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不要悲伤(2) “他……他身上难受,在家休息。”杜月只能勉强地说出这个理由。 “不!你说谎,你的丈夫现在还是很健康。我现在有证据证明张一民每天都外 出,到各种娱乐场所里寻欢作乐!”说着他拿出了一沓照片:“我要求法庭查看这 些照片,这就是张一民的私生活,这就是杜月的丈夫的私生活!他们就是这么的让 人不容怀疑!”他的助手把照片送交给法官席,杜月张口结舌了,台下的旁听席里 一片哗然,各种闪光灯都闪了起来,明天报纸上的照片一定生动精彩…… 郭强林没等杜月回答就起身走出了法庭,但他仍然隐约地听到了杜月在徒劳而 可笑地回答说:“……那是在他得病之后才这样的……”他再也听不下去了,简直 要捂住耳朵。这个官司简直就是杜月在自取其辱!而那个混蛋的张一民,这些天里 一直都没人注意他,他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还被人拍了照,留下了证据! 他在走出法庭前又最后往那些“主角”的方向看了一眼,郑欣荣还是那副义正 词严而又刻意地压制着自己的愤怒的嘴脸。那仿佛是杜月实在是让他恶心,可是他 又不得不遵守法庭的制度来跟她礼貌地对话一样。这种神情感染着别人也在鄙视着 困窘中的杜月。 郭强林在一刹那强烈地涌起了一个念头,他实在是想知道如果周群没有失踪, 没有死亡,并且站在这里指证信威药业有多么卑劣的话,这个郑欣荣又会是怎样的 一副嘴脸!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买,没有那么多的如果、可能!他愤然大步而出。 陈石跟着他一起走了出去,他的脸上也阴沉着。 但是他们刚出门,就被一大群记者追上来给围住了,这真是大大出乎他们的意 料之外。郭强林半是惊慌半是气恼地去推硬生生挡在他身前的一个男记者:“嘿, 干什么?你们认错人了。”可那记者不让路,举着个话筒问他:“没认错,您是市 局的郭警官吧?还有这位,您是陈警官,对吗?我们采访的就是您。”说着他的话 筒再次指向郭强林的嘴,几架摄影机也把镜头对准了他们。 郭强林和陈石都愣了,他们不懂这都是怎么了。那个记者又在问:“郭警官, 听说您是我们市里援助艾滋病患者的‘红丝带’这一组织的成员,是吗?据我们所 知,您一直在帮助杜月一家来寻找证据,很长时间都在一起,对吗?还有听说您在 成为省市领导所表扬的好警官,市民的英雄卫士称号时就在帮助张家,伤还没好时 就为他们来回奔波了,对不对……” 这一连串的问题劈头盖脸地问过来,郭强林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他很快 就意识到这些记者很显然真的就是专门在等着采访他,这都是些准备得非常充分的 问题,至少对他在这一时期所办的事都很清楚。一个念头在他的头脑里升了起来— —这些记者会不会是与法庭里的那些记者一样,也都是被信威药业请来的? 想到这里郭强林奋力推开了面前的这些人:“都让开,我没什么好说的,让开!” 陈石也跟着他用力挤着往外走。那群记者拦不住他们,可是跟着他们不放,在他们 身后穷追不舍地问东问西,也不管他们搭理不搭理,弄得真像是电影里采访什么大 人物的场面似的。直到他们俩走出法院,上了开来的警车离去。 杜月回到家时,只觉得心神俱疲,她进了门就再也支持不住了,好不容易挨到 了床边,一下子任由自己的身体像堆死肉一样地倒了下去。那“扑通”的一声,把 躲在角落里的小月吓得一哆嗦。杜月缓了好大一会儿才回过些神来,她打量着自己 的家,最后看见了自己的女儿。那个脸色苍白,躲在一边的小女孩子。那就是她的 女儿,她本以为会给她带回来点东西的,可是现在……她实在想不出要和女儿说什 么,母女俩就这么互相看着,最后杜月笑了笑,招招手:“小月,过来,你吃饭了 吗?” “没有。”小月走了过来,向她摇头。 “爸爸呢?” “不知道。” 杜月说不出话来了,张一民肯定又出去了。他现在还在外面“寻欢作乐”!这 个该死的人,但是杜月连对他愤恨一下的力量都没有了。 “他什么时候走的?”杜月问。 “你走他就走了。” 杜月一阵心酸,那女儿到现在只是吃了一顿早饭了。这让她实在难过,她身体 里也不知是从哪里又出来了股力量,她坐了起来:“你等一会儿,妈这就给你做饭 去。” 这时她才发现屋子里是多么的黑,一盏灯都没有点。她想了想,走向厨房,一 路上把屋子里的灯都点着了。不一会儿,亮着灯光的屋子里就有了炒菜做饭的声音 和香气,那似乎带来了点活气。 杜月做好了饭菜,坐在一边看着女儿吃。她自己也饿了,可是却怎么也吃不下。 她的脑海里还在回响着法庭上郑欣荣质问她的那些话,还有旁听席上那一阵阵乱糟 糟的议论声,还有那些笑声,那一切都像针一样刺着她的心,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 里是多么的痛苦,又是多么的耻辱! 她到底该不该打这场官司?她到底应不应该去找那个得病的理由?她是不是应 该就这么算了?!再告下去又会有什么结果?一时间她知道自己是坐在自己的家里, 她的眼前就是她的女儿在吃着饭,那孩子还时不时地偷眼看她呢,可是她的心里却 飘飘荡荡的,好像什么东西都不大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