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朋友(1) 第七章朋友 儿子献宝一样把吃的玩的东西一样样搬出来,摊在于昕面前,期望得到这个 新朋友的认同和喜爱。 1 床头上插着鲜花,很大的一把白色花朵,香气清雅,花朵瑰丽。不用问,又 是李汉臣的手笔。 外表英俊,风度翩翩,身家丰厚,而且如此温存体贴。少女时代我幻想过的 白马王子,应该就是这样子吧?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也算是得偿所愿,实现了小 时候的宏愿——嫁给白马王子。 只是,长大后就会明白,童话都是骗人的,嫁给白马王子之后的事,童话中 也从来不提。它总以一句“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作结束语。然而婚姻从来都 不是一个结束。对一个女性来说,婚姻是一个更加艰难复杂的、全新的开始。 第一天是白色的花,第二天是粉色的花,第三天……我发觉人的惯性思维真 可怕。我已经开始期待今天会送什么样的花。不是被这点点浪漫攻势打倒,而是 我本来就很喜欢美丽的花朵。他这一招虽然非常老套而且程式化,但是真的很有 用。就算我对他的印象没有改观,可是花朵本身是没错的。 他问我:“喜欢吗?” 我说:“花?我很喜欢。” 他说:“喜欢就好。” 我一直穿着自己的旧衣服,衣柜里那些衣服动也没动过。 他问我:“你不喜欢吗?” 我说:“为什么不喜欢,你看过哪个女人可以坚定地说自己讨厌美丽的衣服?” “那么你怎么碰也不碰?” 我解释:“喜欢归喜欢,穿不穿是另一回事。我也喜欢鲜花,你为什么不问 我,我怎么不把鲜花撷下来戴在头上?” 他点点头,依旧是招牌式的微笑。 鲜花、钻戒、美丽的时装,李汉臣就算不是真心要经营这段婚姻,假意做到 这个地步,也算是非常敬业的了。 和他相比,我的表现只能说不合格。首先,和儿子一起在游戏里泡了一天半, 又一个人在阅览室里一坐下就不出来,李汉臣做什么想什么我都不关心不过问, 这个妻子的称呼……扣在我头上未免显得我不称职。 说实话,我们现在只能说是普通朋友般的关系,连好一点的知心朋友都算不 上。和他说话的时候,我总有点提防意识。而他,也没有要求我马上成为一个称 职的妻子。 现在这时代与过去已经不同,夫、妻这些定义都很模糊淡薄。以前那些传统 的家庭观念在逐渐地消失改变,大多数人不要婚姻,一些人选择了婚姻,又很快 将其抛弃。 爱情还是恒久的、被讴歌赞美的主题。这样东西越来越稀有,有的时候,我 甚至觉得也许这世上现在已经不存在这样东西。 李汉臣是个有板有眼的父亲,他发起了婚姻请求。我是个有些随意松散的母 亲,为了儿子,我答应了李汉臣的提议。 儿子是个有些叶公好龙脾气的孩子,他又想多要一个父亲,又不愿意与人分 享我。好吧,现在我是无所谓,不过等他再长大一些,他就会发现这世上没有净 占便宜不吃亏的好事儿。你不能只想得到而不想付出。我和李汉臣现在这种情形 也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现在这种情形很微妙,保持着危险的平衡。但是不可能 长久,他在试图接近,想要了解更多。我呢?我对他的印象也在一天天地刷新更 替。也许会更好,也许会更糟,只是不可能一直原地踏步。 飞船停在蓝色的小行星上,李汉臣说的那个朋友的孩子就住在这里。儿子显 得非常期待,一早上已经问过两次。李汉臣笑着说,那孩子住的地方离航空港有 点远,也没有人能送他过来,所以需要我们三个开磁浮车把他接过来。 儿子趴在车窗上看风景。这里是个更适宜居住的星球,没有过度开发。头顶 是大朵的白云,脚下是茫茫的绿树和草地。河流如弯曲的带子,盘绕回旋。偶尔 有鸟儿贴着车窗飞过去,儿子兴奋地喊:“妈妈,你看!” 我笑着答应:“看到了,看到了。” 其实我并没有看清小鸟。我只是看到了儿子的快活。最近他笑的次数很多, 比以前一个月半年里笑的还要多。从这一点来讲,我选择结婚是一个正确的抉择。 孩子不是宠物,当然不能拘在一个小小的地方圈养,也不可能只满足于有吃 有穿,生活无忧。他需要的东西很多……包括一个年纪相当的玩伴,就像他现在 热切期待着的一样。 “爸,你说他叫什么?你上次说过的。” 李汉臣说:“他姓于,叫于昕。他父亲是我的朋友,在很远的星球上工作, 他母亲很早就去世了。他和他外婆生活在一起。他外婆身体不好,已经没办法再 照顾他,所以他父亲把他托付给我们。唔,以后估计很长一段时间,你要和他做 伴了,你可不能欺负人啊。” “嘿,怎么会!”儿子抬起下巴,又是骄傲又是自信地说,“我会和他成为 好朋友的!我还要教他玩游戏呢!” 这个于昕简直不像个男孩子,皮肤又细又白,文静腼腆,说话声音很小,又 很爱脸红,和我儿子完全两样。虽说两个孩子生长环境似乎差不多,都没有父亲 在身边,又在一个相对封闭的环境中长大,但是儿子直率活泼,他则显得内向害 羞。和李汉臣,和我打招呼的时候,声音小得几乎听不到。 儿子适时地表现出了应有的热情,和于昕互相作自我介绍,然后拉着他的手, 到一边讲男孩子们的话题。大多数是他在讲,于昕在听。我们取了于昕的行李, 向他外婆告别。临别时,于昕哭红了眼睛,这孩子的性格更像个女孩子。 哭泣容易让人疲倦。我们回程的车上,于昕几乎是一上车就睡着了。儿子守 在他旁边,一副以保护人自居的模样,还不忘了告诉李汉臣,车子开慢些、稳些, 以便于昕睡得踏实。 “妈,我们晚上睡一个房间就行了。”儿子攀着我的肚子说,“他一个人刚 刚离开家,一定很害怕。我晚上和他一起睡,和他做伴儿。” 我摸摸他的头,“好啊。你比于昕大一些,要有哥哥的样子,照顾弟弟也是 你的责任。” “对!”他有力地挥了一下手,“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 2 儿子说:“妈妈,我现在才知道我真幸运。” “是吗?” “我比于昕幸运多了。”他抱着我说,“他再也见不到他妈妈了,一说起这 个他就要哭。” 我摸摸他的头。 “妈妈我爱你。” “我也爱你宝贝。” 李汉臣在一边打趣:“没有人爱我啊。” 没人理他。得不到回应的人只好摸摸鼻子乖乖开车。 儿子牵着于昕的手走上飞船的舷梯,小小的于昕仰着头,看着面前像座小山 一样的庞然大物,露出惊讶、赞叹的表情。