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三福和大丫头在郊区住了几天,吃够了姨母的白眼和冷饭,实在熬不住了,又 回到城里。 刚到家,大丫头的娘就找上门来了,三句话没说完,就和三福妈对骂起来。 “哟,我说我们大小姐怎么老是往你们家里钻呢!敢情你们家有长三只手的, 花起钱来就是气派!‘' ”哪敢和您家比呀!娘儿俩伺候着一个老公,那辈分儿也 不知该怎么论!’‘小两口我了个没人的地方,又抱着哭了一场。三福说:“大丫 头,要不,你先回家去住几天吧!” “我不!回了家,那条老色狠还不得把我揉搓烂了。你要是逼着我回家,我就 去死!''”你别总说寻死的话,这会儿我心烦,不爱听这个。“ 大丫头又哭了,“我不是说给你听的,我是真想去死。” “那你就死去吧,没人拦着你。‘’三福气乎乎地说。 “那你就死去吧,没人拄着你。”王福气乎乎地说。 大丫头捂着脸哭了很久,然后,她擦干眼泪,对三福说:“三福,那我就走了。” “你走吧!我心烦。” 大丫头一步三回头地走了。三福想去追她,但是终于没有去。把她追回来又怎 么办呢?也不能总是靠眼泪来打发日子呀!算了吧,无情无义才是真丈夫。 黑子被刺成重伤,住进医院,老二就成了这一帮人的大哥了。从小佛爷混成吃 佛爷的玩儿主,一靠机会,二靠手黑。现在机会有了,还得显显手段。坐稳这把椅 子,得冒几分险。 老二和弟兄们凑了二百块钱,找到周奉天说,顺子把黑子大哥刺伤了,求周奉 天做主。 周奉天说,这件事我不管。按照街面上的规矩,你们要是有本事呢,你们就把 顺子干了,挣回面子;要是没本事呢,别人还会欺负你们,不如赶早散伙儿,各寻 新的靠山。这就叫适者生存,自然淘汰。 老二又问,陈成和边亚军会不会管呢? 周奉天说,顺子已经不是街面上的玩儿主了,他还争圈子,于玩儿主的事,谁 也不会给他撑腰的。 老二领了周奉天的旨,带着七八个人到处我顺子,终于在一天傍晚找到了他。 “顺子大哥,这些日子温得还不错吧!”老二搭油着靠近顺子,其他人也从四 面围了上来。 “我洗手不干了,有什么吃什么,昔日子苦熬吧!”顺子设精打采地说。这时, 他忽然发觉了围上来的人,顿时警觉起来,“你们哥儿几个到哪儿玩去啊?”说着, 他习惯地摸摸后腰。 但是自从收山以后,按规矩,他就不能再带刀子上街了。 “我们哥儿几个现在温得还不错,顺子大哥,这钱你先用着,以后……”老二 把两张十元钱的票子硬往顺子的怀里塞。 “不行,这钱我不能收。情意,我领……”话还没说完,他突然觉得腰间一阵 刺痛,用手一摸,一把尖利的弹簧刀扎在自己的右胯上部。 那帮小子!刀子没拨出来就跑了。雏儿!顺子想笑,但腰间的剧痛使他没有笑 出来。他扶着墙,站稳身子,右手紧握刀把,猛地用力一抽,把刀子投了出来。 刀子上沾满了血,顺子在街灯下认真地看着血水沿着刀尖一滴滴地流下来。他 玩过刀子,也见过血,但是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血。 他终于笑了,尽管笑得头晕目眩,笑得浑身出虚汗,他还是笑了。 他妈的,老子要重开山门了。 半夜里,三福突然惊醒了,他听到了大丫头的哭声。三福穿上衣服走出家门, 街里街外找了一圈,没见到大丫头的影子。他疑疑惑惑地又躺回床上,再也睡不着 了,耳朵里老是响着大丫头的哭声。 “又想你那个大姑娘呢?早钻进那老混蛋的被窝了。”三福妈嘟暧了一句,翻 了个身又睡着了。 三福的心里腾地烧着了一把火,再也躺不住了。他翻身下地,摸了一把菜刀, 拉开屋门走出去。 他不想别的,只想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