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北大最美的十棵树文/王立刚(1) 树犹如此 东草坪的松柏,伫立的姿势像望羊的儒者,像严冷的隐士,它们像是在庇护、 或守望着什么,这种护望如履薄冰,如临大敌,而且似乎朝不保夕。 北大最美的十棵树(王立刚) 北大里面,人有俗人,但树无凡品。 世间的生灵惟有树既诚笃,又灵动,没有不美的。所谓" 最美" 决不是对其 他草木的贬损,只是单出于某时某刻的感兴,或者不知不觉间的" 比德" 。 第一,三角地的柿子林。 这是一些早已被消灭的美丽乔木。 霜白而秋实,万柿如灯,说不出的璀璨和温暖。 当三角地柿子林和图书馆东草坪被铲除之后,很多人都觉得这是一个前兆 (Omen),或许校园歌手早在弹唱wind of change的时候就已经忧郁地预言了。 东草坪弥散的是静穆之气。 东草坪的松柏,伫立的姿势像望羊的儒者,像严冷的隐士,它们像是在庇护、 或守望着什么,这种护望如履薄冰,如临大敌,而且似乎朝不保夕。 柿子林散发的是蓬勃之气。 高挂的柿子总让我想起五六十年代的宣传画里青年们的脸颊。那种气色是如 此饱满,就像是神在他们的灵魂里涂了一层金子。 走得太早的人没有亲历那种怅然。 来得太晚的人无法想象它的美丽。 你说北大总是要变的。 我说你错了,这不是变。 变和化是不同的。 宋朝人读四书,蒙元人读四书,甚至八旗人也读四书,四书是道路,不同的 只是行者的脚,这叫变;若宋朝人读四书,至元朝读密经,至清朝读新约,这就 不是变,是化。 北大还怕变吗?北大本自戊戌变法中来,康有为说得好:变则通,通则久。 北大是一直在变的,但万变不离其宗。北大所宗的东西如果也变了,那就是化, 北大也就不是北大了。 北大所宗的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就如同我从来没有吃过柿子林的柿子,我曾想象过它的味道,四 分甜带着六分苦涩,因为它必定茹受了很多风霜。 第二,西门南华表的银杏。 这是北大最壮观的园林布局。轩楼朱阁,飞檐嵯峨。如果不是这棵银杏生得 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枝雄干壮,外秀慧中,怎能压住这里的氛围。 清秋气穆,灿然的落英和白果,陨堕如雨,仰首其下,觉得她占满整个天空, 并且如同天空一样有尊严。 不知是不是帝苑式的格局对这颗银杏产生了影响,她透出不可匹敌的王气。 左近的华表是从圆明园弄过来的,还有风传说为了重修圆明园,有人要" 讨" 华 表回去。清王朝真正的余烈到底是在残垣断壁的圆明园,还是在" 以期人才辈出, 共济时艰" 的太学遗脉呢? 第三,静园草坪的松树。 北大里面松树很多,但大多背景芜杂。松树不是樱花,不适合成群成片地观 看。就像梅树一样最能在清冷孤寂处见出夭矫的劲质。 静园草坪原来种了很多果树,后来拔掉栽草,成了如今的样子。 前面轩敞的草坪作望景,后面平整的纪念碑作幕墙,几颗白皮松掩映俯仰, 退让合度,如静如舞,其色如玉,其默如宣。 第四,一院到六院的爬山虎。 北大的黛瓦青砖营造的是冷静的调子,冷碧的爬山虎会让很多建筑显得有些 阴森。但这里却因开阔的静园,独享了朝朝暮暮的阳光。沧桑的十二面人字形山 墙上,生长着这些每年都有青春的植物。就如同十二张宣纸上,爬山虎如墨色, 或横或斜,或皴或染,有时碧绿如泼,有时疏影婉约,是北大造景中的神来之笔。 然而多少有点讽刺的是,北大园林中最精彩的部分要么是明清的遗迹,要么 是当初外国设计师的意匠,新近的北大营造只是在不断增加笑柄。 第五,临湖轩的竹子。 北方的竹子在筋骨上不入流,但风色却有独到的地方,所谓" 绿肥" 。这在 下雪天就格外精神,森郁的竹丛,冷碧的叶子上承着厚雪,很能激发文人之想。 难怪当年在燕大的冰心选在这里住过,她的文字那么晶莹明爽,就像被雪澡过的 竹叶。如今被书商包装过的北大才女如走马灯换了无数代,没有人能写出" 雨后 的青山像洗过的良心" 这样剔透的句子,才高如张爱玲,也得暗服冰心的真。 第六,未名湖南岸的垂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