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早晨,不同的人(5) 那是她的女儿张小月,她比自己更漂亮,也更瘦弱。快四岁的孩子了,让每个 看到她的人除了喜爱外,都有份怜惜的心疼,都说她得加强营养,加强锻炼,可谁 知道那是艾滋病让她的体质这么的差! 这个孩子还这么小,就得了这种病。 这孩子现在也不爱说话了,就算对自己的妈妈,也没有了笑容。这难怪她,他 们家的病情被外人知道,就是她在幼儿园里突然发病,被老师送进医院时发现的。 那时她和张一民还有江虹都急着赶过去,好封锁消息,可还是去晚了一步,然后就 什么都完了。 后来的事别说在这个孩子的心里,就是她这个成年人也觉得就像是掉进了个噩 梦里。 那就像在突然间,每一个认识你的人,每一个与你接近过的人,都像疯了一样 来围攻你,来驱赶你,来诅咒你!那是她心里早有准备的,可事到临头时,仍然让 她无法相信,她仿佛已经不是个人了,而是他们眼中的恶魔,一个万恶不赦的“东 西”! 从那以后,小月就再也没有走出过家门,她失去了外面的一切,还有爸爸,就 连她这个妈妈也不能经常地在家陪她。她每天做的最多的事,就是趴在窗台上,看 外面的世界,看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而杜月现在也不知道要怎么去疼她,去爱她。她再也不能给她以前的那些东西。 她看着自己的女儿望着外面的世界,心里不知有多么痛苦,江虹告诉过她,儿童时 期感染的艾滋病患者的寿命通常都只有七至十岁之间,或者更少,那她的女儿,她 的小月又还剩下多少时间? 这让她再也无法想下去,那即使是现在的她也无法忍受这样的痛楚——她的女 儿极有可能死在她的前面,她得为她送葬。 就在她为她的女儿伤感的时候,突然间她听到了一声巨响,还没等她明白过来 是怎么回事,她的女儿已经哭叫着从窗台上掉了下来!她急忙扑了过去,把孩子抱 在怀里,才发现她们周围都是破碎的玻璃碎片,血正从女儿的脸上流了下来! 有人砸了她们家的窗玻璃! 她刚刚意识到这一点,还没等她到窗前去看,又有几块砖头扔了进来,窗户被 砸得七零八落,玻璃全都碎了。这是些什么人啊,大白天的就砸他们家的窗户,而 且扔了一块砖头不够,还在往里扔着! 杜月顾不上去看那是些什么人了,她女儿张小月又痛又怕,在拼命地哭喊着, 虽然躲在妈妈的怀里,还是吓得不得了。她自己也被玻璃碎片砸到了不少处,还好 那些砖头打破窗户后都没了力道,这里毕竟是三楼。 她抱着女儿开始往屋外边跑,她在慌乱中不由自主地叫起来了:“一民!一民! 你快来啊……一民!小月受伤了!”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里,她听到了张一民那间小 屋里也同样传出了怒吼声,那屋子里也是一片的砸碎东西的声音,看来是有另外一 伙人同时也砸了那边屋子里的窗户! 张一民冲出来了,他乱糟糟的头发,几天都没有洗的脸,赤着脚,衣服更是凌 乱不堪,他一把把杜月和女儿都揽在了怀里,连推带拥地冲进了厨房,那里是一间 没有窗户的房子。他们全家三口人呆立在那里,听着南北两屋里还在不断地有东西 砸进来,那再没有玻璃破碎的脆响声了,砖头石子砸在不同的物件上,发出轻重不 同的*$*$声。他们的家已再无安全可言,他们隐隐约约地听见楼下不断地有人在叫 着好,还有人在骂着什么,听上去真是非常的热闹…… 半个小时之后江虹赶到了,然后是郭强林和陈石,他们还带来了附近负责的片 警,一共十多个穿着全套服装的警察都到了楼下,开始查看现场,询问情况。这些 人加上他们这两个刑警,可以说是一个大场面了,但他们一无所获。楼下就算在半 个小时之后还是有着很多围观的人,但没有一个人向他们提供信息,都说什么也没 看见。 众口一词,幸灾乐祸。 他们没有任何办法,郭强林和陈石都清楚那伙人很可能就在这群人里还没有走, 也很可能窗户就是这些人砸的,不仅没走,还在看着热闹,但就是没有人把他们指 证出来。原因也很简单,每一个人都盼着杜月他们家赶快搬走,这是那次明着来的 围攻不奏效之后的变相办法。 场面小了,可效果大了。 片警们装模作样,按部就班地调查取证后,就都撤了,前后不到半个小时的时 间。可郭强林和陈石已经很知足,那些人已经很给他们面子了。这些人来时一半是 因为杜月报了案,另一半是被他们抓来的。但那时他们都还不知道“情况”,在调 查的过程中,他们什么都知道了。从那以后,他们就再没有走进过张家的门,只是 在外面“询问目击证人”,并寻找“疑犯攻击地点”。郭强林和陈石还有什么好说 的?尤其是郭强林,他都不知道如果下次张家再出事,这些片警还会不会来。 可又有什么办法。 他听到江虹在屋里问着杜月,是不是到外面去住一段时间,至少也应该把小月 这个孩子送到别处了。可他听到的是杜月终于说出了她的实际情况,她和她的女儿 都已无处可去。 上次那伙围攻他们的人把他们恨透了,在围攻他们的同时,把他们得了艾滋病 的消息分别通知了她和张一民的工作单位,现在他们已经上不了班。更过分的是, 他们的双方老人,各自的父母家里也都被这些人骚扰,处境比他们好不到哪里去。 这也是张一民这么痛恨她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