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收获 讨债历时半年,共要回五十多万。李可对姜丁说,能要的都要了,要不回来的 再追下去也是这个结果。如果没有刘老歪和李铜,李可怕五万块钱也要不动。李可 提议姜丁换个人试试,自己实在无能为力了。姜丁说除了你,营盘哪能找出这样的 人? 先到此吧,以后再商量。又问李可累了吧,李可想到上次查案的事,忙说不累。 姜丁说不累就别歇了,过几天重新调整一下分工。李可忍辱负重,等的就是这句话。 李可努力调整着表情,感激四溢但又没显出巴结,我是姜书记带起来的,姜书 记多指导我啊。姜丁淡淡一笑,我这点儿文化怎么指导你? 好好干,你很有前途。 姜丁话虽然客气,但态度确实变了,只是变得太快,李可很是疑惑。就是因为 五十万块钱? 姜丁又意味深长地说,董局长能注意到你,也是要债的收获啊。李可 没反应过来,知道这句话与自己有关,却不知什么意思。他还算聪明,没问。 向姜丁汇报前.李可曾找过倪月。倪月上次经李可提醒,已找过姜丁,姜丁说 钱早就派了别的用场。 倪月跟李可诉苦,李可安慰说,下次我交账前先告诉你,交账那天你去堵姜丁, 他要是还不给就没辙了。 倪月感激地说,这主意好,多谢你。李可说,我只能帮这个忙。倪月说,这就 够了,要不上我也感激你。 从姜丁屋里出来,李可想起对倪月的承诺,突然有些后悔。他的点子看上去没 什么问题,只是给倪月透了个信息,其实极为幼稚。姜丁老谋深算,一眼就会瞧出 怎么回事。他对李可的态度刚刚转变,倪月搅进来,他对李可的看法肯定有变。他 若生气,李可就惨了。李可等到这一天太不容易,何况,这天还没有真正到来。可 是,已经跟倪月说了,不可能再收回来,再者,他是真想帮倪月。 掂量半天,李可还是决定瞒着倪月。就算乡里有钱,倪月也未必能要上。姜丁 若想给她,早给了。他不能把自己再拖进去。这样愧对倪月,可只有自己在乡里站 稳脚,才有机会帮她。 李可和财政所结了账,按照姜丁当初的承诺,留给李可一万块钱活动费。除了 这几个月的住宿吃饭费用,也就剩四千块钱,李可打算补给刘老歪和李铜。俩人脾 气怪,动不动就撂挑子,但相处这一段,李可和他俩还真有了感情。 直到第二天晚上,李可才告诉倪月。他一副急匆匆的样子,说本来说好明天交, 可刚才被财政所喊去结了,不知姜丁怎么了,你快去吧。倪月丢下手里的活儿跑出 去。她不可能找到姜丁,晚饭后姜丁就回县里了。半小时后,倪月回来。李可问怎 么样? 倪月沮丧地说,姜丁不在。李可说,八成躲了,天天有要账的。 倪月愤愤然,逼急了,我把饭条送到纪检委。李可问,姜丁签字的结完没? 倪 月说,结了,剩下都是老许签的,还有姓岳的那头猪。李可说就是送到中纪委姜丁 也不怕,他巴不得你这样呢。倪月口义口气,这个老许,把我坑苦了。 李可把刘老歪和李铜喊来,吃了顿散伙饭。俩人都挺高兴,李铜也比往常话多, 说李可有良心,以后用得着尽管吩咐。刘老歪说,还是不用的好,李乡长找咱们, 肯定遇到了晦气事。李可连说,这是骂我呢,我就想和你俩共事,罚酒罚酒。李可 给钱,俩人坚决不要。他们不要,就是李可的,但李可没装自己腰包,尽数给了倪 月。对倪月说,岳中北的饭钱甭管多少,就这么着了。倪月问他怎么回事,稀里糊 涂的钱我不要。李可说,以后再跟你解释,反正这钱来路正。 年底,各副乡长的分工重新调整,李可主管文教卫生。仍然是副科,但李可等 了足足一年半。七品县令芝麻官,一个副乡长半粒芝麻也不算。说出去,不定多少 人会笑掉大牙,对李可而言,确实具有重要意义。 文教卫生事杂,计划生育一项就够忙活的,但李可乐意。被人挂着,清闲的滋 味实在难受。 那天,秦小雨打来电话,李可假意邀请,什么时候来营盘玩啊? 秦小雨说,几 人不见,口气都变了,当书记了? 李可嘿嘿笑。秦小雨说,我说让你稳稳待着,没 胡说吧? 李可始终没想明白姜丁那天那句话的意思,秦小雨一提醒,突然明白过来。 财政局长姓董,姜丁说的董局长一定是他。董局长肯定给姜丁打过招呼,所以姜丁 才说董局长注意到李可。李可不认识董局长,董局长给李可说话,只有一个解释, 秦小雨起了作用。 秦小雨说,怎么不说话? 不用你要账了吧? 李可试探着说,这几天实在忙,抽 开空就去谢你。秦小雨说,我不过说句话,金子不能总埋地里呀。李可问.要不要 我当面谢谢人家? 秦小雨笑笑,算了,说不定人家早忘了,不过,来一趟也好,认 识一下没坏处。李可问,董局长……喜欢什么? 秦小雨说,他喜欢的东西你送得起 啊? 李可挂了电话,心头阵阵发冷。一直以为是自己的努力扭转了姜丁对他的看法。 如果没有董局长,是不是仍被姜丁吊着? 后来一想,从另一方面讲,也是好事,毕 竟和董局长挂上了。董局长官名董至,三十几岁,是全县最年轻的科级干部,据说 是下届副县长人选。 改日,秦小雨带着李可拜见董至。董至平头,个儿不高,被宽大的办公室一衬, 越发显得不起眼,但目光咄咄逼人。李可有点局促。董至握握李可的手,力气很大。 李可表达谢意,董至淡淡一笑,别客气,以后有事告诉小雨一声就行。李可提出想 和他一块儿坐坐。董至说,过几天吧,没准哪天我就到营盘了。正好有电话,李可 起身告辞,董至冲他摆摆手。 李可和秦小雨说好一块儿吃饭,秦小雨临时改变主意,说有别的客人。她笑嘻 嘻地说,给你省一顿吧,就算你请了。李可望着秦小雨的背影,脑子里蓦地闪出董 至长了几粒粉刺的脸。董至和秦小雨关系非同一般,说不上理由,完全是直觉。李 可的心有一种莫名的痛,同时,也有说不出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