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强子这几天蔫了,一点也打不起精神头儿,他像一只得了瘟病的鸡一样无精打 采的。 强子,你怎么了?我问。 我的女朋友莎莎变心了,莎莎说三年太漫长了,她不能等我那么长时间,只有 分手。她现在又有新的男朋友了。哎!这兵真他妈的当亏了。强子惆怅的说到。 我说,那就让你爸爸给你调回省军区去呗。 哎!你可不知道,我和他说过,老爷子不但不给我调回去,还把我给臭骂了一 顿,他骂我是个孬种,还说我不是他的儿子,你说我多上火啊。 我问:那你怎么办?你可千万别当逃兵啊。 我如果当逃兵父亲他能打死我,我现在只想回家亲自教训一下抢走莎莎的那个 臭小子,重新抢回莎莎,冬子你帮我实现这个计划吧。 我怎么帮你实现这个计划?我茫然不解的问他。 你的老乡不是在团卫生队吗?他再来咱们这巡诊,我装着有病需要到卫生队治 疗,你让你老乡告诉哨长就行了,之后我马上回去收拾那个臭小子,有两天时间足 够了,其它的你们装着什么也不知道就行了。强子对我说。 我急了说,这能行吗?你别干傻事情啊! 我不会把他怎么样,只是想教训他一下抢回莎莎,你帮不帮这个忙吧?强子不 耐烦地问我。 我惶恐地说,让我再想想…… 最后我还是答应帮他了,强子后来回来对我说,他利用这两天时间回省城找到 了抢走莎莎的那个小子,刚抽了他两个嘴巴子他就吓尿裤子了,当时哭着表示不会 再去找莎莎。强子当时感觉这小子又可气又可怜。 强子当时对他说,就你这点胆量还敢抢老子的女人,就又跩可他两脚之后扬长 而去。当他再找到莎莎之后,却只看到她冷冰冰绝情的脸,这让他痛苦万分。强扭 的瓜不甜,他知道和莎莎不再可能了,便急促赶回了部队。 可是过后不久,一封告状信就飞到了团长的桌子上。 后来我们才知道,强子教训的那个小子是那个市财政局长的儿子。信中说那小 子被强子一顿恐吓和暴打之后精神已经有点不正常。 团长当时亲自来到哨所了解这件事情之后,我知道这件事是纸里包不住火了。 当时团长给我们哨长一顿严厉批评,又把强子单独批评教训了一个多小时。当 时强子对团长说,这事已经出了,我也知道错了,你怎么处理我都行,但我请你不 要告诉我爸爸,我不想再惹他生气了。 团长答应了他的这个要求,但却给了他一个行政记大过处分。团长最后给强子 下通牒,如果他在年底之内评不上优秀士兵,就把这件事上报省军区。 强子感到了巨大的压力,他不想再给父亲惹麻烦丢脸,每天都以一个优秀士兵 的标准来严格要求自己。通过这件事件后我感觉他变得成熟多了。 事后我也感到深深的自责,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我毕竟充当了一个不太光彩的 角色,害苦了强子,但让我感动的是强子没有把我和我老乡“出卖”。 一转眼,冬天又来了。北方的冬天是漫长而孤寂的,特别是在这人迹罕至的边 境。虽然到了冬天那种脆生生的寒冷总是如期而至,巡逻站岗也不那么惬意了,但 春夏秋冬四季唯有冬天让我们最期盼,不是盼它的万物凋谢,而是盼它的英雄气概, 它能一夜大雪将山冈的沟壑全都填写成白色,狂风的吼声仿佛天边的惊雷,撼天动 地,使原本静若童话的雪花闻风而动,开始是舒缓地跳动,继而是疯狂地舞动,不 久就成了哨兵渴望的那种翻动,扭动,天地同动,最后的是心动。 王小宝的父母来了。王小宝从哨位上被叫了下来,当他母亲看到他的儿子被刺 骨寒风吹得又红又黑的小脸时,一句话都没有说,握着儿子满是冻疮的手便哭开了。 哭完后,一拉小宝的手说:儿子,这个兵咱们不当了,走,马上就跟你爸妈坐 车回家!说完拉着小宝就要往那辆虽然蒙着灰尘却依然泛着豪华之光的小轿车上走。 哨长正要上前去拦住他们母子,王小宝这时却使劲挣脱了母亲的手,一转身, 又跑到了哨塔上站哨去了。母亲喊了一声:宝贝儿!见儿子不搭理她,有些不解, 然后把车里的男人喊了出来,王小宝他爸走出了车外。 王小宝他爸伸出戴着大罗马手表和钻石戒指的手要和哨长握手。哨长一摊手, 抱歉地说:欢迎你们到我们哨所来,这手就暂时别握了,你看我这手……,王小宝 他爸妈看到那双手,都目瞪口呆了。哨长的那双手也满是冻疮,又红又肿布满血口 子,有的地方还流着浓,他这双手也是和我们一起巡逻执勤的时候被冻坏的。 首长,你的手怎么也会冻成那样?你和他们一起去巡逻吗? 王小宝的妈似乎有点不相信,又打量起哨长来,哨长留着小平头,脸又红又黑 又瘦,嘴唇被寒风吹得已经裂开了口,再看看我们的也差不多。 哨长说:官兵一致,是我们的老传统,什么时候都不能丢啊,战争年代不能丢, 现在也一样的。在这里当兵前,我们当中有农民,有工人,有小老板,但现在我们 都是一名边防军人,都得一样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首长,你们钱挣得都不多吧,我们有钱,我们替小宝给你们一些钱,你们就别 让他再执勤站哨了,怎么样?小宝妈边说边从身上拿出一叠钱。 哨长让强子把小宝喊来。然后严肃了脸说:我理解你们当家长的心情,但是我 要告诉你,你们的这种做法是错误的,你们这是在害他!如果你们真要这样做,你 们去问问王小宝看他同不同意,如果他同意了再另说。 小宝来了,他妈拉着他手又哭了起来说:小宝啊,在这里你一定照顾好自己, 咱家有的是钱,我和你爸商量了,决定拿点钱给你们战友,你就别在巡逻执勤了, 让他们替你多干点。另外,我们每个月再给你增加二百元零花钱。 小宝听到这里,猛地抢过母亲手里的那一叠钱,朝远处扔去。扔完后,冲到他 们面前,大声吼到:谁让你们来的?在这儿丢人现眼!回去!赶快回去!你们觉得 有几个臭钱就能为所欲为吗?我以后不会再花你们一分钱的!小宝说完后,红着眼 睛黑着脸头也不回地朝哨塔跑去了。 他的父母惊呆了,他们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地上的钞票到处都是,在午后的阳 光下不安的颤抖着。 哨长让他们到宿舍去坐坐,他们也不去。天虽然很冷,但他们的脸上都出了汗, 眼睛无神的盯着儿子正在站岗的哨塔。我们也鄙夷的看了他们几眼后,就去干自己 的活去了。 他们或许压根儿就不会想到,自己千里迢迢的来看儿子,为了不让他吃苦,拿 钱让别人替他干活,可儿子却不买帐,还如此对待他们,小宝妈越想越伤心,就又 哭了起来。 小宝的爸爸却不伤心,反倒有几分高兴。他觉得军营这地方真怪,儿子来这之 前,在家娇生惯养四体不勤还不懂事,但往军营这儿一走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一两 年竟把儿子调教的成了一个小男子汉。 哨长又找到小宝说:你对自己的父母怎么能那么个态度?钱,刚子已替捡了回 来,你快送去,我这里还有几个苹果,你去给你爸你妈送去,认个错,道个歉。 小宝死活不同意,说:哨长同志,我正在哨位履行自己的职责,没有时间。等 我下哨了,再说。 吆呵,你个小新兵蛋子,我说得话你敢不听,不去,我处分你,这是我的命令! 王小宝见哨长发火了,才极不情愿的去了。 我敢说,小宝已经长大了。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