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纪念与反思文/涂骏(3) 老朱做现代艺术,做到了儿子身上,他给儿子起名朱元璋。老朱曾经给桂林 市长写信要求在桂林山水中挑一座小山漆成红色,以质疑绿色环保观念。老朱说 :" 绿水青波之上出现一座红色的小山,其实也很美是不是?" 有反对者说,用 油漆漆山会把山上的生物比如蚂蚁杀死,老朱真漆了一座巨石,长期守望,拍下 了昆虫在红石头上聚居交爱的录像和照片。又有反对者说,油漆散发有毒气体, 会污染环境。老朱回答说,你们家里的碗橱都是用油漆漆的,也没有看见谁被毒 死。 印象最深的是1999年元旦,老朱把我们艺术协会一帮人邀到体育大学附近的 一个农家院,这是他租下做中国现代艺术档案的。在这个院子里给我们讲了三天 课,陈明艺术的种种问题,谈了七个专题,最后谈到人生的寂灭。大家都很兴奋, 一个个听得醺醺然,渴了喝喝茶,饿了煮点粥,困了就横七竖八地打地铺。非常 难忘的三天,魏晋风流,其如此乎? 老朱有时也感慨今天的中国人文化处境的艰难。老朱说,今天的中国人要想 在文化上真正有所创造,一要懂希腊语,希腊是西方哲学的源头;二要懂梵文, 才能真正了解印度对中国文化有过的影响;三要多懂几种作为现代汉语语源的外 语。更要精研古汉语,懂甲骨金石文字。老朱说:" 未来五十年,中国仍是处于 译经时代。" 意思是五十年内我们不可避免仍是西方文化的学习者。一次聚会, 老朱向我们举杯:" 我和你们约定,二十年后我们一起来翻译《伊利亚特》。" 最近见到老朱是在一个讲座上,结束讲座时老朱说:" 归国带回艺术发展最 前沿的策略规划和方法,我常常给北大提教学建议,给校长写信,十二年过去了, 可惜我的想法还是不能实现,但我还是年年提议,成了不合时宜的人。中央美院 的院长最近对我说,你还是归队吧,到我这里你可以按你的想法做。我有时也想 归队,但是我又想,就像今天这样一个讲座,你们听了如果会心里一动,觉得受 了启发,和没听不一样,就为了这么一点不同能在北大实现,我想我还是愿意继 续坚持一下。" 至于我本人,我在北大的经历微不足道,本科毕业时我考了社会学系的硕士, 受费孝通《乡土中国》的影响,入了社会学的门。自那以来已经七年。我更愿意 谈谈我在北大认识的一些朋友,这些朋友不是北大人,他们漂在北大。北大的一 个奇特传统便是有许多流浪者在这里栖身、听课、交友。他们比北大人更自由, 因为他们无需经过万里挑一的严酷高考进北大,他们听课却不需要强迫自己,觉 得不好就走人,他们也无需应付课程考试。这些人中有的人有非凡的才华,非凡 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