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据边亚军说,由于褚金平和南城的大队人马一再出现在北图门前,终于促使他 下决心要劫持付芳和阮平津。 他说,我不能眼看着两个非常优秀的女孩子落人一群恶棍之手。所以,不能说 是劫持,而应称之为解救,一个救援行动。 说这番话时,他一脸慷慨正气,俨然天使。 陈成则说,可以简单地解释为性吸引。那时的边亚军和付芳就像两只发情的狗, 棒都打不散,头破血流也要完成全部交配过程。所以,既不需要什么契机,也不是 单方面的行动。 他是在二十年后说这番话的。当时,边亚军也在场。 他没有反驳,一脸的无奈与无辜。 二十年后的陈成是个极有魅力的人物,思维敏捷,谈吐风趣,有着很强的判断 力。在与他交谈时,你常常会情不自禁地被他吸引,接受他的逻辑与见解。但是过 后不久,你很快就会陷入迷惑不解,不知道在他的话语中,哪些是戏言,哪些是真 知灼见。 他不无厌恶地说:两只痴情的狗,把那么多的人拖入了罪恶与灾难! 那天,是一九六八年十二月十日。 “请问,你们两个人中,谁是阮平津?”边亚军笑吟吟地走到她们面前,彬彬 有礼地问。当时,她们正在排队等候进入北图阅览室。 “老娘就是阮平津。你是谁?”付芳抢着说,口气挺冲,“我不认识你。” 其实,她认识这个人。一连好几天了,他总是站在那株古松下,肆无忌惮地窥 视她们。这是个街头猎艳者。这种人,付芳已经见过许多了。但是,他为什么一连 几天地偷偷窥伺,直到今天才来推荐自己呢?胆怯还是另有所图? “我姓边,阮晋生的朋友。”边亚军从容地说,“不过,你不是阮平津,她才 是。” 他把目光转向阮平津:“平津,我们见过面,只是那时你才这么高,一个挺招 人讨厌的小黄毛、丫头。”他戏谑地用手比划了一下,引得两个姑娘都笑了。 “平津,我找你有事,一件很重要的事。你能和我到前面走一走吗?”边亚军 诚恳地说。 “哦,什么事呀?那好吧……”阮平津迟疑着同意了。 “不去,阮平津!我们还要看书呢!”付芳口气强硬地把边亚军顶了回去。她 有点儿气恼,因为发现自己居然成了无关紧要的配角。 边亚军低头沉吟了片刻,无奈地说:“既然如此,那就只好这样了。但是你们 记住,闭馆以后我会再来找你们,在见到我以前,你们无论如何不要自己走,千万!” 两个姑娘面面相觑,隐隐感到一丝神秘、蹊跷和恐惧。 边亚军走了。临走前,他特意向付芳点了点头。他发现这个漂亮的姑娘一直在 盯着自己看,眼神泼辣、热烈而又有几分刁钻。她在看什么?看我的脸? 他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突然感到沮丧和气馁。早上一起床就匆匆往这里赶, 竞忘了洗脸。要是陈成在这里就好了,或许,他能把那个美人儿勾上手?他自嘲地 想。 走到那株古树下,他又站住了,回过身来,专注地谛视着阮平津,想捕捉到她 心里的反应,但是他徒劳了。那个姑娘面色明朗、平静,没有一丝涟漪。只是那种 平静中似乎隐含着很深的忧郁和愁苦,令人心悸不已。 在那一刻,他犹豫了,他不知道是否还应该继续下去。 或许只是开一个小玩笑,不会伤及到她? 边亚军在古松下站了很久,一直到阮平津和付芳进了阅览室以后,他还在原地 一动不动地呆站着。 那天的天气奇冷。呼啸的寒风在街面上掠过,卷起枯叶、沙尘和纸屑。京城到 处都是斑驳的红色标语和残破肮脏的大字报,显出一种虚张声势的败相。 边亚军后来说,当时,我特别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