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贺二根在床上整整躺了半年。 周奉天去看他时,他刚刚挣脱开死神的威胁,虚弱得连眼皮都抬不起来。周奉 天心疼得直咧嘴,“怎么能把人打成这样子!你躺着,我替你去找他算账!”他的 眼睛里喷着火,怒不可遏。 贺二根摇了摇头,嘴唇嚅动了几下,含糊不清地说了句什么。说完,他自己笑 了。 “你想说什么?”周奉天俯下身子,把耳朵凑近贺二根的嘴边。仔细地听他说。 听完了,他也乐了。 贺二根说:那女人,傻笑;她要是哭,我就要了她。 周奉天在南城转了一天,天黑以后才见到大金刚。他和边亚军、陈成在一起, 刚从饭馆吃完饭走出来。 “老大,你长本事了,敢对一个孩子下黑手了。来,咱哥俩儿玩玩。”周奉天 说着,从腰里摸出一把锃亮的牛耳尖刀。 “老大,走,南城或北城,地界儿由你选!” 大金刚脸色煞白,两眼死呆呆地望着周奉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边亚军横身挡在了大金刚的前面。 “奉天,底下人的事,还用得着你和我管吗?” “边亚军,你走开!你手下的人欺人太甚,他碍了我的眼!” “周奉天,大金刚是我的人。有话,你冲着我说;要玩什j 么,也有我!”说 着,他也就拔出了刀。 那天,双方没有动手,因为陈成在场。他笑吟吟地把他们分开了。边亚军也没 再犯横。他知道,真的为这件事打起来,陈成绝不会帮自己。北城的人,都喜欢那 孩子。 陈成对周奉天说:奉天,亚军手下的人犯了你的忌,任;你教训,亚军绝不会 挡横充大。只是不能当着底下人的面,撕亚军的脸。 周奉天阴着脸,点点头,对边亚军说:“亚军,告诉你的那帮子混蛋,贺二根 是我的小兄弟,打狗还得看主人!” “奉天,你也告诉贺二根,他在南城地面上玩,收敛着点儿,别犯在我手上, 否则,我不管他是谁养的狗!” 半年以后的一个夜晚,大金刚在自己家的门外差点儿被贺二根用斧子劈死。 那天他回家时已是半夜了,院子从里面锁死了。他掏出匕首,插进门缝,想把 门锁拨开。这时,他突然从内心里产生一种极强烈的恐怖感,似乎有某种巨大的危 险正在逼近自己。 他战战兢兢地靠在院门上,向四周看了看。胡同里静悄悄的,什么都没有。只 有一盏路灯的灯罩松动了,被风吹着,发出咋咋啦啦的响声,灯影也一明一暗地晃 荡。 他喘了几口大气,使自己平静下来,又用匕首拨门。门开了,他走进院子以前, 又向胡同里看了一眼,还是什么也没有。 他放心地走进院子。返身关门时,他忽然觉得有一股- 强劲的风急遽地向自己 袭来。他本能地一闪身,一把利斧擦着他的耳朵剁在了门板上。 贺二根费力地拔下斧子,若无其事地扫了大金刚一眼,一声不吭地走了。 大金刚倚在院门上,一动不动地待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