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晚上,陈成回到家里时,发现田建国和黛玉来了。 他们和_ 三个妹妹正围在一起玩跳棋,叉吵又笑,很热闹。 陈成愿意看见妹妹们开心地笑,但是近来她们已经很少有笑模洋了。特别是大 妹,总是用忧郁的目光看着自己。 他和田建国握了手,问:“你最近干什么事呢?还好吧?,,”什么事也不干, 整天在外面闲逛。天一黑就脱裤子上床。一天到晚,也就那这会儿舒心。“田建国 毫不隐讳地说。 陈成笑了,“小心点儿,要是黛玉在大观园外面养活了孩子,那就贻笑大方了。” 说了一阵闲话,田建国开始说明来意。 “陈成,听说你和周奉天闹翻了,我们都愿助你一臂之力。 你要多少人,就有多少人。“ “我和周奉天之间的问题,是私仇,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别人不能插手。”陈 成坚决地说。 “我们也和周奉天有仇。如果我们打击周奉天的话,你也不会摇手帮助任何一 方,是吗?” “我当然不会袖手旁观的。因为你们和周奉天之间的仇恨,涉及到我,涉及到 陈北疆,还有,”陈成停顿了一下,声音低沉地说,“还有王星敏。” 送他们出门时,陈成问黛玉:“你还写诗吗?” 黛玉说:“男人们都没有诗意,写出诗来给谁看呢?不能总是对牛弹琴啊!” “女人的诗,都是写给男人看的吗?” “当然。没有男人,女人就更没有诗意了,眼枯即见鬼,天地终无情。女人们 就会成为女光棍,女疯子,就像……” “像谁?” “陈北疆、王星敏。” 田建国和黛玉走了以后,边亚军又来了,陈成对边亚军说:和周奉天打了几天, 我现在支持不住了。烦你告诉他,我认输了。“ 边亚军关切地说:“陈成,我可以借给你一些人,再支持几天,奉天也就不行 了。” 陈成摇摇头,说:“刚才田建国来了,他们要帮我打周奉天。所以,我一天也 不愿再打下去了。让他留下点地力量,去对付陈北疆吧!” “你呢?” “我要对付王星敏。” 边亚军把陈成的口信告诉了周奉天。他沉默了很久才神情沮丧地说:“我和陈 成之间,有一道深沟,最终也不会成为朋友O 现在,惟—的一座桥,就是王星敏了。 而这座桥,很快也会断的。” “为什么?”边亚军问。 “王星敏毕竟不是流氓,而我们是。她和我们的连接点,是友情,这是极不牢 靠的。” 和谈的方式是很荒唐的。在边亚军的提议下,周奉天和陈成两路人马聚在一起, 联合举行了大丫头骨灰的安葬仪式。 安葬地点选在北京西山的一个荒草坡上。那天的天空阴沉沉的,好像马上就会 有倾盆大而自大而降,但是终于没有下起来,只是勉强挤下来几滴水珠,像是眼泪。 大伙儿一本正经地朝那个极精致的盒子鞠了三个躬,然后就一边抽着鼻子表示 悲伤,一边看着那个盒子被埋进荒土中。 大丫头的娘和三福妈也来了。两个女人没怎么哭,干嚎了两嗓子也就算了。哭 得最惨的是两个男人,一个是三福,一个是大丫头的继父。老浑蛋哭得死去活来, 是哭情人呢,还是在哭女儿?不知道。也许,人的感情就是一种混合物。 玩儿主们对大丫头的真正悼念,是在下山的时候,陈成唆使顺子在老浑蛋的脑 袋上砸了一砖头。人老骨头硬,血流了一脸,他还是自己慢慢地走了。 周奉天似乎显得很悲伤,人们都走远了,他和边亚军、陈成等几个人还留在墓 地。 “你,和她睡过吗?”陈成问。 周奉天点了点头。 “你为什么不把她收下呢?把她收下了,她的结局可能不会这么惨。”边亚军 说。 “当年土匪收了小燕,小燕的结局不是也很惨吗?再说,她长得太像小燕了, 不吉利。”周奉天用铁锹把坟头的土铲平,又铲来一大块草皮盖在墓穴上。这样, 一场雨过后,大丫头的安身之地就永远隐没在荒草坡上了。 “这个小燕也死了,以后就会吉利了吗?”陈成说。 “下一个,就会轮到我。”周奉天默默地朝墓地又鞠了一个躬,转身走了。 在他转身的一瞬间,陈成似乎看见一条彩色的灵光,从周奉天的头顶上飞向了 阴沉的天空。 远方天际间传来阵阵沉闷的雷声,像是敲响了丧钟。宝安的小八音盒也奏响了 和谐、安详的安魂曲。 陈成走了几步以后,再回头寻找那块小小的安身之地,除了萋萋荒草和累累乱 石以外,什么也找不到了。 人,是很容易回归自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