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抚爱第六章(2) " 你家的女儿真是懂事!我还没见过这么懂事的孩子!" 师太看母亲的目光 里有一种慈悲的倾羡。 母亲和师太在一起聊及去年苏林每日傍晚来山庙为父亲祈求平安的事,语气 里都倾泻着一股感动。母亲听后,眼泪涟涟,她并不知道苏林所做的这一切。 苏林点了香,跪在正中央的蒲团上,毕恭毕敬地朝拜。一尊尊佛像威严善良 地耸立在眼前,他们都是苏林当初许过愿的菩萨神灵们,他们是不致使自己跌入 绝望里的救命稻草,他们用宽宏,仁慈,善良包容化解人世间的贫苦灾难,普渡 众生。 她相信,父亲是他们救活的。苏林把头埋得很深,双手匍地。敬畏之情让一 旁说话的母亲和师太愕然。 就这样,苏林和母亲重新回到以前的生活中来。 母亲为了让家人彻底放心,陪同父亲再去了一趟医院检查。CT片上的显示依 然如故,父亲肺部的肿瘤却有缩小。而父亲头部的病灶,母亲并没有检查。她不 想让他产生什么坏想法。 父亲对病情检查结果开朗对待。他觉得自己的生命能撑到现在已经算是福气, 是妻子和女儿用虔诚的信奉换来的,不管自己的病还能不能完全医治好,他对现 在的状态很知足。他幽默地对亲朋好友说,他的命现在已经不属于自己,属于老 天。 苏林不知道真实的检查结果。她像以往一样可以去安心读书。看到父亲在身 边,是健康的,能和她说话聊天,已是巨大的幸福。 母亲依旧是忐忑的,但这忐忑里多了许许多多的安慰。她能看见丈夫目前的 " 健康" ,知道女儿的孝顺,其乐融融地日复一日。丈夫像没有患过病一样的丈 夫,女儿却是长大了的女儿。她非常感恩。她觉得生活待她是公平的。一家人在 这场突来的劫难终于获得了难得的休憩。 然而,风平浪静的生活持续了几个月,依然被粉碎。 已是炎炎七月初,空气里弥漫躁热的气流。卧房里父亲躺在床上,消瘦憔悴。 空调开着,却仍觉着有不断聚拢的热量消融这张疲倦的脸。零星的话语从他止不 住咳嗽的缝隙蹦出来。母亲斜坐在床头一边为他轻轻抚背,一边凑近他的嘴唇边 倾听那些断续而模糊的话语。 周围的人对父亲病情的反复也是非常惊诧,他们无法想象到这场灾难的卷土 重来,他们还只停留在父亲从大病恢复过来重获新生的印象里。什么都来不及回 神。等大家仔细思考和准备应对时,他已经奄奄一息。 一切可以让人感觉美好的东西似只存在于瞬间,来的快,也去的快。美好的 东西过于迅疾,一旦损毁,便永远不在。 真正致使父亲再次沦陷于病魔的原因是他停止了服药。母亲后来是这样回忆 的。 五月份,父亲重新回到了工作的岗位上,对工作充满了久违的热情。他像以 前一样骑着自行车上班和回家,在单位里批阅文件,开会,也偶尔下乡出差。在 同事眼里他根本就不像得过一场大病且曾经差点经历死亡的人,他健健康康谈笑 风生。当后来他的同事回顾那短暂的几个月发生的一切时都怀疑不止。 就因为这样,一天夜里,父亲对妻子说,他不想再吃药了。一个健康的人吃 药总是晦气的。母亲对他突然的举动表示阻止。即使现在父亲身体有很大的改观, 不能不说是吃药的疗效。当然,她知道丈夫的脾气,他虽然不会拿自己的身体来 开玩笑,但他非常忌讳在他健康完好的状态下有一些不吉利的因素纠缠。经历了 这么多事,科学药物和虔诚信佛相比而言,父亲更愿诚信后者。 母亲显然不想扫父亲的兴,可是她又不得不担忧起来。因为藏匿在父亲身体 里的肿瘤依然存在,没有消失,但是身体外观的健康却出乎意料的好。毕竟哪一 个起最终的作用,她也辨不清楚。那晚父亲说了很多搪塞她的话。母亲觉得一句 也应答不上来。或许她也不愿意过分反驳。父亲说的条理清晰,句句都是道理的 话。一个人的身体最清楚的是自己,最不清楚的也是自己。生死的掌握权一半以 上是被自己牢牢抓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