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陈成和边亚军乘早班火车去天津。短短的二百多公里路程,火车竟误点四个多 小时。当他们赶到“小白楼”西餐馆,舒舒服服地在餐桌前坐下来时,已经是半下 午了。 点了很多菜。尽管饥肠辘辘,却不敢狼吞虎咽,他们必须极斯文地举刀弄叉, 以便尽可能地拖延时间。 为了从容地选准目标,他们需要时间。 五点钟以后,餐馆里已人满为患了。顾客中绝大部分是高等级的中国人,也有 为数不少高鼻深目的洋人。这些都不是他们的目标。他们必须要找一个海外华人, 最好是香港人。 吃饱喝足以后,他们才选准了一个目标。那是一位四十几岁的香港客商。从外 表看,此人精明、干练、稳重,似乎也比较富有。 有钱的人在内地胆小,在香港胆大,就是他了。陈成拍了板。 饭后,香港客商信步在市内闲逛了好久。天快黑的时候,他到了解放桥附近, 无所事事地倚着河栏杆,呆望着混浊腥咸的海河水慢慢地流淌。 陈成和边亚军凑到香港客的身边。一左一右地紧紧夹住了他。港客一愣,想要 抽身让开,却发现一把锋利的尖刀正顶在他的后腰上。 他很冷静,甚至还很从容地笑了笑。“要钱?”他极有风度地从西服内襟里抽 出皮钱夹。“真对不起啦,人民币没有好多了。港币可以吗?” “我们不要钱,只是想和您聊聊。”陈成望着海河的水面,低声说。 “聊?两位先生想聊什么?” “香港。” “香港?” “是的。我们想要了解有关香港的一切情况。” “两位先生为什么对香港感兴趣?” “有人准备逃港。所以,您如果能提供一些进人香港的方法及路线方面的情况, 我们会非常感激您。” “对不起,这是违法的事,我无法帮忙。” “我们将强迫你!” 陈成对边亚军使了个眼色,边亚军持刀的手慢慢加力,刀子刺破香港客的衣服, 钻进皮肉。 香港客又笑了。“我无论如何不会给你们提供帮助的。 因为你们不能证明自己不是秘密警察,不是在对我进行政治考验,考验就是设 圈套,这一套,我在香港已经熟知了。“ 边亚军收回刀子,无奈地看了陈成一眼,笑了。 陈成叹了一口气,也笑了。他拍拍香港客的肩膀,说:“我们从北京来,对所 有的可能性都作了设想,只是没有想到您提出的这个问题。您说得对,我们无法证 明自己的身份,因而也无法取得您的信任。所以,再纠缠下去就是无理了。对不起, 打扰了。” 他们向天津东站走去。走出很远了,发现香港客一直在后面跟着他们。 “你想干什么?”边亚军回过身,凶狠地瞪着他,手伸进腰里摸着刀柄。 “两位先生,能给我留下你们的地址吗?” “不行!”陈成坚决地说,“我们同样也不能信任您!” “那么,能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逃亡吗?是政治原因、经济原因还是逃避司法 责任?或者,只是个人原因?” 陈成看了边亚军一眼,低声说:“我的朋友必须出走。 出走的原因不光彩,甚至是不可告人、难以说出口的。但是,无论别人怎么看, 他有自己的充足理由。一旦不能及时出走,他将面临不公正的惩罚,到那时,他连 为自己申辩的机会都没有。“ 香港客沉吟了片刻,“明白了。我就假定你的朋友是为了女人而必须出走的。” “也为了个人的生命和前途。” “对社会失望了吗?” “没有,只是失去了信任。暂避一时,以后总要回来的。” “先生,你能肯定你的朋友永远是个爱国者吗?” “当然,中国的这一代人,都是爱国者。无论他是个流氓,还是个政治野心家, 他都深深地热爱着自己的祖国。” 香港客给他们留下一个广州的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