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梅林(2) “怎么看?”郭强林一愣,说实话对那个电话他根本没往心里去:“那个匿名 电话?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那几个山村我从来没去过。” “杜月,你打算去吗?”江虹问她。 杜月摇头。 “不,你应该去。”江虹出人意料地说:“不管打电话的是什么人,你都应该 去看看。” 三个人都诧异地看着她,杜月问:“为什么?” “也许那里真有对你有用的东西呢。”江虹若有所思地说:“其实我一直支持 你起诉信威药业,并不完全因为你是我的病人,对我来说帮助病人找到他的感染源 头也是我的工作。还有一点就是我一直都在怀疑着这家药业集团,你们有没有听说 过,在好几年以前,在一些很偏远贫困的山区或者农村,一直有人用非常低廉的价 格收购鲜血?” 三个人互相望望,摇头,同时觉得非常不舒服。“收购鲜血”仿佛那真是生意, 听着像在自由市场上买卖猪血豆腐。 江虹笑了笑:“可这是真的,在那些地方,卖血已经成了一种职业,谁要是不 卖血,就说明这个人不够健康,人人都以卖血为荣。更可怕的是,那里有一种错误 的理论,他们用一种叫单采血浆的技术,也就是比如一次性地从卖血者身上抽80 0cc的血液,经过离心机和净化室分离后,再把下层的400cc的红细胞回输 给卖血者。这样一来运输氧气和养料的红细胞就不会因为献血而减少,认为无损健 康。很多的农民都以这样的卖血为业了,每个月都要去卖好几次血。可是那一切都 没有最起码的卫生保障,很多的一次性的医药用具都被连续使用……”她看着面前 听得目瞪口呆的三个人:“还要我再多说吗?” 不用了,这已经太骇人听闻了,郭强林他们对此闻所未闻,听得目瞪口呆。好 一会儿后陈石开了口:“江医生,这些事你都是从哪里知道的?” “有一些是行业内部资料,有一些是外省市的同行们介绍的。比如说河南那边。” “那就是说在我们省、我们市的周边还没有发现过?”陈石敏锐地问。 “是的。”江虹明确回答。 “那与信威药业办的小血站相比,有什么不同吗?”陈石又问。 “至少信威药业所出示的资料里显示,他们的小血站的各项设施都合格,而且 采血的方式和献血人的体检都没有问题。这一点在法庭上都已经被证实了。”江虹 实事求是地说。 陈石点点头,不说话了。江虹明白他的意思,她说:“作为医生,我绝对不希 望这样的事发生,更不愿它发生在我的周围。但是当年那种非法买血的小血站遍布 很广,而且流动性很大,谁也无法确定它到底在我们省市周围出现过没有。我想, 给王健来这种电话的人不会只是为了开玩笑,那应该有他的目的。” 杜月的眼睛亮了:“江医生,你是说……” “对,当年信威药业还只是个刚起步的民办小厂,它可以在梅林市的周边设置 合格的小血站,那么在更远的山区和农村呢?它会不会以降低成本,来追求利润呢?” 江虹说。 她的话让杜月重新点燃了希望,杜月明显地提起了精神:“那好,江医生,我 去……我尽快就去那几个山村。可是我的女儿……” “你放心去吧,你的女儿就交给我,她已经是我的病人了。倒是你,你想怎么 去呢?”江虹问。 “我……我坐车去。”杜月迟疑着说,说出来后她有些茫然,简直答非所问。 江虹也笑了:“我是说,你要一个人去吗?想在那儿呆几天?到那儿后从哪里 着手?这些都要在事先想好。” 杜月看着她,只有摇头。这时她才发现,这段时间只有她和江虹两个人在说话, 郭强林和陈石都一言未发。她知道,她自己一个人去,很可能什么都办不了,那不 是她没有独立的办事能力,或者依靠别人已经成了习惯。而是实际情况就是这样, 那不是只凭决心就能办到的事。 可是她已经麻烦过郭强林那么多次了,这时他不主动开口,她无论如何也说不 出再次求援的话来。这时,她看见江虹微笑着把目光投向了郭强林。 郭强林面露难色:“江医生,这段时间我上班了,不像前一阵子我休假,这次 我可能抽不开身……” 江虹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是啊,我也知道,那只好另外想办法了。” 郭强林转移了目光,躲开了江虹的视线。他不愿拒绝江虹和杜月,但是这阵子 他与张家走得太近了,尤其加上这次开庭后电视报纸的记者们的追逐,让他开始顾 虑重重。就在这时,他身边的陈石说:“但是我们可以在王健的电话上做点手脚, 要是那个人再来电话,我们试试看能不能把他查出来。我想要是能找到这个人的话, 或许就不用亲自去那些地方了。” 这也是个办法,江虹和杜月都点了头,但是谁也不知道那人还会不会再来电话, 会在什么时候来电话,而上诉的时间却是有限制的。最后杜月决定还是要亲自去走 一趟,明早她就出发,她会去找她的娘家哥哥,看看他能不能陪她去。王健的电话 就拜托郭强林和陈石了。 出了疾病预防中心后,郭强林长出了口气。他觉得浑身有种说不出的轻快,就 像摆脱了什么东西似的。他离开了江虹和杜月,尤其是拒绝了她们的要求后,好像 离艾滋病也远了。他和陈石默默地往前走了一段,最后先说话的还是他:“石头, 你回班上去吧,有事替我照应着点,我看看王律师去。”他想既然答应了江虹要找 那个打匿名电话的人,就得做到。虽然他真不想再掺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