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那扇窗后,风止,风舞(1) 10那扇窗后,风止,风舞 等她醒来的时候,她看到的是洁白的墙壁,还有许多张模糊的面孔。她用力 睁眼,哦,这次看清楚了,桑农、韩醒岩、陈亚青、舒竣都在。 她第一句话是,弦子没事吧。韩醒岩说没事。那孩子呢?也没事。她放心了, 她微笑地对韩醒岩说,谢谢你。韩醒岩说,别说话了啊。她点点头。片刻她又说, 舒竣,也谢谢你。被她叫做舒竣的那个人就是今天跟韩醒岩一起爬楼层的年轻男 子,刚才大家还不知道他的姓名,他也没说,他只默默地等在这儿。可当他听见 惹尘叫他舒竣时,他也禁不住惊讶了,他说,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惹尘笑了笑, 听说过。哦,他点头也回敬惹尘一个微笑。 她提出要去看弦子,桑农告诉她现在还不行。桑农说,注射镇静剂后的弦子 还要留在特殊病房观察一些时候,有专职的护士还有她妈妈守着,你就放心吧。 嗯,她点点头,她觉得她该离开了,她用力支撑身体试图坐起来,可她被桑农扶 住,桑农说你也不能乱动,身子都虚弱成这个样子了,她只得又躺下。 等病房里的人都走光,她才小声央求韩醒岩带她去看弦子,她说哪怕就是隔 着窗户看一眼,她也就放心了。韩醒岩本来想拒绝,可又不忍心,他说这样吧, 你也答应我一个条件。嗯,她乖乖地应着。让我抱着你去,他说。啊,她脸红了, 她小声说那多不好啊。他坚决地说,你不答应我也不答应。哦,那好吧,她用自 己几乎都听不见的声音说到。 被韩醒岩抱着,她的脸更红了。韩醒岩跟她开玩笑,他说又不是第一次抱你。 她嗔怪,哪还有啊?他说,今天从出版社门口到出租车上啊。 她忽然想起来了,瞬时她的心被一种巨大的温暖包裹住。她想今天若不是这 个男人,她不知道会怎么样,她的好朋友也不知道会怎么样。她不由自主地把头 贴向他的胸膛。她听见一颗年轻男子的心脏有力地跳动的声音。 隔着病房的玻璃窗,她看见弦子睡得很安静,她这才真正放下心来。她默默 祈祷,为可怜的弦子,还有被弦子吓坏了的孩子。 我能再去看看那孩子吗?她又一次柔声央求道。 韩醒岩也不说话,他用走路和微笑来答复她,他抱着她上到五楼。在一间病 房前他告诉她就是这儿,那个女人还有孩子都在里面。他还说他来看过她们,都 还好,孩子只是受了点惊吓。那女人的额头缝了三针,精神还是有些恍惚,她不 肯让别人动她的孩子。哎,可怜的母亲。 她让他把她放下来,她悄悄地走到门口,还是隔着玻璃,她朝里看了看。门 开了,是弦子的父亲,他一再的道谢。这会儿,那女人也看见站在门外的惹尘和 韩醒岩,她咕咚一声从床上滚下来,她喃喃地说谢谢恩人,谢谢恩人。她额头接 触地面的钝拙声让惹尘心疼,她急忙跑过去搀扶她。这时她才看清,对面是一张 多么年轻多么清秀的面孔啊,如果不是那些新鲜的疤痕,谁会相信她刚从一张生 离死别的网中跳出来呢。 哎,惹尘叹了口气。韩醒岩一把抱起她说,别担心了,走,赶紧回病房休息。 他一口气又从五楼下到二楼,把惹尘稳稳当当地放进被窝。 桑农正好走过来,他问你们在干吗呢?惹尘吐了吐舌头假装睡觉。韩醒岩说, 呵呵,我们没出去。 天啊,晕瓜,此地无银三百两呀。惹尘嚷着坐起来。 桑农哈哈大笑,他说,还是醒岩比较诚实嘛,一看就没说过谎。 爸,你们都欺负人,他肯定是故意的。 韩醒岩就假装出一副无辜的神情冲着惹尘说,我,我,我没说错什么呀,你 看我都没说我们出去了。 怎么这么开心呀?进来查床的护士笑吟吟地问。 韩醒岩忙礼貌地搭腔,谢谢您大姐,病人恢复得很好。 护士笑着说不客气。望着她离去的背影,韩醒岩说,瞧了吧,女人就喜欢你 把她的年龄往小里喊,按说她跟我姑姑年岁差不多,但是我叫她大姐,她心里会 感觉很爽。 那是,帅哥的赞美和欣赏嘛。惹尘应和着。 桑农忍不住也笑了。 其实这会儿最开心的还真是桑农。他觉得他的惹尘变了,变得开朗、阳光。 本来他以为弦子的事会给她带来新的苦恼与阴影,但似乎一点儿也没有,如此看 来他放心了。 他把保温杯打开,浓浓的鲜汤味迅速灌满房间。他说,惹尘,来吧,尝尝爸 的手艺。我这可是刚从书上学的,第一次出手呢。 嗯,惹尘乖乖地等他送过来。 他忽然想起韩醒岩一直都没休息,于是他扭头对他说,孩子,你回去歇会儿 吧。 韩醒岩说,不用,我不累。 可你的衣服全脏了,你自己看看。惹尘斜着眼睛冲他说。 他低头一瞅,嘿嘿笑了,可不是嘛,浑身都脏兮兮的,上衣袖子处还刮开了 一道口子。 他说,那好吧,我先回去,晚上再过来替桑农叔叔。 桑农刚要张开口说什么,惹尘已经抢在他之面了,她对着韩醒岩摆着手说, 好了,走吧,走吧,晚上让我爸回家休息。 好的。韩醒岩一跳,转身就跑,动作和神情俨然一个大孩子。 小家伙。桑农笑着说。 谁呀,您说谁?惹尘追问。 我说你们呢,你,醒岩、弦子,你们都是没长大的孩子呀。 呵呵,那到是。孩子永远是父母的心头伤,可我们没有替父母想过多少。 嗯,你长大了,惹尘,变得开朗了。 不,爸,不是因为长大了,是因为我突然发觉生命的脆弱和无辜,还有那些 无奈,那些看不见的沉重。这一路上,那么多的谜团,而我一直谴责自己的笨拙, 却没有想过我就是那个打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