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梅林(1) 就在这时,正在班上的郭强林收到了王健的电话。这时郭强林正没好气,他刚 跟几个同事闹得半红脸,连陈石都躲他远远的。原因就是昨天晚上的电视再加上今 天早晨的报纸,他郭强林又一次见了报,又一次上了电视节目,只不过不再是梅林 的英雄,而是以艾滋病患者在梅林市受关爱者的身份出现。那几个同事拿着报纸走 过来问他是怎么回事,昨天晚上你又上电视了知道不?那个得艾滋病的家和你有什 么关系,怎么搭上关系的?更有个玩笑开得有点过头——小郭,你不是也得了艾滋 病吧,今后咱们得躲你远点了。 就是这句话让郭强林跳了起来,他本来也是在笑着,一边骂着那些混蛋无聊的 记者,一边解释着那家人真的挺可怜,要真是那家药厂把人家害的,你们说那不也 是个案子嘛……大家都在嘻嘻哈哈,可这句话让他无论如何也忍受不了,他顿时鼻 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跟这些人吵吵了起来,把本来是玩笑起哄的事弄得大家脸 上都过不去了。最后路过的副队长看不过去了,一声吆喝让他们都闭了嘴。然后郭 强林就开始生闷气,可心里面也在隐隐约约地开始害怕。 就在这时,王健的电话来了,告诉了他一件事,说他刚刚收到一个匿名电话, 一个听上去年岁不小了的男人让他转告张家,最好去梅林市西北边叫“水泉”还有 “十里河”的边远的山村去走走,那里有些东西应该去看看。可到底要张家去看什 么,却不跟王健说,那人更没透露自己是谁,几句话说完就撂了电话。 王健马上就给杜月去了电话,可她家的电话怎么也打不通,只好打给郭强林。 郭强林也听得莫名其妙,这几个山村的名字他听都没听说过,感觉上离着梅林很远。 那里会有什么?这个人又会是谁?这两个问题自然而然地就在他的脑袋里盘旋开了, 这也是他当刑警弄出来的职业病,世上没一个好人,世上也没一件好事。而王健在 放电话之前,又告诉他,希望能和杜月见次面,王健需要知道,她还想不想上诉, 上诉的期限是一审过后的十五天之内,可别耽误了。 郭强林放下电话就更烦了起来,那几个村子去不去的还好说,谁知道那是怎么 回事。但是要不要再上诉却要定下来。现在他不知道杜月是怎么想的,可是他却感 到了绝望。在他看来,这件事从当初一点线索都没有,再到从七院、从信威药业那 里得到资料,找到周群这个人证,已经把能用的办法都用上了,再往下还要上诉的 话,到法庭上还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他们开口指证呢? 这并不是说他就认为信威药业就真的没有问题了,相反对于周群的失踪,乃至 最后发现他开车落崖,都让郭强林的心里犯疑。办案的人有一条颠扑不破的真理, 那就是想找出来谁犯的罪,就要先看看谁会从案发后得到最大的好处。而这事无疑 的,就是信威药业得免大难。再联系到开庭那天,那么多的媒体记者都被信威药业 所通知邀请,更让他觉得信威药业是有了必胜的把握后想一举挽回影响,至少在舆 论上先把张家置于死地。 但是他们哪来那么大的把握,就敢肯定在法庭上一定会赢?他们会不会早就知 道了周群已经死亡? 这些问号在郭强林的心里早就画了一个又一个,但是他一点证据都没有,说出 来只会让人笑话,而更让他不受用的是,听王健的口气,是把他当成了杜月的联系 人了,他真的不想让别人这么想。他可以帮杜月,尽己所能地帮她,但却实在不想 在人前人后都与她拉上关系。那让他害怕,不定什么时候他的秘密就会被人知道。 那时他可怎么办。 但是他还不得不再联系杜月,毕竟王健当初就是他为杜月找来的。于是他给张 家打了电话,电话响了好久都没人接。他想了想,给江虹那里去了电话,果然,杜 月在那里,她们也正想有些事要麻烦他,问他有没有空,能不能过去。郭强林叹了 口气,决定还是去。 走之前,他看见了坐在一边看报纸的陈石,他顺口说:“喂,干吗呢?没事跟 我走。”陈石就放下报纸跟他出来了,这时郭强林才想起来,那张报纸上他郭强林 身边站着的就是陈石,镜头再给多点,就成了他们两人的合影了。他本来绝对不应 该再把陈石拖进来了,可是不由自主地又叫上了他。 在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杜月长时间地沉默着,听了郭强林转告王健的要求后, 她无法做出回答。要不要再次上诉,她实在无法决定。 以她的本心,她要再上诉,她的女儿现在就躺在这家医院里,一旦发病,就会 不堪设想。她就算不为自己,也得要为女儿讨回公道。现实的状况让她变得理智, 这场官司除了要讨回清白的名声外,更重要的是得到赔偿,他们全家三口人要治病, 要活下去,都得需要大笔的金钱。可是现在又有什么理由能再次起诉信威药业呢? 她虽然并不十分的懂法,但是中国实行的是二审终结制。她还剩下这么一次机会, 没有把握就再次上诉,不过是浪费最后的希望罢了。 但是要再犹豫不决的话,十五天很快就会过去,那时就等于自动放弃了二审的 机会。那不是更加毫无意义吗?杜月的心乱成了一团麻,什么话都说不出。 江虹打破了沉默,她没有去问杜月,而是对郭强林说:“小郭,你对王健接到 的那个匿名电话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