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底气文/侯桂新(1) 底气(侯桂新) 一 十八岁,出门远行。 1995年金秋的一天,我背负行李,一边是铺盖,一边是皮箱,一半是兴奋, 一半是忐忑," 心里颇不宁静" ,仿佛朝圣一般,去追寻自己的梦。 从一个偏僻的山村,鲤鱼跳龙门,一下子来到京城。这一跳的幅度太大了, 其间的落差,需要不少时日才能消化。从仰望到融入,其间有一条漫漫长路。 走出北京站,熙熙攘攘。嘈杂的广场上,到处散落着人群,无数小商贩在其 中不住穿行。那时的北京,喧嚣浮躁而充满生机,貌似无序中,要比现在多几分 乡土气息。 从火车站到学校的路程是漫长的。103 路电车在市中心左弯右拐,到了终点 站动物园后,再换乘332 路公共汽车,在狭窄的望不到头的白颐路上颠簸。路的 两边是整齐粗壮的大杨树,骑车的行人遇见大车,几乎没有容身的空间,只能往 树底下闪避。1995年的中关村还是偏僻的郊区,除了刚刚兴起的电子一条街,似 乎和市场经济、现代商务等沾不上边。随着离学校越来越近,我脑海中一些不着 边际的想像受到了冲击。原本以为北大会处在北京的中心,不管是地理、政治还 是学术文化方面;现在看路旁的景观,甚至有马车在缓缓行走,真疑心是到了另 一个乡下。 直到下车,找到了南门,抬头望见毛泽东题写的校名,一切想像才慢慢找到 了附着的载体。校门并不高大雄伟,向里边看去,水泥道路两边的建筑也都灰灰 的,古色古香中显出几分简朴。迎面走来的学生,衣着大多并不鲜艳,却都带着 怡然自得的神情。 我终于踏进了校门。那一刻,伴随着心跳来临,我成了北大人。虽然,北大 人的身份不是一夜获得的,北大人的意识更需长年累月的积淀。七年间,在北大 吸收消化的一切,一点一滴融入自己的血液。七年后,我走出校门,犹自频频回 顾,蓦然发觉,作为一名北大人,这一身份的内涵仍在生成当中。 二 在报到的过程中,我遭遇到两次意外。一是办完注册手续,在大礼堂参加完 开学典礼,出门后突然发现录取通知书丢了,惊出一身冷汗。还好,后来从没有 被要求出示过这一" 入场券" ,只是遗失了一件颇为珍贵的纪念品,未免遗憾。 二是报到时听到消息,一年级的文科新生都要去昌平园分校呆上一年。海淀已经 够僻远了,何况闻所未闻的昌平?在昌平读书,能算北大人么?心凉了一截。偏 偏天空又不时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应和着某种类似被遗弃的情怀。 多年之后,对当年被" 发配" 外县已不再耿耿于怀,对于其间得失亦能较理 性地看待。昌平园是一个有点孤立封闭,却又生机勃勃的小园子。出得园门,方 圆一里之内不见人烟。有人戏称我们在此度过的一年是高四生活。这是从清苦奋 进的高三生活向斑斓多姿的大学校园生活的一个过渡。当真正完全意义上的大学 生活被延迟了一年,也就相当于提前一年结束,这究竟意味着什么?仅仅是亏了? 还是同时也获得了某种缓冲和保护?外面的世界太精彩,我们真的准备好了去尽 情拥抱吗?我当然不会忘却,在昌平园的一年,每逢约上同学" 进城" 观光,在 燕园的湖光塔影下流连一番后,离开时的依依不舍和惆怅无奈。不过,昌平园也 有自己的风景。这里的草木更深,绿色更多,园子的东部还有一大片土地,用来 种植玉米。园子的周围,山清水秀,景点众多,十三陵、虎峪、老北京缩微景观、 八达岭等,我都是在这一年间游览过的。尤其是虎峪等地,相信众多北京人未曾 耳闻,那里山的坚硬与水的清亮,罕见地都异常纯粹。我们看到两块巨大的岩石 耸立在山谷间,据说便是穆桂英大战辽兵时的拴马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