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寻梨花白(24) 我心乱如麻,也不知自己到底还在想些什么。 草草用完早餐,我和王经理一同滑稽地去退了房。走出和平酒店时,城市已 繁忙了起来。远处的公交站牌下,挤满了候车的男女老少。太阳被遮在乌云身后, 嫣红的霞光染透了大半个天空。整座城市看上去,都笼罩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 暖昧里。 新萍要回家准备行李。我当即招手拦出租,但小惠却硬把我们拉上了王经理 的车。车到新萍家,新萍说她下午就走,王经理赶紧说准我这两天的假。但新萍 却坚持不要,说下午学校有专车接送,而且去的又不止她一个人。 临分别,气氛陡然变得风萧萧兮易水寒。却见新萍美丽的眸子含着泪水,白 皙的小脸一阵铁青。她分外感伤地嘱咐我说,宏伟,从今往后,你要自己照顾好 自己,记着经常给我打电话…… 千言万语总别离。车回公司的路上,我的心里空荡荡的,失魂落魄的感觉传 遍了全身。我只觉离开新萍的自己,就如同一只蝼蚁,从此将孤零零地任凭自己 随波逐流。 第15章 上午,与吴总电话预约后,我和小惠又一路赶往了天启公司。 这一次,王经理没有一同而往,估计是避免尴尬吧。而我们此行的目的,便 是到体育中心的施工现场了解情况,为下一步的方案和计划掌握第一手的资料。 出了公司的大门,并排坐在去天启公司的出租车里,我双臂抱怀,一言不发。 想来自己对小惠的好感,已是荡然无存。 如果说,那天午后的咖啡让我失望。那这次,她带给我的,则是没有任何回 旋余地的绝望,绝望得甚至连朋友都没得做——一个如此不懂洁身自好的姑娘, 根本就不值得我再去浪费心思。如果再藕断丝连的拉拉扯扯,那我岂不是同流合 污,跳上了万人唾骂的贼船?都说带翅膀的不一定是天使,看来小惠也不是什么 好鸟?可又一转想,我对她曾经的爱慕之情,如今却东晋迁都成西晋,不觉惋惜 哀叹。 出租车奔驰向前。车子里飘来荡去的是后街男孩专集里一首熟悉的旋律。我 无心欣赏。小惠或许觉察到了气氛的不和谐,不住地拨弄放在膝上的手提包,突 然问我道:" 宏伟,你不说点什么吗?" " 说什么了?你有做你自己喜欢的事情的权利,我有不说话的权利。不是么? " 话说出口,我觉得自己过于尖刻了。无论如何,这些都只是人民内部的矛盾, 现在却让我搞得像是阶级斗争似的。 小惠不再做声。她静静地凝视着我,小半天,一脸萧索,有些失望地扭头独 望车窗外。我也没有多说话。 一时间,空气冷凝如隆冬。 眼看,车子驶进国立大厦。小惠掏手机,看了看时间,咧嘴道:" 还有时间, 宏伟,我们谈谈吧,好不好?" " 哼,有这个必要吗?" 我冷声冷气,依旧没个好脸,就好像让王经理那厮 抢走的是我的头筹,而我吃了很大的哑巴亏似的。 车子停定,我掏出钱包让师傅撕票给我。小惠伸手轻拉了一下我的短衫袖口, 目光像钉子似的盯在我脸上,几乎以一种乞求的口吻对我说:" 求你了,宏伟, 我不想我们之间这个样子!" 我开始有些动摇,小惠或许说得也对,毕竟今后抬头不见、低头见,而且, 她的真爱还是我顶头上司,如若让她吹吹枕头风啊什么的,那我岂不是要死翘翘? 最终,我还是极不情愿地说出了" 好吧" 两字,就好像小惠做错了天大的坏事, 而且跟我有莫大关系似的。 于是,我们在国立大厦旁找了一家茶楼坐下。小惠给我们两人各要了一杯菊 花茶。我唏嘘地喝下第一口时,想到了" 人淡如菊" 那四个字——新萍应该就是 这个味,我肯定。 " ……宏伟,我知道,我们的关系被发现后,一定会很难堪,流言蜚语可能 会把我淹没……可我不怕。我没做错什么,我们是真心相爱的,而且如你所说, 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 小惠抢先为自己辩护道,犹如呈堂供词。 听了小惠的话,我心里不觉窜出一股小火苗。我像个喜欢咬文嚼字的律师一 般,反驳并强调道:" 对不起,小惠。不是我们……是你和王经理,是你和我们 尊敬的王经理……" 我还是不明白,自己这般刻薄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小惠的嘴角透出微微的难过:" 宏伟,别这样对我,好吗?哪怕我的同事上 司,亲戚朋友,甚至爸爸妈妈这样看我,我都无所谓。可你……你……你这样对 我,我受不了。" 言罢,一副可怜无辜的样子,就好像她的这种叛逆,是被逼无 奈,是走投无路。 我无法理解,所以依旧不肯让步。着重强调道:" 小惠,我怎么对你,并不 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怎么对待自己。" ——许多时候,人根本就不了解自己。 这是人类迄今为止最大的悲哀,几乎无人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