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那天上午,老金的妻子注意到了边亚军。她先是好奇看着他,随后,她忽然张 大了眼睛,眉梢微微上扬,无声地问:“您,要找人?” 边亚军轻轻地点点头。 朝鲜女人慌张地离开了窗口。不一会儿,阮平津出现在窗前。在边亚军的身后, 老金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着离开窗子,躺到炕上去了。 短短的两天时间,阮平津已经变得憔悴不堪了。她眼圈乌黑,眼窝深陷,两道 疏淡秀气的眉毛紧锁着。监禁,使她从一个小女孩一步跨人了女人的行列。 见到边亚军。阮平津想笑一下,但却掉下了两串泪珠。 她懊恼地抽抽鼻子,强忍着,终于还是没有笑出来。 他们默默地对视着,开始了心对心的交谈。 “喂,平津,你好吗?” “好,你呢?” “我也好。” “伤口还疼吗?” “不。一点儿都不疼了。” “那干什么咧嘴呀?” “逗你玩呢!平津,他们审问过你吗?…‘没有,” “平津,你在想什么?” “我想,想好吃的东西。你呢?” “我想,想你!” “坏蛋!” “对不起,平津,别生气。” 后来,阮平津又无声地叙述了一件事情。这一次,边亚军冥思苦想之后仍不得 要领。阮平津先是用手指了指监所办公室,然后又把两手张开,比划出一件物体。 她想告诉我什么呢?边亚军百思不得其解,只得茫然地点点头。 对面,阮平津笑了。在这轻轻的一笑中,边亚军忽然觉得自己已经捕捉到了什 么。那是羞赧中的无奈,是无奈中的解脱,是解脱后的愤怒。 他恍然大悟。铁链,那条象征着屈辱,折磨了她几个月的铁链,被监所收走了。 边亚军鼻子一酸,伏在窗沿上哭了。小姑娘,我的小姑娘,我害你受苦了。 阮平津淡漠地注视着他。她不会原谅他。 第三天傍晚,边亚军走出拘留所。 在门外等他的陈成见到他时,开心地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台。因为边亚军的 样子极滑稽,几乎令人不忍目睹。 他上身光着膀子穿着一件毛衣,下身只有一条棉毛内裤,两只光脚趿着一双破 布鞋,在刀子似的寒风中冻得瑟缩发抖。 他把所有能脱的衣服,都脱给了老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