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6) 几十万年,对星星来说,可能并不算太长的时间,但每颗星星都会要死去的。 很有可能在这光芒向地球行进的几十万年之中,那颗发光的星星早已经分解、消 失,熔化于宇宙。虽然我们看到一天繁星,它们当中的很多其实在几十万年以前 就死去了。死去的、未死的和初生的星星,一起照耀着整个宇宙——当你仰望群 星的时候,你会明白,生命,将因你活着时发的光而在死后延缓。 星星的生命比人要长远得多,但是各个时期的特征却和人一样,童年、青年 时期不停地发展,但壮年来临之时,却发现之前的时间只过去了二十年。精力旺 盛、身强力壮地过了三十年,就快要进入到老年,相对来说,老年生活是漫长的, 而且似乎没有什么改变:一个十岁的孩子和三十岁的人,差异是巨大的,而一个 70岁的人和90岁的人,差异却远没有那么明显。星星也一样,能发光的时期,和 步入老年后的黑矮星时期相比,永远那么短暂。夜空里有无数的闪亮的星星,更 有无数的无数个不发光的星星,我们看不见它们,它们却看着我们,同时静静地 等待着自己的消亡——当你仰望群星的时候,你会明白你到时候应该怎样退场。 星星永远是神秘的。中国的传统图画上,星星之间都连着线,天空里总会有 几条折线和折线连成的几何图形,也许最初只是为了明显,但后来却凭空多了一 层秘密感和古朴,无论在古书上,在旧画上,还是在京剧舞台上,每次看到星星 的那些折线,我都会产生敬仰和崇拜之心。 西洋画图的习惯,也是在星星之间连线,不过那些线是为了把同一个星座的 星星显现出来,一片星星中间,一只只大熊、小熊、天鹅、巨蛇,一位位仙后、 射手、猎人,分别隐现,在神秘和美丽当中,又多了一层浪漫。假如你知道它们 的来源故事,更能回忆起在人类的幼年时期那种对神灵世界的渴望和崇拜。 写到此,我心驰神往,冲到窗前一看——窗外依然是那个混混沌沌的月亮, 和几个零星得不能再零星的小点儿。 思想的不确知与世界的荒谬 人真是一种奇妙的动物。 动物没有思想,人有;人却永远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然而有点无奈的是人 不但必须永远试图了解自己,而且还要不断地去了解别人,因为人必须要交流。 失去了个体的人(这么说的意思一是个体的人对本体的迷失,二是思维在恒 常不断的运行中没有确定性,从这个意义上说,相当于佛家的“无我”)在交流 中不停地对自我和他人的思维作出判断并以之为依据指导各自的行为,人类社会 就在这行为之上建构。这个世界毋庸讳言是如萨特所说的无可名状荒谬绝伦混乱 不堪的,然而在表面上甚至部分的深层次上,这个世界又是那么和谐,那么美妙。 单是这一点,已足以让哲学家想破脑子,让神学家虔诚感恩,让文学家涕泪慨然。 人天然地有自我封闭的意识,在迷幻的自我外边又通天彻地地砌了一堵围墙。 而人类用来交流的语言、眼神、手势等又天然地具有形式与内涵的不确定、不对 等性。加上人对于他人的理解是不可避免地让主观情感搅乱一番,如果说人们之 间的交流像禁止女孩子们逛商店买衣服一样具有荒谬性和其结果的不可预知性, 大概不是很离谱。 不是么?绝没有一个人愿意或敢于向外界毫无掩饰地表露他自己。我们赞叹 一些当代作家敢于大胆剖析自己,也只是说在一定的层面上向读者展露他的内心 世界,而且还是用文学这种形式,用文字作为载体来完成的,也绝对不可能把自 己全部无遗地展现。何况这种自卫性还是性别、职业等方面的要求。我记得有一 个笑话(也许和正史有出入),说俾斯麦在一次盛大的晚宴上与一位贵妇交谈。 那位贵妇说:“我想我是了解外交家的,当外交家说‘是’时,他的意思是‘可 能’,当他说‘可能’时,他的意思是‘不’,如果从他嘴里说出‘不’,他就 不是外交家了。”“而女人恰恰相反,”俾斯麦说,“当女人说‘不’时,她的 意思是‘可能’,当她说‘可能’时,她的意思是‘是’,如果从她嘴里说出 ‘是’,她就不是女人了。”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