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失踪三天以后,周奉天秘密地回到了北京城里,匿居在一个相好的圈子家里。 第二天,顺子在红卫兵总部找到陈成。 “陈大哥,你说的话算数吗?”顺子问。 “我说的什么话?”陈成不解地问。 “单独见周奉天。” “当然算数。” “他昨天晚上回来了。约你今晚见面。”顺子递给陈成一个纸条。 纸条上的字迹是周奉天的,只有九个字:“太平湖。九点、一人、单刀。” 陈成撕了纸条,对顺子说:“这件事你办得不错。我说话算数,今晚一定去。” 说完,他找来一个红卫兵,指着顺子说:“你把他押到流氓小偷学习班去。第一, 严加看管,千万不能让他跑掉了;第二,没有我的通知,任何人不许对他进行审讯。” 边亚军失踪的第三天被抓获了,地点在北京火车站。他是弄巧成拙。本来,守 卫火车站的红卫兵并不认识他,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地进站上车。可是他却扮成了一 个老态龙钟的穷老头,倒霉的是他装扮得太像了,竟被红卫兵们怀疑是打算潜逃外 地的黑五类分子。 在盘问的过程中,他支支吾吾地装聋作哑,挨了红卫兵一个嘴巴,假胡子被打 掉了一半。 打了一夜,手指被撅断了两根,昏死过去几次,他咬着牙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 天快亮的时候,他把鼻血抹了一头一脸,然后,身子突然一挺,两眼一翻,扑 倒在地上不动了。以后,任凭红卫兵拳打脚踢,鞭抽棍击,再也不动一下。打得最 凶最狠的那个红卫兵大约只有十二、三岁。他蹲下身子,用手在边亚军的鼻子前试 了试,惊慌地说:“哟,没气了!” 别的红卫兵也都慌了神儿。“真死了?怎么办?” “死了就死了,有什么了不起的。”一个女红卫兵满不在乎地说,“革命又不 是请客吃饭,把他扔到盥洗室去。派出所会来人处理的。” 他们连扯带拽地把边亚军拖进盥洗室,丢在一具死尸旁边,那具死尸是个真正 的黑五类老头儿。 边亚军偷偷地睁开眼,他想看一看那个女红卫兵的脸。 记住她。总有一天,我要把你拖进樱桃沟……他看见了她,偷偷地笑了,那个 女孩子竟剃了个秃头。 周围没有人了,大概谁也不愿意守着死尸。他飞快地爬起来,跑进厕所,把自 己关进一个便池的隔扇里。 红卫兵又来了。他听见了他们的说话声。 “刚死的刁小子呢?” “车站派出所的人弄走了吧?” “他是真死了还是假死了?” “那还假得了?” “我亲手打死人了?真够可怕的,就跟做梦似的。” “阶级斗争,你死我活。” 红卫兵又走了,边亚军用肿胀的手蘸着便坑里的残水洗了脸,抹干了头发。然 后,他挺了挺胸脯,精神焕发地走了出来。 盥洗室外站着一个人,是段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