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钟跃民认出来了,这是他在陕北插队时同住一个窑洞的知青曹刚。一晃二十多 年过去了,却没想到和曹刚在这种情景下重逢了。 曹刚显然也认出了钟跃民,他显出有些慌乱,但马上又镇定下来,他笑着把手 伸给钟跃民∶ "跃民,咱们可是多少年没见了,来,扶哥们儿一把……" 钟跃民站着没动,冷冷地说∶" 自己站起来,曹刚,你装什么孙子,干上这行 了?行啊,长出息了。" 曹刚的脸红了,他臊眉搭眼地从地上爬起来,推起自行车要走,钟跃民一把抓 住他∶" 你干吗去?咱们还没谈钱的事呢。" " 跃民,这……这是误会,我还有事儿,咱们改日再聊好不好?" " 改日我到哪儿去找你?我看还是现在聊吧,你跟我走,咱们找个地方聊聊去。 " 曹刚无奈地推起自行车跟钟跃民走出人群,钟跃民把他带到附近的一家茶艺馆 里,两人坐下后,钟跃民嘲讽地说∶" 曹刚,你怎么干上这行了?咱们这茬人岁数 可不小了,身子骨儿哪扛得住这么摔,你每天得摔几次?" 曹刚难堪地低下头∶" 跃民,真没想到今天碰上你了,早上出门儿我就觉着不 对劲,右眼皮一个劲儿地跳,果然,一出门儿就遇见你了,真他妈丢人,跃民,看 在咱们当年睡一个炕的交情,你别给我传出去,我曹刚再不怎么样,也还要个脸面。 " 钟跃民点点头∶" 你放心,我不会对任何人说,曹刚,你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和我说说好不好?" 曹刚长叹了一口气说" 唉,别提了,知青大批返城时,我已经在当地成了家, 不属于返城对象,没办法,我又在县城里干了几年,直到八五年才带着老婆孩子回 到北京,回来以后我就后悔了,要房没房,要工作没工作,整个是两眼一抹黑呀, 我父母是工人,生了我们兄妹六人,我们小时候全家就挤在两间小平房里,那时候 北京住房都紧,还不觉得挤,等我在外面混了十七年回来,我父母还是住在那两间 小平房里,我大哥也是插队知青,他比我早回来几年,娶的也是农村老婆,还有两 个孩子,他一家四口占了一间房。我父母挤在一间房里。我是一家三口,孩子都十 岁了,能住在哪儿?真他妈的叫天天不应啊,我说了你还别不信,我把家里的小厨 房给拆了,整出了一块不到五平米的空地,我在这块地上愣盖起一座二层楼,砖是 从建筑工地偷的,楼板是电车修理厂拆下的废电车地板,在小楼没封顶之前先得把 双人床放在二楼上,然后才能封顶,你见过电影里日本鬼子的炮楼吗?我那座楼就 和炮楼差不多,就缺几个枪眼了。你想想,统共不到五平米的地方盖起一座四米多 高的楼,说它象炮楼都高抬了它,要我说就象根儿烟囱,我家就住在烟道里。这就 是我的家,我一家三口现在还住在炮楼上。" 钟跃民听得目瞪口呆,他怎么也想象不出,五平米的地方能盖出四米多高的楼 来,这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使他震惊不已,他一时竟无言以对。 曹刚突然声泪俱下∶" 跃民,你真不知道我们这些没权没势的老百姓过的是什 么日子,人不怕受苦,最怕的就是没盼头,当年你当兵走后,知青点的弟兄们有三 天都没人说话,你想想,要是有人指着一口破窑洞对你说,这就是你的家,你这一 辈子只能住在这里,你只配过一辈子苦日子,你没有希望了,你能感受那种绝望的 心态么?我告诉你,这么多年我就是在这种绝望的心态下过来的。回城以后,我在 一个建筑公司当瓦工,老婆几乎不识字,在北京找不到工作,一家三口靠我那点工 资还能勉强糊口。我过得挺知足,咱就是这命,不敢跟别人比,能过上这种日子我 也就认了。可是去年我们单位不景气,搞分流下岗,第一批下岗的就有我,我不怕 你笑话,我当时都给头儿跪下了,哭啊,求啊,该说的都说了,都没用,二十多年 的工龄啊,就这么白干了。要是我再老点儿,这事儿倒好办,大不了弄个几十片安 眠药一吃,一了百了,可我才四十多岁,上有老下有小,想一撒手就走又实在放不 下,我去找工作,人家一看我这岁数连谈都不想谈,好不容易托人找了个看大门的 差事,一个月给三百块,我还挺知足,可干了不到一年又让人家给顶了,这年头看 大门都成肥缺了,多少人都惦记着,那个单位的头儿家里有人下岗,所以就把我的 差事顶了。我想来想去,觉得自己是个废物,活到这把岁数了,要文化没文化,要 技术没技术,我能去干什么?没办法,除了搞点儿歪门邪道,我没别的路可走…… " 钟跃民听得眼圈儿都红了,他没想到当年的知青伙伴如今都混得这样惨,他突 然意识到自己是个很自私的人,多年来他很少关注别人的生存状态,也很少想到去 帮助别人,而自己在困难的时候却心安理得地接受别人的帮助,现在刚刚缓过点儿 劲儿来,手里有了点儿钱,首先想到的是买汽车去探险,却没有想到有很多人还没 解决生存问题,无论如何,自己现在的经济状况是有能力帮助别人的。 钟跃民问道∶" 当年石川村的弟兄们都在哪里,他们中间有多少下岗?" " 钱志民和张广志也下岗了,赵大勇在蹬三轮儿,郭洁给牛奶公司送牛奶,李 萍提前退休了 .王虹还不错,在当小学教师。混得好的人几乎没有,咱们这一代人 算是倒霉透了,这是报应,文革初期打老师,砸东西,坏事干了不少,老天爷要惩 罚咱们,你算算,咱们该上学的时候没学上,该工作的时候被送去插队,吃了半辈 子的苦,没享过一天福,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又他妈的下岗了。唉,你说怎么倒 霉事儿都让咱们这一拨人赶上了?倒霉了大半辈子,到头来连他妈我儿子都看不起 我,说我没本事,说你这种没本事的人就不该生孩子,把孩子弄到这个世界上来受 穷,你太不负责任。操!我他妈后悔死了,早知如此,当年他妈怀他的时候,我真 该一脚把这小免崽子踹下来。" 钟跃民站了起来∶" 曹刚,我开了个饭馆,规模不算大,如果你愿意的话,到 我这里来干,真不好意思,目前我暂时就这点儿能力。" " 可我……什么也不会,长这么大我还没进过几次饭馆……" " 那你不会学吗,谁教过你往人家汽车上撞了,你不是也无师自通了吗?哎哟, 哥们儿,我和你开玩笑呢,你可别当真。将来我的饭馆要是垮了,我和你一起往汽 车上撞,不过你小子也太没眼力了,开" 切诺基" 的有几个富人?咱要讹也得讹坐 " 林肯" 或" 卡迪拉克" 的主儿。曹刚,咱们现在就去我那里,你先跟掌灶的厨师 学学手艺吧,等你出了师,愿意留下我欢迎,要是有更好的去处我也不拦你。" 曹刚哭了∶" 跃民,我……我真不知说什么好……" " 走吧,哥们儿,哪天你把钱志民、郭洁他们都找来,大伙聚一聚,这帮孙子, 回城这么多年了,也不来找我,真不够意思。" 张海洋身穿便衣在靠墙角的桌子前自斟自饮,桌子上摆着几个喝空的啤酒瓶, 两个菜却几乎没动,这是中午用餐时间,餐厅里仍是顾客盈门,他醉眼朦胧地向四 周张望,时而大口喝着啤酒。 餐厅的另一端又传来吵闹声,还是珊珊和一群装束新潮的青年在吃饭,桌子上 各色菜肴的盘子高高地摞起。 张海洋醉醺醺地喊道:" 老板,再来两瓶啤酒。" 钟跃民拎来两瓶啤酒放在桌上,他不满地说:" 我说你小子今天怎么啦?有完 没完?话都说不利索了,还喝?" " 跃民,我没醉,我发现了一条有关宁伟的重要线索。" 钟跃民四下望望:" 在我这儿发现线索?你他妈该不会认为是我把宁伟藏起来 吧?" " 哼,我敢保证,要是有一天宁伟真找到你的门上,你会帮他的,我说得不对 吗?" " 何以见得?" 张海洋盯着钟跃民道:" 咱们一起混了二十多年,我还不了解你?你这个人讲 义气,不大讲原则,我没冤枉你吧?" " 海洋,少给我来你们警察这一套,看谁都象是罪犯,我实话跟你说,宁伟是 不是罪犯我不知道,也没义务帮你抓他,因为我不是警察。" " 可你是公民,每一个公民都有义务协助公安机关追捕罪犯,你要是知情不举, 就是包庇罪犯,要负刑事责任。" " 嗬,给我上开法制课了,你有事儿没事儿?喝完了没事儿就走,别影响我做 生意,你小子一个人就占我一张桌子,一坐下就两个小时,一盘鱼香肉丝,一盘木 须肉,总共才消费二十来块钱,已经严重地影响我的顾客周转,这不是砸我的生意 么?还口口声声说是来照顾我买卖,赶紧走,再不走我要收你占桌费了。" " 你现在真他妈成奸商了,整个一认钱不认朋友,咱们可是老战友,别这么唯 利是图好不好 ." 钟跃民道:" 你刚才说,发现什么重大线索了?" " 是啊,就在刚才我突然想起来了,你注意一下那桌男女,你说过,他们几乎 天天来,来了就胡吃胡造,每次都照着两三千元消费,这件事本身就很值得注意, 你看看,要这么多菜,他们根本吃不了,要不是有什么目的,他们绝对没必要这样 做。要真是钱多得花不完,又想过花钱的瘾,可以去长城、昆仑、香格里拉,这些 五星级饭店能把你兜里所有的钱都掏得干干净净,一顿饭花个几万元很正常,干吗 非跟你这破饭馆叫劲?我在想,是什么原因吸引他们到你这破饭馆来的。" " 你真是个当警察的材料,这点儿事就引起你的注意,这个问题我连想都没想 过。" " 上次我来这里吃饭,就注意到他们了,当时只是觉得那个花钱请客的女孩子 有点儿眼熟,但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也就是在刚才,我猛然想起,那次宁 伟开庭受审,有个女孩子在旁听席上哭了起来,你还记得吗?现在那张桌子前的女 孩子就是她。" 钟跃民仔细看了一眼:" 我想起来了,是她。" " 还用我说结论吗?" " 我明白了,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该做什么。" " 那我走了。" 张海洋站起欲走。 " 海洋……" 钟跃民欲言又止。 张海洋停下脚步:" 什么事?" " 你比我懂法律,你再仔细想想,有什么办法能救宁伟?" 张海洋垂下头:" 跃民,谁也救不了他,他死定了……" 钟跃民长叹一声,沉默了…… 张海洋转身走了。 刑警李东平跟踪珊珊已经两天了,目前还没有发现宁伟的踪迹,但他已经有了 某种感觉,这个女孩子的确有点儿问题。她的行踪很诡密,防范意识很强,李东平 凭经验判断,她并没发现自己被跟踪,她只是很警惕而已。这种女孩子头脑很简单, 她对警察的了解大部分来自电影和电视剧,有时候还模仿电影里的反跟踪手段,走 着走着突然掏出个小镜子来,装做补妆,其实在观察后面是否有人跟踪,这种拙劣 的举动常使李东平哑然失笑。 李东平从警院毕业不到三年,在警院学习时,各科成绩都是优等,教官们对他 的评价很高,认为他将来会在警界有一番作为,但他有个致命的弱点,这就是自负。 警察这种职业向来提倡分工有序的团队精神,恰恰最反对个人英雄主义,因为自负 的人往往容易把事情搞糟。有一次围捕一个持枪歹徒,李东平竟赤手空拳迎着歹徒 的枪口冲上去,幸亏狙击手在歹徒向他开枪之前将其击毙,不然李东平早成了烈士。 那次行动结束之后,张海洋大发雷霆,臭骂了李东平一顿,他认为李东平是在 玩命,根本不是在执行任务,当时有一个中队荷枪实弹的武警,哪用得着他赤手空 拳往上冲。这次跟踪任务是张海洋亲自交待的,考虑到宁伟随时有可能出现,张海 洋特地批准李东平带枪执行任务 .按规定,刑警的枪械都是统一管理,只有执行需 要使用枪械的任务时,由上级批准后才能携带,这种情况毕竟不太多,所以刑警们 也并不是总能摸到枪的。 李东平是个热爱武器的人,如果允许,他愿意每天二十四小时枪不离身,对武 器有此嗜好的人其实很多,这类人多为青年男性,李东平就属于这类人。此时他摸 着腋下快枪套里的手枪,心中充满了情人般的爱恋,他希望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犯 罪分子们能给他提供一个使用枪械的机会,在警院实习时,他的手枪射击成绩总是 名列前茅,但当了几年刑警,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和歹徒展开枪战的机会,他盼望 着这个机会的到来。 珊珊走进一座商厦,乘自动扶梯上了二层,在卖化妆品的柜台前仔细挑选着化 妆品。她似乎很悠闲,她仔细挑选了半天化妆品却什么也没买,又转身在卖冷饮的 柜台前买了一支蛋筒冰激凌,然后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吃起了冰激凌。离她不远 处的李东平听见珊珊的手机响了,她打开手机简短地说了几句话便关上手机站了起 来,随手将冰激凌扔进垃圾筒,匆匆下楼了。李东平也尾随着踏上自动扶梯。 他看见珊珊刚走出商厦,有辆乳白色的" 捷达" 轿车急驶而来,停在珊珊身旁, 她打开门上了车,汽车飞驰而去。 李东平也上了一辆出租汽车,他向司机亮出了证件:" 我是公安局的,请协助 我执行任务,跟上前边那辆车。" 司机仔细看看证件,兴奋地说∶" 嘿,够刺激,以前我在电视剧里净看见跟踪 的镜头,没想到今天还真让我碰上了。" 他兴高彩烈地挂上挡,汽车加大油门向前 追去。 李东平的运气不错,驾驶前面那辆" 捷达" 汽车的正是宁伟,这些日子他一直 住在李震宇提供的住宅里,他和珊珊每到周末才见一次面。 " 捷达" 汽车径直开上京津唐高速公路,宁伟发现后视镜里出现一辆出租车, 正在不远不近地跟着,他警觉地问道:" 珊珊,你刚才没有发现有人跟踪你?" " 跟踪?不,我没有发现。" 宁伟哼了一声:我来试试就知道了。他猛地加大了油门,车速在不断增加,车 速表上的指针已指向一百四十公里的时速…… 后视镜里,那辆出租车也提高了车速,仍然是不远不近地跟着。 宁伟冷冷地笑了:" 这恐怕是张海洋的人,车上顶多两个人,不足为虑,我得 逗他们玩玩。 " 李东平正在用手机向张海洋汇报情况:" 张队,我一直在跟着,但我看不清是 谁在开车,要是我估计得不错,这个驾驶员有可能就是宁伟,张队,现在我们已经 过了天律,正向塘沽方向开去,我的手机快没电了,等我这边有了进展,我马上找 电话向你汇报。" 电话里传来张海洋的喊声:" 李东平,你的任务是监视,你要随时和我保持联 系,请随时报告你的位置,千万不要擅自行动,喂……喂……李东平……" 李东平看看手机的显示屏,上面表示电已耗尽,他把手机扔到后座上,望望车 窗外,发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前面那辆" 捷达" 汽车打开了尾灯和示廓灯,红色 的尾灯象两只眼睛,正不怀好意地盯着李东平。 李震宇为宁伟提供的住宅,在塘沽的海滨区,这里是九十年代初期开发的海滨 浴场,浴场的旁边是一片风格各异的别墅群,宁伟的汽车在一座" 哥特" 式小楼下 停住,他若无其事地打开车门,和珊珊一起说笑着走上小楼的台阶。 不远处的出租车也停下来,李东平坐在汽车里注视着宁伟掏出钥匙开门,在路 灯的灯光下,宁伟的头部侧影显得很清晰,李东平掏出一张照片核对了一下,他的 眼前一亮,脱口道∶" 没错,就是宁伟……" 宁伟和珊珊已经打开了房门,两人相拥着走进小楼。 李东平问司机:" 你有手机吗?" " 哟,真不巧,这两天我媳妇正用着我的手机呢。" 李东平低声道:" 真糟糕……" 小楼的客厅里,宁伟神色冷峻地掏出手枪,抽出弹夹检查子弹,然后将子弹顶 进枪膛。 珊珊惊慌地问:" 宁伟,你又要杀人?我求你了,别再杀人了。" 宁伟冷冷地说:" 珊珊,你知道吗?我犯下的案子已经够枪毙我几次了,杀一 个人是死,杀一百个人也是死,这里没什么区别。" " 可你以前杀的都是坏人,这次可是警察呀。" " 都是一回事,在我眼里没有坏人和警察之分,谁挡我的路谁就得死。" " 宁伟,求求你,千万别再杀人,你答应我,好吗?" 宁伟厉声喝道:" 珊珊,你的话太多了,现在你上楼去等一会儿,咱们马上走。 " 珊珊住了嘴,默默地走上楼去,宁伟穿过客厅,拉开了小楼的后门,隐没在黑 暗中。 李东平对司机说∶" 同志,请您协助我一下,开车到最近的报警点报警,这是 电话号码,我们队长正在指挥中心等我的消息,你告诉他,我已经核实过,这个人 就是宁伟,一个罪行累累的逃犯。他身上肯定有枪,我在这里监视,请张队长马上 采取行动。" 出租司机不放心地问:" 警察同志,你一个人行吗?" " 没问题,你快走,千万别耽误了。" 李东平下了车,向司机打了个手势,司 机将汽车开走了,他看见汽车红色的尾灯在黑暗中渐渐消失,才转过身子,隐身在 一棵树后,监视着小楼内的动静。 这里是一处绿化带,从这里望去,小楼的全景一收眼底,楼内从一层到二层, 所有的灯都亮了,整个楼房灯火辉煌,二楼的窗口还有人影在晃动,李东平松了一 口气,他掏出香烟点燃,刚刚吸了一口,他的身子突然僵住了……一支手枪的枪口 顶在他的太阳穴上,宁伟在他身后轻轻地问道:" 你是张海洋的人吧?" 李东平保持镇静状:" 我不懂你的意思,我是来找亲戚的。" 宁伟冷笑道:" 那个亲戚就是我吧?从北京跟到塘沽,一路够辛苦的,警察先 生,你听好,我和你无冤无仇,对你这条命也毫无兴趣,况且你们的张队长还是我 的战友,如果你肯合作,我绝不杀你,我只想问一句,张海洋是怎么发现我踪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