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T18 第二天,蓝泰思木照例送糖上班。车到幼儿园的时候,小德狂奔着跑出来。
“你的肉肉蛋糕。”糖把装着肉松蛋糕的保鲜盒递给小德,拍拍他的脑袋,
“又偷着跑出来啦?”突然想起自己还没去划一下出勤卡,赶紧跑进去。
“我走了!”蓝泰思木在院子里喊。
“嗯!工作愉快!”糖在幼儿园的楼门口一边划卡一边对他笑。
走进幼儿园小班教室的一刻,糖心里涌上一种安定的感觉,她已经作为小情人
星的合法居民,在这里开始真正的生活。这一切,都要感谢蓝泰思木。
她把注意力转回到小朋友身上,“小朋友们,今天你们做早操认不认真啊?”
“认真!”小朋友们脆声回答。
这是日常的幸福,阳光洒满教室,糖笑着,尽管内心还在为棉隐隐作痛,但是
小情人星如此真实地踩在脚下,她已经可以假装安心地幸福生活下去了。
下午5 点钟的时候,蓝泰思木又照例来接她下班。
“宇航员的工作总这么准时吗?”糖扣好安全带,问。
“也不是,其实宇航员的工作几乎没有固定的上下班时间,不过现在是例外,
现在全宇航局都在为出访外婆星做准备。”
小德又偷跑出来和她告别。
糖从敞开的车窗伸出手去,摸摸小德的脸。
蓝泰思木的车慢慢驶离乐比幼儿园,小德在院子里摇手和他们告别。
糖把头缩回车里,“唉,其实小德是个很好的小孩,但是好像其他小孩都不太
喜欢他,包括苏米老师,她虽然在面对孩子们的时候会变成‘春风姐姐’,但是对
小德却不一样,似乎很少关心和鼓励他,小德犯错误的时候,经常粗暴地抱起他就
走。”
“小德八成是爱上你了。”蓝泰思木吸口烟说。
“哈哈,四岁半的孩子。”
“思木,”糖朝蓝泰思木扭过身体,“我想跟园长说说,让小德转到我的班上
来。”
“是吗?”
“反正就差半岁。”糖想到班上最大的“苹果”已经四岁了。
“但是,你该考虑一下苏米老师的想法,也许她会觉得这是对她工作的藐视。”
蓝泰思木斟酌着说,“而且,园长可能也会认为这不太妥当,因为小孩差了半岁没
准教育方法就完全不同了。还有小德的父母,他好不容易升到大班去,你又把他弄
回小班……”
“好啦,我明白了。”糖说,她靠在椅背上,想了想蓝泰思木的话,觉得他说
得很有道理,可能整件事情做下来,只有她和小德是高兴的。
她决定听从蓝泰思木的意见。
蓝泰思木转动着方向盘,密切注视着街上的交通灯,“我今天去试新的太空服
了,还不错。”
“那见到潘了吗?”
“你还记得那个潘哪?他来了,也来试衣服,是个瘦弱的老头,宇航局的人担
心他适应不了太空飞行。”
“太空飞船对乘客的要求很高吗?”
“不算太高,但是那个潘实在太弱。”
“可是我觉得绿星的医学很发达的,可以给他治治。”
“大部分的病可以马上就治好,但是有一小部分就不一样了,想治好很困难。
听说他得的是难以治愈的弱骨病。”
“弱骨病?”
“ 嗯,很奇怪的一种病,发作起来会全身发软,没法动弹。这种病本来应该
病退休养,但是听说潘警官似乎很有当官和出风头的瘾,一直也不肯退下来,这次
出访外婆星是他坚持要参加的。”
“我突然想起件事情。”
“什么事?”
“你天天这样送我接我,我都过意不去了。”
“什么话?”蓝泰思木咧开嘴无所谓地说。
“可是,可是……”
“别可是了,今天我打算让你来开门。”
“开什么门?”
“当然是咱们家的门了,小傻瓜。”
蓝泰思木的语气带着宠溺,并且把一切都说得极其自然,让人不可抑制地产生
错觉。虽然,糖很清楚,她还是不能够习惯把蓝泰思木的家当做自己的家,但是,
这一刻,她又有了那种微微的迷茫的幸福感。
糖望向窗外,风夹带着阳光的味道,扑在脸上,醺醺然的。他在诱惑她,真是
要命。
可是,不管怎么说,她必须得承认,目前,她的确需要学会去开那扇门。糖不
想再做“卖火柴的小女孩”了。
一件似乎有点糟糕的事情突然跑进脑子里来,蓝泰思木送给她的那张开门的电
子卡——被她放到哪里去了?糖想不起来。她从来没有把它装进过包里,甚至自从
昨天早晨,她从蓝泰思木手上接过电子卡以后,好像就再没见过那东西的影子。
“对不起。”糖脱口而出。
“怎么了?”蓝泰思木的眼睛依然注视着前方的路面,似乎并没太在意她想说
什么。
“我……你能不能,我是说开门的那个东西……我好像把它弄丢了。”糖心里
涌上内疚。
“放心,在我这里。”蓝泰思木平静地说。
“在你那里?怎么会在你那里?”
“昨天早晨,你把它掉在乐比的楼门口了。”
糖乐了,“我还以为……原来被你捡到了。”
她松了口气,却发现蓝泰思木变得很安静,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犹如空洞
一般。糖渐渐在空气中嗅到一丝异常,开始隐隐有些不安。
想想昨天早晨,蓝泰思木刚刚心情愉快地把电子卡给她,转头就在地上看到了
那张电子卡,这确实有点不太……
糖不能确定,是因为自己一向都马马虎虎的,还是因为她对那件东西丝毫不曾
在意过?如果对方不是蓝泰思木,而是棉,自己会不会也这么不小心?
糖愈发局促不安起来。
蓝泰思木注意到她正在咬自己的嘴唇,表情瞬时恢复了生动,他腾出一只手去,
勾住她的下巴,对她挑挑眉毛,眼神中闪烁着笑意,同时说道:“这么漂亮的一个
小妞,怎么会糊里糊涂的呢?”他假装无奈地摇摇头,手又重新落回方向盘上。
就像蓝泰思木意料中的一样,糖愣了愣,立刻被他那根“邪恶”的手指“激怒”
了,她大声抗议,不断数落着他的“无耻”行径。
其实她并没有真的生气,只是虚张声势几下,防止蓝泰思木以后会更加放肆。
相反的,糖内心充满了感激,她知道自己起码应该把那张卡片装到包包里的,但是
蓝泰思木把她的不负责任都轻描淡写地说成了“糊里糊涂”,更重要的是,他眼睛
里的笑容,解救了她所有的惶恐与内疚,那副调侃的样子甚至让糖觉得,其实蓝泰
思木应该是满不在乎的。
“你不许再耍流氓了。”糖最后总结陈词道。
蓝泰思木听了哈哈大笑,猛然间加快了车速,糖惊呼一声,汽车在小情人星的
街道上飞奔起来。
驰骋的快意让糖天真自如的个性重新得到释放,她兴奋得大呼小叫,神采飞扬。
蓝泰思木打出一声长长的呼哨,迎合着她。
蓝泰思木心里很明白,她哪里是“糊里糊涂”,她只是对他漫不经心罢了。
欢乐正将一切掩盖,糖大概永远也无法知道,当蓝泰思木在地上看到她遗落的
电子卡的那一刻,他的心被她的“糊里糊涂”刺激得有多痛。
在糖咯咯的笑声中,蓝泰思木迅速点燃一支黑色香烟,来掩饰内心的虚弱。只
有他自己才知道,那会有多痛。
亦凡公益图书馆(shuku.net)
下一章 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