时务者为俊杰.大学生就是明智。 李可粗略浏览了十条罪状的内容,其中一条是破坏军婚。直到此时才知道李玉 霞对象是军人。今天聚集在阮中兴家,是准备捉奸的,来个人赃俱获。 李可不安了。搞下乔校长不要紧,捉奸会把李玉霞毁掉。她还没结婚,怎么受 得了? 李可决定给李玉霞捎个信儿,可不能脱身。想到陆晨,只有靠陆晨帮忙了, 装出忽然想起的样子,说陆晨正在等他,他过去打个招呼。阮中兴家就在医院旁边。 阮中兴问.这么当紧? 李可说,我怕她去学校找我。 阮中兴让后勤主任陪李可去、李可进陆晨宿舍。后勤主任在门口守着。陆晨不 大高兴,说你怎么才来呀。李可大声说阮主任请我喝酒呢,然后咬着陆晨耳朵简短 嘱咐几句。陆晨小声问,现在? 李可急切地打个手势。 李可和后勤主任回去没一会儿,一个教师进来报告,老狼进去了.阮中兴手往 下一一劈,出发! 李可走在最后。陆晨有足够时间通知李玉霞,她应该能躲过这一 劫。又担心阮中兴扑空会把矛头对准他。阮中兴肯定会怀疑他。还担心陆晨走个迎 头,那更糟糕。 没碰上报信儿的陆晨,也没碰上其他人。 捉奸行动出奇顺利,乔校长和李玉霞被堵在床上。乔校跃的红薯鼻子烂了似的, 突然缩短了。李可躲在众人后边,贼似的瞅乔校长一眼,忙低下头。 乔校长险些吃了官司.据说托了许多人,花了不少钱,勉强保留公职,调到另 一个乡的小学当普通教师去了。李玉霞自然无法在中学待了,至于去了哪里,传闻 很多。 阮中兴的政变非常成功,代理校长一个月就转正了。李可也有收获,除了教导 处副主任,又多了个头衔:团委书记。 李可没有任何喜悦,只有深深的愧疚,尤其想起李玉霞。李可和陆晨吵了一架, 因为陆晨根本没去通知。陆晨说正是由于她头脑冷静,李可才没栽跟头。 她说的未必不对,但李可难以接受。爱好文学的陆晨终于说了句文学色彩很浓 的话: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不能犹豫,不然会错失许多机会。 俩人的关系宣告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